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大嫂也說:“是啊,真是不對!那你怎么又到何家了?” 蔣鳳瓔:“何家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她幫助我脫離苦海的?!?/br> 大哥:“什么意思?難道你還打算不回去了?” 蔣鳳瓔:“難道他將我打成這樣,我還要再回去讓人繼續(xù)打,或者等著被當(dāng)成妓女一樣送人嗎?” 大哥道:“那你也不能就這樣在外面蕩著啊,這成什么了?” 蔣鳳瓔譏誚:“成什么了?我告訴你,我還要同他登報離婚呢!” 大嫂驚訝:“離婚?” 大哥說:“我不同意!離婚和被休棄有什么區(qū)別!我們蔣家沒有別人休棄回家的女子!” 蔣鳳瓔才不管那一套,也沒有給蔣大哥好臉色,很直接的說:“那好,那你們就當(dāng)沒有我這個人吧,我以后是死是活不用你們來管!” 大嫂一聽蔣鳳瓔說這種恩斷義絕的話,當(dāng)然是不想的,蔣鳳瓔已經(jīng)給家里帶來那么多的錢,怎么能斷?再說她這么漂亮離了婚也還有新的男人來找她,不管是娶她還是養(yǎng)著她同居,總之會給她錢的,那時候她怎么說也會給娘家人一點啊。 大嫂立刻往回拽:“說什么要死要活的,我們是一家人,怎么能說兩家話,你大哥也是為了你好啊!” 蔣鳳瓔難道還看不穿大嫂那點小心思,真當(dāng)別人都是傻子,看不穿他們想什么嗎? “為我好就該為我著想,而不是為了那些錢著想!當(dāng)我是你們的搖錢樹了是吧?我還真得告訴你們,我現(xiàn)在從許家出來了,身無分文,在何家住了這么久連個銅板都沒有給人家,正好你們來了給我留一點錢,我怎么說也要給令昔買點禮物的。” 大嫂尷尬了,“呃,從家里出來太著急……” 大哥卻立刻從兜里掏出了錢,不過他兜里也就四五塊大洋,大哥都給了蔣鳳瓔,大嫂在旁邊干瞪眼都不行,大哥說:“哥哥說話沖,但是也是替你著想,你一個女孩子才十六歲就跟人家離婚,之后你還怎么找人家?。磕嵌榈哪苷沂裁春萌??” 蔣鳳瓔覺得大哥的錢好像帶著一點溫暖,讓她冰涼的手暖和了一點,“可是,我真的跟他過不下去了,他甚至說如果我不同意伺候他的上級的話,要讓他手下的士兵強占我,還將我打成這樣,大哥,這樣的人你覺得我還能再回去跟他過嗎?” 大哥聽了后嘆了一口,說:“算了,你也別在這里住了,跟我們回家吧?!?/br> 蔣鳳瓔覺得進門這么久,才聽到他倆說句暖心的話,但是她是不會回蔣家去的,那家里除了小侄子虎子之外,沒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戀的,去何令昔的公寓顯然比回娘家更好。 “不,我不能回去,我若是回去了,許渭常是會帶人打上來的,只有我在何家,他才不敢來。” 大嫂一聽還有這隱情,沒等大哥說什么,立刻說:“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何家歇著吧,我們過幾天再來看你?!崩蟾缇屯庾撸蟾绮环判牡挠终f:“有什么事要隨時跟家里溝通,別讓我們擔(dān)心。” 蔣鳳瓔點點頭,但是她要去何令昔公寓里住這件事到底沒有告訴他們。 ☆、第25章 025 過了兩日,蔣鳳瓔便在何令昔的幫助之下搬到了小公寓里來住。說是個小公寓,其實卻是個有三室一廳的房子,一間主臥一間客臥,還有一間是書房,蔣鳳瓔住進了客臥里,何令昔還說:“其實我也基本不來這里住,你住進主臥也好?!?/br> 蔣鳳瓔自然不是那種沒眼色的人,“主臥給你留著,我只是暫住一段時間?!?/br> 何令昔道:“你還客氣什么,想住多久都可以?!?/br> 蔣鳳瓔:“以后我住這里了,只盼著你常來呢?!?/br> “那倒是,我一定會常來的?!?/br> 等何令昔走了之后,蔣鳳瓔躺在床上盤算著自己今后的打算,她之前在許家的時候攢了一些錢,這些錢都存在了外面的銀行里,平城有專門的女性銀行,特意給女人們攢私房錢或者存首飾用的,她就把錢存在了那里,還有她有一些不常戴的首飾也一起放在了那里,大概有二百多塊大洋和三百多塊錢的首飾。 