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jié)
元立還跪在地上,額頭上滿是汗,卻一動也不敢動。 等他們都回來了,趙含章才當(dāng)著趙二郎的面和元立道:“下不為例,回洛陽后你自去領(lǐng)二十軍棍?!?/br> 元立松了一口氣,應(yīng)了一聲“是”。 趙含章警告他道:“元立,你丟失過一次晉升的機(jī)會,我不希望你再犯,我愛重你的才華,但你若再做多余的事,我就是再心痛惋惜,也只能舍去你不用?!?/br> 元立聽她肯定自己的才能,眼中一酸,也不起身了,直接往前狠狠地一磕道:“是,卑職再不敢負(fù)女郎所望?!?/br> 趙含章臉色這才好轉(zhuǎn),淡淡地道:“起來吧。” 趙含章回頭惋惜的看了一眼冒著包子香味的飯館,一扯韁繩道:“我們走?!?/br> 第544章 雇傭 趙含章無限惋惜的帶著隊(duì)伍出上黨,沒能吃到上黨的包子。 等走出老遠(yuǎn),他們才停下修整,順便啃一下干糧。 趙含章咬了一口手中干得要掉渣的餅子,一邊兇狠的嚼著,一邊打開地圖看,點(diǎn)出上次荀修報(bào)告的石勒位置,假若她是王璋和石勒會從哪兒進(jìn)上黨呢? 趙含章避開他們可能走的路,朝西點(diǎn)了一下后道:“我們從這里返回,派人去找荀修,讓他回防洛陽?!?/br> 曾越有些不甘道:“女郎,我們都進(jìn)到上黨了,那張濤不足為懼,為何不一舉拿下上黨呢?” “然后呢?”趙含章問,“我們就困在上黨陷入無窮無盡的戰(zhàn)爭中嗎?” 她道:“戰(zhàn)爭只能有一個(gè)目的,那就是為利!” “或是眼前利益,或是長遠(yuǎn)之利,皆是國利。上黨位置特殊,東西南北皆無我豫州軍的地盤,也無策應(yīng),占下來我們也守不住,今天它可以是我們的,明天就可以是石勒的,后兒也有可能落在劉聰手里,為何要占它?” 趙含章指著隊(duì)伍中一車車的金銀珠寶和糧食道:“能得這些,我們就不虛此行了?!?/br> 她微微抬著下巴道:“而且讓他們就此斗起來,給洛陽和豫州以喘息之機(jī),不比我們占著它被各方攻擊的好?” 曾越受教,“是卑職短視?!?/br> 趙含章道:“元立,讓人把王彌死于洛陽的消息傳遍整個(gè)天下,尤其是并州一帶?!?/br> 她冷笑道:“這兒可有不少晉國遺官,遺士,遺民,我想,他們一定也不想低人一等的活著吧?” 就算劉聰和石勒能達(dá)成一致,她也要他們焦頭爛額,收不回被王彌掌控的所有地盤。 元立應(yīng)下,當(dāng)即就去安排人手。 選定了路線,眾人便開始趕路,臨近洛陽時(shí),他們見到了等候在路邊的乞活軍。 趙家軍在相隔十里的地方停下,曾越就要去宣陳午等人過來拜見,趙含章攔住他,讓他點(diǎn)出十車糧草,她親自給人送過去。 元立都覺得趙含章對乞活軍太過優(yōu)待。 和日子過得還行,一直軍容整肅的趙家軍不一樣,乞活軍是農(nóng)民軍,里面還跟著不少家眷。 趙含章過來時(shí),就見路旁有不少七八歲左右的孩子正瞪著大眼睛看他們,衣裳破爛,只勉強(qiáng)能裹體,光著腳丫子,頭大身子小的盯著他們看,一臉的戒備。 待看到他們身后拉著的牛車,他們眼睛一亮,已經(jīng)從麻袋的弧度猜出那里面是糧食。 當(dāng)即有人高興的沖營地跑去,興奮的大叫道:“有仗打了,有仗打了!” 