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脾氣還不小?!彼捐安[著眼睛陰狠的的看著顧若離,“老子可以找別的大夫,這世上兩條腿的狗不好找,人還不是滿地都是?!?/br> 顧若離挑眉,不置可否。 司璋心里頓時沒了底,他并不信顧若離,可又存著希望,畢竟,她方才說的話可從來沒有大夫和他說過。 要是這世上真只有她能治,殺了她,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老大。”一個身形高瘦穿著黑色短褂的男子低聲道:“她可是第一個說你有病的大夫,你何不試試!” “柏山!你也覺得可以?”司璋說完,見劉柏山鼓勵的點了點頭,他拳頭一砸下了決心看著顧若離,“那你說,你要怎么樣才能給我治病?!” “放了他們。”顧若離目光一掃,語氣堅定,“放他們安全離開,你的病我保你治好。” 司璋立刻皺眉,顯然在思考,他目光四下一掃落在趙勛身上,擺手道:“不成!”這些人要真是鏢師,他當(dāng)然不會猶豫,可他們根本不像,如果是軍人卻被他放走,就等于放虎歸山,將來他們一定會殺回來的。 霍繁簍捏住顧若離的胳膊,壓著聲音,冷笑道:“你想甩開我,也不必用這種手段吧。” “我不是。”顧若離搖頭,面色柔和,“你先離開,我會來找你。” 霍繁簍看著她,目光陰郁,顧若離嘆了口氣:“你相信我,我不會死!” “好!”他忽然松開她,冷笑著道,“你要敢死了,斷了我前程,便是陰曹地府,我也能把你找到。” 這個人,今天晚上太古怪了,顧若離打量著霍繁簍,想不明白他哪里出了問題,只得點了點頭。 霍繁簍沒有再糾纏,站在了一邊! 就在這是,人群中忽然有道沉冷的聲音傳來:“稍等!” 顧若離回頭去看,就見趙勛緩步走了過來,含笑望著司璋:“我愿為質(zhì),你放了他們。” 她驚愕不已。 “七爺!”周錚跳起腳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趙勛會提說做人質(zhì):“要去我去,您不能去!” “七爺!”“七爺!”大家都圍了過來。 顧若離滿心不解。他們還可以接著往下談的,一條路不通再換條路,總之,完全沒有必要讓他來做人質(zhì)。 “你做人質(zhì)?!”果然,司璋頓時心動,這些人的身份不明,雖殺了干凈,可誰又知道會不會因此招來更大的禍?zhǔn)?,他們沉寂三年頭一回做買賣,決不能栽了。 而且,趙七此人顯然是這些人的頭領(lǐng),很受敬戴,有他在手確實是保障。 等到了他的地盤,是死是活還不任由他處置。 他拿捏不定回頭看劉柏山,“柏山,你覺得呢?!?/br> 劉柏山點點頭:“老大,成!” “好!”司璋大喝,對周圍的馬匪道,“放人!” 大家讓開一條路。 周錚等不肯走:“我留下來陪爺還有霍姑娘!” “爺和霍姑娘自有辦法,再說,就憑你能救我們?!”吳孝之敲著他的頭,挨著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周錚一怔瞪大了眼睛,不等他追問,吳孝之已經(jīng)推著他吆喝著大家,“走,快走!” 眾人陸續(xù)往外退。 霍繁簍回頭看著顧若離,隨著眾人緩緩出了峽谷。 ☆、029 桃源 顧若離眼睛被黑布蒙上,手臂被一人扶住,半扶半拖的往一個方向,身后一聲長哨,眾馬匪吆喝著往山谷外退。 她能感覺到腳下的路兜了很多圈子,甚至還有幾次拉著原地轉(zhuǎn)了數(shù)圈,直到此刻她已經(jīng)分不清東南西北,在山間還是平地,只能暈乎乎的被牽著。 四周很安靜,只有趕路的腳步聲起起伏伏,過了許久忽然一聲號子響起來,眾人相繼吆喝著,就聽司璋道:“出師大捷,回去擺宴,不醉不歸!” “好!”