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 59.第 59 章 贊曰: 紅線下世,毒哉仙仙。隱娘出沒,跨黑白衛(wèi)。香丸裊裊,游刃香煙。崔妾白練,夜半忽失。俠嫗條裂,宅眾神耳。賈妻斷嬰,離恨以豁。解洵娶婦,川陸畢具。三鬟攜珠,塔戶嚴(yán)扃。車中飛度,尺余一孔。 這一篇《贊》,都是序著從前劍俠女子的事。從來世間有這一家道木,不論男女,都有習(xí)他的。雖非真仙的派,卻是專一除惡扶善。功行透了的,也就借此成仙。所以好事的,類集他做《劍俠傳》。又有專把女子類成一書,做《俠女傳》。前面這《贊》上說的,都是女子。 那紅線就是潞州薛嵩節(jié)度家小青衣。因為魏博節(jié)度田承嗣養(yǎng)三千外宅兒男,要吞并潞州,薛蒿日夜憂悶。紅線聞知,弄出劍木手段,飛身到魏博,夜漏三時,往返七百里,取了他床頭金盒歸來。明日,魏博搜捕金盒,一軍憂疑,這里卻教了使人送還他去。田承嗣一見驚慌,知是劍俠,恐怕取他首級,把邪謀都息了。后來,紅線說出前世是個男子,因誤用醫(yī)藥殺人,故此罰為女子,今已功成,修仙去了。這是紅線的出處。 那隱娘姓聶,魏博大將聶鋒之女。幼年撞著乞食老尼,攝去教成異術(shù)。后來嫁了丈夫,各跨一蹇驢,一黑一白。蹇驢是衛(wèi)地所產(chǎn),故又叫做“衛(wèi)”。用時騎著,不用時就不見了,元來是紙做的。他先前在魏帥左右,魏帥與許帥劉昌裔不和,要隱娘去取他首級。不想那劉節(jié)度善算,算定隱娘夫妻該入境,先叫衛(wèi)將早至城北侯他。約道:“但是一男一女,騎黑白二驢的便是??删蛡魑颐萦!彪[娘到許,遇見如此,服劉公神明,便棄魏歸許。魏帥知道,先遣精精兒來殺他,反被隱娘殺了。又使妙手空空兒來。隱娘化為蠛蠓,飛入劉節(jié)度口中,教劉節(jié)度將于闐國美玉圍在頸上。那空空兒三更來到,將匕首項下一劃,被玉遮了,其聲慳然,劃不能透??湛諆盒叩啦恢?,一去千里,再不來了。劉節(jié)度與隱娘俱得免難。這是隱娘的出處。 那香丸女子同一侍兒住觀音里,一書生閑步,見他美貌心動。旁有惡少年數(shù)人,就說他許多yin邪不美之行,書生賤之。及歸家與妻言及,卻與妻家有親,是個極高潔古怪的女子,親戚都是敬畏他的。書生不平,要替他尋惡少年出氣,未行,只見女子叫侍兒來謝道:“郎君如此好心,雖然未行,主母感恩不盡?!本脱麜^去,治酒請他獨酌。飲到半中間,侍兒負(fù)一皮袋來,對書生道:“是主母相贈的?!遍_來一看,乃是三四個人頭,顏色未變,都是書生平日受他侮害的仇人。書生吃了一驚,怕有累及,急要逃去。侍兒道:“莫怕,莫怕!”懷中取出一包白色有光的藥來,用小指甲桃些些彈在頭斷處,只見頭漸縮小,變成李子大。侍兒一個個撮在口中吃了,吐出核來,也是李子。侍兒吃罷,又對書生道:“主母也要郎君替他報仇,殺這些惡少年?!睍x道:“我如何干得這等事?”侍兒進(jìn)一香丸道:“不勞郎君動手,但掃凈書房,焚此香于爐中,看香煙那里去,就跟了去,必然成事。”又將先前皮袋與他道:“有人頭盡納在此中,仍舊隨煙歸來,不要懼怕。”書生依言做去,只見香煙裊裊,行處有光,墻壁不礙。每到一處,遇惡少年,煙繞頸三匝,頭已自落,其家不知不覺,書生便將頭入皮袋中。如此數(shù)處,煙裊裊歸來,書生已隨了來。到家尚未三鼓,恰如做夢一般。事完,香丸飛去。侍兒已來取頭彈藥,照前吃了。對書生道:“主母傳語郎君:這是畏關(guān)。此關(guān)一過,打點共做神仙便了?!焙髞聿恢?。這女子、書生都不知姓名,只傳得有《香丸志》。 那崔妾是:唐貞元年間,博陵崔慎思應(yīng)進(jìn)士舉,京中賃房居住。房主是個沒丈夫的婦人,年止三十余,有容色。慎思遣媒道意,要納為妻。婦人不肯,道:“我非宦家之女,門楣不對,他日必有悔,只可做妾?!彼祀S了慎思。二年,生了一子。