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這楊嬤嬤不說,淑貴妃真心要把這靖南王府的老夫人給忘記了。蓋因為她的庶出,自下嫁后就鮮少往京城來,一時半會還真沒想到這位。 “是啊,你說的對,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本宮就不信了,他靖南王府能不為所動。若他們覺得這些還不夠,那他們的胃口就太大了些?!?/br> 許府 外面那些風風雨雨,殷錦嫻雖說心里不甘心,可還是又來找許姝了。 這外面的丫鬟,攔都攔不住。 許姝嘆氣,也不好讓她在大門口就這么胡鬧。 只能讓人把她請進來了。 哪知,她才一進門,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姝meimei,你救救我吧。我知道我以前不知所謂,知道自己太過爭強好勝,可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求你幫幫我,只要讓我別往那乾州去,我會一輩子念你的恩情的?!?/br> 許姝是真的無語了,怎么都這會兒了,她還沒醒悟過來,這件事,沒人能救她,也沒人敢救她。 看她不說話,殷錦嫻頓時就急了,“姝meimei……” 可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聽丫鬟進來回稟,說是鄭姨娘來了。 這母女倆,一個前腳,一個后腳,這到底唱哪出戲呢。 沒一會兒,鄭姨娘就急急走了進來。 這些日子,外面那些流言蜚語,鄭姨娘確實也怕了。她雖不舍得嫻姐兒往乾州去,可也知道,若她四處奔走之事被有心人嚷嚷到圣上面前,那可是死罪。三殿下即便被貶黜,那身上也流著李氏家族的血脈,豈容她瞧不上。這一個不好,會沒命的。 沒看到廢太子妃羅氏嗎?這圈禁在禁宮,卻突然染了風寒病逝了,這若不是遭了圣上的忌恨,她能是這結(jié)局嗎? 有這前車之鑒,鄭姨娘是再也不敢隨著殷錦嫻鬧騰了。這不,這幾日一直把她拘在屋里,哪知道一個不留神,她又往郡主這邊來了。 “姨娘,如今連您都想害我,想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到底是您親生的嗎?” 殷錦嫻一把就推開了她。 無意看她們母女倆鬧騰,許姝微微蹙了蹙眉,緩緩道:“鄭氏,既然你來了,那三皇子妃就交給你吧。只是,若隨著她這么胡鬧,萬一不小心觸怒了天威,這責任,怕是您擔不起吧?!?/br> “郡主教訓(xùn)的是,我記下了?!?/br> 說完,鄭姨娘就要拉著殷錦嫻離開。 可殷錦嫻哪里肯,她從不是認命的人,可這樣低聲下氣,卻還是換來別人的置若罔聞。 她一時像是得了失心瘋似得,突地哈哈大笑起來,上下打量許姝一番,笑道:“郡主,郡主,好一個郡主。從小,別人都說我爭強好勝,可姝meimei,你這個不爭不搶的,卻什么都得到了。你以為你就能得意了,你以為,鎮(zhèn)北王御前請旨賜婚,是真的屬意你。許家,殷家,鎮(zhèn)北王府這聯(lián)姻,不過是政、治結(jié)合罷了。你以為,王爺就真的能看上你?” “鎮(zhèn)北王府那瀟湘閣中的美人,環(huán)肥燕瘦,沉魚落雁,王爺如今不過是為了拉攏殷家和許家,才許你坐上這正妃之位,等到哪一日,今日的我怕會是明日的你?!?/br> 殷錦嫻一面說,一邊步步逼近許姝,咯咯笑了笑,又道:“姝meimei,這現(xiàn)實中可沒話本中什么英雄美人的。你別得意太早,小心,有一日摔了大跟頭?!?/br> 一旁,鄭姨娘都要急死了,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想要請罪,卻不料,殷錦嫻突地一把拽起了她,“姨娘,我們不跪她。不就是往乾州去嗎?我去還不成?三殿下畢竟是淑貴妃膝下唯一的兒子,我們終會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的。等到了那一日,女兒不會再讓你跪任何人的?!?/br> 聞言,許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四jiejie,那我就等你歸來那一日了。只是,乾州地方遙遠,身邊又沒個貼身侍奉的人。jiejie可別突然偶然風寒,一病不起了。” “哦,對了,還有三殿下,三殿下平日里最是愛些風雅之物,這去了乾州,可得jiejie好生的侍奉著,只是不知道,乾州的宣紙貴不貴?不過jiejie應(yīng)該是有法子的,jiejie自小女紅精湛,多做些荷包什么的,拿出去總能多些進項的,不是?” 許姝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咄咄逼人了,可她從來都不是軟柿子,任由殷錦嫻這般放肆。 