營地里的人聽到孩子的聲音,也高興起來,紛紛看向營地大門。 他們只掃了一眼趙含章就看向她身后的牛車,見糧食只有十車,雖有些惋惜,但也高興。 “總算有仗打了。” “你家這次誰去啊,你兩個(gè)兒子不都死了嗎?” “我去,我孫子十歲了,我再掙兩年糧食,等他滿十二就換他上?!?/br> 趙含章耳朵靈,將周圍人的議論和興奮都盡收耳中,目光掃過或坐或躺在地上的乞活軍,她垂下眼眸,扯了一下馬停住了。 正為去見趙含章準(zhǔn)備禮物而頭疼的陳午聽說趙含章親自帶了糧草過來,立即帶手下們跑出來。 看到營地門外馬上的趙含章,陳午立即快步迎出去,路上還順便踢了幾腳擋路的士兵,暗罵道:“快起來,快起來,懶懶散散的像什么樣子?” “不是您說的少動彈,多躺臥,省糧食嗎?” 陳午暗暗瞪了一眼說話反駁他的老兵,再抬起頭時(shí)一臉的笑容,抬手就一路抱拳出去,“趙將軍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竟沒能出去迎接將軍,真是失禮,失禮啊?!?/br> 趙含章下馬,也抬手回了一禮,笑道:“早聽聞乞活軍悍勇,所以含章想親自來看一看?!?/br> 陳午臉上有些尷尬,他身后的李頭和馮龍已經(jīng)呼喝起來,讓四周半死不活躺著,坐著的士兵起身列隊(duì)。 趙含章抬手?jǐn)r住,笑道:“我相信陳將軍,也相信乞活軍,我也知道,將士們這樣是腹中饑餓,所以不必太過客氣?!?/br> 陳午一聽,恨不得拉著趙含章的手就訴衷腸,可惜她是女郎,不好拉手,所以陳午就扯了扯自己的窄袖子抹眼淚道:“是啊,他們這都是餓的,平時(shí)也是軍容整肅的?!?/br> 他身后的馮龍和李頭跟著睜眼說瞎話,連連點(diǎn)頭道:“是啊,是啊,他們平時(shí)都是令行禁止,只要吃飽了,打仗那是沒得說。” 趙含章就指了身后的十車軍糧道:“這次帶來的糧草不是很多,先給兄弟們墊墊。” 陳午也不管趙含章是要他們干嘛,反正她是晉臣,不是去打皇帝,打誰都行,所以陳午一邊和馮龍使眼色,一邊客氣道:“那多不好意思,這些雜事交給底下的人去做吧,趙將軍,我們里面去說?!?/br> 趙含章點(diǎn)頭。 見她年輕,又是面善的女郎,陳午很高興和熱情,看到跟在她身后的趙二郎,還親切的打招呼,“這位就是趙二郎君吧?” 趙含章笑著應(yīng)是,讓趙二郎和陳午打招呼。 陳午笑瞇瞇地道:“二郎君果然利害,聽說現(xiàn)在都當(dāng)郡守了,像二郎君這樣年輕的郡守,天下可不多了?!?/br> 其實(shí)不少,全是各家自己封的,現(xiàn)在一個(gè)刺史或者郡守就可以割據(jù)一方,他們自然會給自家孩子封個(gè)官做,五六歲掛名當(dāng)官的也不少,雖然官方不承認(rèn)。 趙含章和陳午客套了一下,就開始問起他們的兵力來。 陳午在這方面倒是不隱瞞,他一直給人打工打仗,這方面太熟了,他道:“我如今有五千兵?!?/br> 趙含章:“那非兵員的家眷有多少?” “這……”陳午道:“趙將軍不必憂慮,他們吃的是士兵們掙的口糧,不會侵占將軍的軍糧的?!?/br> 趙含章笑了笑道:“陳將軍誤會了,我只是想更了解些,也好安排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事?!?