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陸歡顏捏緊了拳頭:“我這就去挖了太子的眼睛!” “你站??!”陸彥揚趕緊呵斥道,“你是來看云翔的還是來添亂的?” “大哥!”陸歡顏低聲叫道,“你怎么還護著他!” “阿顏?!敝x云翔偏著頭喚了一聲,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卻也不忘了勸她,“聽你大哥的話?!?/br> 陸歡顏看著他,哪里還能和那個馬場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重合在一起。 她的大表哥,上一世就死的那么慘,這一世本以為自己改了,他們所有人都會好,可是大表哥卻出了這樣的事。 陸歡顏抑制不住地怒火騰騰往上冒,她看著陸彥揚湊上前去給謝云翔擦藥,終于還是沒忍住,手中寒光一閃,隨身攜帶的短刃割斷了繩索。 “阿顏,你瘋了!”陸彥揚一把接住失去束縛卻站立不穩(wěn)的謝云翔,趔趄了幾步才站穩(wěn)不至于跌倒,“你這是要干嘛?” 陸歡顏飛身而起,一躍而到監(jiān)牢墻壁最高處的小窗子邊,一手拉著窗上的鐵柵,另一只手變掌為拳猛地?fù)羲榱藥赘F柵。 鐵塊稀里嘩啦地落了一地,陸彥揚幾乎驚呆,阿顏這是要干嘛?救人的話外面確實是街道可以離開,但是那個小窗戶那么小,她都鉆不出去,更別提他們兩個大男人! 謝云翔也是驚訝不已,偷偷問陸彥揚:“阿顏生氣怎么跑去砸鐵條?你快勸勸她,我沒什么事的,別讓她傷了自己?!?/br> 陸彥揚皺眉:“我怎么勸?都已經(jīng)碎了。我這個哥哥當(dāng)?shù)摹f什么好呢?哎!” 陸歡顏砸碎鐵條其實只是為了伸手出去,一只信號彈從她手中升到天上去,然后炸裂成一個圓形,中間是方形。 陸彥揚正好能從下面看到在空中的煙花,一個銅錢? 陸歡顏跳下窗戶,拍拍手道:“大哥,咱們帶大表哥離開!” “阿顏,你知道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嗎?”陸彥揚冷聲道,“我不管你有多少江湖勢力,你這么做只是讓謝家往深淵更進一步,甚至咱們家也會被牽連?!?/br> 陸歡顏眸色沉沉:“大哥,我現(xiàn)在沒時間跟你解釋,只問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陸彥揚一愣:“信你如何,不信又如何?” 陸歡顏道:“信我,什么也別說,帶著大表哥跟我走,一切我自有道理。不信,那么我現(xiàn)在就走出去,跟刑部的人說,我是來劫牢的。無論什么結(jié)果,我一力承擔(dān)?!?/br> “你!”陸彥揚差點被氣炸了,“你別以為說兩句狠話,我就聽你的!” 陸歡顏不再說話,抓過謝云翔一只胳膊繞過自己脖子,把人架起來就走。 謝云翔身上有傷原本就行動不便,這會被架著,只能拖著腿跟著她走。陸彥揚在后面氣的跺腳,最后還是一咬牙,跑到謝云翔身前半蹲下,道:“翔哥兒上來,我背你。” 謝云翔看了看陸歡顏,全程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然后現(xiàn)在他還能說什么?(我特么還能說啥.jpg) 陸歡顏在前,順著來時的路三人很順利地離開了刑部大牢——因為原本也沒有進去多久,那些中了迷香的獄卒根本都還沒醒過來。 “現(xiàn)在怎么辦?回家嗎?”陸彥揚看著前面大街上人來人往,直覺謝云翔這個樣子不能過去,就停下來問了一句,“阿顏,我信了你,但是你現(xiàn)在得告訴我,你的自有道理,到底要怎么安置翔哥兒?” 陸歡顏回頭看了看她們身后,并沒有追兵,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道:“清平閣的萬通錢莊就在前面,先去那給大表哥治一治傷。然后,大表哥,我想知道東宮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謝云翔視線模模糊糊,但是陽光下卻依稀可見阿顏的輪廓,他點點頭:“好,待會我細(xì)細(xì)和你們說就是?!?/br> “萬通錢莊我知道,得過前面那條街。阿顏,你來扶著翔哥?!标憦P說著就把人放下,看著陸歡顏扶著人,自己迅速脫下外袍給謝云翔穿上,好歹遮住了他一身的傷痕和血跡。 陸歡顏給謝云翔整理了一下亂發(fā),才把他又扶著讓陸彥揚背上去,三人快步朝前面的大街走過去。 只可惜,走到大街中央,從大街上便沖過來一隊侍衛(wèi)。 陸彥揚眼神一閃:“糟了,晉王府的人!” 陸歡顏一愣,可不么,她上一世做晉王妃,這些人基本都見過,只不過不太叫得出名字。可為首的一人她卻認(rèn)識,晉王的貼身太監(jiān)劉安。 