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節(jié)
“嗯。”白世英道:“現(xiàn)在主要還是術(shù)后消毒滅菌,可到底哪個方子有用,我們也很難知道啊?!?/br> 顧若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心將藥丸收好擺在柜子上,笑著道:“慢慢來,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一些小手術(shù)我們是手到擒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列傷口感染引起并發(fā)癥的。” 白世英頷首,這對于她們來說已經(jīng)是很大的進(jìn)步了。 “你做的那管子和針管,是做什么作用的?!卑资烙柕?。 她回道:“做引流的,有的骨折后恢復(fù)不佳,積液難吸收,便就能用引流的法子?!彼龑⒁恍┰砗桶资烙⒄f了一遍,“就算是血胸,也能在不手術(shù)的情況下進(jìn)行引流治療?!?/br> 白世英聽明白了,頷首道:“你這樣說確實(shí)有道理。當(dāng)時岑大夫那列病患就是血胸加肋骨骨折,若是用你這個法子,就不用大動干戈地開胸是吧?!?/br> 她點(diǎn)頭,笑道:“就是這樣的,創(chuàng)口小,可感染的面積也小,所以就相當(dāng)安全穩(wěn)當(dāng)很多?!?/br> “這樣,確實(shí)比用藥活血化瘀要快很多?!卑资烙Ⅻc(diǎn)了點(diǎn)頭,正要說話,韓苗苗從外面進(jìn)來,探了個頭道:“縣主,那位金公公來了?!?/br> 不等顧若離說話,白世英已經(jīng)道:“你去忙吧,我在這里坐坐,你不用管我?!?/br> “好?!彼隽碎T,金福順已經(jīng)在后院的中庭里候著,見著她出來迎了過來,“昨兒我送王爺去太醫(yī)院后,你和圣上提起號脈的事了?” 她點(diǎn)頭,奇怪道:“怎么了?圣上生氣了?” “那倒沒有。”金福順搖了搖頭,道,“他回宮后問奴婢,說是不是奴婢和您提的?!?/br> 顧若離皺眉,不解的道:“圣上這是何意?” “不知道。”金福順也沒有想通,“也許是奴婢多想了。那你忙著,我去前頭給師傅買斤酒,這就回去了?!?/br> 顧若離送她出門,金福順笑著道:“回吧,等改日你去宮里給太后娘娘請脈的時候,我們再找時間說話?!痹捖?,人上了轎子,她走了幾步,扶著轎子道:“中秋節(jié)前你抽個時間,我們一起吃飯。說是吃飯喝酒,都提了好多回也沒有真正做到,今年一定不能再只說不做了。” “我還活著呢,只要不死哪天都能喝酒吃飯?!苯鸶m槤M面笑容,“太陽出來了烤的人難受,你快回去。”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送金福順越走越遠(yuǎn)。 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初,金福順覷著圣上在歇息,躡手躡腳的進(jìn)了內(nèi)殿給圣上蓋了被子,就交代了手下的小內(nèi)侍幾句,悄悄的去找蘇召:“師父,明兒我想出宮一趟,圣上那邊您幫我頂一天吧?!?/br> 蘇召正在看折子,聞言抬眼看他:“不好好當(dāng)差,整日里就想著玩,圣上那邊我給你頂著,我這里誰給我頂著?!?/br> “師父,就一天,我和縣主約好了去吃酒一起過中秋。原本還想喊您的一起,不過我猜您也脫不開身,所以我去一定替您將您的酒一起喝了?!