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拜年

    初一祭祖，初二回娘家拜年。

    趙敏禾被韶亓簫扶著從輿車上下來時，跟上回三朝回門時一樣，忠勇伯府大房跟她同輩和小輩的家人們都已在大門外親迎。

    她小小地嘆了口氣。

    嫁了個皇子也有這點不好，一到這種正式場合禮數(shù)便是少不了，即使韶亓簫壓根兒不在乎，但謹言慎行的趙家人卻也不會因此省了禮數(shù)。

    依舊是趙攸瀚領頭與韶亓簫寒暄著。

    過了一會兒，趙攸瀚問道：“殿下，我聽說除夕那日安王府的郡主出口與阿禾為難了？”

    韶亓簫開口保證道：“大舅兄安心，阿禾沒有受委屈?！?/br>
    趙攸瀚斂目沉吟：“這事，說起來還是因我家阿煦而起，倒叫殿下費心護著阿禾了?！?/br>
    韶亓簫一愣，扯了扯嘴角，暗中反?。捍缶诵痔?，自己表心意都快成條件反射了——他又不是阿禾，自己老是對他說干嘛！而且這次明明不但不關(guān)他的事，還是大侄子太招人才惹來的！

    想到這里，韶亓簫暗自挺了挺腰。

    看了看周圍，趙煦神色間帶著絲愧疚站在趙攸瀚身后，二房、三房幾個成親了的堂舅兄們卻都不在，想必也跟自己一樣陪著媳婦兒回娘家了，他便狀似無意地問道：“大舅兄，今日不陪嫂子回文莊伯府拜年？”

    趙攸瀚淡淡道：“你嫂子昨日聽到福景郡主與阿禾為難的消息，有些放心不下，便送了信回去，要等阿禾回來好好問問，下半晌才好安心回娘家拜年?！?/br>
    趙敏禾有些吃驚：“嫂嫂昨日就聽到消息了？事情這么快就傳開了么？”

    才過一個晚上而已啊……

    韶亓簫想了想道：“昨晚宮里宴上的人不少，有心人總是會看在眼里的?！?/br>
    趙攸瀚頷首：“寧王妃是你嫂子的手帕交。因與兩邊都搭著關(guān)系，前幾年安王妃曾請她出過一次面。”顧及著周圍人太多，他并未說得詳細，不過足以叫趙敏禾他們知曉情況了?！扒叭胀砩细＞翱ぶ鳛殡y你，昨日一大早寧王妃便派心腹丫鬟來告知了你嫂子?！?/br>
    說話間，正廳已近在眼前，三人不約而同停了話頭，踏入廳中開始趙敏禾出嫁后的第一次回娘家拜年。

    用完午食，吳氏和宋氏拉著趙敏禾去后院，韶亓簫本想親自送老婆過去，卻被趙煦搶先一步道：“姑父，我來送祖母和姑姑她們過去吧?！?/br>
    見他神色見還帶著化不開的歉疚，韶亓簫已隱約明白他是有話要跟阿禾說，想了想，還是決定看在大侄子很少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喊他“姑父”的份上，大度地把這次護送媳婦兒的機會讓給他吧。

    趙煦一手扶著吳氏，宋氏便和趙敏禾走在一起。

    宋氏揮手叫跟在身后的丫鬟婆子離得遠些，才對趙敏禾道：“小妹，福景郡主的事，是我和阿煦兩個大意了?！?/br>
    趙敏禾笑笑道：“事情我原已從母親那兒聽說了，這怎么可以怪上嫂子和阿煦。嫂子別往心里去，左右郡主也掀不起什么風浪來。”

    趙煦有愧道：“小姑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安王妃有意結(jié)親第一次與母親提的時候，還是在三年前。母親當時認為福景郡主的性子不適合做我的妻子，但又覺得不宜和安王府鬧僵，其中還摻著寧王妃的臉面，便一時沒有拒絕，只以‘尚需時日考慮’為由拖著。沒多久，就到了姑姑生日那日……嗯……七殿下來府里……那日祖父回來得早……”

    趙敏禾覺得臉上有些燒，這說的顯然就是那年他在湖心亭那里想要親她而被父親撞破的事啦……

    她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不用說的那么詳細，作了鎮(zhèn)定狀道：“后來呢？”

