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節(jié)
前面不就有王彌和劉聰這個前車之鑒嗎? 倆人為何在洛陽弄得一死一敗? 最開始的原因不就是因為王彌和劉聰爭利,都撈過頭了嗎? 見北宮純沒答應,左都不由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跟著黃將軍回來了,而是就應該帶著人先斬后奏。 不知道現(xiàn)在去還來不來得及。 北宮純卻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瞥了他一眼后道:“此事且放下,你不得自作主張,等過了端午,我和趙二將軍商議一下?!?/br> “那趙二將軍要是不答應怎么辦?那山上的土匪一定很肥,使君要是知道了,一定偏心趙二將軍,到時候我們連湯都喝不著了。” 北宮純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左都立即不敢說話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么一個掙錢的機會遠離他。 有了家人,以后他們掙的錢和軍功都不再是浮萍,一旦他們身死就煙消云散,而是會落在他們家人身上。 以前因為家人遠在西涼,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回去,所以每次搶到東西,賺到錢,他們都是立刻就揮霍掉。 洛陽城能這么快恢復生機,也有他們一部分功勞在,因為他們花起錢來一點兒也不手軟,以至于前一個月軍中沒什么rou,但他們私底下沒少去城中自己開小灶。 現(xiàn)在錢花光了,家人卻也到了跟前,他們這才驚覺囊中羞澀。 唉,早知道以前就不這么揮霍了。 因為有家人在側(cè),他們也開始琢磨起賺錢的事來。 作為士兵,他們公認的合法賺錢方式只有兩種,一種是上頭發(fā)的軍餉,這一種不用想了,使君那么難,養(yǎng)他們都成問題,更不要說發(fā)軍餉了; 還有一種就是打仗! 打仗就可以搶到東西,還能搜刮死人和俘虜身上的東西。 將家人安頓下,將他們帶來的行李都弄出來擺好,這會兒將士們發(fā)現(xiàn)了,他們家有點兒寒磣啊,最主要的是,家里米缸都是空的。 于是有人去北宮純身邊晃蕩,“將軍,使君不僅對我們有救命之恩,還有知遇之恩,要不是她把我們從長安帶出來,我們這會兒說不定還在長安受苦呢。” 北宮純:明明是他把他們從長安帶出來的,不過的確是趙含章派了人去請他們。 “現(xiàn)在還如此費力的將我們家人遷來洛陽團聚,如此大恩,我們更應該回報?!?/br> “對,將軍,我們愿為將軍和使君肝腦涂地。” 北宮純打斷他們的激情發(fā)言,問道:“說吧,你們想干嘛?” “將軍,現(xiàn)在洛陽都是使君在管,周圍的那幾個縣也多依附洛陽,只是因為沒有皇帝的旨意,所以才這樣不明不白的僵持著,要我說,不如出兵,將還未收服的那幾個縣都收到手下,重新指派縣令,河南郡就應該在使君手上?!?/br> “不錯,只有將整個河南郡收攏在手中,洛陽才能安全。” 北宮純:“……你們這是吃了鹿血嗎?” 他道:“此事自有使君和汲先生他們?nèi)ao心,我們只管cao練士兵,等待命令就行?!?/br> 他頓了頓后道:“陛下才剛剛遷都鄆城,使君收了兩個沒縣令的縣已經(jīng)夠引人口舌是非了,就算那什么,也不可能現(xiàn)在動手,所以把你們的心思都收起來?!?/br> 谷城和新安都沒縣令,谷城更是成了空城,所以趙含章直接指派縣令,又派兵駐守,鄆城那邊雖然不滿,卻也不會太強硬。 但趙含章要是不經(jīng)皇帝同意,直接收了整個河南郡就不一樣了。 聽說皇帝讓人給長安的傅祗送了一些錢糧,就是想他發(fā)展起來牽制趙含章呢。 