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jié)
一行人吃完,起身正要回去,就看到有人去翻動他們的工具,眾人一驚,立即沖上去,“你們干嘛?” 對方看見他們,立即丟下手中的工具,然后拎起他們的工具就跑。 趙含章跟著眾人跑到跟前一看,只見他們工地上的工具被換了好幾把,有些木把松動也就不說了,有的鋤頭的鐵片都是有缺口的。 眾人氣得夠嗆,簇?fù)碇低ズ腿ジ鏍?,然后黑臉青年就?dāng)著眾人的面把傅庭涵罵了個狗血淋頭,“……自己的工具都看不住,要你們有什么用?” 自己的工具并沒有丟的傅庭涵:…… 黑臉青年最后怒吼一聲,“自己想辦法,活兒干不完扣工錢!” 第451章 消息 傅庭涵的辦法就是親自修理這些工具,這對他來說并不難,雖然手上的工具并不多。 但僅憑幾塊木塊和鏟子,他便削出來自己想要的木片,然后就開始修理。 至于有缺口的鋤頭,他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角度,然后讓人試了一下,鋤地并不費(fèi)力,跟完好的鋤頭差別不大。 不過繼續(xù)使用下去,損耗是會大一些。 傅庭涵把工具交給他們,安撫道:“行了,干活兒去吧,我們的速度并不慢,被搶了就被搶了,下次大家做什么都隨身帶上自己的工具就好?!?/br> 趙含章則盯著他若有所思。 傅庭涵回頭看見便問,“怎么了?” 趙含章:“大家都很有聰明才智,有什么我們只要提出問題就好,下面的人自會想各種辦法解決問題?!?/br> 傅庭涵:“……” 他有些郁悶的道:“我現(xiàn)在就是下面的人?!?/br> 趙含章便沖他一笑,心里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傍晚一回到郡守府,她換下衣服便找來范穎道:“告訴午山鐵礦和平溪山鐵礦,我要他們?nèi)兜漠a(chǎn)能,明年開春我需要大量的農(nóng)具。” 又吩咐道:“下令讓各郡搜羅鐵匠,培養(yǎng)會打鐵鍛造的人,年后二月前,每一郡至少要增加十個鐵匠,我之前讓你們做的提高工匠待遇的公告做好了嘛?” 范穎躬身道:“已經(jīng)做好了,都發(fā)了下去,不過各地都沒什么回音?!?/br> 趙含章便道:“再發(fā)一次,這一次,連發(fā)三道命令,就說我年后要去各郡看望他們?!?/br> 不看在眼里,看她不嚇?biāo)浪麄儭?/br> 范穎一一記下,又抱來一沓公文給趙含章批閱。 趙含章一心二用,一邊快速的掃過手上的這些公文,一邊聽范穎稟報事情,皆是從各地匯總來的消息。 “王臬和謝時都南下了,算一算時日,再過幾日便能到南陽;趙寬奉命去汝陰郡,已經(jīng)在主持大局;今日收了兩封密信,皆是密告汲先生徇私殺人。” 趙含章從公文里抬頭,“汲先生殺了誰?” “殺了蒙縣縣令,還有……”范穎抬頭看了一眼趙含章后道:“還有譙國長史?!?/br> 趙含章挑眉,看向范穎。 范穎便詳細(xì)地道:“使君還記得譙國嗎?” 當(dāng)然記得,她去救北宮純,四處晃蕩時曾經(jīng)到過譙國,嗯,譙國也屬于豫州境內(nèi),不過這個地方有點(diǎn)兒特殊,因?yàn)樗苄。貏e小,只有一個縣,那就是譙縣。 譙縣之所以被封為國,是因?yàn)槲涞郯堰@一塊兒封給了譙王。 趙含章總算是想起來了,“譙王不是被石勒殺了嗎?” “是,因朝廷……顧不上譙國,譙王又沒有后嗣,所以譙國現(xiàn)在該歸屬于使君,由豫州接手管理。” 