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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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戰(zhàn)敗,得死多少人,這場仗怎么收場? 墨九賭不起,也不敢去賭,微微松開緊咬的唇,那嘴皮上都咬出了深深的痕跡,可她言詞卻還輕松,“夫人,這一仗對他至關(guān)重要,對我們都很重要。龕合、定遠乃金州大門,而金州又是漢水碼頭——” 她忽而想起了那一條漢水河底的通道。 不知道在他們離開之后,誰在駐守,可有變化? 她眉梢一擰,接著道:“過了漢水,就可直取汴京了?!?/br> 盈娘這會兒就站在馬車門口,沒有離開,也沒有坐下來,就那般弓著身子看著墨九,一雙略帶愕然的視線里,就像不是在看一個女人,而在看一個怪物。 以她的思維里,很難理解這時的墨九。 一個女人在這樣的事情上,選擇會選擇腹中胎兒。 哪有做娘的人,會為了一場戰(zhàn)爭放棄孩兒的? 盈娘不解,當然,也因為她并不知蕭乾在世。 更不會知道,蕭乾的醫(yī)術(shù)就是墨九最大的信心支撐。 “唉!那我去燒一點熱水。順便看看懷兒方便好了沒有?!?/br> 盈娘無法接受,但也不再反駁,撩開簾子,就下了馬車。 墨九平靜地躺著,看玫兒焦躁的樣子,沖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后又輕幽著聲音吩咐她,“把車窗的帷子拉開,我想看看外面?!?/br> “姑娘,外面風大。而且——你也看不清,很傷眼?!?/br> “拉開……”墨九還是有氣無力。 玫兒嘴巴嘟了嘟,考慮片刻,有些不情愿地垂下頭。 “姑娘還是老實些吧,閉上眼睛休息,不要看了——” “我讓你拉開!”墨九微微咬唇,樣子并不輕松,語氣卻很低沉冷漠,“我的話你都不聽了?你越來越放肆,看來我真得早早把你嫁給曹元?!?/br> “有了!”玫兒聽到曹元的名字,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覺墨九已然升起的怒氣,一下子就又興奮起來,“姑娘,我這便去偷偷告訴左執(zhí)事和曹師兄,他們一定會想辦法的?!?/br> 微微閉一眼眸子,墨九終于惱了。 “我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玫兒幾次三番打斷她、阻止她、不聽她的吩咐,這讓眼睛不方便,身體也受損,本來就有些缺少了安全感的墨九,在這一刻,特別地著惱。 “你太放肆了!” 她本來就是一個獨斷性很強的女人,自己愿意做什么是一回事,非得被人強行擰著頭做什么事,又是一回事。于是,對玫兒說話的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重,“身為我的孩子,如果連這一點都經(jīng)受不起,那么——就注定了他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就算真的小產(chǎn)了,那也算他的命!” 這一句話,她說得冰冷無情,嚇得玫兒身子哆嗦了一下。 “姑娘……!” 此刻的墨九,神色太可怕了。 尤其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幾乎沒有半點感情。 玫兒似乎終于總識到了主仆尊卑,扁了一下嘴巴,悻悻地轉(zhuǎn)身,慢慢地拉開了窗帷子,任由外面連天的火把光線,映入車內(nèi)—— 漫天燈火! 整個天地,似乎都被照亮了。 墨九視線模糊,但感光力還是有的。 