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jié)
顧若離就回頭看著他,道:“所以你就將人身上割了那么多刀?” “她還想讓我做太監(jiān)呢?!睂殐夯刈斓溃拔疫@叫以牙還牙,沒殺了她已經(jīng)是我寬宏大量了?!?/br> 顧若離被氣笑了,她回道:“你知道殺人什么罪名?” “我是孩子?!睂殐壕髲?qiáng)的道,“官府不能拿我怎么樣?!?/br> 顧若離點(diǎn)頭,正好在外頭聽到楊氏的聲音,便和寶兒道:“你跟你娘回家去吧,往后好自為之!” “顧大夫?!睂殐喊欀嫉溃澳阍趺茨苓@么說話,他們不仁所以我不義,這有什么錯?!?/br> 顧若離擺手,道:“我沒說你有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沒有余力去教你怎么為人處世!” 寶兒撅著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寶兒?!睏钍蠌耐忸^進(jìn)來,看到自己的兒子在浴桶里,她頓時哭著撲了過來,“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嚇?biāo)滥锪?。?/br> 寶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趙勛在一邊瞧著,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看來她遇到這種問題時,都是這樣的態(tài)度。 覺得不值得她去糾正說服的人,她都是轉(zhuǎn)身就走,隨你好壞都與她無關(guān)……當(dāng)初與他時也是如此。 不過,她能愿意和他說道理,和他溝通,可見,即便是在那時候,她對他也是特別的。 趙勛挑眉看著楊氏,心情很不錯的道:“你要是教不好,便送我軍中去,年紀(jì)雖有些小,可燒水做飯還是可以的。”他話落,楊氏猛然轉(zhuǎn)頭過來,因?yàn)樗牭搅塑姞I,不由拘謹(jǐn)?shù)膯柕?,“您是……?/br> “這是我們爺,鎮(zhèn)國將軍!”周錚介紹,心頭卻納悶,他們爺怎么會收這么小的孩子去軍中,小不點(diǎn)兒能做什么,去了只有受苦的份。 楊氏即便什么都不懂,可是也知道趙遠(yuǎn)山是誰,當(dāng)年的虎賁營,大周無人不知。 她放開寶兒,立刻在趙勛面前跪了下來,道:“民婦叩見將軍!” 趙勛不想和她多說什么,起身拂袖道:“你想清楚吧,若是想送去就來找周大人,他會安排,若不想就自己去衙門自首,一件事歸一件事,讓他知道錯在哪里,并記住教訓(xùn)。” “是,是!”楊氏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遇到趙勛,還說要收她兒子去軍營,要知道在虎賁營就算是一個伙頭兵,那也是人人羨慕的,她目送趙勛出去,回頭看著寶兒,道,“你聽到了沒有,趙將軍說讓你去他的虎賁營。” “娘!”寶兒哭著道,“我報(bào)仇難道錯了嗎,他們是怎么對我的,我沒有錯?!?/br> 楊氏也不知道怎么去和他說,摸著他的頭說不出話來。 顧若離站在門口聽著,見趙勛出來,也沒有說話,只笑著道:“我去寫計(jì)劃書,你陪我一起去吧?!?/br> “好!”趙勛頷首,兩人去了書房,顧若離拿筆墨出來,邊想邊寫著,趙勛就在一邊翻著她桌上寫的廢棄不用的材料,原是是手札里的內(nèi)容,她覺得寫的不好就拆下來堆在桌子上。 他一張一張翻著,抬眼看著她,指了指上面的人體結(jié)構(gòu)圖:“這……也是你畫的?” “嗯,是!”顧若離掃了一眼,點(diǎn)頭道,“畫的不好,居然將脾臟漏掉了。”她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真的是手生了,連這些基本的東西都忘了。 趙勛卻看的很震驚,讓他想起早上來時她工作的樣子,指了指圖,問道:“若是內(nèi)臟破裂,也能縫合?” “是?。 鳖櫲綦x停下來和他解釋,“不過要先確定了到底是哪里破裂,才能準(zhǔn)確的去救治。” 趙勛若有所思:“那若是剖開肚子,拆了人的內(nèi)臟,再縫合好,是不是能做到不被察覺。”他望著顧若離,顧若離頷首,“當(dāng)然可以,不過刀疤在,想必也瞞不住?!?/br> 趙勛沒有說話,拿著那張圖看著,顧若離就奇怪的盯著他:“你這是打算拆了誰的內(nèi)臟?” “胡思亂想。”趙勛敲了她的頭,將圖紙放在桌子上,點(diǎn)了點(diǎn),“再給我畫一幅,這圖不錯!” 顧若離哦一聲,拿著炭筆給他畫人體結(jié)構(gòu)圖……外面楊氏帶著寶兒出了門,一路和周錚道著謝,顧若離手頓了頓朝窗外看了一眼,就瞧見寶兒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門,眼睛鼻子都紅紅的,顧若離頓了頓收回了視線,又接著畫圖。 