問他姓氏,只不肯說。一日崔慎思與他同上了床,睡至半夜,忽然不見。崔生疑心有甚□□事了,不勝忿怒,遂走出堂前。走來走去,正自彷徨,忽見婦人在屋上走下來,白練纏身,右手持匕首,左手提一個人頭,對崔生道:“我父昔年被郡守枉殺,求報數(shù)年未得,今事已成,不可久留?!彼彀颜淤浟舜奚?,逾墻而去。崔生驚惶。少頃又來,道是再哺孩子些乳去。須臾出來,道:“從此永別。”竟自去了。崔生回房看看,兒子已被殺死。他要免心中記掛,故如此。所以說“崔妾白練”的話。 那俠嫗的事,乃元雍妾修容自言:小時,里中盜起,有一老嫗來對他母親說道:“你家從來多陰德,雖有盜亂,不必驚怕,吾當(dāng)藏過你等。”袖中取出黑綾二尺,裂作條子,教每人臂上系著一條,道:“但隨我來!”修容母子隨至一道院,老樞指一個神像道:“汝等可躲在他耳中?!苯行奕菽缸娱]了眼背了他進(jìn)去。小小神像,他母子住在耳中,卻象一間房中,毫不窄隘。老樞朝夜來看,飲食都是他送來。這神像耳孔,只有指頭大小,但是飲食到來,耳孔便大起來。后來盜平,仍如前負(fù)了歸家。修容要拜為師,誓修苦行,報他恩德。老嫗說:“仙骨尚微?!辈豢鲜账?,后來不知那里去了。所以說“俠嫗神耳”的說話。 那賈□□的,與崔慎思妾差不多。但彼是余干縣尉王立,調(diào)選流落,遇著美婦,道是元系賈□□子,夫亡十年,頗有家私,留王立為婿,生了一子。后來,也是一日提了人頭回來,道:“有仇已報,立刻離京?!比チ藦?fù)來,說是“再乳嬰兒,以豁離恨?!睋岙叡闳??;?zé)粽瘞?,小兒身首已在兩處。所以說“賈妻斷嬰”的話,卻是崔妻也曾做過的。 那解洵是宋時的武職官,靖康之亂,陷在北地,孤苦零落。親戚憐他,替他另娶一婦為妻。那婦人壯奩豐厚,洵得以存活。偶逢重陽日,想起舊妻墜淚。婦人問知欲歸本朝,便替他備辦,水陸之費畢具,與他同行。一路水宿山行,防閑營護(hù),皆得其力。到家,其兄解潛軍功累積,已為大帥,相見甚喜,贈以四婢。解洵寵愛了,與婦人漸疏。婦人一日酒間責(zé)洵道:“汝不記昔年乞食趙魏時事乎?非我,已為餓莩。今一旦得志,便爾忘恩,非大丈夫所為?!变延芯埔?,聽罷大怒,奮起拳頭,連連打去。婦人忍著,冷笑。洵又唾罵不止。婦人忽然站起,燈燭皆暗,冷氣襲人,四妾驚惶仆地。少頃,燈燭復(fù)明,四妾才敢起來,看時,洵已被殺在地上,連頭都沒了。婦人及房中所有,一些不見蹤影。解潛聞知,差壯勇三千人各處追捕,并無下落。這叫做“解洵娶婦” 那三鬟女子,因為潘將軍失卻玉念珠,無處訪尋,卻是他與朋儕作戲,取來掛在慈恩寺塔院相輪上面。后潘家懸重賞,其舅王超問起,他許取還。時寺門方開,塔戶尚鎖,只見他勢如飛鳥,已在相輪上,舉手示超,取了念珠下來,王超自去討賞。明日女子已不見了。 那車中女子又是怎說?因吳郡有一舉子入京應(yīng)舉,有兩少年引他到家,坐定,只見門迎一車進(jìn)內(nèi),車中走出一女子,請舉子試技。那舉子只會著靴在壁上行得數(shù)步。女子叫坐中少年,各呈妙技:有的在壁上行,有的手撮椽子行,輕捷卻象飛鳥。舉子驚服,辭去。數(shù)日后,復(fù)見前兩少年來借馬,舉子只得與他。明日,內(nèi)苑失物,唯收得馱物的馬,追問馬主,捉舉子到內(nèi)侍省勘問。驅(qū)入小門,吏自后一推,倒落深坑數(shù)丈。仰望屋頂七八丈,唯見一孔,才開一尺有多。舉子苦楚間,忽見一物,如鳥飛下,到身邊,看時卻是前日女子。把絹重系舉子胳膊訖,絹頭系女子身上,女子騰身飛出宮城。去門數(shù)十里乃下,對舉子云:“君且歸,不可在此!”舉人乞食寄宿,得達(dá)吳地。這兩個女子,便都有些盜賊意思,不比前邊這幾個報仇雪恥,救難解危,方是修仙正路。然要曉世上有此一種人,所以歷歷可紀(jì),不是脫空的說話。 而今再說一個有俠術(shù)的女子,救著一個落難之人,說出許多劍俠的議論,從古未經(jīng)人道的,真是精絕。