見狀,得見光明的感受,讓她深呼吸一下,終于緩和了神色。 其實,她并非真的不痛愛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她曾經(jīng)聽人說過,第一胎的孩兒,若真有了流產(chǎn)的征兆,那就應該遵循物競天澤的自然淘汰規(guī)律,接受小產(chǎn)的現(xiàn)實。甚至有些人,會主動終止妊娠。因為強行保胎的結(jié)果,有可能讓胎兒不健康。 當然,這些話,她沒法和玫兒說。 這樣的選擇,也需要她下很大的決心和勇氣。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女人,一個來自異世的女人。 哪一步,又不是在向命運做賭呢? 雙手放在小腹上,可能藥效發(fā)揮了作用,她暫時舒服了一些。 就這樣,她安靜地觀望著模糊一片的夜空,任火光點點入眼,偶爾瞇一下眼睛,身體卻一動也動,直到稚娘燒了熱水上來,為她擦身子,為她擦額頭,暖暖地對著她笑,說一些懷兒的糗事,說自己以前學繡花的時候,如何被阿娘打手板心。 聽她說著,墨九突然就想到了興隆山的織娘。 墨九的娘。 離開了這么久,她也沒有給她去個信。 當時她離開,和織娘還有些不舒服,可后來也慢慢就忘記了。說到底,在她的潛意識里,對織娘確實也少了那么一點和自己親娘一樣的感情。這一點,她否認不了。但織娘確實真心待她,如今他們打到了龕合,離興隆山也沒有太遠,她是不是應該回去看看了? 混沌中,她慢慢想著—— 遠處,“嗚”聲陣陣,沉重而幽遠。 那是號角的聲音,已經(jīng)過去幾波了。 也就是說,北勐軍已經(jīng)沖鋒幾次了—— 可捷報還沒有傳來,證明打得并不那么順利。 “嘶——”墨九思維一走偏,馬上小腹又疼痛了起來。 玫兒趕緊撲過來,輕輕擁著她,像是想安慰,又不知道從哪里下手,就那樣看著,一只小手,這里停一下,那里頓一下,始終無措……很快,兩行清淚就下來了,聲音掩不住的哭聲。 “對不起,姑娘,是玫兒不好,玫兒惹你生氣了……” “傻瓜!”墨九撩了撩唇,“我沒有生氣,我只想告訴你,自己的決定?!?/br> “嗚!”玫兒抽泣著,泣不成聲,“你已經(jīng)這樣難受了,還強忍著,值得嗎?真的值得嗎?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讓玫兒怎么辦?” 知道這小丫頭真心關(guān)愛自己,墨九不由握住她的手。 “值得。”安撫的,寬和的拍了拍,又是一笑,“因為我愛他?!?/br> “愛是什么?”玫兒得了安慰,金豆子掉得更厲害了。 “愛就是……一面盾,一面護心鏡,是我最好的防御與武裝?!?/br> 吸著鼻子,玫兒看著她,并不理解。 墨九也不管她能不能理解,只輕輕地笑,在疼痛中,徐徐地笑開。 ——而這,就是愛與恨最大的不同。 哪怕荊棘已然刺在了rou里,也可以憧憬美好。 坑深303米,復活 暮色如布,籠罩四野。小說し 龕合城里,卻一片火光。 雖然蕭乾在徽州發(fā)兵之前,曾揚言要南下出征大理國,卻在半道上突然轉(zhuǎn)頭,直奔龕谷城有一點突然。但是,他們?nèi)招熊姴⑽纯桃饣乇茏屓酥?,于是,在北勐大軍尚未到達龕合之前,南榮這邊已然得到了消息,守將一方面派人快馬奔赴汴京通知景昌帝宋熹,一面調(diào)遣重兵把守龕合—— 時局發(fā)展到如今,已經(jīng)有些亂了章法。 事實上,南榮方面也得到了消息,蒙合暗旨蘇赫,令其南下大理,對南榮進行合圍??扇缃裉K赫卻不聽圣令,拉三十萬大軍直沖龕合城而來,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就像在沸騰的油鍋里面燒水,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有心之人,大抵都明白了。 