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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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客令已是下的這般的明顯了,吳靜萱也實在是不好再坐下去的。于是她便起身站了起來,對徐妙錦說了幾句要好好注意身子,好好休息之類的話。 只是她原本以為著徐仲宣也是會離開的,便站在原地等了一會,想與他一起出門,但是半晌的功夫過去了,他依然只是坐在那里沒有動彈。 “表哥,”她便低聲的問著,“你不走的嗎?” 徐仲宣還沒做聲,徐妙錦已是搶著回答了:“我還有些體己話想對大哥說,萱表姐你就先請回去吧?!?/br> 吳靜萱沒有法子,但也只能是對徐仲宣說了告辭的話,而后帶了雪柳,轉(zhuǎn)身裊裊的走了。 她的背影一消失在院門前,徐妙錦就趕緊的叫著丫鬟:“杏兒,快去關(guān)了院門,不管誰來都只說我歇下了,不許開門?!?/br> 杏兒忙答應(yīng)著去關(guān)了院門。 徐妙錦這才轉(zhuǎn)過頭來,氣鼓鼓的說著:“我不喜歡萱表姐?!?/br> “為何?”徐仲宣又伸手拿起了《莊子》,打開書看了起來。 “萱表姐每次來我這里,倒好像她才是這凝翠軒的主人一般,把我的丫鬟使喚得團團轉(zhuǎn)。還有,她也可笑的很,好多東西不懂,可偏偏又要裝懂。像剛剛她說的那兩句詩應(yīng)景的話,原是研jiejie先前說的,她便直接拿過來說了,卻又不知道這兩句詩是誰寫的,反倒說是大哥你寫的。這便也就罷了,祖母原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讓我們讀書識字,若不是大哥你,我和三姐指不定的也是個睜眼瞎??尚姹斫銥榱擞懩銡g心,自己巴巴兒的跑去認(rèn)了字,又跑去學(xué)書法,不懂也就罷了,還非要在那里賣弄,倒說你寫的那楹聯(lián)是行楷,那明明是行草好不好?” 徐妙錦一氣不得停歇的說了這么一番話,倒惹得徐仲宣笑了起來。 他抬眼望著她,見她一張小臉上滿是氣鼓鼓的模樣,便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竟是這般的牙尖嘴利。只是你若是不喜歡她在你這里指使你的丫鬟,下次就直說好了,當(dāng)面生暗氣,背地里卻來埋怨,又有什么用?” 徐妙錦便氣得頓腳個不?。骸澳愕牢也幌??我想的很??墒侨羰墙套婺钢牢疫@般的頂撞了她,不定的就要怎么訓(xùn)斥我呢?!?/br> 徐仲宣便合起了書,走至她身旁,揀了個繡墩坐了下來,淡淡的說著:“你放心,有我在,你永遠都無需懼怕任何人。祖母如此,母親也如此。你也不必壓抑著你的性子做出一副循規(guī)蹈矩的模樣出來,老老實實的露出你原本的樣子出來就好。就如寧兒一般,活得肆意鮮活一些,我這個做大哥的,自然是會永遠在你身后替你保駕護航?!?/br> 他這番話一說完,不曉得為什么,卻是忽然的就想到了簡妍。 她之所以在人前裝了一副循規(guī)蹈矩的模樣出來,是不是也是內(nèi)里忌憚著什么人,所以才不得不如此呢? 徐妙錦大受感動,低聲的就說了一句:“大哥,你對我可真好?!?/br> “我只有你這么一個親meimei,不對你好,對誰好?”徐仲宣微微的笑著。忽然看到她手中拿著的荷包,圖案瞧著是只兔子,卻又有些不像,胖乎乎的,甚是惹人憐愛,不由的就開口問著,“你這荷包是哪里來的?” 徐妙錦一聽,忙獻寶似的將手中的荷包舉到了他的面前來,說著:“這個荷包上的圖案好玩吧?