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之前鄭家姑娘那糟心事兒已經(jīng)讓老爺生了一場悶氣,如今,竟然又出了個柔安郡主,這也太不讓人安生了。 可這震驚歸震驚,靜下心來想想婉太妃的意思,蘇氏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若不是為了昱王府,一直都默默無聞的婉太妃何以會做這么遭人嫌棄的事。 “母親,我該怎么辦啊?這事兒若是被姝meimei知道,會不會因此和我生了嫌隙啊。還有祖母那里,這事兒如何告知祖母呢?” 殷錦芙一臉的為難,手中緊緊攥著帕子,指尖都抑制不住的在顫抖。 蘇氏輕輕撫上她的手,半晌,她沉聲道:“此事若真是宮里有旨意下來,姝兒不該也不會埋怨你。你莫要覺得心虛。只是,該不該告知你祖母,這事兒娘也不好拿主意?!?/br> 蘇氏這話一出口,殷錦芙如何不知,娘親是想瞞下此事的。 她不由聲音顫顫道:“母親,這樣真的好嗎?” 蘇氏一把摟住她,輕聲寬慰道:“你如今已經(jīng)是昱王府世子妃了,日后,京城到底是個什么境況,誰都說不準。你若有難,母親和你爹爹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的,可比起這些,若有柔安郡主在鎮(zhèn)北王身邊,能為王爺誕下一兒半女,豈不更有效?!?/br> ☆、第95章 拜訪 山雨欲來,近來關(guān)于太子即將被廢的流言,已經(jīng)不下數(shù)次。 可從沒有哪一次,讓太子殿下覺得,自己是真的要完了。那日父皇宣召自己往東暖閣,父子間,似乎又回到了往日那般。從東暖閣出來,太子也以為,不日父皇應該會讓自己自由,甚至會讓自己學著監(jiān)國。父皇老了,那日看著他的目光,除了忌憚之外,可更多的卻是疲憊,甚至是有絲絲懊悔。 “殿下,都是因為那淑貴妃,若不是她往東暖閣,父皇不會忍心再把您困在東宮的?!?/br> 東宮如今岌岌可危,可內(nèi)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太子妃羅氏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想到淑貴妃,羅氏心里頓時恨極了,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殿下,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先除掉三皇子。因為淑貴妃的緣故,父皇對三皇子愈發(fā)鐘愛,父皇這么多的皇子中,若爺真的被廢黜了,皇長孫如何敵得過三皇子。所以,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只要沒了三皇子,大皇子身份卑微不足為懼,四皇子生性木訥,向來不得父皇歡心。到時候父皇即便是不得已,也只能立皇長孫為皇太孫。” 羅氏說的不無道理,退一萬步來講,只要能保住皇長孫,那東宮還是有希望的。廢黜太子可是大事,何況太子自打出生就被立為儲君,即便之前御前失儀,那也得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若是皇長孫能順利被封為皇太孫,何愁堵不住這悠悠眾口。 可如今,父皇寵著三皇子,淑貴妃又虎視眈眈。只怕他們再這么等著父皇的恩旨,到頭來只是坐以待斃。最后還連累了自己的家族。 “你是說,殺了老三?”太子殿下的聲音不由有些飄忽。 羅氏點點頭:“殿下,既然我們已經(jīng)退無可退,為何不能放手一搏?!?/br> 太子搖搖頭,轉(zhuǎn)著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沉聲道:“老三若有什么意外,父皇第一個就會懷疑到我頭上。到時候,豈不更被動。不妥,不妥,這無異于是引、火、燒、身?!?/br> 誰知,羅氏微微勾勾唇角,笑道:“殿下,此事無需我們動手。