苯鸶m樞呛堑?,蘇召拿他沒辦法,搖著頭道:“圣上跟前你說清楚就成,別酒喝高興了,回來卻要挨一頓板子。” “知道了,知道了?!苯鸶m樥f完,就辭了蘇召回了御書房后的內(nèi)殿,圣上依舊躺著的,熏香擺在床頭的慢悠悠的燃著,他聞著有些暈就開了窗戶想透氣,圣上就咳嗽了一聲,道:“開什么窗戶,合上吧,朕顯吵?!?/br> “是!”金福順不得不又關(guān)上,圣上翻了個身依舊閉著眼睛,“你也去歇著吧,朕再躺會兒?!?/br> 金福順應(yīng)是退了出去,翁敘章和楊文雍已經(jīng)到了,兩個人看過時間,很有經(jīng)驗的去偏殿坐著喝茶,金福順讓人上了點(diǎn)心,笑著道:“應(yīng)還有一盞茶的功夫,二位閣老先坐著歇會兒。” 自從入夏后,圣上每日中午都要睡一個多時辰,晚上歇的也早,大家都習(xí)以為常了。 ☆、170 無常 翁敘章和楊文雍逗留了一個下午才走,圣上在鳳梧宮用了晚膳,便由金福順扶著,在殿前散步。 “你說你師傅每晚都要走幾圈?”圣上呵呵笑著,金福順就道:“師傅在后頭走,能走三圈呢,每次回來都是一身汗,但是身體果真好了不少呢?!?/br> 圣上微微頷首,道:“法子是靜安說的肯定有她的道理。要不然,今兒朕也走幾圈?” “哎呦我的主子。您可總算松口了。奴婢都和您明示暗示的說了多少回了?!苯鸶m樅呛切χ溃骸澳駜阂膊灰叨?,一圈就足夠了?!?/br> 圣上哈哈大笑,拍了金福順一下,道:“就你小子話多?!?/br> 說著,主仆兩人就慢慢的圍著殿前走著,樊氏聽到了消息,也高興的迎了過來,“圣上,您這是在散步?” “倩娘你也來陪朕走走吧?!笔ド闲那楹芎?,笑著招手道,“金福順這小子天天在朕耳邊嘮叨,說靜安講每日走二十里路,能身體健康無病無災(zāi)。” 樊氏掩面而笑,挽了圣上的胳膊,看向金福順道:“他也是一片孝心。從今兒開始,妾身不論下雨刮風(fēng),都來陪您散步。不敢說二十里,咱們走個十里總是沒有問題的吧。” “就聽你的。”圣上頷首道:“自從上次病過后,朕是實(shí)實(shí)在在覺得身體不行了,想想還有那么多事,朕還真是舍不得死啊?!?/br> 樊氏呸呸了兩聲,笑著道:“這話太不吉利了,往后不準(zhǔn)再說。” “不說,不說。”圣上說著拍了拍樊氏的手,望著金福順道:“你剛才和朕說什么來著。和靜安約了明兒去宮外喝酒提前過中秋節(jié)?” 金福順嘿嘿的笑著,點(diǎn)頭道:“是,奴婢前二年就和靜安縣主說要一起喝酒來著,可是一直沒得空。奴婢今兒和師父說了,他明天在御書房頂一天,現(xiàn)在只要主子你同意了就行?!?/br> “你瞧瞧??烧媸遣荒芙o臉?!笔ド蠠o奈地笑著,“去吧,去吧,靜安也難得有空,既是約了也不要讓她空等了。” 金福順忙給圣上行禮,道:“那奴婢就領(lǐng)主子的賞,明兒逍遙一日?!?/br> “多帶點(diǎn)銀子,外頭可不比宮里?!狈险f著,吩咐貼身的嬤嬤,“去我那邊給金公公取五十兩銀子來?!?/br> 金福順頓時笑的不見眉眼,“謝謝娘娘?!?/br> 三個人興致極好的邊走邊說著笑,還真是走了好幾里的路,圣上滿身的汗擺著手道:“倩娘回去歇著吧,朕也回宮去洗澡,一身的汗實(shí)在是難受的緊?!庇值溃骸安贿^,這出一身的汗還真是痛快,明天晚上用過晚膳我們接著再走。” 樊氏應(yīng)是,由女官內(nèi)侍簇?fù)碇吡恕?/br> 圣上和金福順回了乾清宮,打了熱水泡了澡,圣上舒服的躺在床上,笑著和金福順道:“你也去歇著吧,朕也早點(diǎn)睡了。這走走還真是痛快啊。” “今晚奴婢值夜。”金福順笑著道:“您有事只管喚奴婢一聲就好?!?/br> 圣上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不等金福順出門他又撐著起來,“將那線香點(diǎn)上,朕喜歡聞著那個味兒睡覺?!?