其實西涼軍的將士們一直不太能理解皇帝和傅祗,傅祗的孫子傅庭涵就在洛陽,誰不知道他和趙含章一條心,是她的左右手啊,皇帝怎么能還那么信任傅祗呢? 傅祗也是,自個的親孫子都不幫,反而去幫皇帝,真是不理解。 幾人心中失望,便知道找茍晞的麻煩,去他那里搶地盤也不行了,“那我們出兵并州?要不把上黨南邊的幾個村鎮(zhèn)搶過來吧,現(xiàn)在是夏收時候,去搶,還能搶到今年新出的麥子呢?!?/br> 北宮純心動了,然后認真的思考起來,“待我去請示使君。” 也有人去黃安和左都那里晃悠。 在黃安身邊晃悠的人和他道:“黃副將,我們也知道將軍難過,這安家費肯定是沒有了,那我們也不能讓家里人跟著吃糠咽菜不是,不如趁著現(xiàn)在士氣高漲,我們?nèi)フ倚倥王r卑打一仗吧?!?/br> 找左都的人則是跟他關系比較好的參將和下屬,“我聽你的人說,你們今天發(fā)現(xiàn)了一個匪窩,那里面的人都很肥呀。” 左都知道他們想說什么,西涼軍日子最艱難的時候,他們也去打劫過土匪,哦,是剿匪。 他道:“別想了,將軍說那是趙二將軍的地盤,就是要打,那也得和趙二將軍打過招呼?!?/br> “趙二將軍四處找人練兵,不僅新安一帶,連洛陽野外散落的小匪賊都被他剿了不少,他要是注意到孩兒嶺,那還有我們出手的機會嗎?” “將軍也太守規(guī)矩了……”他忍不住嘀咕道:“這種事情,誰搶到了算誰的,使君都敢從皇帝手里搶地盤,我們不就是搶一窩土匪嗎?” 左都就瞪了對方一眼道:“皇帝能和使君比嗎?而且皇帝現(xiàn)在遠在鄆城,管不到洛陽來,但使君人就在洛陽,那孩兒嶺離得又不遠。” “趙二將軍還是使君的親弟弟,將軍守規(guī)矩也是不想和趙二將軍鬧矛盾,生了嫌隙?!弊蠖嫉溃骸斑^了端午再說,這兩日你們好好的與家人團聚?!?/br> 無奈,他們只能暫時忍下這事兒。 但團聚卻沒有足夠的物資真的很撓人心肝啊。 還未入夜,傅安就輕巧的走進書房,看了一眼正在伏案工作的趙含章,湊近傅庭涵小聲道:“郎君,高誨他們回來了?!?/br> 傅庭涵就抬起頭來,“他們帶了什么東西回來?” 傅安壓低聲音道:“有一大批毛皮,還有羊,他這次還用琉璃換回一批書,都是之前羯胡從東海王大軍中搶的。” 第591章 收買人心 傅庭涵一聽,眼睛微亮,略一思索后道:“把他們安排住在城中,我晚一些去見他們。” “是,郎君,他們這次在孩兒嶺遭了土匪,傷亡了好些人?!?/br> 傅庭涵一聽,抿了抿嘴道:“讓他們?nèi)フ埓蠓?,不必吝惜錢財,好好安頓他們的家屬,拿回來的錢財先勻出足夠的撫恤金再入賬?!?/br> “是?!?/br> 話傳到別院,不僅跟著商隊的護衛(wèi),就是高誨和司馬厚二人都忍不住感動和心服,如果他們護送回來的東西都會先保證撫恤金,這意味著他們的家人能得到最大的保障,那還有何懼呢? 出自趙家軍的護衛(wèi)本就對趙含章和傅庭涵忠心耿耿,這一下對他們二人更是忠心了。 聽著他們的效忠之言,高誨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傅公子果然如傳言一般的心善,這是他親口下的命令嗎?” 傅安看了他一眼后應下,“是?!?/br> 護衛(wèi)們更是念著傅庭涵的好,司馬厚雖然猜到傅庭涵是在借這樣的恩惠收買趙含章的人,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方法很好,就連他,若是有一天他的家人能找回來,只要知道他死以后,家人能得一筆豐厚的撫恤金,會被照顧得很好,他也愿意為傅庭涵賣命。 哪怕要從趙含章嘴里搶吃的,他也愿意為傅庭涵去搶。 當然,此時護衛(wèi)們還沒想得這么深遠,在他們眼里,高誨司馬厚和他們一樣,都是效忠的趙含章,傅庭涵也是。 