數(shù)百馬匪一聲齊喝,聲若洪鐘。 有回聲,那就還在山里,顧若離心情很復(fù)雜,今晚發(fā)生的事太多,又急又燥讓她措手不及,無暇去想別的事,就是方才他診斷司璋時初衷也不過是緩兵之計,如今靜下來,眼前便浮現(xiàn)出霍繁簍護她在懷中,那一瞬他臉上浮現(xiàn)的表情。 他若能跟著他們一行人離開,說不定憑著胡立和周錚對他們的照拂,他自己的機敏,還能謀一個前程! 他也不算白走這一遭了。 想到趙勛她頓了頓,他一直沒有出聲,顧若離甚至都不知道他還在不在。 他到底什么意思,為什么甘愿做人質(zhì)? 他今晚所作所為確實有些出人意料,難道他還有別的原因?! 胡思亂想,她眼前突然一亮。 隨即被眼前的景象驚住。 世外桃源!這是顧若離看到時第一個想到的詞。 漫山金黃的稻穗,連綿起伏整齊的分割著,一幢幢院落高低錯落鱗次櫛比,炊煙裊裊……村落的小道上七八個孩童正在打鬧,從半人高的黃豆叢里竄來竄去,清脆的笑聲伴著鳥雀鳴啼,宛若一副油畫,色彩明艷中靜謐安寧。 顧若離驚愕,她想當(dāng)然的認(rèn)為馬匪應(yīng)該占山而居,寨落里面烏煙瘴氣奢靡污穢,怎么也想不到會是這樣干凈的地方。 有人沖著村子里打了個長哨。 “回了,回了!”回應(yīng)似的,原本靜逸的村子里,四面八方的爆發(fā)出驚喜的歡呼聲,隨即許多婦人,老人以及孩子從家中跑了出來,在自家的院子里手舞足蹈的狂歡。 顧若離回頭看那些馬匪,方才還一個個兇神惡煞,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可現(xiàn)在所有人臉上都掛著笑,那笑容是自心底溢出來的,溫暖祥和。 她明白,這是他們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對當(dāng)下生活的滿意。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笑容了。 眾人如蜂四散,迫不及待的回自己家中。 顧若離也被感染,心里的弦松了松。 “將人送我隔壁院子去?!彼捐胺愿劳?,又戒備的對趙勛道,“給老子老實點,要是發(fā)現(xiàn)你?;^,第一個不饒你?!?/br> 趙勛朝司璋抱拳,雖顯得溫和但氣勢卻沒有被聲勢強大的司璋掩蓋半分,他淡淡回道:“自然?!?/br> 司璋見趙勛神態(tài)間并無異色才放了心,大喝一聲:“走!”便帶著幾個人率先進了村。 身后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顧若離回頭去看,就看到他們身后居然是斷壁懸崖,而在崖的兩邊搭著一座吊橋,此刻正被人拉著鐵索緩緩升在半空。 也就說,如果沒有這座吊橋,他們就是插翅也飛不出去了?! 顧若離驚嘆之下忍不住朝趙勛看去,后者被兩人押著,視線同樣落在吊橋上,流露出欣賞之色。 “走!”顧若離被人一推,不由自主的沿著小路往上下走。 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一個子矮小,穿著襤褸年紀(jì)約莫五六歲的男孩,在小路上瘋跑著,而他身后一路追著七八個年紀(jì)相仿的孩子,一片調(diào)笑著一邊撿著地上的泥巴往他身上丟:“瘋娃別跑,我肚子里有屎,你吃不吃啊?!?/br> 那孩子卻仿佛未覺,一路跑著口中發(fā)出聽不懂的聲音。 不一會兒,人就朝這邊跑了過來,不等她看清,又一陣風(fēng)的跑遠(yuǎn)了,只余下風(fēng)中有nongnong的渾臭味。 顧若離微微皺眉,那七八個追趕過來的孩子卻忽然停在顧若離面前,好奇的圍著她,“是俘虜嗎?