/br> 金福順應(yīng)是,在床頭點(diǎn)了熏香躬身退了出去。 他吩咐了小內(nèi)侍守門回去迅速梳洗換了衣裳回來,夜色漸漸暗了下來,金福順推門進(jìn)去小心看了一眼圣上,見他還安穩(wěn)躺著就要退出去,關(guān)門的聲音驚動了里頭,就聽圣上道:“金福順,香沒了,再續(xù)一根?!?/br> “是!”金福順應(yīng)了,又點(diǎn)了一盤擺在床頭,覺得這一根比前面的還要濃,熏的他頭暈?zāi)_軟的,“主子,這香味兒太濃了,奴婢給你開點(diǎn)窗戶吧?!?/br> 圣上眼睛未睜,擺了擺手,道:“不必,你歇著吧?!?/br> 金福順看了時間,已經(jīng)是子時過半了,他打了個哈欠,坐在門檻靠著門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身后的門被人打開,他后背一空人就倒栽了下去。 他清醒過來,就看到圣上望著他道:“朕睡不著,秋高氣爽,想出去走走。” “現(xiàn)在?”金福順爬起來,忙讓人去拿外套來,他接過來給圣上披上,“您再睡會兒吧,等會兒天亮了您就要上朝了?!?/br> 圣上凝眉看了他一眼,人往外走,就好似喝醉了似的腳下打了個趔趄,金福順忙扶住了,驚的一身冷汗,“主子,要不您就在門口走走吧。” “隨便走走。”圣上也不在意,穿了衣服由金福順扶著往下走,小內(nèi)侍和侍衛(wèi)提著燈籠無聲的跟了上來,圣上回頭看了看,擺了擺手,道:“你們在這里候著吧,朕就走走?!?/br> 大家就不敢再上前,金福順小心看了圣上一眼,就回頭和侍衛(wèi)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遠(yuǎn)遠(yuǎn)跟著,這大半夜的要是出了點(diǎn)意外可就不好了。 “圣上?!苯鸶m樞⌒囊硪淼溃骸澳鷵?dān)心腳下?!?/br> 圣上沒理他,徑直往前面走,面上露著滿意的笑容,道:“金福順啊,你看這夜里的景色也是極美的?!?/br> 這黑燈瞎火的,就算屋檐下掛著燈籠光線也不亮,哪里能看到什么景色。 “圣上。您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還是做什么夢了?”金福順虛虛的看著圣上,就聽他道:“你啊,就是不懂欣賞,滿腦子就知道玩兒,小心你師父打你?!?/br> 金福順直皺眉滿腹狐疑,他師父都多少年沒打他了,他也多少年沒貪玩了。 “你說,這些年過去了,居庸關(guān)是什么樣子了。當(dāng)年朕還記得,城外有個土坡,朕站在上面烈風(fēng)吹著,第一次知道朕的天下,原來如此之大?!笔ド瞎恍?,道:“朕記得遠(yuǎn)山讓人平了那個土坡了吧,說是不吉利?!?/br> “是,將軍讓人鏟平了,可廢了一番功夫。”金福順只好順著圣上的話道:“居庸關(guān)那地兒不吉利,主子您就別想了?!?/br> 圣上又笑了一聲,“城隍廟,朕記得小時候和二弟還有三弟帶著朝陽偷偷跑去玩兒,回來被母后好一頓罰。他們幾個小沒事,就只有朕一天一夜沒吃飯,真是餓的頭暈眼花?!?/br> 金福順不知道怎么接話。 “后來朕被俘后,又體會到那種感覺。餓的啊,就是見著地上的土,也會想要摳一塊塞進(jìn)嘴里?!笔ド吓牧伺慕鸶m槪澳愫瓦h(yuǎn)山都小,一帆風(fēng)順的,也不知道父皇的說的什么吧!” 把他當(dāng)太子了嗎。金福順拉著圣上停下來,急著道:“再往前走就是御花園了,咱們回去吧?!?/br> 圣上還是往前走,步子根本不打算停,“去看看啊,御花園里的牡丹也該開了吧,朝陽最喜歡牡丹了。