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染香笑著接住她,抑制不住心頭的喜愛,幫陸歡顏理了理外面的披風,笑道:“小姐真是越長越好了,這一撲奴婢就要禁不住了呢?!?/br> 陸歡顏撅嘴:“染香jiejie這是說我胖了吧?娘說吃得多將來才會長高,沒想到竟越來越多rou?!?/br> 染香笑著抱起她:“誰說小姐rou多?奴婢是說你身體好,力氣大。二小姐現(xiàn)在才三歲,個子以后且有的長呢。你瞧大爺和大奶奶哪一個矮了,就是大少爺二少爺也不是矮個子,咱們小姐啊,將來肯定是個高挑迷人的美麗淑女呢!” 陸歡顏“咯咯”笑起來,一邊將下巴墊在染香的肩頭,一邊仍不忘了拿眼去看滿樹桃花。但是,怎么感覺似乎有人在盯著自己呢?陸歡顏有些莫名地四處看了看,可惜她太小,桃樹又太多,根本看不見。隨著染香的移動,桃花樹紛紛朝后面退去。真好,她還小,家人都還在,一切都有機會重來,陸歡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中。 不過她的幸福感也就維持到見了謝氏,看見謝氏房里跪在地上的兩個哥哥,陸歡顏小臉一垮,心道完了,如今謝氏精明又聰慧,哪里能看不穿在老太太房里他們兄妹搭臺唱的大戲呢。 果然,謝氏冷冷掃了一眼染香,染香就乖乖地把陸歡顏放下,快步退到謝氏身后去裝鵪鶉了。陸歡顏心里嘆氣,這么快就放棄自己了,染香這個豬隊友。不過她似乎自動屏蔽了,染香原本就是謝氏的丫頭這個事實。 謝氏也不理陸歡顏,仍舊端起茶水自顧自喝著,陸彥揚也只是垂頭沉默不知在想什么,陸歡顏一時鬧不明白狀況,自忖一動不如一靜,干脆就不說話了。倒是陸彥博有些撐不住,他胖胖的身材對膝蓋是很大的負擔,這會撐不住就地坐下,哭喪著小臉哀求:“娘,大哥做錯了事您罰他就好了,給個痛快不行嗎?” 謝氏聽了這話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怒道:“你還有臉說!你哥哥做了錯事,你就沒錯了?什么叫給個痛快,你想要什么痛快?眾目睽睽下把人推下水,夠不夠痛快?” 陸彥博到底還小,一驚之下有些害怕,左右看了看,小聲辯駁道:“娘,你在說什么呢?兒子聽不懂。”說到最后聲音低的幾不可聞。 陸歡顏對二哥這種更渣的隊友表示很無語,好歹你逞能逞到底啊,讓人詐一詐就露陷,這將來怎么在朝堂上混個風生水起振興國公府呢? 陸彥揚一如既往地沉默,并沒有因為弟弟坑自己又被娘差點詐出實話而有什么反應,仍舊垂著頭不辨認喜怒。陸歡顏眨眼,這個大哥怎么忽然得了失語癥?剛在老太太那不是挺能說的嗎?忽然想到剛才在花園里瞥見的謝云翔,當下了然,陸彥揚肯定是認為,謝云翔肯定是把看到的情形都跟謝氏透了底,這才放棄了反抗的。 不過雖然陸歡顏猜中了陸彥揚的心思,但是他們確實冤枉了謝云翔,他今日的確是過府來見謝氏,也的確是路過了園子,但他心里裝著事著急回去,是以匆匆而過,根本沒有注意幾個孩子在鬧什么。也就是陸歡顏因為重生一世,對人比較敏感,才會覺得謝云翔全都瞧了去。只是她卻也不明白以大表哥跟自己幾個的關(guān)系,怎么當時見了不過來幫著調(diào)停一番,反倒偷偷去跟娘告狀。卻不知,謝云翔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 陸彥揚并不知道謝云翔其實一點也不知道他們今日的事,覺得娘把自己幾個叫來就是已經(jīng)大勢已去,但又做不出老實認錯的事來,所以一直硬扛著不說話。倒把謝氏氣的狠了,一時拍桌子瞪眼睛怒火蹭蹭地往上升,任染香怎么勸也勸不住。謝氏是什么人?謝王府的嫡女,從小就是學了拳腳的,未成親前曾經(jīng)把陸平川打的三天下不了床。如今雖生了三個孩子,卻是從未停過練武。如今一生氣,那點子武將世家的“底蘊”就全出來了,她掃了一眼房里,并沒有順手的家伙。