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在韓路的房間又放了張床，把被子提前曬好，讓韓路奶奶睡，到此，事情算是全部安頓好了，春節(jié)也近了。

    新店的生意在春節(jié)前更是火爆了一把，本來只是來做個臉，不屑在家里賣衣服的姑娘們看到不比城里遜色的款式也忍不住想試試，美容師們在樓上服務(wù)，衣服就全交給韓路了。

    店里暖和，韓路也不穿厚重的羽絨服了，選了個百搭的打底套上，頭發(fā)利落地挽個丸子在頭頂，正值青春連妝也不用化，只涂上粉色的唇蜜，在店里挑些不起眼的外套穿上，本來樸素的學(xué)生樣立刻變得洋氣起來，眉眼顧盼間神采飛揚，然后，張英在旁邊就看到本來沒人問津的衣服，在韓路穿上后，銷量直線上升，一天下來她光衣服就換了好幾套。

    “媽，這是穿版，衣服掛著是死的，只有穿在身上才看出來效果，女人又都是虛榮愛美，沒人會承認自己穿上不如別人穿上好看。”韓路眼彎彎的跟張英道。

    剛從外面回來的姑娘都不差錢，只要衣服喜歡且特別，力求在相親時能展示出最好的一面。韓路根據(jù)她們自身的條件推薦衣服，總能讓她們滿意而歸，在春節(jié)關(guān)門前店里的衣服已經(jīng)賣得七七八八了。

    最后算帳時，張英看著那個數(shù)字瞪直了眼，高興之余給阿香包了個大紅包，其余幾個姑娘給了個稍小的，一個個喜笑顏開的回家過年了。

    剩下一家四口，不，現(xiàn)在是五口總算能好好歇歇了，從開業(yè)到現(xiàn)在張英的心一直是吊著的，現(xiàn)在也是徹底放下了。

    90. 又見爭執(zhí)

    韓路奶奶是個典型的農(nóng)家老太太，一輩子以夫為天，從不違逆。雖然跟兒媳婦孫女不親，但對惟一的兒子孫子還是疼的。

    在村里還有些農(nóng)活可干，到了鎮(zhèn)上也不讓她做什么，整天坐在太陽底下跟人曬暖聊天就行。早上晚上一家五口在家吃飯，張英也不管她，想搭把手就搭，不想伸手就做好了喊她，張英只盡到自己的本份，既不捧著她也不會說些指桑罵槐的話，別人該有的老人都不缺，談不上相看兩厭，但一天到晚也說不上兩句話。

    中午忙得回不來做飯，就讓韓海做了送過去，或是韓海也忙就直接買著吃，韓路奶奶有時也會嘟囔，一個女人家整天不著家，連飯也不做，讓丈夫上班還要做飯像什么樣，故意說給韓海聽，韓海只當沒聽見，最后變本加厲，吃飯時也開始說些讓人聽了不舒服的話，一次又在飯桌上說些不著調(diào)的，讓韓海直接拍了桌子。

    “媽，你搬到鎮(zhèn)上吃的用的穿的住的這所有全新的都是你這個兒媳婦起早貪黑掙來的，要依我一個月的那些工資別說天天有魚有rou，就是兩個孩子的學(xué)費都不夠，你要是覺得這日子不如在村里好過，明兒個我還把你送回去，每個月給你錢你自己過。”

    “不是。這男主外女主內(nèi)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讓個女人整天拋頭露面也不好看，要不你就不教書了，去店里招呼著，讓張英在家做飯收拾家，你可比她有文化，生意肯定能做得更好。”韓路奶奶總覺得張英現(xiàn)在手里有錢變得強勢了，聽三閨女說他家生意做得不小，這大錢張英全攬著都不在兒子手里，讓她總是不安心，也顧不得一家人都在，只想著為兒子好，勸道。

