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節(jié)
因為傷的險峻,傷著滿臉的血,且早就昏迷過去了。 “毛大夫?!鳖櫲綦x道:“你給我打下手?!彼f著看著白世英,“把藥拿來?!?/br> 白世英應(yīng)是。 醫(yī)帳里一時間沒有人再說閑話,各自有條不紊的默契的忙著自己的事。 趙安申看著撞他的又匆忙跑出去,這里沒有人注意到他被撞的事,他笑了笑爬了起來,從地上撿起壺出去,剛到門口就聽到顧若離道:“安申,鹽水呢?!?/br> “我……我這就去燒?!壁w安申回道。 顧若離蹙眉抬頭看著他,冷聲道:“我要急用,你去隔壁看看還有沒有。”又和雪盞道:“你去燒水,將安申換下來?!?/br> 雪盞應(yīng)是而去。 趙安申沒事做了,就站在門口呆站了一會兒,看著來來往往的抬著擔架的醫(yī)隊,又看著顧若離幾個大夫忙的昏天黑地,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沒有用,在這里一點作用都沒有。 忽然,余光看到一個披著白披風的醫(yī)療隊的人一瘸一拐的往這邊跑著,他手里搭在擔架,可腿上卻是中了一箭,他一愣忙沖過去,道:“你歇著,讓我來?!?/br> 這個時候,大家認不出他是太子,更何況,顧若離手中好幾個年輕的少男少女。 士兵根本沒有多想,他也實在撐不住了,將擔架給了趙安申。 擔架上躺著人,一到他的手里就將他墜的腿一顫,險些脫手,他死死抓住跟著前面的人將傷兵送去楊文治的醫(yī)帳里,又匆匆跟著領(lǐng)隊跑了出來,往城墻邊跑,往戰(zhàn)火堆跑。 又燃著火球的箭飛射而來,他抬頭看著一時不能適應(yīng),就聽到身邊有人喊道:“小心?!彼蝗送崎_,隨即那支箭射在了地上,火苗還在燒,箭深深的扎進泥土里。 趙安申中箭過,所以知道箭入rou身時的感覺。 他出了冷汗,也學(xué)的聰明了,一邊跑一邊觀察前面,避開箭雨一直到城墻下,在一具具無名的尸體中,在堆在一起踩著軟軟滑滑,卻是千瘡百孔的尸體堆里翻找。 顧若離說了,只要還有一口氣,也要抬回來! 趙安申開始回憶那天看筵席時大家做的動作,他不停的嘆鼻息,探脈搏,動作越來越熟練。 “他……他還活著。”趙安申有些興奮的喊同伴,“快來幫忙?!?/br> 那天拖著擔架來,正要和他一起搬,可是剛才還有呼吸的人,頭一回斷了氣。 他楞了一下,看著死掉的士兵,心就像被什么攥了一下停了下來,他不知道說什么,扯了扯嘴角……他的同伴不再耽誤,接著去翻。 趙安申也跟他他一眼翻著,忽然,就聽到身后砰的一聲,有人從高高的云梯上摔了下來。 他看著一愣忙過去試探鼻息,還有呼吸,他立刻喊著同伴。 兩個人抬著擔架開始跑。 擔架很重,手都要脫臼了,趙安申在后面跑著,一頭的汗,手臂開始不停的發(fā)抖,可是每當看一眼擔架昏迷不醒的人,他就會咬緊了牙齒。 可以的,可以的。 他們都丟了性命了,你辛苦一點算什么,至少你還活著啊。 快,快,快! 趙安申在心里喊著,腳下越跑越快,進了顧若離的軍帳,剛才那個眼球受傷的人已經(jīng)被她處理好正好抬出去,眼睛蒙著紗布,依舊肯定一只眼睛看不見東西了。 “抬過來?!鳖櫲綦x洗手回頭喊了一句,趙安申就和同伴將人抬上去,匯報道:“左臂受傷,從云梯摔下來,很有看傷了內(nèi)臟,別的暫時不知道。” 顧若離掃了他們一眼,其實也只是掃一眼,她連趙安申都沒有認出來,扶著床道:“知道了,門口有饅頭,走的時候抓了吃?!?/br> 同伴應(yīng)是,趙安申也跟著應(yīng)是,出門抓了饅頭。 同伴拿著擔架,他只是跟在后面,咬一口饅頭跑十幾步才吞下去,噎的他面紅耳赤,可還是在到達城墻前,將所有的饅頭吃了下去。 擂鼓的聲音微微一頓,忽然就換了一種調(diào)子,緊接著攀登云梯攻城的士兵開始下來……趙安申不明白不由跟著眾人去看,就看到曹駿站在十幾個推著的巨大的樹樁上,以極快的速度往城門沖。 打算去撞開門。 “這邊?!