這些錢夠她生活很長時間了,前提是她一直在何令昔這里住著,但她也不能總在別人家里住著,將來找房子的事情勢必還是需要很多錢的,而且迫于許渭常的勢力,她還需要找一個好一點的房子。 蔣鳳瓔心想:許渭常怎么不死在戰(zhàn)場上呢?這樣她的生活會輕松許多。轉(zhuǎn)而又想,若是他死在戰(zhàn)場上那豈不是便宜了他?她的大仇還沒有報,許渭常最好能活著體會到她將刀子插入他喉管的滋味。 這么想著,除掉許渭常,讓她自己過上安全平穩(wěn)的生活才是當(dāng)前最需要籌謀的。只是以前她可以借機給他下毒,現(xiàn)如今又怎么殺了他呢?這倒成了一個難題。 蔣鳳瓔一時之間想不到辦法,便也不再去想,又修養(yǎng)了幾日就到了小年,這天晚上何家派來伺候她的傭人還特意給她包了一頓餃子吃,正吃著,何令昔就來了,她還帶了一些水果。 蔣鳳瓔趕緊招呼她一起吃餃子,“怎么沒在家里吃餃子啊?” 何令昔道:“在家里吃過了,特意來看看你?!?/br> 蔣鳳瓔只覺得心里暖呼呼的,何令昔是她在這里唯一讓她覺得溫暖和歡喜的人,在她危難時刻,何令昔不求回報的幫了她,這種恩情真是讓她難以報答,尤其現(xiàn)在還給她提供了這樣安穩(wěn)的生活。 蔣鳳瓔還開玩笑:“我現(xiàn)在能理解當(dāng)時清露說的那句話了?!?/br> “她說什么了?” 蔣鳳瓔道:“她說恨你不是男兒身,否則一定要嫁給你!” 何令昔被逗笑了:“你們倆就胡鬧吧!”又說:“對了,清露還說明天要來看你呢?!?/br> 蔣鳳瓔:“那敢情好啊,我自己在這都無聊透了?!?/br> 第二天上午,韓清露就來了,她穿著一件貂皮大衣,脫下貂皮大衣之后,里面穿著一件短袖的素色窄身旗袍,她似乎很喜歡穿素凈的顏色,但是這種別人穿來顯得寡淡的顏色在她穿來卻襯得她又清雅又帶著古典的韻味,衣領(lǐng)下還別著一只珍珠領(lǐng)扣,顯得十分別致,最近這種領(lǐng)扣在平城女郎之間很是流行。 韓清露道:“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你生病了的,令昔也真是的,竟還瞞了我這么久!” 蔣鳳瓔道:“實在不是什么光榮的事兒,簡直不好意思說?!?/br> 韓清露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令昔跟我也沒有說幾句,只說了她將你從許家搶來,當(dāng)了一把強盜。” 蔣鳳瓔玩笑道:“哪里是什么強盜,是從天而降的天使?!?/br> 何令昔這時正好進門,聽見她說她像天使,逗樂了,“我什么時候升到天上當(dāng)天使了,我怎么不知道?” 韓清露道:“英雄救美了,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你怎么不叫我呢?我給你搭把手??!” 何令昔道:“得了吧,就你這瘦弱得被風(fēng)一吹就跑的樣子,你去救誰?。縿e把自己搭里面了!” 韓清露翻她一白眼,花國總統(tǒng)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翻個白眼都帶著一絲別樣的風(fēng)情,她說:“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種時候未必就是靠身板兒,靠的是氣勢和身后的實力!” 何令昔道:“好吧,你這句話說得倒是對,我贊成。” 韓清露得意的微揚下巴,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貓一般,又帶著幾分可愛了。 蔣鳳瓔見她倆的樣子,覺得羨慕極了,這倆人一個是眾人追捧的花國總統(tǒng),一個人名門閨秀,可是相處的時候這樣自然熟稔,這種感覺特別好。 