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節(jié)
親隨連忙躬身道:“今早剛到的消息,說太爺他們兩天前就起程了。” 趙銘神色一松,計算了一下腳程道:“他們年紀(jì)大了,車馬速度要慢一點兒,明天傍晚不到,后天上午也會到,讓人把院子收拾好?!?/br> “是?!?/br> 但趙銘兩天都沒等到人,趙駒都領(lǐng)著軍隊悄悄摸到了兗州邊界等待接應(yīng)元立等人了,趙淞他們還沒到陳縣。 趙銘都忍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路上遇到了土匪。 可這大半年趙含章下令荀修等人剿匪,路上應(yīng)該沒有大規(guī)模的土匪才是,何況他們還是趙家人,打著趙家的旗號,還有部曲護送。 正擔(dān)憂,趙淞他們慢慢出現(xiàn)在了城外。 趙銘連忙出去迎接,待看到他帶來地浩浩蕩蕩的隊伍,趙銘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是……” 趙瑚看到他,非常的興奮,不等馬車停住就探出腦袋和他招手,“大侄子,我呸呸呸……” 趙瑚沒說完一句話就被漂浮起來的塵土給糊了嘴巴,等馬車到了趙銘身前,他不太高興的從車中探出頭來道:“子念啊,這路怎么滿是灰塵,身為郡守,你該多安排些人,每日往這路上灑些水,讓來這里的商旅賓至如歸,他們才喜歡來陳縣呀?!?/br> 趙銘面無表情的微微躬身道:“七叔說的是,受教了?!?/br> 第623章 安撫嗎 趙淞和趙瑚不是自己來的,他們還帶來了許多堂兄弟,以及族中的子弟、親戚等等。 趙銘就見到了他多年未見的表兄。 因為人多,直接把他府邸所在的那條街都堵上了。 趙銘揉了揉額頭,只能讓人去選城中空下來的院子,和縣衙租賃后先安頓下他們。 就算他是郡守,親戚來投奔,也不能隨便劃拉一片地方就給人住下,還是得先和縣衙或者郡守府租賃。 等一切安排妥當(dāng),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趙銘身心俱疲的回到家中,真真是,比匈奴南侵時調(diào)兵遣將還要累。 趙銘呆呆地坐在席子上,喝了一杯茶緩了一口氣,這才撐著手臂起身去拜見他爹。 趙淞精神卻很好,一點兒也不像舟車勞頓趕了五天路的老人家。 趙銘行完禮就淡漠的站在一旁,問道:“父親怎么帶了這么多人來?” 趙淞道:“你和三娘不是整日吵著說人手不夠用嗎?竟然連你七叔都要用上,我便從族中和親戚里選了些得用的帶上。” 他道:“那夏侯駿本來說今年要定品招賢,可自陛下去了鄆城后,他就悄無聲息起來,完全不管豫州了,親戚里等著想要定品的孩子們就耽誤了?!?/br> 趙銘輕輕哼了一聲,問道:“既有心仕途,緣何不參加今年的招賢考?” 趙淞不在意的揮手道:“我管他們?yōu)楹尾粎⒓樱凑麄儸F(xiàn)在愿意給三娘效命了,你就說要不要吧?” 趙銘都不用沉思,直接道:“要!” 為什么不要呢? 他和趙含章都不是拘泥于形式的人,雖然現(xiàn)在用人大部分是從招賢考中選,但其他途徑的取才他們也沒放棄,反正,趙含章說過,他們就一個態(tài)度,歡迎天下英才來投。 