有詩為證: 念珠取卻猶為戲,若似車中便累人。 試聽韋娘一席話,須知正直乃為真。 話說徽州府有一商人,姓程名德瑜,表字元玉。稟性簡默端重,不妄言笑,忠厚老成。專一走川、陜做客販貨,大得利息。一日,收了貨錢,待要歸家,與帶去仆人收拾停當(dāng),行囊豐滿,自不必說。自騎一匹馬,仆人騎了牲口,起身行路。來過文、階道中,與一伙做客的人同落一個飯店,買酒飯吃。正吃之間,只見一個婦人騎了驢兒,也到店前下了,走將進(jìn)來。程元玉抬頭看時,卻是三十來歲的模樣,面顏也盡標(biāo)致,只是裝束氣質(zhì),帶些武氣,卻是雄糾糾的。飯店中客人,個個顛頭聳腦,看他說他,胡猜亂語,只有程元玉端坐不瞧。那婦人都看在眼里,吃罷了飯,忽然舉起兩袖,抖一抖道:“適才忘帶了錢來,今飯多吃過了主人的,卻是怎好?”那店中先前看他這些人,都笑將起來。有的道:“元來是個騙飯吃的?!庇械牡溃骸案沂钦?zhèn)€忘了?”有的道:“看他模樣,也是個江湖上人,不象個本分的,騙飯的事也有?!蹦堑昙液笊?,見說沒錢,一把扯住不放。店主又發(fā)作道:“青天白日,難道有得你吃了飯不還錢不成!”婦人只說:“不帶得來,下次補還。”店主道:“誰認(rèn)得你!”正難分解,只見程元玉便走上前來,說道:“看此娘子光景,豈是要少這數(shù)文錢的?必是真失帶了出來。如何這等逼他?”就把手腰間去模出一串錢來道:“該多少,都是我還了就是?!钡昙也欧帕耸?,算一算帳,取了錢去。那婦人走到程元玉跟前,再拜道:“公是個長者,愿聞高姓大名,好加倍奉還?!背淘竦溃骸靶┬┬∈拢巫銙忑X!還也不消還得,姓名也不消問得?!蹦菋D人道:“休如此說!公去前面,當(dāng)有小小驚恐,妾將在此處出些力氣報公,所以必要問姓名,萬勿隱諱。若要曉得妾的姓名,但記著韋十一娘便是?!背淘褚娝f話有些尷尬,不解其故,只得把名姓說了。婦人道:“妾在城西去探一個親眷,少刻就到東來。”跨上驢兒,加上一鞭,飛也似去了。 程元玉同仆人出了店門,騎了牲口,一頭走,一頭疑心。細(xì)思適間之話,好不蹊蹺。隨又忖道:“婦人之言,何足憑誰!況且他一頓飯錢,尚不能預(yù)備,就有驚恐,他如何出力相報得?”以口問心,行了幾里。只見途間一人,頭帶氈笠,身背皮袋,滿身灰塵,是個慣走長路的模樣,或在前,或在后,參差不一,時常撞見。程元玉在馬上問他道:“前面到何處可以宿歇?”那人道:“此去六十里,有楊松鎮(zhèn),是個安歇客商的所在,近處卻無宿頭?!背淘褚矔缘糜袀€楊松鎮(zhèn),就問道:“今日晏了些,還可到得那里么?”那人抬頭把日影看了一看道:“我到得,你到不得。” 60.第 60 章 程元玉道:“又來好笑了。我每是騎馬的,反到不得,你是步行的,反說到得,是怎的說?”那人笑道:“此間有一條小路,斜抄去二十里,直到河水灣,再二十里,就是鎮(zhèn)上。若你等在官路上走,迂迂曲曲,差了二十多里,故此到不及?!背淘竦溃骸肮行÷房毂?,相煩指示同行,到了鎮(zhèn)上買酒相謝。”那人欣然前行道:“這等,都跟我來。” 那程元玉只貪路近,又見這廝是個長路人,信著不疑,把適間婦人所言驚恐都忘了。與仆人策馬,跟了那人前進(jìn)。那一條路來,初時平坦好走。走得一里多路,地上漸漸多是山根頑石,驢馬走甚不便。再行過去,有陡峻高山遮在面前。繞山走去,多是深密村子,仰不見天。程元玉主仆俱慌,埋怨那人道:“如何走此等路?”那人笑道:“前邊就平了。”程元玉不得已,又隨他走,再度過一個岡子,一發(fā)比前崎嶇了。程元玉心知中計,叫聲“不好!不好!”急掣轉(zhuǎn)馬頭回走。忽然那人唿哨一聲,山前涌出一干人來: 猙獰相貌,劣撅身軀。無非月黑殺人,不過風(fēng)高放火。盜亦有道,大曾偷習(xí)儒者虛聲;師出無名,也會剽竊將家實用。人間偶而中為盜,世上于今半是君。 