您很少出入內(nèi)廷,對于后宮那些秘辛,您最多也只是聽那么一耳朵??商竽锬锊灰粯?,宮里雖說有淑貴妃協(xié)理六宮,掌管鳳印,可絕對沒有什么事兒能逃得過太后娘娘的眼睛。您說,五王爺?shù)氖虑?,太后會如何想呢?這六宮皆知,淑貴妃為了邀寵把林氏之事告知給父皇,才使得父皇對五王爺真的下了殺心。這一切,冤有頭債有主,太后娘娘自然得為五王爺討回公道的?!?/br> 太子殿下點點頭,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殿下,之前太后娘娘從不摻和儲位之爭,那是因為,不管是誰未來繼承大統(tǒng),她都會是尊貴的太皇太后??善?,因為淑貴妃的緣故,五王爺遭難,您說,太后還會眼睜睜的看著三皇子繼位嗎?她注定和淑貴妃是干上了,您別看太后娘娘平日里眉目慈善,可五王爺是誰,這仇太后娘娘不會不報的。也因此,我們東宮也有了契機,只要太后娘娘能想法子讓父皇立皇長孫為皇太孫,那我們就是一條戰(zhàn)線了?!?/br> 羅氏這話終于是讓太子看到一絲希望了,只是想到自己自小貴為儲君,現(xiàn)在卻不得不把這機會讓給自個兒兒子,這種悲愴和無力,真的難以言喻。 可,太后真的有能耐讓父皇冊封皇長孫為皇太孫,順利把皇太孫送到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嗎?想到這次太后出宮清修,想到鄭家如今的尷尬地位,太子覺得并不樂觀。 似是知道太子的憂慮,羅氏笑笑,道:“殿下,上次父皇暈厥,這可不同尋常。父皇這些年對諸位皇子多有忌憚,對五王爺和昱王同樣也是如此??杉幢闶沁@九五之尊,也不得不服老,父皇也該找退路的。若不指定繼承人,讓這繼承人學著監(jiān)國,那這天下,只怕就得交在閹黨手中了。亦或者,這天下,會是鎮(zhèn)北王的囊中之物?!?/br> 提及鎮(zhèn)北王,羅氏是真的怕。他手中數(shù)十萬精銳,若真有一日閹黨當、政,依著他的性子,依著天下人對他的敬仰,打到紫禁城也是有的。 可現(xiàn)在她還來不及去想這些,她如今要做的是保住皇長孫。即便日后鎮(zhèn)北王真的狼子野心,那也不代表正統(tǒng),大不了許他攝政王或者是更多的富貴榮華。左右那是以后的事兒了。 許府 回到許府已有幾日了,許姝的日子再沒這么閑散過。二jiejie大婚,總算是沒重蹈上一世的悲劇。重生以來,她活的暗地里其實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怕自己無力去救自己的親人。如今,接連幾樁事兒都有了轉(zhuǎn)機,如何能不讓她開心。 見自家主子開心,香凝和琥珀也都喜上眉梢,“郡主,大夫人方才差人送來了江南新到的君山銀針,您嘗嘗看?!?/br> 纖長的手指劃過青瓷茶杯的邊緣,許姝微微勾了勾唇角,自個兒這大伯母,果真是心急了呢。 “郡主,這大皇子往江浙去徹查改稻為桑之事,看著圣上的面子上,大皇子應該不會為難顧家吧。” 回府幾日了,香凝私底下聽丫鬟們說,大太太整宿整宿的夜不能寐。大皇子初次離京,如今東宮又是這境況,自然是想辦好這差事在圣上面前請功的。如此,顧家豈不為難。 許姝輕抿一口茶:“大皇子行事謹慎,又因為出身卑微,更不該在這個時候出風頭。就是他想出這風頭,我想,容妃娘娘那里,也不會樂意的?!?/br> 許姝敢這么說,是因為上一世的大皇子到了后來朝臣們都尊稱他一聲賢王。既然上一世大皇子能選擇隱忍,這一世,應該也不至于就真的急了眼。 加之之前竇繼海私底下傳了話給她,說容妃娘娘不小心得知了林氏之事,這么大的一樁事,容妃不會瞞著大皇子的,既如此,大皇子都能隱忍不發(fā),可見是個沉得住氣的。 不然大皇子若為了請功把這事兒捅到圣上面前,此番如何還能順利離京,只怕一道窺視內(nèi)廷的罪名早就下來了。林氏之事,淑貴妃說得,大皇子卻說不得的。 正思尋著,只聽丫鬟進來回稟說,鎮(zhèn)北王來了。這會兒正往老夫人那里去呢。 許姝猛的抬眸。 看她怔怔的樣子,琥珀忍不住笑道:“郡主,圣上賜婚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您此番回府,王爺怎么著也該給老夫人去請安的?!?