是我特地的找了研jiejie要來的。先前三姐得了研jiejie繡的荷包,在我面前炫耀個不住,我氣不過,打聽得今日研jiejie出了來,便帶了青竹去堵了她的路,開口找她要了這只荷包過來。三姐的那只荷包上繡的是只貓,卻又與一般的貓不一樣,叫做什么招財貓。我這只則是兔子,據(jù)研jiejie所說,這是叫做流氓兔。我一見就喜歡上了,倒恨不能去哪里尋了一只這樣的兔子來養(yǎng)著才好呢?!?/br> 流氓兔?徐仲宣心里就想著,這倒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兔子。不過看著這兔子雖面上蠢萌,但總是會覺得下一刻它就會睜開眼來,不曉得就會做出什么樣的表情,說出什么樣的話來,倒確實是挺符合它流氓兔這個名字的。 第26章 其母其女 且說徐妙華在岸邊甩下一句我可不想湊這個趣之后,便氣沖沖的帶著丫鬟青梅一徑去了她娘馮氏那里。 馮氏住在朝暉堂旁側(cè)的一所大院落里。徐妙華帶了青梅過去,開門的丫鬟開的略慢了些兒,被她兜頭就是一耳刮子,直打的頭都往一邊偏了過去。 此時馮氏正坐在南窗木炕上面喝茶,聽見院里的動靜,便使著大丫鬟桃枝出去看。桃枝出去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回來了,恭謹(jǐn)?shù)恼f著:“太太,是大姑娘來了。因著小丫鬟開門開得慢了,正在責(zé)罰著她呢?!?/br> 馮氏便皺了眉,使著桃枝出去將徐妙華叫了進來。 徐妙華進來的時候一張臉依然是紅紅的,半為走得急,半為生氣。 馮氏讓她上炕來坐了,又遣了小丫鬟去端茶,拿攢盒,而后輕聲的訓(xùn)斥著她:“沒見一個大家閨秀動不動的就親自責(zé)罰個小丫鬟,傳了出去成個什么樣子?好不好,讓那丫頭頂著塊石頭在日頭底下跪上個半個時辰也就是了,犯得著自己動手去打罵?沒的倒丟了自己的身份。” 徐妙華心中的氣依然還是沒有散。時值小丫鬟小玉用茶盤端了一盅茶來,徐妙華接了過來,揭開盅蓋只喝了一口,隨即手一揚,照著小玉的臉上就一潑,只潑了小玉一頭一臉的茶水。隨即她又揚聲高罵道:“作死的狗奴才,你倒水的時候就不會先摸一摸?拿了這樣guntang的茶過來給我喝是想怎么樣?” 小玉只有十一歲的年紀(jì)。被這茶水潑了一頭一臉,待要哭,徐妙華已是抬腳踢了過來,倒正踢在了她的小腿上,鉆心的痛。 “死奴才,”徐妙華又罵著,“自己做錯了事,罵你兩句怎么了?倒是還會給我擺臉子看了。好不好,叫了人牙子來就將你賣到那窮山溝里去,白米飯都吃不上,到時看你還一天到晚的給誰擺臉子看。” 小玉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縱然是小腿上再痛,可到底還是不敢哭出聲來,只是磕著頭,顫著聲音哀求著:“奴婢錯了,姑娘饒命?!?/br> 馮氏只在一旁慢慢的喝著茶水,倒也沒開口說什么。 還是桃枝在一旁看不過眼去,便上前兩步對著徐妙華矮身行了個禮,而后笑道:“這小丫鬟是個不曉事的,做事竟是這樣的不細(xì)致。姑娘您也不用責(zé)罰她,仔細(xì)氣著您自己了。還是由著奴婢將這小丫鬟帶了下去,好好的跟她訓(xùn)斥上幾句才是。” 徐妙華鼻子里輕哼了一聲,隨即便別過了頭去。 于是桃枝便伸手扯了小玉起來,而后一徑拉著她出了屋子。 到了屋外的青石臺基上,眼見得身后的簾子已經(jīng)是放了下來,桃枝便拉著小玉到了一個稍微僻靜些的地方,而后輕聲的說著:“我那屋子里還有一瓶跌打萬花油,就放在床后的那只柳木朱漆箱子里。你梨枝jiejie現(xiàn)下想來應(yīng)該還在屋子里,你去找了她,讓她將這瓶萬花油尋了出來好好的給你擦一擦,現(xiàn)消了腫,去了淤,不然到了明兒個,仔細(xì)你這小腿就腫的跟個發(fā)糕似的了?!?