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葉母只能嘆了口氣,說:“好吧,過幾天媽回家和你慢慢說吧?!?/br> 葉深深心想,有什么好說呢,總不過就是那些無謂的話。但她也只應(yīng)了,不想再讓mama傷心。 宋宋趴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刷手機,懶懶地問:“我們今天干啥去?。俊?/br> “大年初一嘛……”葉深深想了想, 問,“去廟里拜拜嗎?” “好呀好呀,拜一拜,保佑今年一帆風(fēng)順身體健康感情事業(yè)都順利,當(dāng)然還有世界和平! ” 三人跑到廟里一看,人擠得壓根兒鉆不進山門方圓一百米去。 “算了算了,還是吃小吃去吧?!比齻€根本不虔誠的人借坡下驢,到旁邊的廟會去吃東西了。一直神情奄奄的孔雀,在吃了幾串燒烤后也變得有精神起來。 宋宋甚至還打電話給沈暨,向他炫耀自己大年初一居然找到了吃飯的地方。沈暨一聽馬上就飛奔過來了,跟她們坦白沒有做好應(yīng)對措施,結(jié)果現(xiàn)在冰箱里空無一物,街上所有飯店全都關(guān)門,他從早上餓到現(xiàn)在,差點要完蛋了。 越說越悲傷,四個人點了一堆東西,恨不得把所有攤點的東西都打包帶走。 “其實……也是有酒店會開門經(jīng)營的?!笨兹高t疑地說,“我記得路微跟我說過,她家和顧先生約好了大年初一吃晚飯呢,好像就在離這邊不遠的那個酒店……” 葉深深詫異地問:“什么?顧成殊和路微……見面? ” “是啊,據(jù)說上次股災(zāi)之后,歐洲服裝主輔料市場動蕩,孫家是做皮革起家的嘛,現(xiàn)在好像也有點問題。所以她夫家與顧家接上了頭,希望獲得融資呢……”孔雀看向那邊燈火輝煌的酒店。 這么說,是孫家期望能與顧成殊合作了。葉深深順著孔雀的目光,看清楚那邊的酒店名稱,心里把element.c和孫家收購的那幾個意大利品牌權(quán)衡了一下。這么一想的話,似乎路微用孫家那幾個牌子,也大有可為的樣子——就像路微曾經(jīng)差點和顧成殊走入結(jié)婚禮堂,她比自己所走的可要遠得多了……宋宋瞥了神情黯然的葉深深一眼,趕緊舉起手中的烤串:“來來,誰還要羊rou串?我覺得這家的羊rou串可真不錯,肥痩合宜昧道正宗,我敢保證絕對不是老鼠rou做的! ” 正在烤rou的老板白了她一眼,也不知自己該生氣還是該驕傲。 葉深深吃著宋宋塞給自己的羊rou串,默默出神。 沈暨岔開話題問:“對了孔雀,你接下來準(zhǔn)備怎么辦呢? ” 孔雀呆了呆,一時躊躇惘然: “我……我還沒想好?!?/br> “回來吧,好不好? ”葉深深放下烤串,對著孔雀勉強笑了笑,“我想給咱們網(wǎng)店發(fā)展線下實體店,現(xiàn)在我忙設(shè)計,宋 宋忙網(wǎng)店,可實體店確實沒有信得過的人能管,你要是能回來幫我們就太好了,以后就可以放心交給你了?!?/br> 孔雀遲疑了一下,偷偷看向宋宋和沈暨。 葉深深又說道:“放心吧,要是你擔(dān)心自己不熟悉的話,我們這邊會找人幫你的?!倍乙材芷胶獗O(jiān)視一下,免得再出事。 沈暨微笑點頭:“我覺得這樣安排挺好的,目前國內(nèi)時尚業(yè)發(fā)達的城市,北京、上海、成都。我們的實體店肯定會先在這三個城市設(shè)立,孔雀你喜歡哪里?去北京或成都的話,雖然人生地不熟,而且開荒很辛苦,但可以避開你的父母家人,你以后在那邊生活肯定會輕一些?!?/br> “是啊,我的建議是,最好從此斷絕關(guān)系算了! ”宋宋當(dāng)機立斷。 孔雀低著頭,默然晈住下唇,許久,才說:“我去成都。” 沈暨說道:“成都挺好的,沒有北京那么大的競爭壓力,而且吃的也好,玩的也好,生活悠閑又自在,我還聽說那邊的男人脾氣都很好哦。” 