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騙子從良系統(tǒng)、軍婚溺寵[未穿今]、花瓶男,你好、這個寡我守定了(重生)、嫁給我還滿意嗎、民國姨太太日常、在日本當(dāng)貓的日子、你的聲音,我的世界、婚色之撩人警妻、穿成男主的前妻腫么破
“真乃神人也!” 坐在汴京府的大殿里,宋熹對著一眾低垂著頭的將軍,說了這樣一句話。 大戰(zhàn)當(dāng)前,敵人不見了。 這恐怕是史上最荒唐的一戰(zhàn)了! 除了蕭乾,一般人還真不敢這么干! 急行軍,不帶糧草,輕裝簡從,賭博似的行為,賭贏了也就罷了,一旦賭輸了,他那幾十萬人,就只能死在南榮了??墒捛貋硭銦o遺策,度人心如度己心,他每走一步,都算得很精妙。 “陛下!”左右兩側(cè)靜立的將軍們,一個個臉上都有頹色,“為今之計(jì),我們當(dāng)另覓良策才是?!?/br> 宋熹涼眸沉沉。 良策?當(dāng)下何來良策? 軍中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信心,一朝被人擊得支離破碎。 這個打擊,可謂巨大。 如今,在短時間之間,如今讓千里迢迢來到汴京的部隊(duì)再次出征西部,滿世界追著蕭乾打,那簡直就是自殘的行為。他們疲于奔命,他卻意態(tài)閑閑,明顯吃大虧的事??扇缃癫蝗プ分颍陀芍缘羲蛔?,又一座城嗎? 宋熹頭有些痛,視線緩緩掠過殿中的一眾將領(lǐng)身上,像帶著刺兒的枝枝蔓蔓,每劃過一個人的臉,都令人心底生涼。 最終,他目光定格在古璃陽身上。 “古將軍,你有何良策?” 在眾人議論的時候,古璃陽始終沒有多言。 聽宋熹點(diǎn)到他的名,他眉頭微微一皺,上前行個禮,沉聲道:“回稟陛下,臣以為,蘇赫大軍輕裝簡從深入我西部腹地,我們不必正面與其碰撞。以己之短,攻彼之長,乃大忌。我們應(yīng)當(dāng)捉其弱處,再徐徐圖之……” 宋熹目光微瞇,“弱處?何謂弱處?” 古璃陽清瘦的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似乎有什么顧慮。 宋熹觀之,微微一笑,“古將軍但說無妨。” “多謝陛下?!惫帕ш柷飞碛中幸欢Y,而后嚴(yán)肅道:“蘇赫從浚縣山直插隴州,未帶糧草,未帶兵械,這種打法只適于速戰(zhàn)速決之戰(zhàn)。且只可勝,不可敗?!?/br> “古將軍,這是何意?” “只有打了勝仗,他們才有機(jī)會為幾十萬大軍采補(bǔ)。在沒有大批軍糧,沒有后援的情況下,一個地方的物資極其有限,他們也撐不了幾天。故而,他們得不停的打下去,以戰(zhàn)為戰(zhàn)。以速戰(zhàn)和勝戰(zhàn)來維持軍中用度,一旦敗北,或者戰(zhàn)事陷入膠著之中,他們必將糧草吃緊?!?/br> 古璃陽為人穩(wěn)重,并非多言多語之人,這一番長篇大論說完,宋熹擰著眉頭思考一瞬,又問:“依古將軍之見,此戰(zhàn)當(dāng)如何打?” 皇帝的視線很誠摯,一心求教的樣子。 古璃陽抿了抿唇,徐徐道:“依微臣之見,當(dāng)即刻派兵從均州入陜川界,在興元路和廣元路截住蘇赫大軍,再由汴京大軍前往慶陽等地,一南一北扎個大口袋,將蘇赫三十萬兵馬圍在其間,不與之戰(zhàn),只與之耗。不肖一個月,他們必因糧草短缺而疲于奔命。屆時,陛下可傾全軍之力,一舉殲之——” “古將軍真乃紙上談兵的大將之才也!”不等他說完,站在右側(cè)的一個老將軍就冷笑出聲,截住了他的話,“簡直一派胡言,聽得老臣都要臊死了?!?/br> 這些將軍里面,有好幾個南榮的老將,自恃資歷老,看不上古璃陽年紀(jì)輕輕得宋熹重用,還在他們面前談兵論陣。加上這一次汴京首戰(zhàn),讓蘇赫順利奪下隴州和乾州,他們都把責(zé)任怪罪在了古璃陽的頭上,語氣和態(tài)度自然不太友好。 “古將軍這一次為蘇赫的隴乾大捷立下了汗馬功勞,還不知足?!這是要攛掇陛下,繼續(xù)拉著我南榮兵馬陪蘇赫耍子呢?” 