終于靈機一動(!),抽出腰間軟鞭,照著陸彥揚就抽了過去??吹奈堇飵讉€人全都傻愣在當場,染香差點嚇暈過去,大奶奶這一下子要是抽中了,大少爺不死也得脫層皮啊! 陸彥博也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娘竟然沒說兩句話就動手,這還是那個一向溫婉的娘嗎?她從腰上解下來的是什么?褲腰帶也能抽人嗎? 只有陸歡顏還算有點反應,叫了一聲:“老大快躲開!”陸彥揚抬起頭,見自己娘真的拿鞭子抽自己,一瞬間心中無數(shù)個念頭轉(zhuǎn)過,終于還是嘆一口氣,準備結(jié)結(jié)實實地受了。畢竟他這會已經(jīng)想明白,自己這回真是錯了很多,讓娘消消氣也好。 陸彥揚的這種想法雖然很好,但是他的做法卻讓謝氏更加生氣,試問哪個家長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收到自己教育的時候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這不是火上澆油嗎?謝氏把心一橫,好你小子,看老娘不把你抽老實了的! 于是,陸彥揚就這么悲慘地被抽了兩下,直到謝氏還想繼續(xù),陸歡顏悲哭一聲,一下子跪到謝氏腳邊,死死拽住她的鞭子,哭道:“娘!莫要再打哥哥了!我們知錯了,哥哥們是為了護著我,全是因為阿顏,娘,你要生氣就打阿顏吧!別生氣,氣壞了身子!” 陸彥博這會也反應過來,站起來跑到謝氏跟前,也拽著鞭子道:“娘,大meimei剛才在園子里要推阿顏下水,要不是老大,現(xiàn)在落水昏迷不醒的就是阿顏,她害人不成自己落水是罪有應得,老大是救人不是害人。后來她被山黃救上來,我氣不過,才想著推她一下,誰知道她又落水了。都是我不好,您別怪老大和meimei,都怪我。” 陸歡顏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午睡時偷偷跑去園子,若是我?guī)Я巳?,三jiejie怎么都不敢對我下手。哥哥們也不會因為我,現(xiàn)在還惹您生氣。都怪阿顏,娘不要氣哥哥了!” 陸彥博這會也哭起來:“怪我不該再推梅姐兒,老大已經(jīng)罵我了,我還以為,以為是為了阿顏好,卻忘了梅姐兒也是我的堂妹,我不該做事顧前不顧后的。娘,老大被您拿褲腰帶抽了兩下子,您別怪他了?!闭f完,拿眼去看陸彥揚,又想把陸歡顏拉起來,怕她跪著不舒服,卻又怕謝氏再生氣,此刻一身孤勇也是沒了用武之處,可憐巴巴無所適從起來。 謝氏哪里看的了自己兒女這般,又兼著大兒挨了鞭子雖不言語,可那臉色都白了,顯是疼的厲害,心中也是懊悔自己不該動手。因嘆口氣,放下手,轉(zhuǎn)頭對染香怒道:“見我生氣你怎么不說攔著,還不快把阿顏扶起來。” 染香這才松口氣,也不敢辯駁,連忙抹一把臉,過去抱起陸歡顏將她放到軟榻上。這面謝氏仍舊對著陸彥揚道:“揚哥兒,今日的事,你可知錯了?” 第7章 意外之喜 謝氏這一問,陸歡顏的心都提起來了,生怕陸彥揚說了什么惹得謝氏又動怒,一張小臉緊張兮兮地盯著陸彥揚。倒是染香瞧見她這幅樣子,心里一動,接著又發(fā)現(xiàn)陸歡顏偷偷拿手扯自己衣袖,一面還給自己遞眼色。染香一瞧,謝氏已把軟鞭放在桌上,當下明白過來,悄悄拿手一點陸歡顏的額頭,不動聲色走了過去,將那軟鞭拿走,打算放到遠點的地方。陸彥博也注意到“褲腰帶”被拿遠了些,這才放下心來,心道老大都挨了兩下子,那自己豈不是更慘,還是別讓娘再夠著那東西的好。 陸彥揚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卻聽外面丫鬟的聲音:“大爺來了?!苯又懫酱ㄓ砷T外走了進來,打眼見自己妻子滿面怒容瞇著眼睛盯著大兒,大兒子則直挺挺跪在地上,身上衣服破了兩個大口子,臉色發(fā)白地似是正要開口說話。