宋宋撞了他一手肘:“別說了,再說我都要跟孔雀搶著去那邊了! ” 葉深深也贊成:w到時候你在那邊安定下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你要是愿意的話,我們會幫你轉(zhuǎn)交贍養(yǎng)費給你爸媽,但你放心吧,我們絕對不會泄露你的行蹤,他們肯定找不到你的。” 孔雀勉強笑了笑,說:“嗯,早上,我看到了那個新聞……” 葉深深目光落在她的手機上,心想,不會是那條推送的同城新聞吧。 “就是昨晚,我跳樓的那個報道……”孔雀輕聲說,果然是他們看到的那條奇葩新聞——《女子欲跳樓,閨蜜以火鍋為餌使其放棄輕生》。無節(jié)cao的記者把孔雀的苦難渲染成了一條茶余飯后的笑話,但幸好孔雀在意的并不是這個。 “我看到報道才知道,原來當(dāng)時樓下圍了那么多人在看熱鬧。那里離我家并不遠,我家人肯定也聽到了這個消息,可是他們明知道我傷心離家,明知道附近有人要跳樓,卻連關(guān)心一下那個跳樓的人是不是自己那個傷心的女兒都沒興趣,自顧自過他們的新年去了,其實他們心里……真的根本就沒有我的存在,一點點都沒有……” 孔雀說著,聲音嘶啞,臉色慘白,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仿佛她的眼淚早已干 涸,再也不會為那家人而流。 宋宋嘆了一 口氣,說:“你才知道啊,儍瓜! ” 葉深深輕輕摟住孔雀的肩,摸了摸她的頭,說:“你能這樣想開了也好,至少以后不要再為他們牽絆了?!?/br> “嗯,我不回去了,永遠不回去了?!笨兹阜路鸢l(fā)誓一般地說著,聲音平靜卻又堅定,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 吃完烤串后,沈暨厚著臉皮向老板買了一大堆原材料,準(zhǔn)備帶回家去熬過這艱難的幾曰。 宋宋在車上想了想說:“孔雀你到我家去吧,深深這邊就一室一廳,我那邊還有兩個房間呢,你去睡我客房剛好?!?/br> 孔雀點頭答應(yīng)了。沈暨便先送她們回家,等送葉深深回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經(jīng)過那家酒店時,葉深深趴在車窗上看著里面通明的燈火,目光一直盯著它, 直到車子都開過去了,還回頭看著。 仿佛這樣就能透過外墻,看見里面的顧成殊似的。 沈暨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在路口拐了個彎,轉(zhuǎn)了回來,把車子停在了酒店的停車場。 葉深深有點驚訝,而沈暨已經(jīng)下車?yán)@過來,幫她把車門打開,說:“剛好有一家店還營業(yè),咱們今晚就在這里吃吧,別浪費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原材料?!?/br> 葉深深點了點頭,遲疑地跟著他下了車,進入酒店大堂。 “對不起先生,已經(jīng)沒有位置了……”迎賓小姐有點為難地解釋。 沈暨朝她露出祈求的笑容,用帶著點委屈的神情望著她:“能不能幫我們加個座呢?抱歉啊,我們找了一路了,現(xiàn)在餓得不行呢,真的撐不到下一家了……” “啊,這個……”那女孩子被他的模樣迷了眼睛,趕緊跑去找經(jīng)理求情,居然真的給他在窗邊加了個小方桌,雖然靠近過道,但窗外風(fēng)景居然還不錯。 葉深深真是服了沈暨這種利用自身本錢的能力。更讓她佩服的是,沈暨借著去洗手間的工夫在餐廳晃了一圈,回來告訴她,路微和孫健真的來了,他家把二樓宴會廳包下來開了新年酒會。 葉深深翻著菜單,低聲說:“他們見面,又不關(guān)我的事?!?/br> “是嗎?”沈暨把她手中的菜單拿走,丟在了桌子上,“可是我已經(jīng)受到了孫健的邀請,讓我過去一起參加酒會了。我說我還帶了個女伴,他說那更歡迎了,一起來吧?!?/br> 葉深深瞪大眼睛看著他:“不……不合適吧? ” “有什么不合適的,我最擅長蹭吃蹭喝了,來吧?!?