/br> 聞言,許姝也忍不住笑了出聲。 “之前王爺也沒來信告知我。”喃喃一句,香凝和琥珀忙侍奉她重新凈面梳妝。 等一行人到了榮春院時,曲嬤嬤早已經(jīng)在外面恭候著了:“郡主,幾位爺和夫人都在里面呢。” 內(nèi)室里,許老夫人頗有深意的看著傅祈鈺,卻在對上他那一雙深沉的眸子時,渾身忍不住一陣瑟縮。手中拿著的茶盞,都差點兒打翻在地上。 之前,對于這名震天下的鎮(zhèn)北王,許老夫人也只是聽聞過,又因為鎮(zhèn)北王這些年都駐扎西、北,鮮少入、京,她即便偶爾出入內(nèi)廷,也未見過這鎮(zhèn)北王。 此刻,大概除了二房的蕭氏之外,其他人心里都如她一樣吧。這鎮(zhèn)北王,那渾身的氣勢,確實是普通人招惹不得的。若是靖南王世子爺在這,許老夫人免不了慈愛的關(guān)切一番,可眼前這鎮(zhèn)北王,許老夫人頓時真不知該如何寒暄了。 而且方才鎮(zhèn)北王向她請安時,一口一個老夫人,表面上看著恭順有禮,可連一句祖母都不喚,這確實是讓人心里犯嘀咕。 果真是出身寒微,比不得京城這些世家貴族,否則,也不會這般沒規(guī)矩吧。雖然心里忍不住犯憷,許老夫人對這位未來的孫女婿,確實是不怎么喜歡。 一旁,許蕙早已經(jīng)來了。之前她和鎮(zhèn)北王素未謀面,知道他出生庶族,在得知圣上賜婚時,還暗自嘲諷了許姝一番??蛇@會兒,看著眼前風度翩翩,卻不失威嚴的鎮(zhèn)北王,她眼珠子都快挪不開了。 直到看到許姝緩步走進屋,她才驀然回過神來。 “四姐真是厲害,王爺今個兒往府邸來,之前愣是一點兒消息都沒呢?!痹S蕙看看許姝,笑意嫣然的,那打趣的樣子,仿若兩人之間從未有過嫌隙似得。 許姝強撐著嘴角的笑容,不著痕跡的退開一步。 傅祈鈺有一身玄色錦衣,玉帶束發(fā),略有些玩味的的眼神對上許姝,在看到她眼中的驚訝和羞澀之后,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揶揄。 “這事兒確實是本王唐突,本該先送帖子入府的。只是近日瑣事繁多,竟忘了這一茬。” 你就裝吧…… 許姝一陣無語,尤其是看許老夫人嘴角嗡嗡,想說什么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樣子,她險些笑出聲來。 這若是靖南王世子爺,在場的女眷們總得圍著他寒暄半天的,可想到眼前這位的赫赫威名,想到外界關(guān)于他嗜、殺成、性的傳聞,大家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鎮(zhèn)北王征戰(zhàn)沙場,出身寒微,那想必是沒讀過什么書的,若是談些琴棋書畫,會不會得罪王爺啊。 可除了這些,還能談什么呢? ☆、第96章 疑惑 等傅祈鈺隨著許姝從榮春院出來,一屋子困惑的人才終于是如釋重負,松了一口氣。 依著規(guī)矩,這鎮(zhèn)北王沒遞帖子就往府邸來,確實是有些唐突??烧l又敢說些什么,鎮(zhèn)北王如今的地位,大家只有敬畏的份兒。 說來之前聽聞鎮(zhèn)北王御前請旨,求圣上把姝姐兒賜婚給他,這已經(jīng)是讓人意外了。許家這些年雖未明確站隊,可因為長房的關(guān)系,外界一直都把許家當做太子那邊的。是以,對于二房這樁婚事,其他兩房,都存著些心思的。 尤其是如今風雨飄搖,朝中到底是何動向,這誰都不知道。蘇氏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的很,這二爺危及內(nèi)閣首輔,若是能保住東宮正統(tǒng),那顧家,多少是能幸免于難的??伤秩绾魏投斕峒按耸?她一個內(nèi)宅婦人,很難開口的。 蘇氏憂心忡忡的,她不是沒聽說過朝中有不少大臣想把皇長孫推出去,可最終到底是否能成事,這誰都不知道。她猶豫著,若是能拉攏到鎮(zhèn)北王,加之又有二爺在,這樣是勝算能大些。可還沒來得及細想這事兒,就有消息傳到了府邸,半個時辰前,圣上終于是下了廢太子的旨意。 