二兒臉上掛著淚珠,一副劫后余生又后怕的樣子。小女兒倒是坐在榻上,眼睛里淚水還在打轉(zhuǎn),正盯著染香手里拿的鞭子。染香則是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一雙眼睛偷窺者謝氏,鞭子拿在手里怕是燙手,正不知往哪里藏。 將這幾人模樣盡收眼底,陸平川竟然有些忍不住想笑,自己妻子的軟鞭哪能不認識,看來這是動了怒,抽了大兒子?然后兩個小的嚇著了?小女兒倒有意思,這是指使丫鬟把鞭子藏起來呢?方才他剛回來,就有心腹下人將園子里和松鶴堂的事告訴他了。聽了幾個孩子在老太太跟前的一番唱念做打,陸平川就想著整是不是該跟這個大兒子好好談談人生了。不過見妻子先自己一步已經(jīng)開始發(fā)作,他就知道這回自己又唱不成紅臉了,不過也好,自己這個慈父的形象若是沒有嚴母來襯托,怎么能高大起來呢。 謝氏見陸平川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知道自己又沒沉住氣,這紅臉又被自己唱了。當下也不理他,重重地“哼”了一聲,仍舊扭過臉去喝茶。不過染香還在糾結(jié)那鞭子到底藏哪,根本就把添茶倒水這事給忘在腦后了。謝氏喝了一口涼茶,下意識地去看染香,發(fā)現(xiàn)這丫頭還是一副做賊的嘴臉,當下怒道:“染香你夠了!那是鞭子又不是燒紅的烙鐵,你那么長時間你都找不到地方放,趕緊還給我,別丟人了!” 染香一張臉漲成豬肝色,吶吶地講鞭子仍舊遞給了謝氏,不知道說什么好,眼看又要哭。陸平川趕緊道:“染香你去老太太房里說一聲,就說晚上爹在宮里陪圣上用膳就不回府了,讓她老人家別惦著?!?/br> 染香如蒙大赦,連行禮都忘了,答應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了出去。陸平川笑著對妻子道:“你看看你把丫頭嚇的,至于嗎?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說完先給妻子倒了杯茶,再給自己倒了一杯,才順勢坐在桌邊。 謝氏哼道:“你也不問問你這幾個好兒女,今天都干了什么!” 陸平川這才看向陸彥揚,笑道:“揚哥兒,剛才你母親問你的話,你想好怎么答了嗎?” 陸彥揚點點頭,望向父母,朗聲道:“今日兒子錯了很多,母親教訓的是,很多事兒子都想左了,也做的過了分。請父親母親責罰!”說著又磕了一頭,誠心地道:“今日阿顏險些被害,我頭腦激動之下對大meimei使了點招數(shù),這是頭一個不該,然后我沒有第一時間去救人,這是第二個不該。接著二房的人來了,我?guī)е苊门艿嚼咸?,混淆視聽裝可憐,這是第三個不該。兄友弟恭,府內(nèi)和睦,兒子一項也沒做到,反而自作聰明。兒子今日處理這事,一不如二弟果決有擔當,二不如阿顏容人且有分寸。仗著自己幾分小聰明,竟然起了掌控人心的意思,如今,畫虎不成反類犬,倒叫老太太和二嬸看輕了去?!?/br> 陸歡顏驚訝地看著陸彥揚,他這年紀竟然這么短的時間竟然把事情看的如此通透,最難得這番話十分誅心,難為他坦坦蕩蕩地說了出來,沒有絲毫不自在。 陸平川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他承認帶著弟弟meimei明晃晃地踩二房,這事原本他是不肯信的,誰知竟是真的。喜的是他聰明通透又有擔當,他自忖是做不到把自己剖白的這么透徹的,忽然又有些欣慰,將來這個兒子恐非池中物。 謝氏斜眼瞧見丈夫先是吃驚,然后竟然隱隱地有了喜色,心里哪還有不明白的,她其實也沒料到陸彥揚說的這么明白,連自己想的都不如他深。心里的氣早就消了大半,兼著心疼兒子被自己抽了兩下子,這時候終究忍不住上前拉了他起身,一邊查看他的傷勢,一邊道:“既然想的這么明白,剛才怎么不說?難道讓鞭子抽的開心?” 