趙含章點(diǎn)頭,諸侯王死了,朝廷沒有派來繼任的王嗣,的確要?dú)w所在的刺史管理。 “那長史不聽刺史府號令,還想帶著王府官兵投向茍晞,在裴河掛印辭官的消息傳到陳縣后,汲先生當(dāng)即就命人去譙國斬殺長史,直接接管譙國?!?/br> 趙含章點(diǎn)了點(diǎn)桌子,沉吟片刻后道:“下令,改譙國為譙縣,并入梁國,著米策帶兵駐守譙國,以防匈奴再次南下。” 范穎嘴角微翹,大聲應(yīng)了一聲“是”。 譙國緊鄰著兗州,屬于豫州的外五郡國之一,之前一直只聽茍晞號令,并不聽趙含章的,汲先生趁著趙含章兇名的東風(fēng)殺了譙國長史,收回譙國,對其他郡國是一種威懾。 “還有什么消息?” “剩下就是外頭的了。” 趙含章將手中的這一封公文批下決定,合起來丟在一旁,順手拿了另一封,道:“說一說?!?/br> 范穎遲疑了一下后道:“有消息說,東海王似乎想要退出京城?!?/br> 趙含章一怔,抬起頭來,“什么?” 范穎就道:“天太冷了,軍隊(duì)消耗極大,茍晞大軍只余少部分還圍著京城,大部分回了兗州,但東海王也沒有出兵驅(qū)趕圍著京城的那些兵,汲先生來信說,京城有人悄聲議論,說東海王想要退出京城?!?/br> 趙含章一時心中復(fù)雜,問道:“所以這個消息不確切是嗎?” “是,只是小道消息,但汲先生特意寫在了信中?!?/br> 趙含章便微微點(diǎn)頭,問道:“還有嗎?” “茍晞撤離時,順勢收了上黨郡和魏郡南部,所以他雖然撤回了兗州,但還是把京城死死的圍住。” 上黨郡和魏郡都還在洛陽之北,更不要說距離兗州的距離了,顯然,茍晞這一趟沒有跑空。 趙含章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問道:“還有嗎?” 范穎就道:“京城來信了。” 京城會給趙含章來信的也就趙仲輿了。 趙含章沒有再問,而是將所有公文批完才伸手,“把信拿來?!?/br> 范穎立即奉上,這是私信,沒有趙含章的委托,范穎是不會拆開看的,所以她也不知里面有什么信息。 趙含章拆開,信還不薄,足足有五六頁,她展開來看。 信是趙仲輿寫的,他寫了不少京城現(xiàn)在的現(xiàn)狀,告訴趙含章,東海王和皇帝的矛盾越來越深,日常發(fā)生爭吵,不僅皇帝急于擺脫東海王,他觀察到東海王也有厭倦之心。 他道:“近日京中有流言,東海王想要東回東海,我不知真假,但若是真的,他恐怕不會給陛下留一兵一卒,到時京城危急,你或許可一搏。” 趙仲輿的意思是,你現(xiàn)在雖是豫州刺史,但名不正言不順,想要更合理的掌控豫州,你必須要得到皇帝的圣旨。 所以趙仲輿提議,“東海王若離京,你可來京城迎皇帝遷都,立下從龍之功,陛下必定封你,到時便可名正言順?!?/br> 又提起現(xiàn)在京城中難民遍地,“茍晞封城,民出不去,物資進(jìn)不來,城中每日餓殍遍地,實(shí)在艱苦,所以陛下急需爾等的幫助,你若能抓住這個機(jī)會,不僅能做大晉第一女刺史,還能名流千古?!?/br> 趙含章點(diǎn)了點(diǎn)桌子,沉吟起來,片刻后攤開白紙給趙仲輿寫信。 第452章 思考 她并不排斥去救皇帝,也不介意給他遷都城,前提是東海王真的會離開京城。 趙含章寫完這一封信時,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東海王真的會走嗎?提前兩年離開京城。 趙含章目光沉沉,許久才將寫完的信封起來交給范穎,“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郡守府中的事由你主持。” 