    趙煦輕輕松了口氣。

    宋氏接口道：“皇家的輩分之禮最是講究嚴謹。你跟七殿下的事定了，我便更不能再叫福景郡主嫁進來。因此我便誑了個老神仙的話，道是阿煦不宜早早定親。又因想著反正福景郡主不會進門，我就一直沒機會和母親說。后來戰(zhàn)事一起，大郎和阿煦都上了戰(zhàn)場，我cao心都來不及，便漸漸將安王府的事情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安王妃也不再話里話外地跟我暗示了，當時還松了口氣。到圣駕回京，安王妃才又來尋我，就在我不知該如何婉拒時，陛下便賜下了你和七殿下的婚事。那時候，我再見到安王妃，她臉色很不好看。本以為她以后會慢慢釋懷的，誰料想……”

    吳氏跟著輕聲道：“安王妃不是問題。她一向精明，即使不喜歡你，也不會來為難你這個板上釘釘?shù)幕首渝?。當時你嫂子來告知我的時候，也是我們倆都這么想的，才一致決定沒有必要在你備嫁的時候告訴你這事?！?/br>
    趙敏禾反應過來?！鞍餐蹂_實只是對我冷淡而已，倒是福景郡主那里……”

    宋氏頷首。“這個，還要問阿煦了?！?/br>
    “嗯？”趙敏禾疑惑，轉(zhuǎn)頭去看侄子。

    趙煦臉色有些不好看，道：“我從晉州回京后，福景郡主私下來見過我好幾次，就連姑姑你大婚后，都有過兩次?！?/br>
    趙敏禾一臉的不可思議，抽了口氣道：“她究竟怎么想的？”

    下一刻她反應過來，這壓根兒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是怎么應付她的？”

    趙煦吐了口氣，皺了皺鼻頭道：“還能怎么樣，我本就沒見過她幾次。前兩次還以為是巧合，并未在意，只一味守禮便是。后來覺得不對勁，母親才將實情告訴了我。之后我便一直遠遠看見她便避開了。只有幾個月前，我不小心被堵到了，她質(zhì)問我，是不是我家一直打著叫姑姑嫁入皇家的主意，才……額……‘犧牲’掉我的姻緣，還問……如果沒有姑姑，我會不會娶她……”

    宋氏冷哼一聲：“這位郡主，未免太過自視甚高！我太子表弟留下來的福儀郡主，身份比她尊貴得多，都不像她如此狂妄！”

    吳氏臉色卻很平靜，道：“想必就是這份自視甚高，才叫她不甘心吧。如此執(zhí)念下去，害人終會害己。”她又轉(zhuǎn)頭對女兒道，“你也不用覺得是趙家一直拖延，耽誤了人家。安王妃打的算盤可比我們精明多了。阿煦一去戰(zhàn)場，她為何便不來跟你大嫂暗示了？還不是怕阿煦一去不回，或是在戰(zhàn)場上受傷殘疾，又或是犯錯被罰，怕耽誤了她女兒才想等戰(zhàn)事落定。到大郎和阿煦軍功卓著，她才又熱乎起來?！?/br>
    趙敏禾這個當事人，也比宋氏冷靜一些。

    她自己這里，其實根本無需擔心，也不會像吳氏說的那么圣母病發(fā)作。左右自己都嫁了，丈夫也無條件護著。

    反倒，她如今是想到另一個問題：“福景郡主到底不敢將事情鬧到明面上，可如今阿煦也已長成，都是說婚事的年紀了，福景郡主若還偏執(zhí)下去，會不會以后不能對阿煦和我做什么，卻把目標轉(zhuǎn)向與阿煦定親的女子？”

    宋氏轉(zhuǎn)過頭來，與趙敏禾面面相覷。

    吳氏也沉吟起來，這還真不好說。

    只有趙煦滿臉不自在，快語道：“我還小呢，不急?！?/br>
    見宋氏不贊同地看他，趙煦又道：“母親，我如今入了京郊大營還不到兩年，在軍中還沒站穩(wěn)腳跟呢。先將心思專注在軍中也沒什么不好，再過兩年定親便成。若真的牽累到無辜的女子身上，倒叫我不自在?！?/br>
    他是真的有些茫然。父親那年調(diào)侃自己不識情滋味的場景還在眼前，一晃四年——不，過完年那就是五年——過去了，他還是不懂。

    父親與母親相濡以沫多年，看著是母親對父親比父親對她要熱乎得多，但其實表面有些冷情的父親總是為母親將大大小小的事安頓好，不叫天生大意的母親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