程元玉見不是頭,自道必不可脫?;呕琶γΓ铝笋R,躬身作揖道:“所有財物,但憑太保取去,只是鞍馬衣裝,須留下做歸途盤費則個?!蹦且换飶姳I聽了說話,果然只取包裹來,搜了銀兩去了。程元玉急回身尋時,那馬散了韁,也不知那里去了。仆人躲避,一發(fā)不知去向。凄凄惶惶,剩得一身,揀個高岡立著,四圍一望。不要說不見強盜出沒去處,并那仆馬消息,杳然無蹤。四無人煙,且是天色看看黑將下來,沒個道理。嘆一聲道:“我命休矣!” 正急得沒出豁,只聽得林間樹葉葷葷價聲響。程元玉回頭看時,卻是一個人板藤附葛而來,甚是輕便。走到面前,是個女子,程元玉見了個人,心下已放下了好些驚恐。正要開口問他,那女子忽然走到程元玉面前來,稽首道:“兒乃韋十一娘弟子青霞是也。吾師知公有驚恐,特教我在此等候。吾師只在前面,公可往會?!背淘衤牭谜f韋十一娘,又與驚恐之說相合,心下就有些望他救答意思,略放膽大些了。隨著青霞前往,行不到半里,那飯店里遇著的婦人來了。迎著道:“公如此大驚,不早來相接,甚是有罪!公貨物已取還,仆馬也在,不必憂疑?!背淘袷求@壞了的,一時答應(yīng)不出。十一娘道:“公今夜不可前去。小庵不遠(yuǎn),且到庵中一飯,就在此寄宿罷了。前途也去不得?!背淘癫桓疫`,隨了去。 過了兩個岡子,前見一山陡絕,四周并無聯(lián)屬,高峰插于云外。韋十一娘以手指道:“此是云岡,小庵在其上。”引了程元玉,攀蘿附木,一路走上。到了陡絕處,韋與青霞共來扶掖,數(shù)步一歇。程元玉氣喘當(dāng)不得,他兩個就如平地一般。程元玉抬頭看高處,恰似在云霧里;及到得高處,云霧又在下面了。約莫有十?dāng)?shù)里,方得石磴。磴有百來級,級盡方是平地。有茅堂一所,甚是清雅。請程元玉坐了,十一娘又另喚一女童出來,叫做縹云,整備茶果。山簌、松醪,請元玉吃。又叫整飯,意甚殷勤。程元玉方才性定,欠身道:“程某自不小心,落了小人圈套。若非夫人相救,那討性命?只是夫人有何法木制得他,討得程某貨物轉(zhuǎn)來?”十一娘道:“吾是劍俠,非凡人也。適間在飯店中,見公修雅,不象他人輕薄,故此相敬。及看公面上氣色有滯,當(dāng)有憂虞,故意假說乏錢還店,以試公心。見公頗有義氣,所以留心,在此相侯,以報公德。適間鼠輩無禮,已曾曉諭他過了?!背淘褚娬f,不覺歡喜敬羨。他從小頗看史鑒,曉得有此一種法木。便問道:“聞得劍術(shù)起自唐時,到宋時絕了。故自元朝到國朝,竟不聞有此事。夫人在何處學(xué)來的?”十一娘道:“此術(shù)非起于唐,亦不絕于宋。自黃帝受兵符于九天玄女,便有此術(shù)。其臣風(fēng)后習(xí)之,所以破得蚩尤。帝以此術(shù)神奇,恐人妄用,且上帝立戒甚嚴(yán),不敢宣揚。但揀一二誠篤之人,口傳心授。故此術(shù)不曾絕傳,也不曾廣傳。后來張良募來擊秦皇,梁王遣來刺袁盎,公孫述使來殺來、岑,李師道用來殺武元衡,皆此術(shù)也。此術(shù)既不易輕得,唐之藩鎮(zhèn)羨慕仿效,極力延致奇蹤異跡之人,一時罔利之輩,不顧好歹,皆來為其所用,所以獨稱唐時有此。不知彼輩諸人,實犯上帝大戒,后來皆得慘禍。所以彼時先師復(fù)申前戒,大略:不得妄傳人、妄殺人;不得替惡人出力害善人;不得殺人而居其名。此數(shù)戒最大。故趙元昊所遣刺客,不敢殺韓魏公;苗傅、劉正彥所遣刺客,不敢殺張德遠(yuǎn),也是怕犯前戒耳?!背淘竦溃骸笆贩Q黃帝與蚩尤戰(zhàn),不說有術(shù);張良所募力士,亦不說術(shù);梁王、公孫述、李師道所遣,皆說是盜,如何是術(shù)?”十一娘道:“公言差矣!此正吾道所謂不居其名也。蚩尤生有異像,且挾奇術(shù),豈是戰(zhàn)陣可以勝得?秦始皇萬乘之主,仆從儀衛(wèi),何等威焰?且秦法甚嚴(yán),誰敢擊他?也沒有擊了他,可以脫身的。