韓清露又問蔣鳳瓔具體的事情經(jīng)過,何令昔覺得讓蔣鳳瓔再一次回憶當(dāng)時的情況有點痛苦,便不想讓韓清露問,但是蔣鳳瓔卻覺得無妨,她也覺得韓清露挺有意思的,也想結(jié)交她這位朋友,所以這些事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便將事情經(jīng)過大致講了講。 韓清露在花國里待得時間久,在這是世道里,女子們最苦的地方就在那里了,可是聽了蔣鳳瓔的事也還是替她難過,想她一個單純的良家女孩子遇到這種事,竟還能想到復(fù)仇,而且是差一點就成功了,真是對蔣鳳瓔刮目相看。 “這殺千刀的許渭常真是該死!”韓清露也是同仇敵愾,其實以她在書寓里呆了那么久,并且還能當(dāng)上花國總統(tǒng),就知道她絕對不僅僅是表面上看著那么單純,但是她喜歡何令昔,而且也覺得蔣鳳瓔很對她口味,便很容易的接受了與何令昔關(guān)系好的蔣鳳瓔。 以現(xiàn)在的相處來看,她還蠻喜歡蔣鳳瓔的,蔣鳳瓔看似單純但其實性子很硬,對自己也狠,十六歲少女與強迫她的人周璇那么久,真是讓人覺得佩服! 韓清露又說:“那你現(xiàn)在還能出去嗎?許家還在抓你嗎?” 何令昔道:“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是上了戰(zhàn)場,沒有時間對付瓔瓔,不過一旦戰(zhàn)爭結(jié)束從戰(zhàn)場回來,想必就會抽出手來對付她了?!?/br> 韓清露道:“若是想個什么辦法將他殺了就好了。”她如此簡單的提到殺了他,特別自然。 蔣鳳瓔道:“談何容易,以前我能殺他是因為我在他身邊能伺機下毒,現(xiàn)在哪里還有這樣的機會?” 韓清露道:“不下毒也可以有別的方法啊,比如讓別人去殺他,報紙上經(jīng)常有個什么大員大官被刺殺死掉的,既然有人能刺殺大官,為什么不能殺了許渭常?” 她輕輕的說:“只要出錢就能解決的事,為什么還要臟了我們的手?” 蔣鳳瓔道:“實不相瞞,我早就有這樣的想法,只是苦于沒有門路,”她又自嘲道:“紀亞夫倒是厲害了,殺了人還能插翅飛走,我也得認識這樣的人物才行啊?!?/br> 韓清露緩緩道:“這樣的人物……我回頭給你打聽一下,你知道的,我和我的姐妹們的客人很多,指不定誰便有這樣的客人呢?” 蔣鳳瓔很真誠的:“謝謝你。” 韓清露聽得出她的真心,想到?jīng)_著蔣鳳瓔對她沒有任何瞧不起,這個朋友也是值得相交的。 蔣鳳瓔又求何令昔借何家?guī)讉€壯仆幫個忙,何令昔還以為她要搬什么東西,結(jié)果蔣鳳瓔說要回許家拿幾件她隨身的東西。 韓清露在旁邊道:“對,趁著許渭常不在,趕緊將自己的東西拿回來?!边€說:“明天我們都陪你去!” 于是第二天一行人又來到了許家,因為蔣鳳瓔被救走的緣故,阿慶便降到了門口來守門,看到蔣鳳瓔領(lǐng)著一群人來還以為她來打架,結(jié)果蔣鳳瓔將蔣大哥給她的幾個大錢給了阿慶,阿慶收了錢也就不那么堅持了。 蔣鳳瓔領(lǐng)著人就進了自己之前住過的房間,將值錢的首飾和現(xiàn)金都拿走了,這些東西她一直鎖著,所以也沒有別人偷走,倒是那些漂亮的衣服都被人偷走了,只留下她的內(nèi)衣和幾套陰丹士林布料的衣服。 周曉虹聽見了動靜還過來阻止蔣鳳瓔,說她不能趁著老爺不在就來偷東西! 蔣鳳瓔立刻讓何家的傭人按住她,讓人扇了周曉虹幾個嘴巴,扇得她兩眼冒金星,蔣鳳瓔還從匣子里拿出了當(dāng)初周曉虹的賣身契,說:“當(dāng)初我從人販子手里救了你,是我對你的恩情,讓你替了我伺候許渭常是我欠你的,可以抵了我救你的恩,但是你又害我被許渭常打傷至此,這幾巴掌是你欠我的,如今你這個仆人我是不敢要了?!?/br> 說完就拎著東西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將周曉虹的賣身契給了阿慶,“這是她的賣身契,給你了。” 