陸彥揚苦笑:“剛才娘正在氣頭上,兒子想著怎么都得讓您發(fā)泄出來,省的憋在心里對身子不好?!?/br> 謝氏哭笑不得:“難道你不是我生的,我打你難道就開心了?剛才還說你明白,原來都是假的。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孽障?!?/br> 陸彥揚終于笑起來:“兒子知道娘心里疼我,這鞭子也是拿著勁的,現(xiàn)在一點也不疼了??梢娛钦嫣畚摇!?/br> 陸平川這才點頭道:“揚哥先回房上點藥,飯后到書房來找我,我有話對你說?!?/br> 謝氏哪里還忍得住,親自拉著陸彥揚回了他的靜恒院,盯著他上藥去了。這邊陸彥博眼看著娘跟著大哥走了,自己一顆心終于松下來,仰頭對著陸平川道:“爹爹,若無事,我也要回房去了?!?/br> 陸平川垂頭看著小大人陸彥博,樂呵呵道:“好啊,博哥兒今日也累了,回去好好歇歇。明日我休沐,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陸彥博眼睛一亮,猛點頭道:“好的好的。”說著又想來什么,道,“爹爹,我想學娘那個褲腰帶抽人的本事,行不行?” 陸平川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點著陸彥博的腮幫子道:“那是鞭子,什么褲腰帶。你這樣子可別出去亂說話,沒得給我丟人。去吧,回去好好歇著?!?/br> 陸彥博這才行禮告退,陸平川來到軟榻前一把抱起陸歡顏,親了親她的小臉,一臉滿足地道:“阿顏真是越來越好看,將來一定會是京城最美麗的姑娘?!?/br> 陸歡顏摟住陸平川的脖子,將頭埋在他肩膀上,不敢讓他瞧見自己的眼淚。上一世爹爹一生征戰(zhàn),最后卻蒙受不白之冤死在詔獄里。她后來聽說,他的死狀極其凄慘,身上連一塊好皮rou都沒有。北堂昭默許了詔獄的人折磨她的爹爹,后來又因為陸彥揚逃走造反,更是將怨怒之氣撒在陸平川身上,以至于日夜折磨不休。陸歡顏大滴的眼淚流出來,都是因為她非要選了北堂昭,當年爹爹苦口婆心的勸說,自己全當了耳旁風,可是后來為了支持自己,爹爹義無反顧地上了北堂昭的賊船。若是自己能聽話一點,或者當年自己能真的把他們當做家人,也許結(jié)局會不一樣吧。 陸平川抱了女兒一會,覺得肩頭濕漉漉地,連忙將小娃娃抱到跟前,原來是她哭個不停。陸平川心疼的不得了,連忙用手擦了擦陸歡顏的小臉,親了口道:“阿顏這是怎么了?你娘剛才生氣,你看她有多緊張揚哥兒,別怕啊,阿顏最乖了。” 陸歡顏哪里是嚇著了,卻也不好分辨,只嘟著嘴道:“爹爹,阿顏有個問題?!?/br> 陸平川來了興趣,將女兒放在自己腿上,笑道:“哦,阿顏有什么不明白的,說出來看爹爹能不能給你解惑?!?/br> “今日若是阿顏被大jiejie推下水,爹爹會怎么樣?”陸歡顏試探道。 陸平川沒想到女兒會提出這個問題,對于二房的心思他一向是清楚的。二弟才德都不備卻癡想世子之位許多年,明明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卻從沒有親厚過。反倒是蔣姨娘所生的三弟,一直對自己親近又濡慕,只是蔣姨娘死的早,母親又一直不待見這個庶弟,他卻不好表現(xiàn)的太過親厚,讓母親傷心。三弟生性放浪形骸,最喜歡四處游歷,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許久沒有書信回來了。 “爹爹,你怎么不說話?”陸歡顏不滿地搖了搖陸平川的胳膊,小心窺著父親的神色,見他露出深思又懷念的神情,不由有些疑惑了。 陸平川笑容漸冷,輕哼道:“阿顏是爹爹的至寶,誰若是欺負了我們阿顏,那就等著死吧?!弊詈笠痪湔f的咬牙切齒,二房竟然敢打阿顏的主意,打量著他是死人呢?呵呵,這世上若是連妻兒都保護不了,那自己豈不是枉為男人了! “又說什么混話!”