范穎不太理解,“使君今日微服私訪也該夠了,怎么明日還要去嗎?” 趙含章道:“才一天時間,我們能看到多少?對了,讓育善堂里的老人和孩子多發(fā)一些豆芽,就不要讓他們到地里去搬磚了。” 腳上連一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有的孩子腳都凍得紅腫了,趙含章很怕那腳會凍壞。 她道:“不是開始有客商來南陽國了嗎,盡量多買些布料,讓育善堂里的老弱婦孺,凡是會做鞋子的全都做鞋子,讓你們做的成衣鋪?zhàn)龅萌绾瘟耍俊?/br> “遵照您的吩咐,我都交給了殷盛,至今還未曾有消息?!?/br> 趙含章一聽,直接給了期限,“明日天黑之前我要答案,告訴殷盛,他能做就做,要是不能做就在家中休息,我讓人接手?!?/br> 她最看不慣大晉的溫吞了。 范穎應(yīng)下。 第二天一早,趙含章又拉著傅庭涵下地了,倆人對這個還挺感興趣,雖然辛苦,但低著頭挖泥裝泥時,他們的大腦是放松的,倆人可以想很多事情。 趙含章不知道傅庭涵在想什么,但她想了許多,豫州將來要走的路,她要做到哪一步,她和趙氏的關(guān)系,和大晉朝廷的關(guān)系,和皇帝以及和茍晞的關(guān)系,甚至和這個世界世家和士族的關(guān)系,以及她和這個時空普通老百姓間的關(guān)系。 每每想到這些的時候,她大腦便很活躍,忍不住越想越多,但最后,她總要回到最初。 她想要做什么呢? 她想要創(chuàng)造一個怎樣的世界,又能做到哪一步?若是中途失去她,她創(chuàng)造的這個制度能否繼續(xù)下去? 如果不可以,那這個世界的人將會面對什么? 她見識過最美好的世界,經(jīng)歷過最好的制度,享受過最幸福的生活,現(xiàn)在目之所及卻是先輩才看過的亂世,滿目蒼夷。 但她認(rèn)為的最好的東西,最好的制度卻未必適合現(xiàn)在,如果不適合,造成的破壞恐怕不會比現(xiàn)在差。 趙含章不愿讓這個亂世更加的混亂。 她在一鏟子一鏟子的將泥土揚(yáng)起摔進(jìn)竹筐里時,腦海中的設(shè)想不斷的被推翻,然后重建,再推翻,再重建。 她看著身邊的人低聲抱怨著天冷,再抬頭時卻又一臉希望的和旁邊的人說笑起來,“我昨天領(lǐng)的十文錢都買了糧食,郡守府果然沒騙我們,拿著木簽去買糧食,糧價的確要便宜,我十文錢能買八升呢?!?/br> “我也買了,不過沒買完,我還留了五文錢,打算存著,到時候去買點(diǎn)兒布匹,今年太冷了,我想做個被面?!?/br> “等你攢夠錢做被面,冬天都要過去了,還不如多抓兩把茅草回去蓋著呢?!?/br> “茅草現(xiàn)在也要錢啦,現(xiàn)在外頭哪兒還能找到茅草,全都叫育善堂里的那些小崽子們割了?!彼麄兯翢o忌憚的說起育善堂里的難民來,“那些小崽子可真夠兇狠的,附近山林里的茅草和木柴全叫他們搶去了?!?/br> “聽說他們?nèi)兆舆^得好呀,那女刺史心好,每日都給他們吃粥和吃饅頭,我看著都眼饞?!?/br> “那你也進(jìn)育善堂去?哈哈哈哈……” “我倒想進(jìn)呢,但我既不老,也不殘,怎么進(jìn)?” 他壓低了聲音道:“我想把家里的孩子給扔到育善堂去……” “這是個好主意,我回頭也扔。” 豎起耳朵的趙含章:“……” 啥制度,啥未來大計(jì)她都忘到了腦后,手中的鏟子空中變道,直接就擊在他們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