但他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趙銘翹起嘴角,帶著些冷意,“父親可得與他們說好了,三娘雖不是嚴(yán)苛之人,卻也不是心軟性懦之輩,她素來公正,若是犯事,便是親戚,她也不會容情的?!?/br> 趙淞揮手道:“不用你提,我早與他們說過了,連你七叔她都不容情,何況其他人?” 趙淞說到這里一頓,微微皺眉,“三娘說洛陽需要你七叔,我一直想不明白,洛陽需要他什么?” 他道:“這兩年常寧把你七叔隱起來的田地查出來不少,要交的賦稅一年比一年多,他沒少在家罵三娘,為此還寫信跟她吵了幾次,她就不怕老七去洛陽給她搗亂啊。” 趙銘道:“她不怕?lián)v亂。”就怕趙瑚不去。 趙淞瞪眼看他,想要從他這里得到一些具體的信息,但趙銘就是不說,趙淞只能道:“這次我和他一起去洛陽?!?/br> 趙銘就道:“阿父,您去洛陽做什么呢,七叔去洛陽,最主要還是因為子程父子在洛陽,他去了是一家團聚,您去了,我們一家是分離?!?/br> “那是一家團聚嗎,那是一家吵架,”他道:“我要是不去看著,三娘能安撫好他們父子嗎?” 趙淞道:“本來你七叔和三娘就是針尖對麥芒,再沒個中間人調(diào)停,他們只怕要在洛陽鬧翻天?!?/br> 趙銘卻很淡定,“您放心吧,七叔鬧不起來?!?/br> 當(dāng)年趙含章扶靈歸鄉(xiāng),趙瑚都拿不住她,更不要說現(xiàn)在了。 別看現(xiàn)在趙瑚上蹦下跳的,一對上趙含章他就得偃旗息鼓。 趙淞卻很想去洛陽看一看,不為其他,就為了心安。 局勢變化太快,他怎么也沒想到趙含章出門兩年,直接就變成了汝南郡公,爵位竟比趙仲輿還高些。 她又占下了洛陽,洛陽呢,那可是洛陽。 雖然洛陽距離陳縣不是很遠,比西平到陳縣的距離還短,但趙銘并不想他舟車勞頓。 而且陳縣到洛陽一帶還有許多流民游蕩,其中不乏落草為寇的,專門打劫過路的商旅,他不是很想趙淞冒險出行。 所以他想了想,還是取下腰間的荷包,將一直收著的那枚銅錢遞給趙淞。 趙淞一臉懵的接過,不解,“給我錢做什么?” 趙淞翻了一個面,這才發(fā)覺不對,他一下瞪大了眼睛,舉起這枚銅錢看它上面的“趙”字。 他臉色一變道:“有人要陷害我們趙氏和三娘!” 這個結(jié)論,父親也不知是高看了誰。 他面無異色的道:“這是三娘鑄造的新錢?!?/br> 趙淞呆住了。 半晌他才找到自己要說的話,“這,這……這簡直胡鬧,她怎可如此,陛下會怎么想我們,朝廷會怎么想我們,各地刺史會怎么想我們?” 趙銘安撫他道:“父親,西涼也在鑄新錢。” 他道:“洛陽和豫州都缺錢,如今豫州安定,但這一年來豫的客商來去就這些,全靠三娘減免賦稅,還有作坊的稀罕物吸引過來,就這樣,我們的錢還是不夠用?!?/br> “東海王離京出走,大半個朝廷的官員、世家?guī)ё吡硕嗌馘X財?那里面還有一整個國庫,”趙銘道:“這些錢全都消失不見了,而現(xiàn)在朝廷轉(zhuǎn)到鄆城,鑄造的錢根本填補不了這個虧空,只能我們自己想辦法?!?/br> “那也應(yīng)該上奏朝廷,得到陛下允許后再鑄錢,鑄造的錢也應(yīng)該參照朝廷的五銖錢,你們怎能自行決斷鑄造新錢?還在上面印上‘趙’字,這,難道你們也有野心行文帝之事嗎?” 文帝,司馬昭也。 有句響徹未來一千多年的成語形容他,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曹髦說的,趙淞不想幾年,或者幾十年后,有人會流傳下一句,趙含章之心,路人皆知。 