果然,她這話一出口,殷錦嫻頓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可恨的是,她根本無法反駁她。她自小也讀過不少史書,那些被貶黜的皇子過得什么生活,她是知道的。許姝方才所說那些,根本就不是危言聳聽。 “送客!”見她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許姝懶懶的靠在了金絲大引枕上,笑盈盈的喝了一口茶,便讓琥珀送客了。 等到殷錦嫻和鄭姨娘一離開,琥珀忍不住憤憤道:“郡主,這四姑娘也太把自個兒當回事兒了,竟然敢在郡主面前這么說話?!?/br> 琥珀確實是怕郡主因為方才那番話和王爺生了什么嫌隙。 許姝輕抿一口茶:“其實她說的也不全都是錯的。我和王爺?shù)幕槭拢揪筒缓唵?。這點兒是不能自欺欺人的?!?/br> “不過,我和王爺之間,別的女人從來都不會是我們的問題。” 琥珀點點頭:“就是,王爺若不把郡主放在心上,今個兒也不會打發(fā)那楚夫人入府問您對正房擺設(shè)滿不滿意了?!?/br> “就這份心思,奴婢敢說,京城獨一份呢?!?/br> 提及此事,許姝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今個兒確實沒想到那楚夫人會來,要說這新房的布置和擺設(shè),她也沒那么大的講究。若真有什么覺得不妥的,大婚之后,她那么多的嫁妝,也不是擺設(shè),自然會打發(fā)琥珀她們?nèi)マk。 不料,王爺竟然心急了? 這一點,真心不像是征戰(zhàn)沙場多年,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鎮(zhèn)北王,反倒是像才成年的毛頭小子。 琥珀是真心覺得王爺對自家郡主那可是放在心尖尖兒上的。 只是郡主這都眼瞅著要出閣了,說是想給王爺繡的那荷包,才只繡了一半。琥珀這急的都想搶過來幫著繡了。 為著這事兒,高寧大長公主殿下還特意差了周嬤嬤來,可郡主的女紅實在是耽擱了太多年,這會兒想著突飛猛進,那是不可能了。 許姝知道琥珀和香凝暗地里著急,她也覺得頭痛極了,人好多出嫁的姑娘可有好多事兒要做呢,除了府邸給的嫁妝,女紅也是一件極其重要之事。繡給長輩的,還有晚輩,這些都少不得的??苫盍藘墒?,許姝在這方面還是個廢柴。 她確實是有些懵了,原想著這每天繡一點點,等到大婚那一日,也該收尾了,沒想到,這臨近大婚了,才做了一半。 也想過打發(fā)給琥珀她們?nèi)ナ瘴玻伤呐t實在上不得臺面,琥珀那可就是技藝精湛了,這一繡,可不露餡兒了。 思來想去,也只能自己硬著頭皮繡了。 讓她覺得羞澀的是,她以為這事兒傅祈鈺是不知道的,畢竟每次他都神出鬼沒的,沒想到,昨個兒竟然故意拿這事兒逗她,和她提前討荷包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許姝瞬間惱羞成怒了,伸手就去撓他。 這一個不好,就不小心把傅祈鈺撲倒在了床上。 空氣一瞬間就凝滯了,兩人眼觀鼻鼻觀心,許姝就差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這姿勢,怎么哪里感覺怪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很生猛呢。 尤其她明顯的感覺傅祈鈺的呼吸急促了許多。 她可以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嗎?這樣的想法一閃過,她急急就準備起身。沒想到,這剛動了動,一雙強有力的大手就把她給拽了回去。 許姝感覺自己臉頰熱的厲害,深吸一口氣之后,她喃喃道:“我是不小心……” “不小心什么?”傅祈鈺在她耳側(cè)吐氣如蘭道。 看著他眼中的炙、熱,許姝突地有些結(jié)巴:“……” 半晌之后,只聽傅祈鈺一聲低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傻丫頭,我們就要大婚了,怎的還這么害羞?!?/br> 說著,故意又在她耳側(cè)低語一句:“若是等到洞房那一日,豈不……” 話還未說完,許姝就伸手掐了他一下。 傅祈鈺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這世上敢對我用私、刑的人,也唯有王妃一人了。王妃,果真非比尋常?!?/br> ☆、第127章 低泣 翌日早朝, 三皇子被廢黜, 即日前往乾州的旨意, 到底是下來了。 “殿下, 您也別太難過, 宮里有貴妃娘娘在,用不了多久, 圣上定會讓您回京的?!?