/br> 梨枝也是馮氏身邊的大丫鬟之一,現(xiàn)下和桃枝兩個人住著一間屋子。 小玉原就覺得小腿那里鉆心的痛,方才只是強忍著不敢哭罷了,這當(dāng)會她卻是沒忍住,眼中的淚水撲簌簌的就落了下來。 “桃枝jiejie,”她一面哭,還一面不忘小聲的辯解著,“那水倒了之前我隔著茶壺吊子摸過的,再是不燙的?!?/br> 桃枝便嘆了一口氣。 她如何會不知道呢?不過是徐妙華在別處著了氣,到這里來拿著丫鬟撒氣罷了。小玉不走運,正好撞了上去而已。 說起來她們做丫鬟的都是如此。便是她現(xiàn)下說起來是馮氏身邊的大丫鬟,平日里也得馮氏倚重,明面上看著也是風(fēng)光,可若真有什么事了,不照樣還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眼見得小玉還在那哭著,桃枝便道:“別哭了??抟彩菦]用的,若是叫太太或姑娘看到了,少不得又是一頓打罵。罷了,你且去尋你梨枝jiejie要那瓶萬花油擦去,這兩日我讓小鸞頂替你的活計,你就不用在太太身旁伺候著,自己好好的在屋子里歇一歇?!?/br> 說罷,又怕馮氏那般找她,轉(zhuǎn)身急急的去了。 而馮氏這時候正在問著徐妙華:“你這是在哪里受了氣,卻跑到我這里來找小丫鬟撒氣?” 徐妙華便氣呼呼的說著:“先時我在屋子里好好兒的坐著,萱表姐過來尋我,說是外面的桃花開的正好,邀了我一塊兒去折桃花,送去給祖母插瓶,我便去了。不過才折了幾枝桃花,倒看到了四房里的那個小蹄子,并著簡家新來的那位小姑娘在柳樹下面說話。萱表姐一見了四房里的那個,倒跟貓兒見了魚腥飯似的,忙不迭的就湊了上前去,又是說笑,又是邀著我要一起去凝翠軒。娘你想想,雖然說起來都是在一處花園里住著,我何時去過凝翠軒?萱表姐又不是不知道,還非得巴巴兒的邀著我一塊去,倒是叫我直接說了一句我可不想湊這個趣,而后便轉(zhuǎn)身走了。只是我滿以為著萱表姐見我走了,定然也是會跟了過來的,不想她倒是跟著四房里的那個去了,到底還是去了凝翠軒??擅髅魇撬妊宋页鋈フ厶一ǖ?,臨了她卻跟著別人走了,娘,你說說這都叫個什么事?” “你說你傻不傻?”馮氏聽了徐妙華的話,只氣得伸了一根手指頭過來,隔著花梨木螺鈿小炕桌就狠狠的戳在了她的額頭上,只戳得她上半截身子往后一仰,“萱姐兒明面上說是來邀你一塊兒去折桃花,送去給老太太她們插瓶,這只不過是扯謊哄你罷了。實則是今日是你大哥休沐的日子,她自己一個人去尋你大哥不大抹得開面子,便扯了你一塊去,拿你做幌子呢。到了那里見著了四姑娘,那可是那位的親meimei,她討好了她,但凡四姑娘隨意的在她大哥面前說了她幾句好話,那都夠你萱表姐受用的了,她豈不會跟了四姑娘去?若是能在凝翠軒里見到了你大哥,那可不正中她下懷?還會跟了你回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br> “什么我大哥?”徐妙華伸手揉了揉被馮氏戳痛的額頭,氣得亂罵,“再是如何記在了大房太太的名下,可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庶出的罷了,誰瞧得上?我就瞧不上他?!?/br> 徐妙華自己是嫡出,平日里眼高于頂,再是瞧不上庶出的子女。 馮氏聽了,只氣得罵個不住。 “要你瞧得上做什么?瞧得上他的人多了去了。不說你萱表姐,那算個什么東西,老子不過是個芝麻粒大小的知縣罷了,上房里的那位倒是指望著讓她做了大房的媳婦兒。大房里的那位是能瞧得上她的?