趙勛又接著翻其余的手札,她的字不大像姑娘的字,而是棱角分明透著倔強(qiáng),他隨意翻著,上面寫的他能看的懂字卻不能明白到底指的又是什么:“菌?” “rou眼看不見但繁殖能力很強(qiáng)的一種……原核生物。對手術(shù)后的病者具有很強(qiáng)的侵害力?!鳖櫲綦x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 趙勛挑眉,問道:“rou眼看不見,你是如何看見的?” “?。 鳖櫲綦x想咬了自己的舌頭,她現(xiàn)在和趙勛說話,真的是沒有防備,他和岑琛他們不同,他們不會窮根問底,也不如他這般精明,抓著一件事后,然后自己就明白了來龍去脈。最關(guān)鍵,岑琛他們關(guān)注的是醫(yī)術(shù)上的知識,而他關(guān)注卻是她,所以她頓了頓,笑道,“我也沒有見過。我這個也是回憶曾經(jīng)在書上看過的內(nèi)容而已,寫的不過是皮毛?!?/br> “是嗎。”趙勛看了她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問,而是換了張接著翻著,覺得很有趣,“你都看過什么稀奇古怪的書,這些都是誰教你的?!?/br> 她說提出的,所說的知識,都很新奇,便是他這種不懂醫(yī)術(shù)的人也知道,這世上的大夫絕不能有這樣的發(fā)現(xiàn)。 所以,他很奇怪,她年幼時都看過什么樣的書,以至讓她有這樣的知識,和那些常人不知道的奇思妙想。 顧若離故意沒接他的話。 “上午的縫合術(shù),很成功?”趙勛放了紙望著她,顧若離點(diǎn)頭,“縫合術(shù)本身沒什么難度,重要的是后面對病者的照料,不要讓她感染并發(fā)癥就好了。” 趙勛就靠在椅子上,望著她問道:“并發(fā)癥?就是傷口感染了你說的細(xì)菌,所以生病了?” “對!”顧若離驚嘆他的聰明,“這種病很難治,或者說,我治不好,所以很害怕它會發(fā)生?!?/br> 趙勛若有所思:“是什么???” “比如破傷風(fēng)?!鳖櫲綦x道,“人意外受外傷后感染的病,發(fā)病時人會痙攣抽搐,最后死亡的一種病。” 他懂的還真的多,趙勛點(diǎn)了頭表示他理解了,便接著翻她的手札。 顧若離惦記著韓氏,望著他道:“稍后我還要去醫(yī)館,你和我一起去?” 他就是為了她來的,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事情做。 趙勛點(diǎn)頭。 “畫好了?!鳖櫲綦x三兩下畫了個簡易的圖標(biāo)上了各個器官的名稱遞給他,“不準(zhǔn)做壞事?!?/br> 趙勛笑著指著畫的下面:“蓋個私印?!?/br> “我沒有?!鳖櫲綦x道,“給你簽名吧?!痹捖洌驮谟蚁陆菍懥俗约旱拿?。 趙勛看了一眼,滿意的疊好放進(jìn)自己的懷里,顧若離將剩下的計(jì)劃書寫好遞給他:“你看看行不行?” “嗯?!壁w勛接過來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頷首道,“可以,不過義診只有同安堂辦你會很累,不如召集慶陽其他幾家醫(yī)館一起,合作的好,即便明年你不在這里,義診還能繼續(xù)下去?!?/br> 顧若離覺得這個主意好,點(diǎn)頭道:“那我去和其他幾家醫(yī)館聯(lián)系!” 兩人在房里說了好一會兒話,趙勛又陪著顧若離去了醫(yī)館,毛順義正在前堂忙著,見她來就道:“顧大夫你來的正好,這病人的病癥有些奇怪,您幫著看看?!?/br> 是四十幾歲的絡(luò)腮胡子大漢,人蔫蔫的捂著肚子,很燥亂的樣子。 “你坐會兒?!鳖櫲綦x和趙勛打了招呼,在毛順義讓開的地方落座,扶了病者的脈。 趙勛就坐在一邊看著,她神色認(rèn)真,非常的細(xì)致,扶了脈又檢查了眼睛和舌苔,就問道:“你昨天吃過什么?” “我沒吃什么。”那人說話咬字很硬,像是關(guān)外人,趙勛不禁打量了對方一眼,就聽顧若離又問道,“一直空腹的?” 那人一怔,顯然對顧若離問的問題不是很耐煩,就回道:“昨天獵了三只兔子,我和兄弟烤了兩只,又喝了一些奶子酒,平日我們也這么吃的?!?/br> “是積食了?”毛順義方才沒有辯證出來,聽顧若離說的覺得也不太像,就聽她解釋道,“是傷食了,炙rou干燥,以致發(fā)渴,暢飲潼乳,rou得濕而脹滂,腸胃填塞,無更虛更實(shí)傳化之理?!?/br> 毛順義恍然大悟,點(diǎn)頭道:“是這個道理?!?/br> “我給你開藥,你不要回去煎,就在這里喝完,三個時辰后再離開。”