阿慶眉開眼笑的道:“謝謝夫人賞!”上次他從屋里拽走周曉虹的時候吃了她許多豆腐,就覺得這女人的胸不錯,就像她恬不知恥的在許渭常面前說的那樣,像一對大白桃子一樣。 阿慶上前去抓住周曉虹:“以后,你就歸老子了!” 周曉虹的哭喊聲從許家大宅傳來,蔣鳳瓔和何令昔一行人穿過許家大院,伺候大太太的傭人問大太太:“太太,您就這樣放走她?” 大太太道:“我不放走她又怎樣,連老爺都攔不住那位何小姐,難道我能嗎?再說這個小賤貨走了不是更好嗎?” 從許家拿回這些衣物之后,蔣鳳瓔又清點了一下,首飾最值錢,包括許渭常送她那只鴿子蛋戒指,想必值幾千塊,還有一些翡翠首飾也很值錢,當(dāng)初都是為了給許渭常裝門面買的,她打算都留著將來賣了換錢的,暫時可以存在女子銀行里,她還有幾十塊的現(xiàn)金,正好夠手頭使用了。 那些華麗的旗袍被偷了正好,她也不想穿那種妖嬈的,剩的幾件樸素的才最好穿。 雖然拿回了這些錢,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找工作這件事又提上了日程,然而這就又回到了曾經(jīng)的老問題,她必須得到畢業(yè)證,但是得到畢業(yè)證就得將剩下幾個月的學(xué)業(yè)完成,上學(xué)的話就會遇到許慧美…… 何令昔道:“這有什么關(guān)系,給你調(diào)一個班級就好了,那里的校長是我曾經(jīng)的老師,你忘了嗎?” 蔣鳳瓔卻在心里記下,她又得到了何令昔幫忙,這些匯聚在一起,簡直讓她無以為報,何令昔身為何家唯一的女孩,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哪里需要她的幫忙呢?這也是讓蔣鳳瓔有些氣餒。 只是她也覺得,她將這些恩情一點點的記下來,總有將來回報何令昔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支持正版 ☆、第26章 026 很快就過年了,年三十那天蔣鳳瓔早早吃了餃子就睡了,耳邊不時的響起了煙花爆竹的聲音,時遠時近,她就這么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到初三那天,韓清露和何令昔一起來看她,三人團團拜了年,何令昔見蔣鳳瓔手邊是一本異鄉(xiāng)客寫的《沙弗留學(xué)見聞錄》,便跟她聊起這本書的內(nèi)容,何令昔是三人唯一出過國的,她還去過康頓大學(xué)游玩,更是將書里描述的景物和學(xué)校說得活靈活現(xiàn)。 韓清露還說:“恨不得也去讀書了,真是向往呢?!?/br> 蔣鳳瓔也因此忽然覺得,她還可以繼續(xù)讀書啊,有這么好的機會,為什么因為許家的問題影響了她的未來呢!許渭常上了戰(zhàn)場,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現(xiàn)在可是她的自由時期了,還不抓緊時間還要等什么時候? 何令昔又講了這位作者異鄉(xiāng)客的真身,說出的人物讓蔣鳳瓔大吃驚,原來竟是那天在鄒太太壽誕讓她印象深刻的那位陳小姐。 蔣鳳瓔還說:“下次見到她,我一定要跟她要個簽名的。” 何令昔和韓清露倆人聽說她還給異鄉(xiāng)客寫過熱情的讀者信,更是笑成了一團,說她連人家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去表白,出了大洋相,蔣鳳瓔說:“你們倆不懂我作為忠實讀者的心!” 還問何令昔是否也認識雁山先生,何令昔說:“這位作家很是神秘,聽說不在人前走動的?!?/br> 韓清露還揶揄她:“瓔瓔不會也給雁山先生寫過信吧?” 蔣鳳瓔道:“是呀,我還等著雁山先生的《天涯花卿》出書之后,買一本收藏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