/br> 被沈暨拉到酒會一看,葉深深簡直腸子都悔青了。 這不但是孫家與商業(yè)伙伴應(yīng)酬的酒會,而且還是孫家一大群親戚聚會的場面!這竟然是孫家歸國歡聚的酒會,連路微的父母和弟弟都來了。 路微的父親路霖以前是威嚴(yán)的青鳥董事長,身為小職員的葉深深看見他總覺得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可現(xiàn)在再度見面,發(fā)現(xiàn)他原來也就是個普通的中年人,頭發(fā)染了色卻掩蓋不住下面細微的灰白底。路微的弟弟一直翹著腳在旁邊玩手機,忙得不亦樂乎,連抬頭看一下他們的時間都沒有。 葉深深去和路微父母打了個招呼,路霖早就不認識她了。但因為她是沈暨帶來的,所以也滿臉堆笑地應(yīng)和了幾聲。倒是路夫人在他們走后,才恍然想起來,壓低聲音問:“那不是……不是葉深深嗎?” “葉深深?聽說現(xiàn)在代理了elementx所以在線上大賺了一筆的葉深深?”路霖問。 “是當(dāng)初妨礙了微微和顧成殊婚禮的那個葉深深??!”路夫人暗暗掐了老公的手臂一把。 路霖這才想到這一層,臉色有點難看,“聽說路家今晚還邀請了顧成殊?” “他們難得全家回國,邀請的人多了,也不止那個顧成殊一個,也沒什么吧……”路夫人勉強說。 路霖的目光轉(zhuǎn)向挽著孫健的手從里面走出來的路微,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沈暨和葉深深站在餐臺前,各自挑了點水果正吃著,聽到人聲忽然嘈雜起來,便轉(zhuǎn)頭一看,一群七姑六婆迅速圍上了剛出來的夫妻倆,個個滿臉堆笑地和他們說話。 路微穿著一襲紅色斜格紋薄呢七分袖連身裙,小腹微見隆起,似乎有四五個月的樣子了。她目光向這邊看來,和葉深深目光相接時,路微下意識梗著脖子站得筆直,顯然對于葉深深出現(xiàn)在這里也是出乎預(yù)料。 葉深深強自鎮(zhèn)定,對著路微點頭笑了笑,看了她老公一眼。孫健是個長相普通的微胖男人,看起來倒是挺和氣的。 孫健和親戚們一一寒暄過后,帶著路微和一個慈眉善目的老阿姨走過來,笑問:“沈暨,你身邊這位是女朋友?” 沈暨很自然地笑道:“目前沒有這個福氣,這是深深,姓葉,我們一起注冊了個品牌玩,現(xiàn)在正在發(fā)展期。” “哦,是嗎?自己創(chuàng)建品牌是很苦,你別說,我們收購了意大利那幾個老牌子都不好弄,近幾年實體實在是難做?!?/br> 孫健剛說完,那位老阿姨就嘆了口氣 說:“沈暨啊,你看阿健整天忙忙碌碌的,打理家里的事情,可也沒什么成效。聽說最近歐洲幾個牌子,都學(xué)著那個 element.c進軍國內(nèi)電商了,發(fā)展似乎還不錯,你有沒有這方面的門路,給阿健介 紹一下? ” 孫健笑道:“媽,沈暨是element.c的大股東feuillage的創(chuàng)辦人, 和顧成殊一起的?!?/br> 老阿姨一臉驚喜:“哦,那可巧,沈暨你跟阿姨說說你們是怎么cao作的,走的那條線? ” 葉深深細細地剝著手中橘子,慢條斯理地撕著上面的桔絡(luò),心想,路微這個婆婆挺會來事的,不知道路微這個倨傲的個性,在她家能不能討得便宜呢。 沈暨最擅長哄師奶,和孫健還有他媽在后面沙發(fā)上坐下,把自己網(wǎng)店的事情揀些不要緊的有趣的方面說一說,又把代理方面的流程簡述了一下,一來二去說得委婉又熱鬧,但只傳達了一個訊息,那就是他們網(wǎng)店自己代理自己的牌子,再幫別人搭線恐怕精力不濟,如果孫家也有意將意大利的品牌轉(zhuǎn)到國內(nèi)電商,他肯定盡力提供幫助,但收效會怎么樣,目前不敢保證。 孫母雖然有點失望,想著顧成殊或許也是這樣回答,但還是和沈暨攀談了許久,詢問了一些網(wǎng)店的事情。 葉深深一邊專心地吃水果,一邊猜測 著他們可能還不知道目前國內(nèi)電商廝殺的激烈程度,在心里暗暗替他們祝福了一下。 