那就太丟臉了。 司馬氏當(dāng)了皇帝,這是好事嗎? 如果是二十年前,趙淞是分不出來好壞的,但在今日,他可以很明確的說,這對司馬氏和整個天下來說都是一個災(zāi)難。 他不想讓趙氏重蹈覆轍。 趙銘冷靜地道:“阿父放心,三娘不是文帝,我也不是司馬之流,我們此舉是為了豫州和洛陽的安定?!?/br> “是真為了安定,開春那一戰(zhàn),匈奴是退去了,但誰也不知道他們何時會再犯,”趙銘道:“如今難得安寧,所以我們必須加快腳步建設(shè),這些都需要錢?!?/br> “因為沒錢,我們想要做的很多事都被擱淺,或是需要很麻煩才能達成,兒子覺得含章說得對,戰(zhàn)亂時,我們須得爬著走,但現(xiàn)在安寧了,我們總要正常走路向前,不然戰(zhàn)事再起,沒有根基,我們連爬都爬不動?!?/br> 第624章 誘惑 趙淞很生氣,“你們這是強詞奪理!我現(xiàn)在是反對你們鑄錢嗎,我是問為何鑄的是新錢,而不是和朝廷一樣的舊錢!” 趙銘就把責(zé)任推在趙含章身上,“兒子知道時,新錢已經(jīng)鑄好,聽說這是洛陽一眾人等商議的結(jié)果?!?/br> 他道:“此時要改也改不了了,新錢已經(jīng)鑄好,現(xiàn)在洛陽應(yīng)該已經(jīng)流通開來?!?/br> 趙淞氣得把兒子轟出去,決定不去洛陽了。 趙銘心滿意足,轉(zhuǎn)身帶著那枚銅錢去見趙瑚。 和趙淞正相反,趙瑚雖然人來了陳縣,卻沒想去洛陽。 其實他連陳縣都不想來,要不是被趙淞逼迫,他才不會跑這么遠呢。 趙瑚是個愛享受的老頭,其中不包括出游。 和他那個不著家,喜歡到處游歷學(xué)習(xí)的兒子不同,趙瑚就喜歡在一個地方待著,然后讓天下的好東西來遷就他。 他最多在汝南郡各個縣里晃蕩,主要目的是收租,偶爾找?guī)讉€志同道合的朋友炫耀一下,比一比富。 他甚至都不喜歡組建商隊,只喜歡手拿著商品,等著客商來和他進貨,他直接坐著拿錢多好。 所以他名下有布莊,有瓷器坊,卻沒有商隊。 哦,接了生意,給人送貨的車隊不算。 所以他就是來陳縣逛一逛,置幾個鋪子,安排下管事就回西平去。哼,要不是趙淞求著他,他連陳縣都不來的。 這么想著,趙瑚卻沒耽誤時間,一到地方就叫來管事道:“告訴陳縣的鋪子管事,明天拿著賬簿來見我?!?/br> 當(dāng)初趙含章一繼任刺史,他立即就讓管事來陳縣找鋪子開店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本,甚至小賺一筆錢。 陳縣的鋪面價格上漲了不少,但趙瑚依舊覺得還不夠,所以決定再買幾個鋪面。 趙含章都把地盤擴張到洛陽去了,有她在前面頂著,豫州會更加安全。只要豫州安全,房價就能上漲,商業(yè)活動也會增多。 至于洛陽,趙瑚暫時看不上。 雖然那曾經(jīng)是京城,是大晉最繁華的地方,但皇帝都遷走了,聽說京城的世家大族前后跟著東海王和皇帝跑光了。 要不是趙含章帶兵逼回來一些人,洛陽剩下的人口都不足兩萬。 兩萬人夠干啥的,連他們西平縣都不如。 趙瑚看不上。 而且洛陽太危險了,匈奴人動不動就南下,他要是在那里置鋪子宅院,萬一打起來,他這些資產(chǎn)就全部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