上一世劉安最后成了御前的總管太監(jiān),也是他幫著初云一手策劃了陷害她的一系列“宮心計”,最后才使得陸歡顏皇后之尊被廢入冷宮,還落得個人贓并獲,罪證確鑿。 這一世再見,陸歡顏看著劉安跑近,心中卻是平靜的很,過往那些事恐怕真的已經(jīng)和她沒有關(guān)系了。 此時此刻,陸歡顏才真正明白,重活一次,真的真的太過珍貴了,珍貴的就好像二十一世紀(jì)發(fā)現(xiàn)了活的猛犸象,珍貴的就好像上輩子根本不曾出現(xiàn)過的北堂曜這一回瘋狂地愛上自己……好像一切都是假的。 第150章 陸歡顏的短刃已經(jīng)到了手上,陸彥揚也把謝云翔放到地上,一只手按在腰間的軟鞭上。 三人蓄勢待發(fā)地等著那隊人馬過來,結(jié)果身后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轉(zhuǎn)頭去看,竟是御林軍過來了。 兩隊人馬在街心相遇,雙方都是全副武裝,御林軍這邊最前面還有一輛馬車。 兩隊人馬的中間,夾著陸歡顏三人。 大街上的百姓早就嚇得四下散開,街旁的商鋪更是關(guān)上了門,生怕惹禍上身。 陸彥揚認(rèn)出為首的正是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薛正,雖然只是點頭之交,但也算是正直,而且他身為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一向只以皇上馬首是瞻,這讓他在朝中頗得了些敬重。 陸彥揚把謝云翔拉到身后,示意陸歡顏稍安勿躁,自己上前一步,對著御林軍這邊為首的一人抱拳道:“薛統(tǒng)領(lǐng),別來無恙?!?/br> 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薛正,年近不惑,卻是一點也不顯老態(tài),他見陸彥揚打招呼,也堆起了笑容,甩鐙離鞍,還禮道:“原來是陸世子,這是要去哪?” 陸彥揚笑道:“往豫王府一趟?!?/br> 從陸家到豫王府走這里倒也沒什么問題,薛正笑了笑:“令妹與豫王殿下結(jié)親,還未及恭喜。真是好福氣,好福氣啊,哈哈!” 陸彥揚矜持地笑笑:“薛統(tǒng)領(lǐng)這是上哪?” 薛正“哦”了一聲,轉(zhuǎn)頭指了指那輛馬車,低聲道:“宮里的貴人出門,本將陪同?!?/br> 陸彥揚看了看那輛馬車,知道自己不便多問,便道:“如此,就不打擾薛統(tǒng)領(lǐng)了?!?/br> 看著二人分開各自要走,劉安尖著嗓子喊道:“慢著!” 眾人看向劉安,見他提著刀快步走到三人面前,指著陸彥揚身后的謝云翔:“陸世子,你身后這位公子看起來身體不好,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呢?” 陸彥揚冷冷地看了劉安一眼,道:“你又是何人,這么跟本世子說話,你家主子也端的是個沒有教養(yǎng)的玩意兒!” 劉安氣的瞪眼,冷哼一聲抱拳道:“陸世子,咱家晉王府劉安。您對我家主子不敬,就當(dāng)您不知者不怪??稍奂疫€是得勸您一句,從天牢劫持犯人,可是要連坐的!” 陸彥揚沒好氣道:“你這奴才,一上來就滿嘴的胡沁,晉王很了不起嗎?本世子倒要看看,我這趟去豫王府,有誰敢攔著!” “謝云翔!”劉安的公鵝嗓尖啞刺耳,“你以為躲得了嗎?” 薛正皺著眉頭插話道:“陳公公,如果末將沒有聽錯的話,您這叫的是靖安王世子的名諱,是也不是?” 劉安點點頭:“薛統(tǒng)領(lǐng)來得正好,幫咱家把人拿下,回頭晉王定有重賞!”說著就揮手,他身后的侍衛(wèi)們就要行動。 薛正卻上前一步,擋在劉安和陸彥揚三人中間,拱手道:“公公莫急,敢問您怎么知道這位公子就是謝世子?還有,謝世子犯了什么事,什么時候被關(guān)進了天牢的?末將兄長負(fù)責(zé)正在負(fù)責(zé)京畿防衛(wèi)的魯將軍麾下做偏將,怎么末將從未聽說謝家出了這么大的事?” 劉安一時有些語塞,東宮的事消息封鎖的很嚴(yán)密,謝云翔也是秘密被抓起來的,只一天的功夫,太子還沒有機會見到皇帝當(dāng)面陳述,自然不能對外大肆張揚。 這也是為什么北堂昭會派人來抓謝云翔,太子根本不能出面。 陸歡顏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北堂昭這是想干嘛?他可不是讓人當(dāng)槍使的人,怎么會搶著來幫太子當(dāng)這個出頭的椽子,這里面肯定是有她不知道的天大的好處。 那么太子如今的處境,北堂昭又在指望什么呢? 陸歡顏垂頭細(xì)細(xì)思索,卻聽身邊的謝云翔低聲說了兩個字:“科舉?!?/br> 陸歡顏眼前一亮,果然,太子答應(yīng)北堂昭讓他做本屆會試的主考嗎! 