謝氏走進來就聽見丈夫跟三歲的小女兒放狠話,氣的直哼哼,“阿顏才多大,你想把她教壞了不成?”說著將陸歡顏抱了起來,左右看看,松了口氣道:“阿顏今日被嚇壞了,得好好補補。”然后又轉(zhuǎn)頭向丈夫商量:“我想著還是該給阿顏啟蒙了,這年紀開始學點功夫正是合適。我當年兩歲就開始筑基了,五歲內(nèi)功有所小成,所以學武還是趁早?!?/br> 陸平川原本笑瞇瞇地聽著,最后卻有些驚嚇地睜大了眼,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阿顏好好一個小女孩,將來我是想給她找個好人家的,哪里能就學武了!” 謝氏眼一瞪:“你什么意思!學武的女孩就不能找到好人家了?合著你們陸家不是好人家,我說當日你怎么哭著喊著要求娶我呢,原來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家的子弟!” 陸平川咧嘴:“娘子啊,咱們阿顏現(xiàn)在不是挺好的,有你我和她兩個哥哥護著,誰能欺負了她去?” “咱們能護她多久,她兩個哥哥難道就長在她身邊了?”謝氏輕蔑地看向丈夫,“凡事最后還是靠自己。你那點心思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今日我雖氣揚哥兒做事失了分寸,卻最是心驚阿顏,若是揚哥兒晚了一點點,便要換她落水了。我想想就后怕的難受,就這么決定了,你別管,我的女兒我自己教?!?/br> 陸平川癟了嘴,心道可不是你自己教么,我都打不過你。將來女兒要是成了妻子這樣,上哪再找自己這樣的好男人愿意娶她呢?此刻陸平川渾然忘了自己當年對謝氏一見鐘情,用盡心思求娶的事了。此刻他覺得自己就是救了天下男人的救世主,這么厲害的母老虎被自己供起來,不用禍害別人,自己是有多偉大呢。想到這,陸平川不自覺挺起了脊背,洋洋自得地又給妻子斟了一杯茶。 謝氏才不管陸平川心里又歪了樓,一錘定音地決定了女兒的教育方向,然后又對陸歡顏囑咐道:“從明日起你每天卯時一刻到我院里,娘先教你基本功。待會先教你一套吐納的法子,每晚自己練習?!?/br> 陸歡顏眼睛亮晶晶地,沒想到一個突發(fā)的意外,竟然讓自己有機會學習武功,真是意外之喜! 第8章 不了了之 對于上輩子家人不讓自己習武這件事,陸歡顏一直看得很淡,她穿越而來,知道那些學武術(shù)的女子身材都不好,個子長不高不說,腿還粗的很。所以即便有幾次有機會學,她也都直接pass??墒侵鼗钜换?,她卻不這么想了。畢竟有功夫防身真的很有用處啊,而且她上一世見多了北堂昭的那些暗衛(wèi),來無影去無蹤,就好像武俠片的特效。更何況,如果上一世她能保護自己,也不至于就被困死在冷宮。想到這,陸歡顏無比堅定了這一世自己的發(fā)展方向,讓我在成為俠女的路上一去不回頭吧! 陸平川不知怎地,對于女兒學功夫這件事非常難接受,尤其還是妻子來教,更是覺得自己夫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摧殘。但是謝氏涼涼的一句話丟過來:“你想教阿顏?先打敗我再說吧。” 陸平川這個恨啊,誰不知道自己是讓著她一介婦孺,難道真把妻子打趴下,然后被迫睡書房去?他可是一個房里人都沒有,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廝來的。當年為了娶到謝氏,他指天指地的發(fā)誓賭咒,雖然到現(xiàn)在也是心甘情愿地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謝氏趕他去書房這一招,他是真的受不了啊! 陸歡顏自然是知道自己這對爹娘的,那就是寵妻如命遇到了河東獅吼,反正周瑜打黃蓋,他們開心就好。