再有那李念蘭,若是按你說的,不過是個庶出,你是瞧不上的,可人家的老子是鄭國公,親jiejie是寧王的側(cè)妃,走到哪里去人家不側(cè)目呢?便是你見了她都是要行禮的,不也沒事的時候巴巴兒的跑到咱們家來找你瞧不上的那位?我再問你,你出去的時候,別人介紹你的時候是說這是徐司業(yè)的女兒多一些,還是說這是徐侍郎的meimei多一些?罷么,既是又要借著別人的名兒,你倒是還在這里瞧不上人家,瞧不上也就罷了,只放在心里就好,說出來可不就是個傻子?這往后,你沒事的時候倒是還和你大哥還有四妹走得近一些,好多著呢?!?/br> 一面又叮囑著她:“嫡庶這樣的話往后再不可輕易說出來,不然仔細(xì)我捶你?!?/br> 只是馮氏雖然是殷殷的叮囑著,徐妙華卻依然是不服氣的,口中難免的就在那咕噥著:“還不是爹爹不爭氣。說起來也做了這么多年的官兒了,還只是個六品。一個做叔父的,官職倒比自己的侄子還低些,說了出去人家有個不笑話的?倒還要我巴巴兒的去討好人家,我可拉不下那臉子?!?/br> 馮氏聽了,心里就跟躥上了一把火似的,由不得的就又罵著:“說起來你也是快要及笄的人了,竟是一些事兒都不懂的。喜怒不行于色這六個字你不知道的?便是簡家那小姑娘,說起來倒是比你小著一歲多,可這些日子我冷眼瞧著,她再是個話不多的人,也不輕易多說話。人和她說話了,她只低頭微笑,便是說了話出來,那也是輕言細(xì)語,再是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又平日里八面玲瓏,來了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可這滿徐家有誰說過她半個字的不好?你竟是不能學(xué)到她一星半點的本事?那少說話學(xué)不學(xué)得來?” 徐妙華被馮氏連番罵得急了,便也梗了脖子,揚著臉兒說著:“再是八面玲瓏又怎么樣?不過是一個死了老子的商賈之女罷了,到了咱們家,不討好人能怎么樣?我是再瞧不上她那做派的,讓我學(xué)她?我是個官宦之女,倒沒事巴巴兒的去跟一個商賈之女學(xué)?沒的倒掉了我的身份?!?/br> 馮氏只被她這幾句話給氣的眼睜睜的,于是隨手拿了一旁青花折枝花果紋六方花瓶里的一支象牙管的雞毛撣子,便趕著上前要打。 而徐妙華見狀不對,早就是一步跳下了木炕,向著門那里就沖了出去。 桃枝這時正掀了簾子進來,不提防卻被徐妙華這一沖給沖的往后直接跌倒了下去,口中就哎喲的叫喚了一聲。 而徐妙華這時早就是跨過她,揚長而去了。馮氏只氣得跟著攆了出來,手中拿著雞毛撣子站在石臺基上,對著徐妙華的背影就罵著:“都是我平日里慣得你,倒是慣得你都敢這樣和我當(dāng)面頂撞的了。好不好,下次直接敲斷你一條腿,看你還敢這般的頂撞我?!?/br> 徐妙華自然知道她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壓根就不理會,只是帶著青梅自去了。而這邊馮氏氣憤憤的進了屋子,瞧著螺鈿炕桌上的那幾枝桃花,想了想,到底還是吩咐著桃枝拿了一對青花長頸聯(lián)珠瓶來,灌了水,將幾枝桃花都插了進去,讓小丫鬟捧了聯(lián)珠瓶送到了老太太那里去,只說是大姑娘見桃花開得好,特地的折了幾枝下來,親手插在了花瓶中,讓送來給老太太賞玩的。 她丈夫徐正興雖說是做著官,可官職不高,一年到頭的俸祿壓根就沒多少,日常又要開銷,哪里能余得下多少銀子?而現(xiàn)在畢竟是吳氏管著家,徐妙華即將及笄,也到了該說親的時候,雖說是徐家的女兒嫁妝都是有公中份例的,可討好了吳氏,到時她一高興,私下里多給徐妙華添些嫁妝,那到了婆家好歹也能讓婆家的人高看幾眼。 她就只生了徐妙華一個女兒,不為她打算卻是為誰打算?