正在此時,門被人敲響,服務(wù)員引領(lǐng)著客人來到。 眾人翹首期盼的顧成殊終于到來了。 分別不過兩個月,可再度望見這頎長挺拔的身影,站在角落中望著他的葉深深,卻在一瞬間感覺到眼眶濕熱了一下。 她所無比熟悉的面容,她所無比熟悉的身形。曾經(jīng)近在咫尺呼吸縈繞的高挺鼻梁,曾經(jīng)熱切親吻過她的薄唇,曾經(jīng)深切凝視她的那一雙寒星雙眸——不過短短時間,這一切,都已經(jīng)不再屬于她了。 因為心里涌起的傷感,葉深深默然后退了半步,將自己隱藏在了沈暨的身后。 而顧成殊的前面,一群人正笑逐顏開地迎向他,就連路霖和路夫人也象征性地朝他笑了笑,畢竟都不愿意撕破臉。 顧成殊臉上掛著合適的笑容,與眾人寒暄著,一抬眼,掃了室內(nèi)所有人一瞥, 那目光不偏不倚就落在了葉深深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葉深深神經(jīng)過敏,總覺得明亮的燈光下,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在瞬間暗了暗,帶上了一種深沉的意昧。 葉深深頓時涌起一股想要奪門而逃的 沖動——天啊,她是有多缺心眼,才妄想過來偷窺顧成殊和路微重逢的場面?再說她又有什么立場,偷偷摸摸對他們兩人見面暗懷不滿呢? 幸好,只一瞬間,顧成殊的目光便從葉深深的臉上滑過,看向?qū)O健,甚至還難得露出了笑意。 兩人握手寒暄,誠意十足地回憶了一番上一次見面的情景,感嘆好久不見十分想念,然后才走到沙發(fā)邊落座。 葉深深悄悄地挪了挪身子,希望能在沈暨的遮掩下,躲到點心柜的后面。在葉深深看來,這里理應(yīng)是個死角,可不知是不是她過敏,她總感覺顧成殊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自己身上。但每次她借著端飲料的動作偷偷地觀察顧成殊時,卻總發(fā)現(xiàn)他只是和孫健在說話,所以角度看起來似乎在朝著她似的。 真是自作多情啊自作多情。葉深深不由得更加陲棄自己,好吧,明明是自己說過要和他斷絕所有關(guān)系的,他現(xiàn)在迅速地如自己所愿分了手,這明明是件好事,為 什么還要升起這種怨婦心思啊葉深深! 這種渣男能擺脫就擺脫,說了沒有私人關(guān)系了,應(yīng)該就沒有了??! 葉深深還在發(fā)呆,侍者端了香檳過來,大家都取了一杯,唯有路微手中是一杯果汁。 孫健指指路微的杯子,解釋說:“微微懷孕了,就以茶代酒吧,成殊不要介意?!?/br> “當(dāng)然不會,我其實不贊成勉強女孩子喝酒,尤其是不會喝的人?!鳖櫝墒庹f著,目光似有若無地掃了葉深深一下。 葉深深埋頭對付手中的葡萄,聽到“不會喝酒”四個字時,手指顫了顫,那顆葡萄頓時被捏得噴出一股葡萄汁。 幸好沒人理會角落里的她,只聽顧成殊又說:“那么,我倒要先恭喜二位了。” 孫健笑了笑,把杯中酒喝干了,說:“是啊,挺好的,我媽早就盼著抱孫子了?!?/br> 孫母也笑道:“當(dāng)初你們相親時,我一看微微就是好生養(yǎng)的。以后你主外,微微主內(nèi),咱在國外多生幾個孩子,我這么多年cao勞,可算能安享晚年了?!?/br> 路微臉上掛著的笑容本就僵硬,此時終于消失不見,只摸了摸肚子別開了臉。 旁邊路夫人笑了笑,說:“那是啊,多生幾個?!?/br> 一群人正在喜氣洋洋,卻聽路微出了聲,冷然說:“不生了,就這一個足夠了?!?/br> 大家不防她忽然這樣說,正熱切的話 題頓時啞了下去,面面相覷地冷場。 路微略略提高了點聲音,說道:“我已經(jīng)托人去圣馬丁找關(guān)系了,想趁著年輕,再去那邊進修提升一下,這幾年我沒空再生了?!?/br> 孫母頓時愣住了,和孫健對望了一眼,問:“什么圣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