/br> 陳午這才道:“家眷……約有六千余人吧?!?/br> 的確不少,難怪他們餓得這么慘,基本上是一人打工要養(yǎng)活另一人,其中肯定有不少是他們的兵源。 陳午也好奇的問道:“不知趙將軍想請我們?nèi)ゴ蛘l?南陽王?賈太守,還是茍將軍?” 趙含章忍不住問:“這些人你都能打?” 陳午自信的點(diǎn)頭,“只要將軍肯出糧草和錢財(cái)?!辈贿^是贏是輸他就不敢肯定了。 第545章 守土 趙含章問:“那鮮卑和匈奴呢?” 陳午頓了一下,最后咬咬牙道:“打他們也行,不過除了糧草,趙家軍還需給我三十匹馬。” 他們整個(gè)乞活軍都沒幾匹馬,倒是有幾十頭牛,專門拉傷員和老弱用的,再找不到雇傭他們的人,他們就得把牛殺了。 鮮卑和匈奴都勇猛,以騎兵聞名,用騎兵和他們打自然是打不過的,陳午也不覺得自己能練出比他們還利害的騎兵。 他自有他的打法,和趙含章要三十匹馬是為了傳遞消息的。 騎兵速度快,他需要更多更快的斥候。 趙含章也不問他的打法,一口應(yīng)了下來。 陳午心中一沉,還真打鮮卑和匈奴啊。 陳午扯了扯嘴角,打算多要點(diǎn)糧草,“那趙將軍到底是想打鮮卑還是匈奴呢?” 要是匈奴,他可以略少要一些,鮮卑還得再加價(jià)才行,不過……鮮卑最近沒干什么事吧? 為什么要去打鮮卑? 趙含章道:“我想雇你們?yōu)槲沂赝?。?/br> 陳士瞪大眼睛,身子忍不住前傾,“那這糧草怎么算?” 或許是怕趙含章反悔,陳士道:“防守比出擊每日耗費(fèi)的糧草要少許多,我可以再減兩成?!?/br> 趙含章道:“我要你們守谷城?!?/br> 谷城距離這里不是很遠(yuǎn),再往洛陽的方向走上一天功夫就能到,但谷城很小,根本攔不住匈奴和鮮卑,而且洛陽本就有天險(xiǎn),谷城存在的意義更像是哨所。 能夠提前發(fā)現(xiàn)敵人,提前示警。 如果只是為了示警,往這里放兩隊(duì)人馬,兩百士兵足夠,何至于花大價(jià)錢來雇他們? 陳士暗示道:“趙將軍,我這兒可有五千人,每日所需糧草可不少。” 趙含章道:“每個(gè)月我都會給你們一批糧草,今年,一卒一天我給一斤糧?!?/br> 陳士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問道:“趙將軍明年還要雇我們?明年的價(jià)錢怎么算?” “我會在谷城給你們劃一塊地,讓你們耕種?!?/br> 陳士已有預(yù)料,不由咽了咽口水,問道:“那種子、農(nóng)具,還有,若谷城遇到侵襲……” 趙含章道:“種子我提供,農(nóng)具大家一起想辦法,谷城若受到攻擊,洛陽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陳士心中激動,卻還是謹(jǐn)慎的思考起來。 難道乞活軍沒有停留之地安頓下來耕作嗎? 他們有的,現(xiàn)在大晉四處是荒廢的田地,甚至是房屋城池,他們隨便找個(gè)地方占下來就能種地。 可種下去卻不一定能得收獲,更不可能安居。 一是,他們沒有足夠的種子耕作; 二是,他們沒有支撐從播種到收獲的糧草; 三是,他們擋不住和他們搶收糧食的亂軍。 此亂軍包括但不限于匈奴、鮮卑、隔壁的城池的駐軍、各鄔堡主和四處流浪的流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