至如袁盎官居近侍,來、岑身為大帥,武相位在臺衡,或取之萬眾之中,直戕之輦轂之下,非有神術(shù),怎做得成?且武元衡之死,并其顱骨也取了去,那時慌忙中,誰人能有此閑工夫?史傳元自明白,公不曾詳玩其旨耳?!背淘竦溃骸笆窌瞎侨绱?。假如太史公所傳刺客,想正是此術(shù)?至荊軻刺秦王,說他劍術(shù)疏,前邊這幾個刺客,多是有術(shù)的了?”十一娘道:“史遷非也。秦誠無道,亦是天命真主,縱有劍術(shù),豈可輕施?至于專諸、聶政諸人,不過義氣所使,是個有血性好漢,原非有術(shù)。若這等都叫做劍術(shù),世間拼死殺人,自身不保的,盡是術(shù)了!”程元玉道:“昆侖摩勒如何?”十一娘道:“這是粗淺的了。聶隱娘、紅線方是至妙的。摩勒用形,但能涉歷險阻,試他矯健手段。隱娘輩用神,其機玄妙,鬼神莫窺,針也可度,皮郛中藏,倏忽千里,往來無跡,豈得無術(shù)?” 程元玉道:“吾看《虬髯客傳》,說他把仇人之首來吃了,劍術(shù)也可以報得私仇的?”十一娘道:“不然。虬髯之事寓言,非真也。就是報仇,也論曲直。若曲在我,也是不敢用術(shù)報得的?!背淘竦溃骸凹偃缧g(shù)家所謂仇,必是何等為最?”十一娘道:“仇有幾等,皆非私仇。世間有做守令官,虐使小民的,貪其賄又害其命的,世間有做上司官,張大威權(quán),專好諂奉,反害正直的;世間有做將帥,只剝軍晌,不勤武事,敗壞封疆的;世間有做宰相,樹置心腹,專害異己,使賢jian倒置的;世間有做試官,私通關(guān)節(jié),賄賂徇私,黑白混淆,使不才僥幸,才士屈仰的。此皆吾木所必誅者也!至若舞文的滑吏,武斷的士豪,自有刑宰主之;忤逆之子,負(fù)心之徒,自有雷部司之,不關(guān)我事?!背淘裨唬骸耙郧八詭椎热?,曾不聞有顯受刺客劍仙殺戮的?!笔荒镄Φ溃骸柏M可使人曉得的?凡此之輩,殺之之道非一:重者或徑取其首領(lǐng)及其妻子,不必說了;次者或入其咽,斷其喉,或傷其心腹,其家但知為暴死,不知其故;又或用術(shù)懾其魂,使他顛蹶狂謬,失志而死;或用術(shù)迷其家,使他丑穢迭出,憤郁而死;其有時未到的,但假托神異夢寐,使他驚懼而已?!背淘竦溃骸皠傻迷嚵钗嵋豢捶??”十一娘道:“大者不可妄用,且怕驚壞了你。小者不妨試試?!蹦撕羟嘞?、縹云二女童至,吩咐道:“程公欲觀劍,可試為之。就此懸崖旋制便了?!倍瘧?yīng)諾。十一娘袖中模出兩個丸子,向空一擲,其高數(shù)丈,才墜下來,二女童即躍登樹枝梢上,以手接著,毫發(fā)不差。各接一丸來,一拂便是雪亮的利刃。程元玉看那樹枝,樛曲倒懸,下臨絕壑,深不可測。試一俯瞰,神魂飛蕩,毛發(fā)森豎,滿身生起寒粟子來。十一娘言笑自如,二女童運劍為彼此擊刺之狀。初時猶自可辨,到得后來,只如兩條白練,半空飛繞,并不看見有人。有頓飯時候,然后下來,氣不喘,色不變。程無玉嘆道:“真神人也!” 時已夜深,乃就竹榻上施衾褥,命程在此宿臥,仍加以鹿裘覆之。十一娘與二女童作禮而退,自到石室中去宿了。時方八月天氣,程元玉擁裘伏衾,還覺寒涼,蓋緣居處高了。天未明,十一娘已起身,梳洗畢。程元玉也梳洗了,出來與他相見,謝他不盡。十一娘道:“山居簡慢,恕罪則個?!庇止┝嗽缟拧?fù)叫青霞cao弓矢下山尋野昧作晝饌。青霞去了一會,無一件將來,回說:“天氣早,沒有?!痹俳锌~云去。坐譚未久,縹云提了一雉一兔上山來。十一娘大喜,叫青霞快整治供客。程元玉疑問道:“雉兔山中豈少?何乃難得如此?”十一娘道:“山中元不少,只是潛藏難求。”程元玉笑道:“夫人神術(shù),何求不得,乃難此雉兔?”十一娘道:“公言差矣!吾術(shù)豈可用來傷物命以充口腹乎?不唯神理不容,也如此小用不得。雉兔之類,原要挾弓矢,盡人力取之方可?!背淘裆罴訃@服。 須臾,酒至數(shù)行。程元玉請道:“夫人家世,愿得一聞?!笔荒锍烈鞯溃骸笆露嗫衫?。然公是忠厚人,言之亦不妨。