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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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不太相信,眉梢挑得老高,一雙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動,“騙誰呢?你這么謹(jǐn)慎的人,不知原委,能坦然接受嗎?畢竟那順曾經(jīng)背棄過蕭家。萬一這次,他也想利用你呢?” 這是合理分析。 可蕭乾卻不答,反而問。 “阿九溺過水嗎?” “嗯?”墨九不明白他的意思。 “人在絕望的時候,就像溺水的人,哪怕一根稻草,也會緊緊抓在手中。我并非相信他,而是別無選擇。” 能讓蕭六郎說出別無選擇,那就肯定是瀕臨絕境了。 想著臨安一別之后的歲月,墨九也不知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把臉搞成了這副模樣,身體也搞得那樣差,甚至于,都不敢和她相認(rèn)。 她心疼不已,看他的眼神也柔軟不少。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么要幫你。” “想過??芍两駴]有答案?!笔捛聪蛩澈竽且黄帐幨幍目臻g,目光幽幽的,“當(dāng)初我從臨安脫身,一路北來,是他主動派人找上我,助我離開朝廷的視線。而我,也確實得益于他的幫忙。若不然……事情也許更糟?!?/br> 這件事,是墨九沒有想過的。 她也不知蕭六郎,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我以為,一切你都早有的安排?” “早有安排不錯?!笔捛卮?,清冷的面上幾乎尋不到半點情緒,就好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只有那沙啞的聲音,帶了一絲絲沉郁,“我讓聲東、擊西、走南、闖北提前離開,自己入得皇城司大獄——” 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住。 一雙忽明忽暗的眸子,看著墨九,卻不吭聲了。 “怎么了?”墨九胃口剛剛被他吊起,就這么沒了下文,撓心又撓肺,語氣便有些不友好了,“說啊。我聽著呢?” 蕭乾沉吟著,嚴(yán)肅地挑眉,“一個相思令?!?/br> “我靠,你不是吧?” 哪里有這樣的? 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來敲詐她的相思令? 有陰謀! 墨九狡黠的眸子微微一瞇,撩他一眼,“你拿相思令做甚?我連人都是你的,相思令當(dāng)然也是你的,你何必要這個東西。趕緊別打岔,繼續(xù)說?!?/br> “你同意,我才繼續(xù)?!?/br> “……” 犟??? 怎么像個小孩兒? 墨九無語地挑眉,“你是不是還有要求,不要春令?” 蕭乾莞爾點頭。 這一笑,連帶那張丑臉都燦爛起來,面上的坑洼也沒有那么礙眼了。墨九呼吸瞬間一停,依稀在他臉上找到一些昔日的輪廓與表情。 果然底子生得好,蕭六郎哪怕變成這樣,也是好看的。 都說美色誘人。 可這丑色,也把她誘惑了。 呆怔一瞬,她的目光還定在蕭乾臉上。 “成交?!?/br> 一個相思令到手,蕭乾臉色似乎又好看了一些,那坑洼的皮膚組織,好像也比往常更為平展了幾分,只沙啞的聲音,依舊淡淡。 “我在皇城司獄里,等待著死亡。因為,我必須死?!?/br> 必須死? 墨九不解,“為什么?” 他搖了搖頭,似乎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可墨九有那么好糊弄么? 在她鍥而不舍的目光緊盯中,蕭乾終是一嘆。 “我在南榮,是北勐世子??稍诒臂?,卻是南榮樞密使,天下兵馬大元帥——阿九可曾想過,我的存在,多么尷尬?” 墨九微微一怔。 冷不丁的,她想到了《天龍八部》里的喬幫主。 喬峰是一個有情有義有民族豪情的大英雄,一生的經(jīng)歷恢宏大氣,讓人看得熱血沸騰,他的結(jié)局卻悲壯得令人扼腕。一代大俠竟以自殺離世。 而造成他死亡的原因,就是歸屬感——他的血統(tǒng)。 他是遼人,在宋長大。 于是,遼宋戰(zhàn)爭中,他活在夾縫中,左右皆錯,左右皆輸。 兩面都不討好,他是被活活逼死的…… 換到蕭乾,其實比喬峰更為難。 