鼻卮笸彩峭瑯?,帶著人扶著馬車,在一里外的城墻初砸,據(jù)說中下段是城墻最薄弱的地方,只要砸開一個口子,就能瞬間扯出一個更大的缺口出來。 “走啊,發(fā)什么呆?!彼耐槔?,催著道:“快點?!?/br> 趙安申哦了一聲,跟著同伴跑去,像是尋寶一樣,在尸堆里找人……城樓上也響起了鼓聲,趙安申聽出來那是歇息的鼓,他回頭去看就看到曹駿站在馬車的頂上喊道:“歇你個龜孫子,你老子才不會和你講規(guī)矩,給我砸!” 城樓上也有人喊道:“你個王八兒子曹駿,你不講規(guī)矩,絕子絕孫!” “呸!”曹駿喝道:“老子還要去城里喝酒,誰耽誤老子時間都不行?!?/br> 此刻,吳旋爬上城樓后,就看到距離城門約莫有一二里的距離外,無數(shù)個如同蜘蛛一樣的人,正以極快的速度抓著繩子往上爬。 “往陰的?!眳切X得,他現(xiàn)在好像在用籃子打水,堵住了這里那里漏水,堵住了哪里別處還在漏,他大怒喊道:“那邊,給老子砍掉繩子?!?/br> 大家紛紛往那邊沖過去,一支支鷹抓就牢牢釘在了城墻上。 吳旋跑著,抬頭看看天,方才一直被烏云遮住的太陽忽然露出了一點頭,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正中。 他已經(jīng)打了五六個時辰了。 可是,他到現(xiàn)在都在被動的補漏補缺,連主帥趙遠山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274 生死 城墻上石塊不斷落下,曹駿撞門其實并不容易,不斷有人死在石頭下,而且,太原城的城門早在先祖時就被加固過,就因為先祖從這里入京時幾乎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進去了。 所以,先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將各個城門以及城墻重新修葺過。 這么多年過去了,這些城墻和城門還是堅若磐石一般。 曹駿來了氣,指著城門大喝道:“誰第一個進城,老子今晚給他找十個姑娘伺候?!?/br> 一陣喧嘩,眾人齊聲道:“是!” 為了姑娘,拼了。 卯足了力氣,被砸的幾乎開了花的巨大的樹干再一次沖到城門上,隨著城墻上砸下來的石頭,好像譜寫的樂章,叮叮當當,砰砰炸開在耳邊。 震天動地。 吶喊聲不斷,城墻上有人喊道:“曹駿你個王八兒子!” “你有本事下來和老子正大光明的打一架。”曹駿啐了一口,指著樓上喊道:“你這會兒不下來,一會兒等老子進去,非將你挫骨揚灰了?!?/br> 樓上的人大喊,“砸,砸死他們?!?/br> 一支支箭射下來,一塊塊石頭堆在城門下。 顏顯遠遠立著,拋石器被準備好,他手一揮石頭劃出極高的弧度,砰的一聲丟在了城墻上,只聽到嗷叫一聲,有人從上面滾落。 隨即,被人扎成了馬蜂窩。 趙安申被人猛的拉開,隨即一塊石頭擦著他的頭頂過去,韓苗苗怒道:“你在這里做什么,快和我回去?!?/br> “人手不夠。”趙安申來不及解釋,“你快回去,我沒事的?!?/br> 韓苗苗又后怕又擔心,“不行,這里交給我,你回去待著?!彼局w安申的衣領(lǐng),“要是你死了,我們還在這里費沒事勁兒。” 連她都知道,趙勛要是進京后,只要他不自己登基做皇帝,就一定會輔佐趙安申。 他不可能傻的還去輔佐趙凌,都鬧成這樣了。 可要是趙安申死了,趙勛還打個屁,直接讓趙梁闕折騰去得了,反正他也不敢去西北。 大家劃地而治,互相不干涉。 “好?!壁w安申抓著韓苗苗的手,“你也跟我回去?!?/br> 韓苗苗抬頭看看,她瞇著眼睛道:“我留下來。我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像我爹那樣上陣殺敵。”她好不容易偷溜出來,手中還握著刀,不殺幾個人,她就是死了也不瞑目。 “要是你死了,我回京城有什么意思?!彼闹艿穆曇艉艽?,他幾乎用喊的,面紅耳赤,“和我回去?!?/br> 縱然是再沒有想過,可她也是過了十四歲生辰的大姑娘了。沒體驗過喜歡和被喜歡,可也看過別人的情情愛愛。 