/br> 見三殿下怔怔的看著手中明黃色的圣旨, 太監(jiān)小何子顫顫道。 “父皇這次是真的厭棄我了?!比钕戮o緊盯著手中的圣旨,目光滿是悲愴道。 那晚發(fā)生的事情,這些日子三殿下不僅一次喊冤,可至今都未能面見圣顏。剛事發(fā)那幾日,他并沒怎么害怕,不說別的,母妃得父皇多年恩寵, 定會有法子的。他怎么都沒想到,事情會到了這般境地。 如今,真相已經(jīng)不重要了,可他如何不知, 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故意讓父皇厭棄他。只是到底是誰動的手,他不由得想到了大皇子。他和大皇子同被圈禁, 怎的他出去了,還前往戶部歷練,而他, 卻被貶黜到乾州那鬼地方。 這些年,母妃總因為大皇子是庶長子,又自小得太后娘娘庇護,在他耳旁讓他對大皇子多些警惕。每次,他都覺得是母妃太過敏感了。大皇子出身卑賤,父皇瘋了才會立他為儲君。 當然,那時候,他心里對儲君之位,沒有任何的覬覦。他生性向往自由,若不是母妃的緣故,他只想當個閑散王爺。 可經(jīng)此一事之后,他突然發(fā)覺自己是何等幼稚。權(quán)勢是何等重要,這些年人人都說母妃獨寵六宮,都說他得父皇器重,可父皇還不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他從九重天跌落。 “殿下,娘娘暗中傳了話過來,讓您別擔心。娘娘已經(jīng)暗中和靖南王府那邊接洽了,靖南王屬地離乾州不遠,若有靖南王的支持,您何愁沒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br> 聞言,三殿下卻覺得無力極了。這些年,母妃只顧著拉攏京城這些顯貴,和靖南王那邊,從未有過任何來往的。何況,那靖南王府和許家還有姻親,要讓靖南王府站在他們這邊,談何容易。 三殿下從沒有和此刻一般,對未來感到恐懼。他自幼就長在京城,如今卻要讓他往乾州那犄角旮旯去,還是一個罪人。這世間多是迎高踩低的,迎接他的,不用想,必定是極其屈辱,極其卑微的生活。 若是那樣,他還不如去死。 可他死了,母妃該怎么辦? 母妃就他這么一個兒子,難不成讓母妃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殿下,您放心吧,娘娘早已經(jīng)暗中安排好了,您如今雖已被廢,可保不準有人想借此徹底除掉您。娘娘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娘娘說,您只需安心上路,日后的一切,娘娘自有打量?!?/br> 三殿下看他一眼:“明個兒母妃可會來送我?” 三殿下著實不理解,被圈禁至今,母妃連一次面都未露。雖知母妃是怕引起父皇的猜忌,小不忍則亂大謀,可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怨懟的。 小何子嘆嘆氣:“殿下,您又何須急于一時。如今您已經(jīng)是這般處境,娘娘再不能有什么意外了。若那樣的話,誰還能替您安排退路?” 這邊,三殿下悲愴不已,另一邊,淑貴妃又何嘗不心酸。 她眼下最擔心的就是三殿下的安慰了。三殿下淪落至今日這般處境,定是有人想置他于死地。她就怕這路上,不太平。有人想借此,徹底除掉三殿下。 “娘娘,依奴婢看,您是多心了。這個時候若三皇子真有什么意外,定會引起圣上的猜忌的?!?/br> “而且,依著奴婢看,這次三殿下遭難,未必就是禍??词ド夏且馑?,不日應(yīng)該就會立皇長孫為皇太孫了。三殿下若留在京城,圣上最忌憚結(jié)黨營私,很難拉攏自己的力量??扇钕麓朔荩艟改贤醺転槲覀兯?,日后,可是極其強大的助力?!?/br> 如今,能寬慰淑貴妃的也就楊嬤嬤所說的這些了。她也細細想過,置之死地而后生,這句話或許也有其道理。 只是一想到靖南王府那邊的反應(yīng),她心里就一陣憂心。 老靖南王,可不是一個容易打交道的人。 和這樣的老狐貍談條件,且得討價還價呢。 卻說許家大房 淑貴妃暗中拉攏靖南王之事,許大太太顧氏,沒幾日就收到了閨女的來信。 看著信上的白紙黑字,她差點兒沒暈過去。 “這,這怎么辦呢?” 婉兒沒能給靖南王世子爺誕下一兒半女,這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如今不過是忌憚許家,靖南王老王妃才遲遲沒再動手??裳巯拢缳F妃竟然暗中拉攏靖南王府,若靖南王真的點頭了,婉兒這地位豈不更加尷尬。 顧氏靠在大引枕上,一口氣差點兒沒喘過來。之前,大皇子往江浙徹查改稻為桑之事,娘家已經(jīng)被牽連進來,如今,連女兒都有了麻煩,她想想就覺得頭痛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