不過自己這會還在,總不能讓老爹太丟面子,于是糯糯地開口:“爹爹是要做大事的,每天已經(jīng)那么忙了,怎么好還來教阿顏呢,阿顏還是先跟娘學,等到差不多了再求爹爹指點?!?/br> 陸平川聽了這幾句,方才覺得順耳,瞧瞧,還是有識貨的嘛!女兒雖小,但是知道自己厲害,將來要求自己指點呢?。憵g顏:并不是,習慣性狗腿而已) 謝氏并沒有戳破陸歡顏討她爹歡心的意思,只是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阿顏一會想吃什么?娘讓小廚房給你做,香煎排骨好不好?” 陸歡顏卻搖搖頭,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她剛剛重生,好多事還需要好好想想,好好捋順思路,真的應該靜一靜。于是果斷拒絕:“娘,我累得很,不想吃晚飯了。” 小女兒這幅軟軟地樣子讓夫妻倆看著心都化成一灘水了,陸平川拳頭都攥起來,心道要有誰敢欺負我閨女,我跟誰拼命!謝氏卻是心疼,連忙伸手探了探陸歡顏的額頭,著急問道:“阿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陸歡顏搖頭:“我只是累,今日事情太多,想睡的緊。娘,明日一早就要開始練功了,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明日先不練了,你好好歇著?!敝x氏馬上改了主意,“不急在這一半天,你既累了就回去歇著。明日也不用過來,睡足了是正理。快去吧,我叫染香送你回去。” 染香早就給老太太那邊傳過話,已進了屋伺候著,此時連忙趕過來道:“小姐累了,我抱著回桃溪院吧。只是這晚上還是吃點的好,奴婢瞧著咱們小廚房里熬了銀耳蓮子粥,奴婢帶上一碗過去吧?!?/br> 謝氏點頭:“那你再多帶幾個人,將那開胃的小菜也盛上兩碟,一并帶去。對了,我這里還有給阿顏新做的披風,一并帶去,路上若是風涼正好披上?!闭f話間瞧著陸歡顏已是有些瞌睡,連忙給她穿好披風戴上帽兜,交給染香抱了,自己也一徑送出了院子。 染香帶著兩個婆子一個小丫鬟,抱著陸歡顏朝桃溪院去了。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國公府各處皆已掌燈,路旁的等也都點上了,黑暗中星星點點的光亮十分迷人。陸歡顏摟著染香的脖子,看著偌大的國公府,想著今日發(fā)生的這些事,不由得感慨,重生回來第一日就這么雞飛狗跳的,真不知道這一輩子要怎么歲月靜好啊。 且不說陸歡顏被染香送回去,謝氏總有些不放心,女兒太小又折騰了一天,總怕她病了什么的,于是就有點坐立不安。陸平川耐心地拉著妻子過來吃飯,一邊勸道:“你也不用擔心阿顏,我瞧著她氣色還好,也沒有嚇著什么的。畢竟還小,今兒又沒有午睡,正經(jīng)是該困了?!?/br> 謝氏點點頭,勉強吃了一口陸平川夾來的菜,嘆道:“揚哥兒博哥兒我都不擔心,他們大了又有主意,雖說處事不周但好歹不會吃虧。就是阿顏,瞧著軟軟小小的,誰都能欺負了去。想到今日她說不好就被害了,我,我這心……” 陸平川一件妻子哽咽起來,也跟著難受,放下飯碗,坐到謝氏身旁,將人輕輕攬在懷里,柔聲道:“你這樣難過倒真叫我愧疚,說到底這也是因了我。二弟有那樣的心思,我知道卻沒辦法,只得狠狠壓制著他們,說不得這也是在救他們??上诵牟蛔闵咄滔螅谷坏満Φ轿遗畠荷砩希@我要是還能忍,真是不叫男人了。” 謝氏從他懷里支起身子,淚眼朦朧地道:“你別沖動,梅姐兒說到底還小,而且今日正經(jīng)落水兩回的是她,你要給阿顏討說法,總不能咱們孩子什么事沒有,反倒成了苦主。沒有這樣的道理?!?/br> 陸平川唇邊泛起冷笑:“難不成還要真的等他們禍害了咱們孩子,咱們才如何?更沒有這樣的道理?!?/br> 謝氏見丈夫是真動了氣,遂有些擔心地道:“今日的事?lián)P哥兒后來在老太太跟前明踩著二房,老太太也沒有說什么,我瞧著弟妹不會要善罷甘休的樣子。