    聞言，韓路頭也沒抬，只吃著碗里的菜，還抽空給母親夾了個雞翅，張英也是一臉平靜，像是什么都沒聽到，倒是韓棟一臉詫異地看著理直氣壯說話的奶奶，不知道她哪來的立場說這些話。

    “我去店里？”韓海氣樂了，“別說我打算教一輩子書，就是我不教書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是做生意的料，再說你知道店里是賣什么的就讓我去？”不等韓路奶奶再說什么，他接著道：“媽，我們家就這樣了，你要是真看不慣我也沒辦法，但是，我丑話說到前面，跟村里的老太太比比，張英對你算是不薄了，不缺你吃不缺你喝也沒讓你干活，你要是非聽外人的閑言碎語回來給自家人找不痛快，我真的會把你送回去，到時候看看那些說著為你著想的人會不會養(yǎng)你百年！”

    韓路奶奶看兒子不跟自己站一邊，而且說的話也不像是隨便說說，不敢再開口，接出來時她還跟村里那些被兒媳婦趕出來單過的老太太們說是跟兒子享福去了，在她們羨慕的眼神里走的，現(xiàn)在要是再被送回去，還不讓人給笑話！

    看沒人說話了，張英若無其事地道：“路路，再去盛碗飯，你爸碗里的都涼了?！?/br>
    “好?！表n路放下筷子，起身去了廚房。

    每年春節(jié)都是大同小異，要做的事總是那些，只是飯桌上的菜一年比一年豐盛，顯示著日子一年比一年有盼頭。

    韓路奶奶在鎮(zhèn)上過年，年后的親戚當然也是來鎮(zhèn)上看她，導(dǎo)致韓路家比往年要熱鬧一倍不止，親戚們帶來的禮品包括三姑四姑拿來的，張英絲毫沒動，全堆在韓路奶奶床頭了，隨她是送人也好自己吃也罷，反正是不會主動提出讓她拿著去回禮的，當然她也不在意。

    過了初六，李穆就準備回校了，比著正常開學(xué)時間要早，但已經(jīng)比去年又多在家待幾天了，韓路在店里打掃衛(wèi)生，準備開門營業(yè)，趁母親不注意，鉆空跑去了車站。

    穆卿也在，正拉著李穆叮囑些什么，看到韓路過來了，笑道：“路路也來送你呢，這女孩子就是貼心?！?/br>
    李穆看著逐漸走近的人眼底笑意加深了。

    韓路走上前，乖巧地道：“穆姨?！?/br>
    “哎，路路是來送李穆的吧？聽你媽說你們今天開門營業(yè)？”穆卿問道。

    幸福的女人都是相似的，就像面前的穆卿這樣，長年教書，讓她身上的氣質(zhì)平和又溫婉，白皙的臉上只有眼角有些笑紋，反而更添幾分可親，母親也是不顯老的，只是做生意的人眼神里會不自覺透出精明，到底不如穆卿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韓路想著，兒子爭氣，丈夫疼愛，就算生活在小鎮(zhèn)上不如城市繁華，但誰說穆卿過的不是讓女人羨慕的生活？！

    “嗯，正打掃衛(wèi)生呢?！表n路對上李穆的眼，閃躲了一下看著穆卿道。

    “那行，你們聊著，家里還有親戚沒走呢，我先回去了。”穆卿拍拍韓路的手道，沒再跟自家兒子說話，轉(zhuǎn)身就走了，反正李穆平時沒讓她cao過心，之前出門都沒有讓送過，這次也是要出來買東西才順便送到車站。

    兩人目送穆卿走遠，李穆溫聲問：“什么時候回校？”

    “過完十五，可能還是搭我大舅的車。”韓路道，去姥姥家拜年時已經(jīng)問過了，大舅他們是過完十五走，和她回校時間差不多。

    “挺好，比坐大巴車方便。”李穆點頭，伸手輕輕把她因為打掃垂下來有些亂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到省城了就給我發(fā)信息，我在校門口等你?！?/br>
    韓路點頭。