這北勐窩里斗的日子,即將開始。 早有風聞說蒙合與蘇赫之間不合,可天南地北的消息,真真假假也撲朔迷離,一直沒有實錘出來。而此番蘇赫轉(zhuǎn)道龕合,對于南榮來說,就像謎底揭開,天光初現(xiàn),簡直就是一個大大的利好消息。 蘇赫若和蒙合干上,他們只會受益! 而且,目前蒙合遠在哈拉和林。在蘇赫未有援軍的情況下,正是南榮舉全力殲滅他的大好時機。再說,龕合和定遠兩城,也是重要的戰(zhàn)略要塞,也不拉開大決戰(zhàn),任由蘇赫闖進來。 于是,龕谷這個地方,就成了油鍋里的沸點了。 在前些年的戰(zhàn)爭里,龕谷深受其害,農(nóng)事荒廢,工商受制。珒國滅亡后,得以喘息,今年以來,開始慢慢恢復。可奈何,戰(zhàn)事又起,蘇赫抗旨蒙合的第一劍,就指向了龕谷。身為龕合人,不可謂不悲催,上輩子他們肯定欠了天的。上次蕭乾拿下龕谷,去和完顏修換了墨九,而后又從完顏修手里把他們奪了回去。如今輾轉(zhuǎn)一番,他又打向了龕合—— 這天晚上,龕谷的夜空中,喊殺聲不斷。 被震驚的人,不僅有龕谷守軍,還有全城的老百姓。 到了這一刻,他們已經(jīng)到達了恐懼的極點。 他們害怕!害怕龕合會再次淪陷。 身為被奴役的下等民的感覺,記憶猶新,太過驚悚。他們好不容易從珒?nèi)耸稚辖饷摮鰜?,若再落到北勐人的手里,也不知是個怎樣的光景了。水深火熱中的龕谷人,這一夜都無法入眠,而他們在飽經(jīng)戰(zhàn)火之后,在戰(zhàn)爭中,會比未見過戰(zhàn)爭的人更加勇敢。所以,在北勐大軍攻城之際,龕谷百姓聽說皇帝御駕在汴京,很快就將趕到龕谷來,居然在官府的鼓動下,自發(fā)地走出了家門,群情激奮地拿上了武器,大聲吼叫著要將北勐兵擋在城外,與龕合縣城共存亡…… 對峙感,緊張到了極點。 不管宋熹來不來龕合,這一仗,都將是一場硬仗。 蘇赫三十萬大軍壓境,而短短兩天,南榮已在龕合集合了六十萬守軍。 宋熹要在龕谷與蕭乾大決戰(zhàn)之心,顯而易見。 以二倍于蕭乾的兵力,卻只守不攻,也足見他帶兵的穩(wěn)重。 他們有源源不斷的后續(xù)支持,甚至全部南榮百姓都是南榮兵的后盾,而蕭乾孤軍入境,除了手上這三十萬人,其實他什么都沒有。說得再難聽一點,他們吃了這一頓,下一頓的伙食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啃這塊硬骨頭? 不得不說,形式?jīng)Q定軍心。 這樣的對峙,讓久受掣肘的南榮兵得到了大大的鼓舞。 在北勐大軍還沒有到達龕合的時候,南榮援軍就從漢水、從淮河、從均州、從金州等地趕來,陸續(xù)支援龕谷,那大批的兵馬、軍械,仿佛流水一般,把龕谷池城守得風雨不透,鐵桶一個。 這樣不遺余力,不計本錢的打法,對南榮來說,還是第一次。也可以從中看出,宋熹擺好陣勢要與蕭乾干一仗的決心有多強烈。這一日他似乎等了許久,上次汴京撞了空,掃了顏面,那么今日,蕭乾不聲不響地開打龕谷,宋熹也就不聲不響地選擇了龕谷做主戰(zhàn)場。 蘇赫反叛蒙合的消息,讓整個南榮陣營都興奮了起來。 他們都在等待著看這一場精彩的戰(zhàn)事。 看蘇赫要怎樣飛蛾撲火,死在龕谷—— 夜色下,城里、城外風起云涌。攻城的、守城的、嘶吼著,一聲聲震動了蒼穹。天寒地凍的天氣,可兵士們卻汗流浹背,高高揚起的纛旗,搭上城墻的軟梯,兩軍交接處的殺人、兵戈聲,在戰(zhàn)馬聲嘶力竭的叫聲里,仿佛帶著一種死亡的光芒,把這個戰(zhàn)場襯托血色纏繞,猙獰而恐怖。 “殺??!”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