被人當(dāng)場斥責(zé),古璃陽臉色微微一沉,而爾,淡然地側(cè)目看他。 “段老將軍之言,古某不知何意?!古某是南榮人,只懂得忠于南榮之事?!?/br> “不知?那我來教教你也罷。” 段將軍捋一把花白的胡子,冷笑一聲,“誠如你所言,蘇赫大軍缺糧草,可你以為蒙合是死的么?他讓蘇赫領(lǐng)兵南下,稱霸天下之心昭然若揭,豈會不給蘇赫糧草補(bǔ)給?你讓陛下拉著咱南榮兵馬前往興元路、廣元路扎口子,說得輕巧!你以為扎口子是扎王大娘的裹腳布啊?兵員分散,等著讓蘇赫和蒙合一前一后,各個擊破嗎?黃口小兒,若非不懂,就是居心不良!哼——” 把古璃陽狠狠地諷刺了一番,又按個人見解分析了利弊,然后,這個段老將軍方才對著大殿上的宋熹,徐徐拜下,把一顆忠心捧著,帶著哭腔建議。 “陛下,萬萬莫聽這小兒胡扯。在蕭乾未死之前,他不過蕭乾副將,聽從蕭乾之言行事而已。此番北勐南下,傾舉國之力,即便蕭乾尚在人世,恐也不敢說出扎口子就能拖死北勐兵,他到講起了戰(zhàn)法來……” 宋熹目光微微一涼,擺了擺手,讓“痛哭流涕”的老臣起身。 “那依段老將軍之言,此戰(zhàn)如何打?” 段將軍道:“老臣以為,我大軍不宜再行跋涉之事,當(dāng)以重兵駐守汴京,將汴京作為向南防衛(wèi),向北進(jìn)攻的第一重鎮(zhèn)。要知,汴京乃中州腹地,榮朝皇都,太祖時就擇此為帝都,自有它的妙處。若非珒?nèi)怂?,后來又怎會拘在那臨安一隅——” 看他說著說著,又要扯舊皇歷,宋熹有些頭大地?cái)[了擺手。 “段老將軍不必講史料了,只說現(xiàn)下行事之法?!?/br> “是,陛下?!倍卫蠈④姽爸郑分?,樣子極為恭順,接著道:“汴京乃南榮對北勐的門戶之地,重兵壓境,決不可撤離,平白便宜了某些居心不良之徒,在此坐地稱王?!?/br> 瞥一眼古璃陽,他看宋熹眸底浮上陰霾,他知道說到了皇帝的心坎兒里,又道:“陛下坐鎮(zhèn)汴京,先截?cái)啾臂略姡倥汕才d元路、廣元路等西部駐軍匯集徽州、成州,對蘇赫部多處出兵、虛張聲勢,拖住蘇赫大軍,分散兵員,使其人心浮動……等糧草耗盡,早已深入南榮腹地,陷于孤立無援。屆時,豈非不攻自破?!” 宋熹聽著,揉了一會太陽xue。 說到底,他的法子與古璃陽,也沒有本質(zhì)的差別。 都在利用蘇赫領(lǐng)兵深入,卻未攜糧草的軟處。 久久,他抿唇望一下其余的將領(lǐng)。 “諸位將軍,有何高見?” 左右兩側(cè)共站著將校十余人。 他們面面相覷一下,紛紛響應(yīng)。 “末將以為段老將軍之言,實(shí)為良策!” “末將亦有此意!段老將軍戎馬一生,經(jīng)驗(yàn)老道,可謂字字珠璣。” 宋熹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突然又望向古璃陽,“古將軍且說說,段老將軍之計(jì),可為上策?” 在眾位將士齊聲拍馬屁的時候,古璃陽臉色未變,抿著嘴不發(fā)一言。 心里卻清楚得很,這個段將軍在這些人里面,有些威儀和資歷,其余人不過一群人云亦云的家伙罷了,拉到戰(zhàn)場上,沒幾個敢打敢拼的。 聽了宋熹的詢問,心知他已有決斷,古璃陽亦只有冷笑。 “御敵之策無上下之分,唯結(jié)果論。” …… 將軍府后院,有一個湖心亭。 亭子下頭的水已經(jīng)結(jié)了冰,厚厚的一層反著白亮的光芒。 古璃陽身著便服,坐在亭中的石墩上,面前有一方石桌。桌上擺著溫好的酒,還有幾樣精致的小菜,這時天色已近黃昏,陪著他在大雪天飲酒的人,正是之前與他打過一架的孫走南,以及薛昉。而湖心亭外,布滿了持戟的士兵,守衛(wèi)極為嚴(yán)密。 端著杯盞,古璃陽喉嚨久久鯁著,喝不下去。 “老古!別矯情了!”孫走南拿著杯子碰一下他的,嘿嘿發(fā)笑,頗有一點(diǎn)幸災(zāi)樂禍的意思,“敗在主上的手上,又不丟人。都到這個份上,你也該看清楚了,還掙扎個什么勁兒???宋熹沒有直接拿了你的兵權(quán),一刀宰了你,算你走運(yùn)??蛇@次躲過了,不定下次有這樣的好運(yùn)。我們得計(jì)劃計(jì)劃了,不能等著人家行動了,再束手就擒。