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萌萌蹙眉，腳下步子不自覺地加快，一進(jìn)廂房的門便震驚了。

    紅珊瑚盆栽碎了一地，純中式風(fēng)格的古色古香中滿室狼藉。她抬眼，看見穆老夫人倒在床上掙扎，旁邊圍滿了穿白褂子的人，醫(yī)生模樣的中年人手里拿著注射器，另有幾個護士摁住她手腳。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婦人站在旁邊不住抹淚。

    尚萌萌認(rèn)得這婦人。上次見過，她是專門伺候老夫人的傭人，姓林。

    “林婆婆?！闭f話的是姜力，眉目焦灼，壓著嗓子道，“老祖宗這是怎么了？”

    “是我多嘴。”林氏哽咽，“大概又讓她想起二十五年前的事了。”

    注射完鎮(zhèn)定劑，醫(yī)生交代了幾句便開門離去，尚萌萌轉(zhuǎn)頭，看向床上臉色難看的清瘦老人。

    “孩子，我的孩子……”她老淚縱痕，閉著眼口中呢喃，滿是褶皺的雙手舉在半空，想要捉住什么?！扒噙b，云袖，青遙……”

    尚萌萌咬牙，上前捉住那雙手，彎下腰輕聲安撫，“沒事了老夫人。我們在，沒事了。”

    老夫人迷蒙之中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依稀有一個輪廓。須臾后，大概略覺安心，又重新閉上眼睡了過去。

    “……”

    她抬起眼皮，目光看向窗前那道挺拔逆光的剪影。穆城安靜看著窗外，薄唇微抿，神色淡漠，目光穿過院中枝葉落在未知的某處,不知在想些什么。

    沒由來的，尚萌萌心中有點不是滋味，很快把視線移開。

    ***

    從療養(yǎng)院出來的路上，死寂。

    穆城微合著眸子閉目養(yǎng)神，尚萌萌則沉默注視著車窗外飛馳往后的景物，眼底深處依稀浮起一絲陰霾。回到穆宅，她在玄關(guān)處換鞋，他接了個電話，一口極其流麗的美式英語，很簡短的幾句便又掛斷。

    不多時，她聽見穆城語氣淡漠地吩咐姜力，“通知易總和黎總，我明天晚上要去一趟紐約?！?/br>
    “是?！?/br>
    “工作上的事么？”尚萌萌問道。

    穆城回頭看她，面容冷漠，黑眸沉沉。

    “……”

    她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問得唐突，清了清嗓子呼出一口氣，然后才語調(diào)輕松道，“心情不好會影響工作效率，應(yīng)該適當(dāng)休息。去紐約也不錯，就當(dāng)是散心吧?！?/br>
    “我的事和你有關(guān)系？”他冷冷盯著她。

    尚萌萌臉色微變，“沒有?！?/br>
    穆城勾起唇，黑眸之中卻唯有冰涼，什么都沒說，越過她直接上了樓，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

    尚萌萌翻了個白眼。

    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活該你難過死。智障。

    接連兩晚穆城都沒碰她，次日早上，尚萌萌很早便出了門，駕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晨光熹微，薄霧漸散。

    失眠整晚，為了遮擋黑眼圈，她今天眼妝稍濃。

    停好車，尚萌萌一到公司便直接進(jìn)了陳悅的辦公室——那份申請書已經(jīng)批下來了，毫不意外的軒然大.波，她懶得應(yīng)付那些試探的問話和怪異的眼神。

    陳悅看了她一眼，揶揄笑道，“怎么，這幾天cao勞過度沒睡好？”遞過去幾份文件。

    尚萌萌沒搭理她，接過東西翻看，是一些廣告代言或者綜藝秀的擬邀合同。大約是陳悅利用自己人脈給她網(wǎng)的資源。

    “你怎么看？”

    “如果按照我個人的想法，這些合同里，我最建議你簽下的就是那個戀愛綜藝秀?！标悙傸c了根煙，慢悠悠道，“這個節(jié)目很火，而且炒cp也極容易帶熱度?！?/br>
    她扶額，“……歐尼，您明知道不可能?！?/br>
    陳悅笑起來：“所以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十指微動，從合同里抽出一份選好的遞給她，“看看喜不喜歡?！?/br>
    elle封面拍攝。

    尚萌萌神色微變。elle雜志，在國際上排名前十的一線時尚雜志。

    很明顯，這種重量級的資源，單憑區(qū)區(qū)一個陳悅，絕對不可能幫她拿到。

    陳悅給她倒了杯熱水，道，“你家金主對你是真沒得說。不過萌萌，作為朋友我還是想問一句，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退路？”

    尚萌萌喝了口熱水，聳肩，“順其自然咯?！比缓笞旖堑男θ菪煨鞌U大。

    做了穆城的女人，那里還有什么退路呢。無路可退。

    chapter 19

    ramu負(fù)責(zé)接洽的工作人員周五到b市，上娛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高，午飯剛過，副總楊先輝就把尚萌萌和她團隊的人喊到辦公室談話，最后又單獨把尚萌萌留了下來。

    這個圈子里都是人精，三線模特接到這么好的資源，背后原因可想而知。

    楊先輝能混成上娛副總，感官自然比尋常人更敏銳。如今，全公司都知道尚萌萌有個隱形的大后臺撐腰，他雖不知那位金主的身份，但這個小模特攀上了金枝，變成鳳凰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整個過程，楊副總對尚萌萌都笑容滿面十分客氣。她臉上一副認(rèn)真聽教的樣子，左耳進(jìn)右耳出，心中只想笑。

    結(jié)束后，尚萌萌出了副總辦公室，聽見楊先輝在背后叫住她，笑盈盈的，“萌萌，你是外地人，一個姑娘家在b市打拼不容易。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記得開口?！?/br>
    “謝謝楊總。”然后關(guān)上門。

    尚萌萌嘴角的弧度多了一絲譏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