妾本長安人,父母貧,攜妻寄寓平?jīng)?,手藝營生。父亡,獨與母居。又二年,將妾嫁同里鄭氏子,母又轉(zhuǎn)嫁了人去。鄭子佻達(dá)無度,喜俠游,妻屢屢諫他,遂至反目。因棄了妻,同他一伙無籍人到邊上立功去,竟無音耗回來了。伯子不良,把言語調(diào)戲我,我正色拒之。一日,潛走到我床上來,我提床頭劍刺之,著了傷走了。我因思我是一個婦人,既與夫不相得,棄在此間,又與伯同居不便,況且今傷了他,住在此不得了。曾有個趙道姑自幼愛我,他有神術(shù),道我可傳得。因是父母在,不敢自由,而今只索沒他去。次日往見道姑,道姑欣然接納。又道:‘此地不可居。吾山中有庵,可往住之?!完业且环孱?,較此處還險峻,有一團(tuán)瓢在上,就住其中,教我法術(shù)。至暮,徑下山去,只留我獨宿,戒我道:‘切勿飲酒及□□?!蚁氲溃骸钌街?,那得有此兩事?’口雖答應(yīng),心中不然,遂宿在團(tuán)瓢中床上。至更余,有一男子逾墻而入,貌絕美。我遽驚起,問了不答,叱他不退。其人直前將擁抱我,我不肯從,其人求益堅。我抽劍欲擊他,他也出劍相刺。他劍甚精利,我方初學(xué),自知不及,只得丟了劍,哀求他道:‘妾命薄,久已灰心,何忍亂我?且?guī)熡忻鹘涫牟桓曳?。’其人不聽,以劍加我頸,逼要從他。我引頸受之,曰:‘要死便死,吾志不可奪!’其人收劍,笑道:‘可知子心不變矣!’仔細(xì)一看,不是男子,原來是趙道姑,作此試我的。因此道我心堅,盡把術(shù)來傳了。我術(shù)已成,彼自遠(yuǎn)游,我便居此山中了。程元玉聽罷,愈加欽重。 日已將午。辭了十一娘要行。因問起昨日行裝仆馬,十一娘道:“前途自有人送還,放心前去?!背鏊幰荒宜退溃骸暗跉q服一丸,可保一年無病?!彼统滔律?,直至大路方別。才別去,行不數(shù)步,昨日群盜將行李仆馬已在路旁等候奉還。 61.第 61 章 詩曰: 每說婚姻是宿緣,定經(jīng)月老把繩牽。 非徒配偶難差錯,時日猶然不后先。 話說婚姻事皆系前定,從來說月下老赤繩系足,雖千里之外,到底相合。若不是姻緣,眼面前也強求不得的。就是是因緣了,時辰來到,要早一日,也不能勾。時辰已到,要遲一日,也不能勾。多是氤氳大使暗中主張,非人力可以安排也。 唐朝時有一個弘農(nóng)縣尹,姓李。生一女,年已及笄,許配盧生。那盧生生得煒貌長髯,風(fēng)流倜儻,李氏一家盡道是個快婿。一日,選定日子,贅?biāo)胝.?dāng)時有一個女巫,專能說未來事體,頗有應(yīng)驗,與他家往來得熟,其日因為他家成婚行禮,也來看看耍子。李夫人平日極是信他的,就問他道:“你看我家女婿盧郎,官祿厚薄如何?”女巫道:“盧郎不是那個長須后生么?”李母道:“正是?!迸椎溃骸叭羰沁@個人,不該是夫人的女婿。夫人的女婿,不是這個模樣?!崩罘蛉说溃骸拔崤鲈趺礃拥??”女巫道:“是一個中形白面,一些髭髯也沒有的。”李夫人失驚道:“依你這等說起來,我小姐今夜還嫁人不成哩!”女巫道:“怎么嫁不成?今夜一定嫁人?!崩罘蛉说溃骸昂煤f!既是今夜嫁得成,豈有不是盧郎的事?”女巫道:“連我也不曉得緣故?!钡姥晕戳?,只聽得外面鼓樂喧天,盧生來行納采禮,正在堂前拜跪。李夫人拽著女巫的手,向后堂門縫里指著盧生道:“你看這個行禮的,眼見得今夜成親了,怎么不是我女婿?好笑!好笑!”那些使數(shù)養(yǎng)娘們見夫人說罷,大家笑道:“這老mama慣扯大謊,這番不誰了。”女巫只不做聲。 須臾之間,諸親百眷都來看成婚盛禮。元來唐時衣冠人家,婚禮極重。合巹之夕,凡屬兩姓親朋,無有不來的。就中有引禮、贊禮之人,叫做“儐相”,都不是以下人做,就是至親好友中間,有禮度熟閑、儀客出眾、聲音響亮的,眾人就推舉他做了,是個尊重的事。其時盧生同了兩個儐相,堂上贊拜。禮畢,新人入房。盧生將李小姐燈下揭巾一看,吃了一驚,打一個寒襟,叫聲“呵呵!”