她提筆寫無憂散,又添了備急丸十粒,遞給病者,“去藥柜取藥,你要是難受可以去后院的病房略躺一會兒?!?/br> 那人打量了一眼顧若離點(diǎn)頭應(yīng)是。 顧若離和崔樹道:“給他準(zhǔn)備個痰盂,他吃完藥會吐,你留心他一些?!?/br> 崔樹應(yīng)是。 顧若離看向毛順義,問道:“韓氏由岑大夫在照看嗎,怎么樣了,人醒來了嗎?” “醒了有一會兒了,大哭大鬧了好一會兒?!泵樍x道,“岑大夫說有些低燒,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此?!?/br> 顧若離心頭一跳,道:“我去看看?!卑l(fā)燒就可能意味著感染,她最怕的就是這個,人也隨著緊張起來,立刻洗手換了衣服去了病房,就看到婆子正給她喂水喝,見她進(jìn)來婆子行禮道,“縣主好?!?/br> “你忙你的?!鳖櫲綦x上去伸手去探韓氏的額頭,手剛放上就被韓氏拍了下來,她喊道,“我不要你救,你快給我滾!” 顧若離皺眉,韓氏身邊的婆子就撲過來壓著她的手,道:“太太,您不要說胡話。”又和顧若離道歉,“她病的有些糊涂了,您千萬不要介意?!?/br> 韓氏怒瞪著顧若離,就是因?yàn)樗?,若不然她們家男人也不會去充軍,她也不會受傷?/br> “我不生氣?!鳖櫲綦x無所謂,還是測了韓氏的體溫,心頭一跳,岑琛聽到顧若離來了,忙從隔壁過來,問道,“先生,您是不是也覺得她溫度有些高?!?/br> 顧若離點(diǎn)頭,面色凝重的道:“將我們起先備的藥都煎出來,她身上的藥也再換一次?!?/br> 岑琛應(yīng)是,顧若離忽然就看到韓氏床頭上擺著的茶,凝眉道:“這是什么?” “參茶?!逼抛咏忉尩溃疤眢w有些虛,奴婢給她泡茶喝的……是……不妥嗎?” 顧若離沉了臉,看著婆子:“她能吃什么,我們這里的人會給她送來,除此以外,你什么都不準(zhǔn)給她吃,哪怕喝口水也不行?!?/br> “奴婢……奴婢不知道?!逼抛訃樀牟惠p,顧若離看著韓氏,低聲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br> 韓氏不理她。 “這是你的性命?!鳖櫲綦x沒好氣的道,“你要是這樣,那就早點(diǎn)回去。我和你家人簽了契約,你在我這里生死由命。所以,你生還是死和我毫無關(guān)系?!?/br> 韓氏大怒,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顧若離又和婆子叮囑道:“一會兒給她上藥,你去洗手幫我一起?!?/br> 婆子應(yīng)是。 一會兒顧若離給韓氏上藥,將腹部的傷口又重新擦洗了一邊,喂了藥,便不敢再離開,坐在房里測一下體溫,韓氏很痛也很難熬,沒過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會不會有病發(fā)癥?”岑琛和顧若離到院子里來,大家一起坐在石墩上,顧若離道,“現(xiàn)在還不知道,如果她的體溫能自動降下來,就表示沒事,如果一直持高不下……” 趙勛看著她,沒有說話。 “那是不是說明我們起先備的消炎藥以及所有器物的消毒都沒有起到作用?”岑琛問道,“所以她還是被感染了?” 顧若離搖頭,不一定,她在外面受傷,刀上,地上,接觸的感染的地方太多了。 岑琛嘆了口氣,至少她不是在他們手中被感染的。 一會兒二妮做好飯送來,大家就在前堂隨便吃了一些,顧若離抱歉的看著趙勛,道:“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今晚大概要在這里守著了?!?/br> “無妨?!壁w勛回道,“你忙你的,我就坐在這里?!?/br> 顧若離正要說話,岑琛站在病房門口喊道:“先生,她體溫又上來了?!?/br> “你先歇會兒。”顧若離神情凝重的去了病房,趙勛看著她的背影,眉頭微蹙,眸色沉重。 顧若離摸了韓氏的頭,又查看了她腹部的傷口,岑琛在一邊道:“傷口并沒有發(fā)紅化膿,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現(xiàn)在還不知道?!鳖櫲綦x搖頭,“現(xiàn)在還不知道,只有等病癥發(fā)出來……我擔(dān)心,她會不會得了破傷風(fēng)?!?/br> 岑琛不知道什么是破傷風(fēng),毛順義也不懂,問道:“什么是破傷風(fēng),可有病治?” “發(fā)病時有類似于痙病的一種病?!彼f著,手又扶了韓氏的脈,并沒有診斷出不妥來,岑琛立刻就知道什么病,“會抽搐的一種?” 顧若離點(diǎn)頭。 岑琛就抱著腦袋坐在椅子上,如果是這樣,那他還真是沒有更好的辦法。 很多年前,他師爺也提過類似的病癥,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