傅庭涵夜里悄悄去別院里見過高誨,看了一眼護衛(wèi)們和他們帶回來的東西。 知道孩兒嶺有一伙大土匪,他不由皺了皺眉,“你們要過新安,就必須經(jīng)過孩兒嶺,不然就只能從谷城過了。” 高誨立即拒絕,“谷城駐扎的是乞活軍,貨物從那里過便先要繳一筆重稅,而且那邊散匪也多,路途也更遙遠?!?/br> “那就剿了孩兒嶺上的土匪,”傅庭涵道:“總不能每次路過都要和他們打一場吧?損失也太大了。” 高誨壓低聲音道:“但我們?nèi)耸植蛔?,我想請和山上認識的人走通一下路子,以后我們愿意定期給山上上供,只要他們保我們安全過孩兒嶺。” 傅庭涵被趙含章養(yǎng)得脾氣矜貴,哪里吃得這個委屈? 他直接道:“不用你出手,我回去叫人?!?/br> 高誨緊張道:“主公是要請趙使君出手嗎?” 傅庭涵點頭。 高誨就壓低聲音道:“她不行,趙使君敏銳,要是察覺您私養(yǎng)了一支商隊就不好了?!?/br> 見傅庭涵沉默,高誨就道:“或許您可以找一下西涼軍。” 傅庭涵心臟一跳,抬眼看向高誨,這么短的時間里,難道他還結(jié)識了西涼軍? 高誨低聲道:“我等今日回洛陽時,路上遇到了一支作訓的軍隊,看旗幟是西涼軍,我看他們似乎很心動。那山上的土匪肥得很,西涼軍若缺物資,一定會想從別的地方找補。” 傅庭涵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 高誨就松了一口氣,然后低聲問道:“我?guī)Щ貋淼倪@些東西怎么處理?” 傅庭涵道:“只給我銀錢和孤本書籍,其余貨物你看著變賣吧?!?/br> 高誨就去打開一個箱子,讓他看里面的東西,“那這些首飾和珠寶飾物……” “也都給我吧,”傅庭涵道:“我讓傅安換成錢,入賬以后你們需要多少再和他拿?!?/br> 高誨應下,很關心他們的大業(yè),“不知公子身邊近來可招了能用之人?” 傅庭涵嘆息著搖頭,道:“還是那些人,我讓他們組了兩支商隊往兩江和江南去了,因為路途遙遠,還未有音信回來?!?/br> 高誨皺眉,“公子為何只組商隊,您是趙使君的未婚夫,一直伴她左右,現(xiàn)在正是用人之際,何不向趙使君舉薦他們呢?” 錢雖然重要,但權更重要,傅庭涵要是把他們的人安插到趙含章身邊去,假以時日,等他們慢慢掌握了大權,再要做什么就要容易得多。 傅庭涵道:“我何曾不想,只是他們投靠我前大多走過含章的路子?!?/br> 傅庭涵意味深長地道:“當時他們都沒得用,我再舉薦,外人會怎么想我?” 他道:“之前在作坊里的一個鄭管事被調(diào)到了一座鐵礦里做管事,而鐵礦里的管事是可以進縣城里做主簿和縣尉的?!?/br> 傅庭涵道:“雖然過程曲折了一些,但手中掌握的都是實權,和突然出現(xiàn),只能圍在她身邊出一些主意的幕僚不同。” 高誨眼睛大亮,問道:“那鄭管事是公子的人?” 傅庭涵搖頭,“算不上,不過他念著我的好,我要說的是,我之下來要建造一個更大的作坊,所需的人材更多,你再去北地時替我找一找這一類的漢人回來。” “他們只要有所長,便是奴隸我也能讓他們在作坊里正常升遷,然后借由作坊跳到縣衙中、郡守府或者刺史府中?!?/br> 高誨:“是什么作坊?” “水磨,”傅庭涵道:“要懂得水利工程技術的人?!?/br> 高誨失望,不覺得這是多好的前途,但還是應下,點頭道:“再去北地某會仔細尋找的,被石勒等人劫掠而去的漢人中有不少讀過書的,還有些小官小吏僥幸保下了性命,他們或許會知道?!?/br> 傅庭涵應下,將這件事交給了他。 一回到趙宅,他就和趙含章道:“明天馬市里應該有很多羊賣?!?/br> 趙含章精神一振,問道:“高誨他們帶回了羊?” 傅庭涵點頭,“還有一些牛rou干和羊rou干,幾車的毛皮……以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