往外就走。親友問他,并不開口,直走出門,跨上了馬,連加兩鞭,飛也似去了。賓友之中,有幾個與他相好的,要問緣故。又有與李氏至戚的,怕有別話錯了時辰,要成全他的,多來追趕。有的趕不上罷了,那趕著的,問他勸他,只是搖手道:“成不得!成不得!”也不肯說出緣故來,抵死不肯回馬。眾人計無所出,只得走轉(zhuǎn)來,把盧生光景,說了一遍。那李縣令氣得目睜口呆,大喊道:“成何事體!成何事體!”自思女兒一貌如花,有何作怪?今且在眾親友面前說明,好教他們看個明白。因請眾親戚都到房門前,叫女兒出來拜見。就指著道:“這個便是許盧郎的小女,豈有驚人丑貌?今盧郎一見就走,若不教他見見眾位,到底認(rèn)做個怪物了!”眾人抬頭一看,果然豐姿冶麗,絕世無雙。這些親友也有說是盧郎無福的,也有說盧郎無緣的,也有道日子差池犯了兇煞的,議論一個不定。李縣令氣忿忿的道:“料那廝不能成就,我也不伏氣與他了。我女兒已奉見賓客,今夕嘉禮不可虛廢。賓客里面有愿聘的,便赴今夕佳期。有眾親在此作證明,都可做大媒?!敝灰妰喯嘀?,有一人走近前來,不慌不忙道:“小子不才,愿事門館?!北娙硕ň磿r,那人姓鄭,也是拜過官職的了。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下頦上真?zhèn)€一根髭須也不曾生,且是標(biāo)致。眾人齊喝一聲采道:“如此小姐,正該配此才郎!況且年貌相等,門閥相當(dāng)?!本椭型苾晌荒旮叩臑槊?,另擇一個年少的代為儐相,請出女兒,交拜成禮,且應(yīng)佳期。一應(yīng)未備禮儀,婚后再補。是夜竟與鄭生成了親。鄭生容貌果與女巫之言相合,方信女巫神見。 成婚之后,鄭生遇著盧生,他兩個原相交厚的,問其日前何故如此。盧生道:“小弟揭巾一看,只見新人兩眼通紅,大如朱盞,牙長數(shù)寸,爆出口外兩邊。那里是個人形?與殿壁所畫夜叉無二。膽俱嚇破了,怎不驚走?”鄭生笑道:“今已歸小弟了?!北R生道:“虧兄如何熬得?”鄭生道:“且請到弟家,請出來與兄相見則個。”盧生隨鄭生到家,李小姐梳壯出拜,天然綽約,絕非房中前日所見模樣,懊悔無及。后來聞得女巫先曾有言,如此如此,曉得是有個定數(shù),嘆往罷了。正合著古話兩句道: 有緣千里能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而今再說一個唐時故事:乃是乾元年間,有一個吏部尚書,姓張名鎬。有第二位小姐,名喚德容。那尚書在京中任上時,與一個仆射姓裴名冕的,兩個往來得最好。裴仆射有第三個兒子,曾做過藍(lán)田縣尉的,叫做裴越客。兩家門當(dāng)戶對,張尚書就把這個德容小姐許下了他親事,已揀定日子成親了。 卻說長安西市中有個算命的老人,是李淳風(fēng)的族人,叫做李知微,星數(shù)精妙。凡看命起卦,說人吉兇禍福,必定斷下個日子,時刻不差。一日,有個姓劉的,是個應(yīng)襲賃子,到京理蔭求官,數(shù)年不得。這一年已自鉆求要緊關(guān)節(jié),叮囑停當(dāng),吏部試判已畢,道是必成。聞西市李老之名,特來請問。李老卜了一封,笑道:“今年求之不得,來年不求自得?!眲⑸恍?,只見吏部出榜,為判上落了字眼,果然無名。到明年又在吏部考試,他不曾央得人情,仰且自度書判中下,未必合式,又來西市問李老。李老道:“我舊歲就說過的,君官必成,不必憂疑?!眲⑸溃骸叭舻霉?,當(dāng)在何處?”李老道:“祿在大梁地方。得了后,你可再來見我,我有話說。”吏部榜出,果然選授開封縣尉。劉生驚喜,信之如神,又去見李老。李老道:“君去為官,不必清儉,只消恣意求取,自不妨得。臨到任滿,可討個差使,再入京城,還與君推算?!眲⑸浿哉Z,別去到任。那邊州中刺史見他舊家人物,好生委任他。劉生想著李老之言,廣取財賄,毫無避忌。上下官吏都喜歡他,再無說話。