她愣了一下,看著趙安申,隨即騰的一下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你……你別胡說八道的。” “苗苗。”趙安申道:“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現(xiàn)在也不是最好的時候??墒牵械脑捨遗逻^了此時此刻,我再也開不了口?!?/br> 他知道,現(xiàn)在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好,他也不該這個時候談情說愛。而且,韓苗苗生性跳脫,她不會愿意跟著他待在宮里。 所以,他本來沒有打算說。 但是,經(jīng)歷生死,看到這么多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后,他覺得他如果不說,以后一定會后悔。 “我知道你根本沒想過你我的事,我也不強迫你。我只希望你從今天開始能考慮這件事。就算將來你選擇依舊不變,我也不會強逼著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彼f著,抓著韓苗苗的肩膀,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大聲道:“我只是要告訴你,若將來我登基為君,我希望站在我身邊,和我并肩而立的人是你!” “咳咳……”韓苗苗發(fā)懵,極其尷尬的笑著,她的心情很復(fù)雜……被人喜歡的喜悅,少女情竇初開的羞澀,還有對未來承諾的茫然,這一時半刻她連趙安申的話都消化不了,就更加談不上去想將來她是要做皇后,還是做一位赤腳大夫。 “你先回去?!表n苗苗推著他,“我們都還小,以后再說這事兒。” 她話落,推了一把趙安申,自己就朝秦大同那邊跑了過去。 趙安申看著她跑遠,自己長長的松了口氣,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要讓她知道他的心思。 “還走不走?!彼耐榉鲋粋€傷員過來,他一看點著頭道:“走,走!” 話落,上前去扶著人上擔架,快速的往軍醫(yī)那邊跑。 吳旋的念叨好像被上天聽到了,轉(zhuǎn)眼功夫,他眼前忽然有一個男子翻墻而上,一躍而起,穩(wěn)穩(wěn)了落在他面前。 一身墨黑的直裰,眉梢似箭,眸光如同深淵一般,容色淡然的看著他,讓他心里一縮。 這人個子很高,身材結(jié)實而有力,尤其是他的氣質(zhì),就只是立在這里,便有股威壓,震懾的他的人連連后退,不敢上前。 “你……是趙遠山?!眳切脑挻蛄藗€結(jié),不敢置信趙遠山居然親自帶兵爬墻。 趙勛一個人站在這里,負手看著吳旋,吳旋的身后立著不下三百人。 他就這么站著,這三百零一人,沒有一個人敢挪動一下腳,癡愣愣的看著他。 而他的身后,帶來的一百個人正嗖嗖的往上爬,一個接一個的跳上來,穩(wěn)穩(wěn)的落在地上,拔刀看著對面的人,就好像屠夫進了屠宰場,就等著殺了賣rou。 嘿嘿笑著,摩拳擦掌。 吳旋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shù),就這么看著趙勛,握著刀的手心開始冒汗,濕漉漉的膩滑滑的,咕咚一聲他吞了口水,喉結(jié)滾動嘴唇干澀。 “正是?!边^了一會兒,也就幾息的功夫,趙勛帶來的人都上來了,他眉梢終于抬了抬,“要是不打就讓讓,我們還有事?!?/br> 他話落,孫刃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們爺越來越風趣了。 “你!”吳旋終于回神了,頓時大怒刀一揮,道:“殺了趙遠山,獎銀一百兩!” 就一百兩,趙勛眉頭皺的極緊,不悅的回頭看了一眼孫刃,孫刃一個激靈回道:“知道了,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