可是想著徐妙華的性子,若是不收斂一些,只怕便是有再多的嫁妝,到時在婆家也是會被人詬病的。于是馮氏一時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第27章 徐三公子 馮氏母女這一番鬧騰,早就是聽在了衛(wèi)姨娘的耳朵里。 衛(wèi)姨娘原是吳氏身旁的丫鬟,不但是長的水靈,人也是知趣,吳氏極是喜歡她。先時馮氏嫁了過來,都三年的功夫了肚子里還沒個動靜,于是吳氏便做了主,將身邊這個得意的丫鬟給了徐二爺,當(dāng)時就開了臉,封了姨娘。 吳氏將身邊的丫鬟給徐二爺,固然是有因著子嗣的原因,卻也因著馮氏并不大服她管教,所以就安放了個自己的丫鬟在徐二爺身旁,好掣肘馮氏的意思。 這衛(wèi)姨娘現(xiàn)下卻是住在馮氏所住大院間壁的一所小小院落里。因著畢竟是生了一子一女的人,所以她的這院落雖然是小,可比著其他幾個姨娘的院落而言,已是算得很不錯了。 大院和這小院中間只有一堵不厚的墻,所以馮氏這邊若是有些什么大動靜,衛(wèi)姨娘這邊一準(zhǔn)兒就能聽到。 而現(xiàn)下衛(wèi)姨娘就正傾著上半身,將右耳朵緊緊的貼在墻壁上,專心的聽著馮氏這邊的動靜。 待大院里恢復(fù)安靜之后,衛(wèi)姨娘便直起了身子,冷笑了一聲,隨即轉(zhuǎn)身回了屋。 她女兒徐妙嵐此時正坐在臨窗木炕上,手中拿著小繃,垂著頭在專心的繡花。 衛(wèi)姨娘走近一瞧,見精細(xì)的白綾布上繡的是一枝杏花?;液稚闹Ω梢咽抢C好了,粉粉白白的杏花則不過是剛繡了兩朵。 “你繡了這杏花是要拿來做什么?”衛(wèi)姨娘便開口問著徐妙嵐,同時走至一旁坐了下來。 徐妙嵐正全副心思都用在了繡這枝杏花上,衛(wèi)姨娘腳步兒又是輕,倒跟貓兒一般,走路半點兒聲音都沒有,所以猛可的聽到了衛(wèi)姨娘的聲音,只嚇的徐妙嵐全身一哆嗦,手中的繡花針就戳到了自己的手指,立時就有細(xì)小的血珠子冒了出來。 她便伸了手指到口中,吸吮了一會,止了血,而后方才小聲的答道:“我繡了這杏花,是想著做了一雙綾襪送給祖母?!?/br> 徐妙嵐生的秀氣。小巧的臉蛋,尖俏的下巴,一雙眼兒小鹿似的,從不敢正眼看人,瞧著就怯生生的。 衛(wèi)姨娘很是看不上她這柔弱的性子,總覺得這不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 “依著我說,這綾襪你竟是不用送的?!毙l(wèi)姨娘端了水曲柳小炕桌上放著的茶盅,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淡淡的說著。 徐妙嵐不解,便問著:“姨娘這是何意?” “何意?”衛(wèi)姨娘冷笑了一聲,放下了手里的茶盅,抬眼望著徐妙嵐。 她的雙眼生的是極好的,細(xì)細(xì)長長,笑起來很媚很有風(fēng)情,只是眼神卻很是精明犀利。 “我怎么生了你這樣什么都不懂的女兒?”衛(wèi)姨娘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說起來你都是十四歲的人了,怎么這么十幾年下來,你竟是都沒摸清你祖母是個什么樣的人?” 徐妙嵐越發(fā)的一頭霧水了。祖母是個什么樣的人跟她送不送綾襪有什么關(guān)系? 而衛(wèi)姨娘瞧著她那一臉茫然的模樣,一時便越發(fā)的生氣了。 “你祖母是個極好面子極喜歡顯擺的人。我且問你,你送了這雙綾襪給你祖母,她便是再喜愛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能沒事的就脫了自己的鞋,露出這雙綾襪來給別人看,夸贊著自己孫女兒的針線?” 