長的真丑啊?!?/br> “不過男人還真是好看,比我爹爹還好看?!?/br> “好看有什么用?!焙⒆觽兤鹬逡宦犯?,“我娘說壞人都長的好看。” 趙勛眉頭幾不可聞的簇了簇,面色冷然,那幾個孩子望著不由自主的瑟縮了腦袋,不敢再上前。 “回家去?!毖褐麄兊鸟R匪轟著孩子,“別追槐書了,小心被你們柏山叔看到,剝了你們的皮!” “柏山叔和阿璋叔在祠堂里說話呢?!焙⒆觽児α似饋?,一哄而散,“不會發(fā)現(xiàn)的?!?/br> 顧若離忍不住回頭看那個孩子,他在遠(yuǎn)處停下來,正歪著頭目光呆滯的看著她。 瘋了?先天的還是后天的,怎么年紀(jì)這么小! 顧若離正想說話,趕著她的馬匪推攘她道:“走快點!” 她收回視線,隨著馬匪往前走,一路過去村里的人三三兩兩的聚在路邊,對他們指指點點。 一些年紀(jì)輕些的姑娘,直勾勾的盯著趙勛看,竊竊私語:“那男的長的真好看,身材又高大,我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br> “二丫,你要喜歡去和老大說,讓他把人留下不就得了。”有人起哄,上下打量著趙勛。 被喚作二丫的姑娘,容貌清秀眼睛又大又圓,身材高挑曲線玲瓏,穿著件鵝黃的短褂,下頭是條墨綠的褲子,繡花鞋刷的干干凈凈的,像朵開在山野間的杜鵑花:“你們擠兌我,我告訴大嫂去,哼!” 一眾年輕姑娘婦人嘻嘻哈哈笑了起來,二丫滿臉通紅的跑了,卻依舊忍不住回頭看趙勛。 顧若離忍著笑,側(cè)目看了眼趙勛,只見他面無表情,仿佛剛才的話根本沒有聽見。 他恐怕從來沒有被人直白的評頭論足吧?! 總算繞過村中間,幾個人穿過一條小巷,便看到一個三間瓦房圍著籬笆的院子,里面收拾的還算干凈,院中兩只雞悠閑的晃悠著,撥弄著泥土。 “男的住東,女的住西?!毖褐麄兊鸟R匪將他們往院子里一推,“沒事不要出來!”話落啪的一聲關(guān)了籬笆門,四個人就跟木頭樁子似的站在了門口,冷眼看著他們。 這是被關(guān)押看守起來了。 “累了吧?!鳖櫲綦x想了好久,尷尬的和趙勛道,“先去看看住的房間?!”當(dāng)著馬匪的面,她說什么都不成。 趙勛很配合的指了指西面:“先去看看你的房間?!痹捖?,很自然的和顧若離并肩往她的房間而去。 馬匪看著兩人,見他們并沒有什么不妥,也就不管。 “趙公子?!鳖櫲綦x進了房里,來不及看里頭的布置,立刻挨著他壓著聲音問道,“你可記得出去的路?!” 趙勛低頭看著湊在自己胸口,壓著聲音緊張不已的小姑娘,語氣無波:“不記得。” ------題外話------ 編輯讓我字?jǐn)?shù)少點,不讓還沒等排上推薦,字?jǐn)?shù)就過了,到時候這個文就凄慘了…其實現(xiàn)在就很凄慘! ☆、030 友好 “路太長,我只記了半路便沒了方向?!鳖櫲綦x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趙勛道,“看來只能想別的辦法了?!?/br> 平時顧若離都是一板一眼不茍言笑,再加上她臉上的疤,別人鮮少再去細(xì)看,但此刻她湊在他面前,抬著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還有那雙壓在門上的手,細(xì)白修長宛若蔥段…… 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又黑又亮,透著與年紀(jì)不符的沉穩(wěn)和老練,卻又露著不諳世事的單純和良善,讓人看不透,趙勛忽然揚眉問的出其不意:“顧……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