    旁邊的汽車發(fā)動響了，李穆手指動了動，似乎還想做什么，卻忍住了，手插進口袋，道：“我要上車了，你回去吧。”

    韓路想等車開了她再走，被李穆?lián)u頭阻止了，“不管任何時候都要是我看著你走?！?/br>
    韓路垂眸，突然傾身過來，抱了李穆一下，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松開胳膊跑走了，跑了幾步?jīng)]回頭抬起手揮了揮，左右搖擺的馬尾昭示了主人的好心情。

    李穆嘴角微揚，直到韓路轉(zhuǎn)過路口不見了身影才抬腿上車。

    回校前，韓路跟張英重新把店里的制度定了一遍，鎮(zhèn)上的店面里做事的都以熟人或親戚朋友居多，所以行事都很隨便，但她們家不一樣，現(xiàn)在三樓四樓還是空著的，以后肯定還會招更多的人，如果不提前定好規(guī)距，養(yǎng)成習(xí)慣，怕是以后想管也無從下手且還會遭到抗拒。

    正月十六，一大早張勛就開車到了，車上還有張國梁和張靈麗，沒怎么寒暄，直接把行李放車上，韓路坐進后座，就出發(fā)了。

    下了高速，進了市區(qū)后，韓路掏出手機發(fā)了條信息，不一會兒就收到了回音，忍不住笑笑，把手機收起來。

    抬頭看見張靈麗帶著好奇和探究看她的眼神，兩人眼睛對上，張靈麗轉(zhuǎn)移了視線。

    這個小表姐在兩人都小的時候跟她關(guān)系還是不錯的，長大后見面少了才關(guān)系慢慢疏遠，現(xiàn)在再見面連話也聊不了兩句了。

    “大舅，玉麗姐過年來了嗎？我有幾年沒見到她了?！表n路看了眼張靈麗問道。

    “沒有，長途跋涉的過年坐車也不方便，我就沒讓她來?！睆垏旱溃Z氣里能聽出對這個閨女的失望。

    張玉麗找的男朋友是在廠里認識的，家在外省，交通也不順暢，當初張國梁不同意她的婚事，說是她連男孩的家都沒回去過，根本不知道家里的情況，讓她再考慮考慮，可是張玉麗被所謂的愛情沖昏了頭腦，嚷嚷著有情飲水飽，就是窮山僻壤她也不嫌棄，反正是嫁定了，如果張國梁不同意，她就大著肚子住下，看看是誰丟人。

    不得不說，只長年齡不長智商這事是很正常的，張國梁當時氣得夠嗆，打消了先去男孩家看看情況的心思，反正她也說了不管怎樣都會嫁，順遂她心愿答應(yīng)她出嫁了，因為距離太遠，根本沒法送親，張國梁就直接在家辦了酒席，算是宣告大閨女出嫁了，連親家的面都沒見過。

    韓路妗子心疼閨女，怕她懷孕坐車顛簸，讓他們暫時住下，懷孕里注意事項多，她當媽的好伺候，玉麗男朋友挺好說話，也沒反對，說是父母心疼兒媳婦一切以身體為重。

    等到小兩口一直住到生產(chǎn)后，滿了月抱著孩子回家，張玉麗打電話來哭訴才知道，什么心疼兒媳婦，只是因為沒條件，讓張玉麗一話成真，確實是個小山溝，連電都是剛扯上的。

    好在，玉麗男朋友對她確實不錯，婆家人就差把她供起來了千依百順，結(jié)婚時張國梁又給了她一筆錢，所以她哭訴一場后，也安生了下來，不過，韓路聽母親說，年前似乎又打電話來，不知道是錢花完了還是怎么了？要鬧著離婚回來。

    “嫁遠了是挺不方便的，不過還有靈麗姐呢，她以后肯定能找個近的男朋友，讓您不掛念。”韓路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