她那人心狠手辣,以后要好好地看著阿顏才行?!?/br> “今日阿顏身邊竟沒一個人跟著,這些奴才!”陸平川忽然想起來,對妻子道,“阿顏現(xiàn)在還小,將來大了,身邊不能沒有忠心機警的人跟著。這樣,我明日挑兩個好的給阿顏,陪伴著長大的感情,總是旁人不能比的,這伺候的人現(xiàn)在就得好好挑選。我的女兒,就要給她最好的,她當?shù)闷鹱詈玫?!?/br> 謝氏深有同感地點頭,有些自責地道:“是我的疏忽,給阿顏挑的人沒一個中用的,原以為王乳娘是個好的,誰知今日竟也不見她露面。真是可恨!罷了,我明日便理一理桃溪院的事?!?/br> 陸平川抱了抱妻子:“你每日多少事,哪能處處了如指掌。國公府一大家子人都靠你施展,我心疼你還來不及,怎么會怪你。若是你要理桃溪院,估摸著一半天也完不了事,不如叫阿顏先安置在春和院里。等你理清楚了,再回去住,你也好照看著她,這么個小人兒,今日還不知道怎么驚嚇呢?!?/br> 謝氏聽了,深覺有理,又覺得丈夫體貼明事理,遂開心答應下來,又問:“你說要找揚哥兒說話,可是有什么事?” 陸平川給妻子布了菜,笑道:“揚哥兒也不小了,太子伴讀做了兩年,也學了不少東西。但是咱們家的子弟不需要太子伴讀的榮耀,需要的是真正的本事,我想著帶揚哥兒出門歷練歷練。” 謝氏眼皮一跳:“可是要去北面?” 陸平川點頭:“知我者,柔兒也。最近匈奴人似有異動,互市上起了幾次沖突。爹爹已經(jīng)跟皇上稟明,皇上的意思是叫我先去看看,若是必要,那就先打服了再說?!?/br> 他們夫妻吃飯從來都是屏退了下人,關(guān)起門來一邊說話一邊吃。是以陸平川直接就跟妻子交了地,也沒有什么避忌。謝氏聽了手上一頓,看著陸平川道:“今日云翔過來,你猜他跟我了說什么?” 陸平川挑眉,謝氏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讓他愣了下,因笑道:“我怎么猜得出,剛說著匈奴人呢,你這跑題跑的也真快?!?/br> 謝氏聽了忍不住斜了他一眼,她原就容色傾城,如今風情更勝當年,只一眼就看的陸平川身子酥麻了一半,當下也顧不上吃飯,直勾勾地盯著謝氏。謝氏心里知道自己丈夫的斤兩,對著旁人那是柳下惠,對著自己那可是沒法說,立刻敲了敲桌子,佯怒道:“說正事呢!” 陸平川嘿嘿笑:“你說你說,不說正事也可以,晚上咱們說說不正經(jīng)的事?!?/br> 這話說的謝氏臉一紅,當下推了丈夫一把,正色道:“云翔特地跑來找我,叫我跟你說說,讓你無論干什么都帶上他。我問他要干什么,他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就說他早想從軍,歷練一番了?!?/br> 陸平川有些被氣樂了:“你這個外甥是怎么想的?他爺爺是誰,他爹又是誰?想從軍竟然求到你這個姑姑跟前,咱們陸家在北邊是有些根基,難道跟謝家還能比了?叫我說他什么好!” 謝氏卻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家雖然是那么個情況,但是如今兵權(quán)早就被削的差不多了,我哥現(xiàn)如今在東南訓練水師,水師你懂的,咱們朝自太/祖皇帝開海禁以來,到如今周邊島國已經(jīng)差不多都收入版圖了,還有什么仗好打的。當今圣上自登基又開始海禁,如今說是訓練水師,其實不過是個閑差,偏我哥這人還閑不住,帶人出海說是要探明了整個海域,這一走已是快兩年了。他不在,你叫云翔這事去求誰?總不能也弄條小船,找他爹去吧?” 陸平川搖頭:“大舅哥先前不是傳了信來說是端午就能回來了?就算他不在家,難道岳父大人就不管云翔了?他可是謝王府的承重孫,我不信岳父不管這個大孫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