成元帝有廢太子之事,最初,朝中大臣沒幾個站隊的,可自打那次太子御前失儀,又被爆出患有多年風疾,才喜怒無常,陰晴不定,擁護太子的那些人,也就開始徘徊了。 私底下更是有不少門客常出入府邸,這都不是秘密了。 今個兒,終于等來了這道廢太子的旨意,雖說是預料之中,可到底還是京城的氣氛變得凝重了些。 太子驕奢成性,結(jié)黨營私,御前失儀,這確實是太子難逃的罪名,可讓眾人詫異的是,還有另外四個字,生而克母。 還說什么這樣的人古人稱之為大不孝。這旨意一頒發(fā),雖說大家嘴上不敢說什么,可暗地里,誰不覺得圣上太不近人情。廢太子也就罷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連當年先皇后之死都能拿出來羞辱太子,這也太惹人唏噓了。 即日起,著廢太子搬入禁宮,無旨意不得隨意外出。 “雖說天家無父子,可圣上這……” 許家大奶奶寧氏聞著這消息,直接就暈了過去。她是寧家出嫁的姑奶奶,如今太子被廢,寧家可是岌岌可危了。如今,誰都可以想法子和太子撇清關(guān)系,可寧家,毫無退路。 果不其然,這旨意才下來,又有消息傳了進來,說是寧國公入宮跪在御書房外面替太子求情,圣上大怒,怒罵寧國公有不臣之心。 一句不臣之心,誰又敢再觸這霉頭。 鸞鳳院 許姝和傅祈鈺喝著茶。 “這是大伯母送來的君上銀針,如何,可合王爺?shù)奈缚???/br> 傅祈鈺笑笑:“本王雖常年來京,可也知道,此茶該是先往內(nèi)廷進貢的。可見,你這位大伯母,是想從你這里得到些什么。” 許姝輕輕抿一口茶,微微勾勾唇角:“江寧顧家如今是岌岌可危,大伯母難免憂心?!?/br> 話音剛落,她抬眸一瞬不瞬的看向傅祈鈺,又道:“王爺,廢太子的旨意一下,您說圣上下一步會如何呢?還有那淑貴妃,鄭太后。這個時候,內(nèi)廷想必是各種勢力角逐?!?/br> 傅祈鈺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輕輕的抓著她的手,寵溺的笑笑:“姝兒,你知道嗎?本王也見過不少美人,可沒有一個,比你聰慧,如你一般在本王面前直言不諱?!?/br> 許姝調(diào)笑的看著他,“美人?可是王爺府中瀟湘閣里的美人?聽聞除了京城官員和宮里貴人賞的,那些藩王們也沒少給王爺送美人來。王爺暖玉在懷,還缺紅顏知己?” 幾句話聽的傅祈鈺頓時哭笑不得。 他噗嗤一笑,輕輕道:“怎么?王妃吃醋了?王妃既然不喜這些,那不如早日和本王大婚,莫說這些女人,整個鎮(zhèn)北王府,都隨王妃的意。” 許姝靜靜的看著他,“王爺說笑了。我可不想擔一個妒婦的名聲。這些美人,還是留著吧,瞧著賞心悅目的,干嘛要敢人家走?!?/br> 說完,許姝掙脫開他的手,淺笑著給他續(xù)了杯茶。 熟料,傅祈鈺卻并未輕易轉(zhuǎn)開這話題,只聽他低笑一聲,緩緩開口:“王妃覺得,本王有了王妃,還會把其他女人放在眼中?還是本王在王妃眼中,和京城那些紈绔子弟一般,見著美人,就挪不開步伐了?!?/br> 許姝拿著茶盞的手一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這人,怎的如此認真起來了。 她不由露出些疑惑。 在她還沒想好該如何開口之時,卻聽傅祈鈺又道:“還是說,王妃的毫不在意,其實是因為,根本不在意本王?!?/br> 這哪跟哪兒啊。許姝不由失笑,想要辯解,可話到嘴邊,卻是一陣心虛。 她和傅祈鈺,單就她重活一世,看淡了許多,便不可能和其他女人一樣,把身心都交付于他。如此說來,她確實是讓逼著自己,不要那么在意他,那樣,日后也不會痛。 傅祈鈺沒想到許姝竟然是這樣怔怔的坐在那里,不否認,更不辯解。而且除了這些,她還有絲絲的困惑。這讓他,真的頓時一陣無力。 他可不可以這么理解,他的王妃,其實只是因為他的一心求娶還有許晟陽和他的暗中結(jié)盟,才自己放在鎮(zhèn)北王妃的位置上。除了這頭銜,她并未真正的把自己當做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