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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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九望天,有一種遇到無賴的無奈。 沒想到擊西見狀,噗哧一聲,卻是笑了,“我逗九爺?shù)哪?,九爺還真信了啊?九爺都好好的呢,我家掌柜的哪里能死得過去?” 這話說得! 墨九眉梢當即挑起,“有事說事,無事滾蛋!” 擊西委屈的“哦”一聲,趕緊收斂起嬉皮笑臉,打個哈哈道:“掌柜的讓我來捎個話兒,說他試著煮了羊rou,想請九爺去嘗嘗鮮兒?” 他一個將死之人,還煮什么羊rou? ……而且,蕭長嗣何時愛上烹飪的? 不僅煮涼茶,做鹵牛rou,連羊rou都會煮了? 這事兒稀罕得很,墨九來了興趣,暫時忘記了去陰山,甚至都不等墨妄醞釀了許久的勸解說出口,拂袖一擺,就急匆匆隨了擊西而去……只留下墨妄一個人站在那里,迎風而望,欲哭無淚。 墨九是喜歡吃羊rou的。 尤其東寂曾經(jīng)做過的羊rou鍋子,她偶爾還會想念。 可這草原上配料太少,羊rou的膻味兒好像也更重,之前牧民們拿來的羊rou,她嘗了一口就食不下咽……所以,對蕭長嗣的手藝,其實她并沒有抱有太大的信心。 然而,鉆入帳篷,一看見那小幾上擺放的羊rou湯鍋,再聞到那股子羊rou的香味兒,她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老蕭啊老蕭,真看不出來啊。” 她不待人家請,就坐了下去,主動拿筷子。 “來來來,我先幫我鑒定一下口味?!?/br> 塞一塊切成薄片的羊rou入嘴,那叫一個鮮、香、嫩,幾乎沒有膻腥味兒,卻吃不出來到底加了什么作料一起煮的。最為神奇的是,羊rou里面,居然還煮有草原上少見的白蘿卜,滲雜其間,再加上一些蘸水,簡直就是美味兒。 “老蕭,你太了不起了?!?/br> 墨九樂瘋了,豎起大拇指,贊不絕口。 “這是怎么煮的?厲害!明兒咱再煮一鍋唄?!?/br> 看她不太斯文的吃相,蕭長嗣抿緊嘴巴,好半天突然開口。 “晚上帶我一塊去,我每天給你煮?!?/br> ……晚上?去見蘇赫世子? 墨九放下筷子,奇怪了,“你說老蕭,你這個人真的沒病嗎?千里迢迢跟我來陰山湊個熱鬧也就罷了,沒事兒瞎摻和做什么?好好把你的病養(yǎng)著不成嗎……還是,你想去,是另有隱情?” 吃人嘴短,果不其然。 墨九問這話的時候,語氣完全不若以前尖刻。 蕭長嗣一聽,眉心添了一抹愁緒,連帶那一張丑陋的臉,都擠滿了苦相。 “蕭家滿門之痛,算不算得隱情?” “你是想……”利用北勐的關(guān)系,為蕭家報仇? 墨九沒有問完,自個兒先搖了搖頭,“老蕭,不是我不體量你,而是那蘇赫世子不過是長公主的新認的兒子,在北勐一無權(quán)勢二無地位,能幫得了你什么?” 蕭長嗣看她一眼,“能遞得上話給北勐可汗,就成。” 注視著他猙獰的臉,墨九躊躇一會,終于再一次吃起了羊rou。 “一天煮一次羊rou,直到我吃膩,然后——換一種口味?!?/br> “成交?!币娝?,蕭長嗣松了一口氣,隨即又云淡風輕地道:“但前往拜訪世子之時,你得以夫稱我?!?/br> 以夫稱他? 墨九一塊羊rou在喉,差一點噎死。 …… 離上次南榮與珒國的戰(zhàn)爭不過數(shù)月,北勐在漠北大地上的勢力,就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F(xiàn)下,完顏修帶領(lǐng)的珒國殘余早已退居東北苦寒之地,北勐勢頭越發(fā)的大,受其崛起陰影籠罩的不僅有珒、南榮,還有其余的四方諸國。 短短幾個月時間,在北勐的打壓下,四方諸國紛紛臣服,就連剛剛建國的完顏修,也不得不委屈俯首,向北勐稱臣,如今能與之抗衡的,似乎只剩下一個南榮。 ……而且這“抗衡”二字,還得打折扣。 因為北勐始終未對南榮動真格兒的。 經(jīng)了上次蕭家一案,天下人都以為北勐會對南榮開戰(zhàn)——畢竟當時南榮朝廷捉拿蕭乾的借口中,稱暗指他是北勐世子,對北勐相當不友好。沒有想到,北勐忙著擴張勢力,卻沒有半分與南榮為敵的意思,甚至在宋驁失蹤之后,再次動了與南榮聯(lián)姻的心思。 只不過,這一次聯(lián)姻,是讓南榮派公主遠嫁北勐。 