唇角溢出冷笑,太子果然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劉安搪塞了兩句,薛正竟然怎么都不肯讓步。 終于劉安被逼急了,怒道:“他冒犯了太子,自然是死罪。太子是一國儲君,處置一個臣子有什么不行?” 薛正一愣,謝家不是太子妃的娘家嗎?謝云翔怎么會得罪太子? 陸彥揚吃驚地看了劉安一眼,陸歡顏則是嘴角抽抽,豬隊友,總算見著活的了……太子,你以后要記得,你就是被他先下手坑死的??! 劉安話一出口便知自己完了,這會箭在弦上,只能對身后的侍衛(wèi)叫道:“還不動手,給我把人抓了!” 陸歡顏護著謝云翔,陸彥揚軟鞭已經(jīng)拿在手上,而劉安則一臉得意地看著他們?nèi)齻€。 就在這時,后面馬車?yán)锖鋈粋鱽硪粋€清越的聲音。 “我看誰敢動手!”話音剛落,便是一陣急促地咳嗽。 馬車后面的御林軍也聞聲而動,沖上前來,以薛正為首將所有人,包括晉王府那一隊侍衛(wèi),全都圍了起來。 被圍在當(dāng)中的幾人全部轉(zhuǎn)頭去看那輛馬車,只見車夫駕著馬車緩緩走近,車?yán)锏娜嗽俅伍_口:“陸世子不是要去豫王府,輕便吧?!?/br> 劉安擰眉道:“你又是什么東西,敢阻攔晉王府辦差?別以為跟御林軍在一塊就氣粗,你有幾個腦袋擔(dān)著!” 薛正身形一晃,上去一個巴掌抽到劉安臉上:“胡言亂語的狗奴才,來人,給我拿下!” 劉安身后的侍衛(wèi)隊長一把將劉安提到身后,對著薛正道:“薛將軍,何必跟一個閹人計較,回頭王爺必會懲治于他,末將在這里替他給你賠個不是?!?/br> 薛正瞇著眼睛看了看那人,冷笑道:“陳橋,你哥哥陳路在豫王府那叫一個精明強干混的風(fēng)生水起,你瞧瞧你,也是跟了個王爺,怎么每天跟個不是人的玩意混在一處?他他.娘的一個混蛋閹人,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要替他扛下來嗎?” 陳橋眼神轉(zhuǎn)冷,他在晉王府當(dāng)差早就被他哥念叨了不知道多少回,但他終是念著當(dāng)年晉王的知遇之恩,不愿意做那種背主之事。 今日忽然被薛正提起,他一個熱血漢子,自然是怒氣上涌,二話不說就要跟薛正動手。 薛正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兵營里的男人都不會多講什么道理,一言不合就動手那是常有的事。更何況,今日薛正還是占著理兒,占著權(quán)勢的那一個,打架就更不怕了——這回可是主場作戰(zhàn),必然不能慫了! 陸彥揚和謝云翔都在軍隊里待過,二人頗感無奈地對視一眼,忽然很想看茬架是怎么回事? 陸歡顏松開扶著謝云翔的手,越過薛正,對陳橋低聲說了一句:“你爹死前見過莫二娘?!?/br> 這句話只有陳橋聽清了,薛正只聽到了幾個字,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其他人就更是沒有聽到。 陸歡顏說完,便迅速地撤身回到謝云翔身邊,依舊垂著頭扶著他,好像剛才那一瞬間的事只是大家的幻覺。 陳橋聽了這句話之后臉色大變,幸有身后侍衛(wèi)將他扶著,才不至于踉蹌跌倒。 他木然的尋找著陸歡顏,視線交接,陸歡顏動了動嘴。 薛正奇怪地看著陳橋,他不知道為什么那個少年跟陳橋說了這么幾個字,他就變成了這樣。但是陳橋先收了手,他自然不能再如何。 陳橋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終于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對薛正拱手:“薛統(tǒng)領(lǐng),今日末將是奉王爺之命協(xié)助陳公公抓人,陳公公口無遮攔,您稍后隨便教訓(xùn),只是這人,末將卻是不能不抓的?!?/br> 薛正撇嘴:“我說過了,劉安要抓的是謝世子,首先我想聽聽謝世子犯的什么事。” “剛才陳公公說了,謝世子冒犯太子,其罪當(dāng)誅。”陳橋垂著眼平靜地敘述。 馬車?yán)锏穆曇粼俅雾懫穑骸懊胺柑??怎么冒犯的,冒犯成什么樣了?說來聽聽?!?/br> 陳橋看了一眼劉安,見他捂著臉縮著腦袋不吭聲,硬著頭皮道:“馬車?yán)锸悄奈毁F人,可否賞臉出來相見?” 馬車?yán)锏娜藳]有回話,前面的趕車的車夫忽然抬頭,露出一張滿是稚氣的小臉,竟是個少年。 少年向上推了推錐帽,冷笑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叫我家主人出來見你?你們晉王府的又有幾顆腦袋擔(dān)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