徐妙嵐還是沒聽明白衛(wèi)姨娘的意思,只是低聲的說著:“我做了綾襪送給祖母,原不是想著讓她對人夸贊我的針線的,我是想著......” 一語為了,就被衛(wèi)姨娘接過了話頭:“想著什么?想著盡盡你這個做孫女兒的孝心?咱們徐家是窮的連一雙綾襪也置辦不起了,還是你祖母只有你一個孫女兒,巴巴兒的只疼著你一個?我的姐兒,你可長點心吧。你原就只是個庶出,現(xiàn)見著上頭又有個嫡出的jiejie壓著你,且你們兩個年歲上隔得也近,不過差著兩個月罷了,等到議親的時候,太太還會管著你?指定先管著她自己的姐兒了。說起來,你能靠得上的也就只有老太太了,你倒不想著想了法子的討好老太太,倒是在這做得個什么綾襪?!?/br> 徐妙嵐聞言,就小聲的辯解著:“其實我做了這綾襪,也是想著要討好祖母的意思?!?/br> 她一說這話,衛(wèi)姨娘就越發(fā)的生氣了。 “討好人也不是你想著討好便能討好得了的。我問你,你可知曉你祖母最是喜愛什么花?” 徐妙嵐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 “她愛的是雍容華貴的牡丹。”衛(wèi)姨娘雖然是生氣,可說到底徐妙嵐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說不得也只能教著她,“這送人東西也是一門極大的學(xué)問。送綾襪做什么?送綾襪顯不出你的好來。便是來了人,老太太也不能脫了鞋,露出綾襪來給人看,說這是我孫女兒的一番孝心??赡闳羰撬土四敲髅嫔系臇|西,來了人,見著那繡工好,少不得的就要問一句,到時老太太說這是我二孫女兒孝敬我的,來人少不得的就會夸贊一句老太太有福氣,孫女兒孝順,又要夸著你針線好,到時老太太既得了面子,你又在其他官宦人家之間有了個好名聲,往后于你這親事方面可是有極大的好處的?!?/br> 一面又給她舉著例子:“前幾日我去老太太那邊伺候,遇著簡家的那位姑娘,正帶了丫鬟去給老太太送抹額。說是她前兩日給自己母親做了一條抹額,便想著也要給老太太做一條。還說什么自己是個沒福氣的,生下來就沒見過自己的祖母,見著老太太第一面,不曉得為什么,就是讓她覺得很是親切之類的話。我當(dāng)時在旁見了那條抹額,金色的亮面云鍛,上面繡著兩朵牡丹花,前面又鑲了紅色的瑪瑙,瞧著極是富麗堂皇,把老太太喜歡的跟什么似的,立時就讓祝嬤嬤開箱子找了自己年輕時候戴的那支金鑲寶頂牡丹花簪給這簡家姑娘。我瞧著老太太當(dāng)時的那神情,倒恨不能自己也有個簡家姑娘這樣的孫女似的?!?/br> 說到這里,她又望著徐妙嵐,極是恨鐵不成鋼的說著:“你瞧瞧,說起來這簡家的姑娘還小著你一歲多呢,可人家討好人的時候就討好到了人家的心坎兒里去。我就不信她那條抹額上繡著的兩朵牡丹就是湊巧的,擺明了就是她事先打聽過老太太的喜好,所以才做了這樣的一條抹額來討好老太太??伤捰终f得巧妙,雖則一樣是討好人,可明面上再是瞧不出有半分兒諂媚的意思。你怎么就不能跟她學(xué)學(xué)?但凡你能討得了你祖母的歡心,好多著呢。” 原本徐妙嵐聽著衛(wèi)姨娘說到議親的事,一張臉通紅,頭也越發(fā)的垂了下去??蛇@會約莫是被衛(wèi)姨娘說的有些急了,便抬起了頭,低聲的分辨著:“我又不想爭什么,搶什么,我為什么要去討好人?我,我就安安分分的過我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我不要那樣去討好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