從嫁公主換成娶公主,兩國暗中的政治較量,已呈白熾化趨勢,可明面兒上,南榮與北勐這對盟兄盟弟,關(guān)系一如既往的親近。 所以,蘇赫世子在嘎查的世子金帳宴請南榮來的貴客,并不顯得突兀。 于皇族之中,世子的地位不及皇子。 但在普通民間,世子卻位高權(quán)重。 因此蘇赫世子的生辰,不僅熱鬧了嘎查村,就連遠近四處有頭有臉的人物,也都來朝賀了。據(jù)說,若非蘇赫世子不愿意,阿依古長公主也要從哈拉和林趕來。 夜幕初升,金帳里燈火通明。 墨九踩著從金帳外面鋪就的地氈,邁上高高的臺階,剛上進入帳門,便被里頭的奢華與氣派晃得差一點睜不開眼睛。 金帳……果然是大金帳。 里面幾乎全黃金打造,像一個華美的宮殿。 見識過南榮皇室的金碧輝煌,見識過后世的繁華,一般的建筑,早就入不得墨九的眼,可這座金帳的布置,那帶著nongnong民族風情的擺設(shè),還是讓墨九這個在奢侈堆里打滾的人,都驚了眼。 “世子,貴客來了?!?/br> 一個帶笑的招呼,拉回了墨九的神思。 她抬眼,望向帳中主位,微微錯愕。 金光閃閃的大椅上,端坐著一個男人。 他不像普通草原人的打扮,身披一件黑色長袍,端坐高位,紋絲不動,臉上卻帶了一個類似薩滿巫師的面具,棱角犀利,造型古怪,幾乎遮蓋了他的整個面部,只留一雙冷眼,冷冰冰地注視著她。 汗毛一豎,她只覺身上“嗖嗖”泛涼。 這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的……蘇赫世子? ------題外話------ 額,今天看八卦看得智商不在線…… 小主們八了嗎? 坑深211米,宴上的吃瓜群眾 微吸一口涼氣,墨九不得不相信謠傳了。 阿依古長公主確實很愛她這個兒子。 這樣奢侈的金帳,哪里像一個巫師的居所?他這派頭,恐怕比哈拉和林的王室宗親們的宮殿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吧?不過,當母親的人大概都這樣,覺得虧欠了孩子,就恨不得把他失去的母家,都給補上。 這么一想,她又想通了。 沒有與蘇赫對視,她垂下頭,領(lǐng)著墨妄等人施禮。 “草民等恭賀世子生辰——” 一番禮畢,她將一個金線繡好的荷包放在托盤里,讓侍者呈了上去,態(tài)度誠懇地對蘇赫世子道:“得悉世子生辰,草民夜不能寐,苦苦思之,恐禮輕意薄,辱及世子尊榮……再三考慮后,特地用一夜的時間,繡了這個荷包獻上,望世子笑納,莫嫌粗糙?!?/br> 這番話說得好生動聽。 墨妄眉頭顫了顫,把頭低得更低了。 若不是知道這個荷包是方姬然托墨靈兒帶給她的,他一定會被她感動…… 好在,蘇赫世子顯然是不知情的。 他低頭看一眼立在殿中的墨九,又看一眼荷包,一言不發(fā)地抬了抬手。 “貴客,請入席。” 幾個字,淡淡的,涼涼的,細聽,竟無情緒。 墨九心里“咯噔”一下,對這個世子又添幾分好奇。 一個從小被巫師帶大的孩子,長在陰山腳下,從沒有見過世面,怎會有這等尊貴氣度,又能將情緒這樣收放自如? 太不符合邏輯了! 被侍者引入矮幾后方,她盤腿而坐,忍不住偷偷去觀察他。 只可惜,蘇赫高居上位,從她坐的側(cè)面望去,除了那一張冷厲又恐怖的薩滿巫師的面具,什么也看不見。 一番寒暄,金帳里的人越來越多,更加熱鬧起來。 鋪好的氈毯上,一左一右,擺有兩排矮幾,矮幾上擺滿了牛羊rou、馬奶酒、甚至還有漠北草原罕見的水果,以及糧食釀的水酒…… 這樣的招待規(guī)模,估計是北勐的國賓級別。 墨九與墨妄交換了個眼角,默契的緘默了。 陰山地區(qū)的人,受漢文化的影響較深。墨九發(fā)現(xiàn),不僅嘎查村的牧民大多會說幾句漢語,從蘇赫世子到入席的達官貴人,幾乎也都會聽會說,雖然音調(diào)聽上去有點兒蹩腳搞笑,但絲毫不影響彼此的交流。 人多,嘴就雜。 墨九不喜歡這樣的應(yīng)酬。 尤其在不知蘇赫世子目的的情況下。 一個人自顧自喝著水,她緊挨墨妄,一切應(yīng)對都由著他去處理,自個兒只負責觀察蘇赫。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為驚人的事實——這些達官貴人們對蘇赫的尊敬,完全不像對待一個普通的世子。 他們敬獻的禮物,無一不是價值連城。 他們的一言一行,無不顧及他的臉色。 ……說句不好聽的,這樣的待遇比皇子高級多了。 可蘇赫一個從小離家的世子,到底憑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