到時候,咱可真就掙扎都沒有法子了,那豈不枉費(fèi)主上一番苦心?為了不與你正面為敵,放棄汴京這塊肥rou而遠(yuǎn)走西部,受盡苦寒,還露一個那么大的破綻給宋熹?” 古璃陽眉心緊緊擰著,不言不語。 在宋熹沒有趕到之前,蕭乾確實(shí)有機(jī)會一鼓作氣拿下汴京。 他為什么沒有這么做?也許有很多原因,但古璃陽真不敢拍著胸膛說,完全與他無關(guān)。 說到底,蕭乾念著舊情的。 這份舊情里,不僅有他古璃陽,還有汴京那一群曾經(jīng)陪他北伐陪他出生入死的將士。 可如今,一南一北,各自為政—— 古璃陽長長一嘆,手撐額頭,大口痛飲,“我愧對主上!” 薛昉摸摸唇角,視線鎖定在他的臉上,“古將軍,被主上說中了而已,你不必垂頭喪氣?,F(xiàn)在,一切都還來得及?!?/br> 那一日,蕭乾派人送來信函,上面什么交代都沒有,就簡單一段話。 “你在南榮,我在北勐,各為其政,你打我,既不棄恩,亦不背義。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拼殺,是為丈夫。戰(zhàn)場下,把酒共歡,是為兄弟。然,縱你拼死護(hù)國,也難得信任,難有所為,更無法扭轉(zhuǎn)乾坤。若有一日,你走投無路,當(dāng)記鴻雁高飛處,有我溫酒以待。” 本來??h山之戰(zhàn),古璃陽的做法確系良策。 正如蕭乾所說,??h山那樣的地勢,狹窄、崎嶇,根本就擺不開戰(zhàn)場。也就是說,不管你有多少兵,戰(zhàn)場擺不開都只有吃瓜當(dāng)看客。蕭乾三十萬大軍拘在那處,本來就很吃虧。從古璃陽的角度來說,一直駐守汴京等著他來打那才傻。北勐騎兵善于攻城之戰(zhàn),又以騎兵突擊馬戰(zhàn)為主,到了地勢平坦的汴京,簡直就是如虎添翼。所以,他主動出擊,干得很漂亮。 當(dāng)然,他沒有想過要把蕭乾殲滅,只為探一下虛實(shí)。 可——蕭乾了解他,一旦開戰(zhàn),就不玩虛的,一定會想盡辦法取勝。 所以,他就像只鳥兒,生生落入了蕭乾的籠子。 一念至此,他將涼透的杯中酒一飲而盡,面上浮上一絲淡淡的憂傷。 “南榮有一群烏合之將,當(dāng)亡矣!” 薛昉看著他笑,“古將軍可算看明白了!早晚而已。便不是主上,也會是別人。既然可以選擇,古將軍愿意是主上,還是別人?” 這個薛昉小小年紀(jì),句句話都攻心。 古璃陽沉默一會,突然又望向了他,就像為了給自己找一些決心和安慰似的,問道:“南榮若亡于主上之手,算不算被北勐侵辱?” “不算?!毖P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古將軍不要忘了,主上是南榮人。為何起兵南下?只為報(bào)血海深仇,除昏君佞臣,還百姓一個清朗人間?!?/br> 這個薛昉常年跟隨蕭乾,為他處理各種政事雜事,這樣的身份換到后世就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秘書長了。俘虜人心之事,他簡直信手拈來,都不帶打草稿的,一席話把古璃陽說得連最后一絲猶豫都沒有了。 “唉!” 長長一嘆,古璃陽一把抱過酒壇,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一壇酒盡,他擲壇于地,站在湖心亭的中間,向南而望。 “我古家世代忠良,從未有過愧對家國之事。這一次,非子孫不孝——請祖宗明鑒?!闭f到這里,他安靜了片刻,冷不丁又回過頭,目光深深看著薛昉。 “就依你之言行事吧!” 坑深297米,殤之傾城 乾州。 高高的城樓上,蕭乾按住腰刀,微瞇雙眼,看著城下校場。 連占南榮隴、乾二城,拼的是速度,也讓北勐兵士氣大振。 這個時候,告訴他們可以捅天,他們估計(jì)也不會眨眼了。 休整了一夜,年輕的士兵們都恢復(fù)了元年,精神抖擻,殺戮之氣也更重了。 “射!”校場上,隨風(fēng)傳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