到得任滿,貯積千萬。遂見刺史,討個差使。刺史依允,就教他部著本租稅解京。到了京中,又見李老。李老道:“公三日內(nèi)即要遷官?!眲⑸溃骸按朔M(jìn)京,實要看個機會,設(shè)法遷轉(zhuǎn)。卻是三日內(nèi),如何能勾?況未得那升遷日期,這個未必準(zhǔn)了?!崩罾系溃骸皼Q然不差,遷官也就在彼郡。得了后,可再來相會,還有說話?!眲⑸チ?,明日將州中租賦到左藏庫交納。正到庫前,只見東南上諾大一只五色鳥飛來庫藏屋頂住著,文彩輝煌,百鳥喧噪,彌天而來。劉生大叫:“奇怪!奇怪!”一時驚動了內(nèi)官宮監(jiān)。大小人等,都來看嚷。有識得的道:“此是鳳凰也!”那大鳥住了一會,聽見喧鬧之聲,即時展翅飛起,百鳥漸漸散去。此話聞至天子面前,龍顏大喜。傳出敕命來道:“那個先見的,于原身官職加升一級改用。”內(nèi)官查得真實,卻是劉生先見,遂發(fā)下吏部,遷授浚儀縣丞。果是三日,又就在此州。劉生愈加敬信李老,再來問此去為官之方。李老云“只須一如前政?!眲⑸姥?,仍舊恣意貪取,又得了千萬。任滿赴京聽調(diào),又見李老。李老曰:“今番當(dāng)?shù)靡灰卣伲趾敛豢扇×恕I髦?!慎之!”劉生果授壽春縣宰。他是兩任得慣了的手腳,那里忍耐得???到任不久,舊性復(fù)發(fā),把李老之言,丟過一邊。偏生前日多取之言好聽,當(dāng)?shù)脗€謹(jǐn)依來命;今日不取之言迂闊,只推道未可全信。不多時上官論刻追贓,削職了。又來問李老道:“前兩任只叫多取,今卻叫不可妄取,都有應(yīng)驗,是何緣故?”李老道:“今當(dāng)與公說明,公前世是個大商,有二千萬資財,死在汴州,財散在人處。公去做官,原是收了自家舊物,不為妄取,所以一些無事。那壽春一縣之人,不曾欠公的,豈可過求?如今強要起來,就做壞了?!眲⑸蠓?,慚悔而去。凡李老之驗,如此非一,說不得這許多,而今且說正話。 那裴仆射家揀定了做親日期,叫媒人到張尚書家來通信道日。張尚書聞得李老許多神奇靈應(yīng),便叫人接他過來,把女兒八字與婚期,教他合一合看,怕有什么沖犯不宜。李老接過八字,看了一看,道:“此命喜事不在今年,亦不在此方?!鄙袝溃骸爸慌氯兆硬焕蛘吡砀囊粋€也罷,那有不在今年之理?況且男女兩家,都在京中,不在此方,便在何處?”李道:“據(jù)看命數(shù)已定,今年決然不得成親,吉日自在明年三月初三日。先有大驚之后,方得會合,卻應(yīng)在南方。冥數(shù)已定,日子也不必選,早一日不成,遲一日不得?!鄙袝菩挪恍诺牡溃骸澳怯写嗽挘俊苯泄苁氯朔鈧€賞封,謝了去。見出得門,裴家就來接了去,也為婚事將近,要看看休咎。李老到了裴家占了一卦道:“怪哉!怪哉!此封恰與張尚書家的命數(shù),正相符合?!彼烊∥姆克膶毘鰜恚瑢懥艘患恚喝氯?,不遲不疾。水淺舟膠,虎來人得。驚則大驚,吉則大吉。 此片段截取自《初刻拍案驚奇》,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防盜章 62.第 62 章 姚錦繡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剛亮,翻身下床去更衣。 外間的大丫鬟翡翠聽得動靜,忙帶著人進(jìn)來侍候。 小丫鬟捧來熱水給姚錦繡洗漱,翡翠拿來一套藕荷色暗紋繡花褙子給姚錦繡換上,底下是粉紅色的裙子,腰間系一條絲帶,恰好勾勒出她的身形。 一頭烏黑亮麗泛著瑩瑩光澤的頭發(fā)披散在姚錦繡的腦后,隨著她的動作如湖面上的水波一般蕩漾開去。 “三小姐的頭發(fā)真好,像緞子一樣柔亮!”翡翠拿著檀香木的梳子給姚錦繡梳頭,一下一下梳著,從頭頂一直通到發(fā)尾。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