用后世的說法,他是一個兩國的混血兒,姑且不管他的心站在哪一邊,而是不管他跟隨哪一邊,都會被懷疑,被猜測,而他,確實尷尬,也很難找到認(rèn)同感。 以前,他的外公北勐大汗看好他,想要培養(yǎng)他,不也處處防著他嗎?要不然,他也不會派納木罕在南榮坐鎮(zhèn),還幾次對墨九出手,以控制蕭乾。而南榮的蕭家,一開始對他的排斥與不接納,其中也很難沒有他母親是北勐人的原因吧? 夾縫中生存的孩子,難以做人。 過去的那些年,想必蕭乾也為此傷透了腦筋吧? 沒有歸屬感的人,也很難找到認(rèn)同感。 這一點墨九太了解。 在穿越之初,她也因為找不到歸屬感,就像一個外來的闖入者,對什么都格格不入,覺得這個時代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從而焦灼,一雙腳永遠(yuǎn)踏不到實地。直到有了蕭六郎,做上墨家鉅子,她才重新找到了這種歸屬。 可他呢?有么? 墨九心疼他,目光里流露的,全是柔情與暖意。 “六郎,你心向何方,歸屬于誰?南榮,抑或北勐?” 蕭乾淡然的目光中,有一抹稍縱即逝的黯然。 但他沒有猶豫,便斬釘截鐵地回答了她這個很難的選擇題。 “我心向天下,歸屬阿九。” 墨九心里“咚”的一聲。 如同平靜的湖面上,被投入了一顆大石子,那漣漪一圈圈擴散,也同時放大了她的感動和激動。 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她看著蕭乾,仿佛看見了他幽暗的眸子浮出了一副副金戈鐵馬的戰(zhàn)場,還有他縱馬天下的英姿—— 這一刻,墨九覺得她是了解蕭乾的。 他也許和普通男人一樣向往權(quán)勢,享受手握江山的快感。 可潛意識里,也許他想要找的……只是一種完整。 于他而言的完整。 北勐,南榮,這天下,若都成為一體,那不就沒有糾結(jié)了嗎? 當(dāng)然,最讓她感動的是后一句。 他說,心向天下,歸屬阿九。 他的心屬于她的。 這么久以來,這個男人說過很多話,卻并不多情情愛愛,也更很少與她談“心”。 這一刻,坐在這個不知將來的石室中,墨九突然覺得整個世界的陽光都是燦爛的,以至于很多很多年后,當(dāng)她再一次坐在同一個地方,伏在石臺上研究這局深奧的棋局時,還記得今日的六郎,那張毀了容色的臉上干凈、清冷,卻也自信的光芒。 “阿九,在想什么?” 他淡淡的聲音,沒有一絲波浪。 卻把墨九的神魂兒拉了回來。 “我在想,你的隱忍與不易……所以,你確實應(yīng)該去死?!?/br> 只有死去,才能重生。 尤其,當(dāng)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退路的時候。 墨九記得蕭乾說過,當(dāng)初他領(lǐng)兵北上抗珒,本已布好了全局,只待宋熹向蕭家開刀,便會高舉“復(fù)仇之火”,以復(fù)仇為由起兵南下,卻也師出有名。 可事情發(fā)生時,他卻做不了。 他不能放任蕭家五百多口死在宋熹的刀下。 他說,他曾以為他不在乎,可結(jié)果他卻在乎了。 他還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她。 有了她,不僅她成了蕭乾的軟肋,就連蕭府的人,也成了蕭乾的軟肋。于是,他放棄了到手的一切,甚至臨時放棄了汴京的數(shù)十萬大軍,將生命交付在孝道與仁義的面前。 念及此,墨九又抿了抿唇。 “但我始終認(rèn)為,你回臨安,肯定不會甘愿赴死,若宋熹能依言放了蕭家,你或許可能真的放棄兵權(quán),離開南榮,可他如果真的要你死,你也不會傻傻的真去死吧?” “這也是我當(dāng)初愿意聽你話離開的原因??尚虉瞿且荒?,太震撼了,我至今想起還心有余悸。那時候,雖然我依舊存有僥幸,但找不到你,也得不到你半點消息,我慢慢的,心也有些動搖了——甚至開始相信,你已經(jīng)——去了?!?/br> 說到這兒,想到那些煎熬的歲月,她眼睛慢慢濕潤。 “阿九——”蕭乾心疼的看她,又往完顏修那邊望一眼,“別難過?!?/br> 嗯一聲,墨九咬了咬下唇,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個繡花荷包,沖他俏皮的眨了眨眼,“我也有百寶箱——” 那個小小的荷包里,有一撮用紅繩纏在一起的頭發(fā),被揉成一團,挽得像個小髻子,但發(fā)絲黑亮黑亮的,很干凈,看得出來,主人很愛惜…… “知道這是哪來的頭發(fā)嗎?”她問。 蕭乾視線微垂,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