那花還是朕幫她種的呢?!庇值溃骸安贿^她和朕都不大親,反倒和二弟走的近。有一回吵架,她還指著朕的鼻子罵,說朕不就早生了幾年運(yùn)氣好罷了?!?/br> 這時候哪有牡丹花!金福順一頭的汗,拉不住圣上,又不敢明目張膽的阻止,只得回頭和身后跟著的人打手勢,讓他們?nèi)フ埛蟻怼?/br> 侍衛(wèi)得了令悄悄的去請樊氏。 “靜安好?!笔ド系溃骸俺柶饽敲磯模瑓s生了靜安那么可人又聰明的孩子。朕盼著她和遠(yuǎn)山早點(diǎn)成親……其實(shí),年前遠(yuǎn)山走的時候,朕就想著,讓他們成親了再走,可惜太匆忙了!” “圣上,您累了嗎,要不我們?nèi)ダ帉m坐會兒吧?!苯鸶m樤铰犜胶?,完全不懂圣上在說什么。 圣上回道:“不去,母后會生氣的,定又要說我夜里不睡白天沒精神,讀書也不能專心?!?/br> 兩個人已經(jīng)過了坤寧門,往前再走一點(diǎn)就是御花園了。 身后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六個侍衛(wèi),也是一臉的懵懂,摸不清狀況。 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御花園里沒有點(diǎn)燈,夜里來施肥除草的宮人聽到腳步聲,都窸窸窣窣的退了出去,金福順聞到了淡淡的腥味,他拉不住圣上只得盼著樊氏早點(diǎn)來,將圣上勸回去。 明兒要是師父知道了他半夜陪著圣上在外頭瞎逛,定然又是一通罵。 恐怕,連出宮過中秋的事也要泡湯了。 圣上指著園子里用太湖石疊的一座很大的假山,笑著道:“那里頭有個洞,朕小時候鉆過?!闭f著,望那邊招了招手,“二弟,你等等我?!?/br> “圣上,那里可不能去,高一腳低一腳的,磕著碰著可怎么辦。”金福順一把拉著圣上,“你要想爬,明兒天亮了奴婢再陪著你爬?!?/br> 圣上也不聽他的話,指著假山,“你聽到?jīng)]有,快下來,一會兒我就告訴母后去了?!?/br> 金福順汗毛都豎了起來。所有人都以為那位主子一家子還關(guān)在西苑,只有他知道,當(dāng)初趙勛奪宮時,他們就已經(jīng)全部死了。 后來對外說關(guān)在西苑,不過是怕太后受了刺激而已。 趙勛說關(guān)在西苑難道要等事件重演,等他們哪一日反擊嗎。 殺了,只有死人才最安全。 “圣上!”金福順跪下來抱住了圣上的腿,“您聽奴婢一句,別去了,這要是磕著您一下,奴婢就是死一百次也不抵不了罪啊?!?/br> 圣上推開他徑直往上爬,金福順急著朝后招手,喊道:“都是死人啊,快來帶圣上回去?!彼谰退懒?,就算死也不能讓圣上出事。 那些侍衛(wèi)三兩下往這邊跑,金福順就站在后面急的跺腳…… 圣上今天晚上太奇怪了,一言一行都透著詭異。 怎么會這樣? 他心里頭發(fā)毛,腦子里飛快的轉(zhuǎn)著,忽然一個念頭就跳了出來……靜安縣主說過,那個什么東西要是用的多了,就會產(chǎn)生依賴,而且,還會容易生出幻覺來…… 可是不能夠啊,圣上進(jìn)嘴的東西他都看著的,沒有什么問題。 到底哪里不對? 金福順來不及多想,已經(jīng)看到圣上爬到假山頂上去了,回頭對那些侍衛(wèi)道:“不用怕,朕就坐會兒。” 山頂其實(shí)不高,滿打滿算不過十來尺的樣子,但是上下都是石頭,這要是摔下來,那還得了。 “圣上。您快下來啊。”金福順往上走,圣上站在頂上爽朗的笑道:“這里的風(fēng)比居庸關(guān)的風(fēng)要柔和許多啊,朕還是喜歡這里的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