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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魏晉干飯人在線閱讀 - 第373節(jié)

第373節(jié)

    “說你一句你就生氣,這脾氣何時能改一改?”趙淞道:“都這么大年紀了,性情就不能溫和些嗎?三娘性子也硬,你記得讓一讓她,別總是與她吵架,我不在,她要是對你做什么,可沒人能攔得住?!?/br>
    趙淞可還記得當年趙含章和趙瑚一見面,她就敢拉著他一起給趙長輿陪葬呢,若論硬,別看她整日笑瞇瞇的,她脾氣可比趙瑚剛硬多了。

    趙瑚更能屈能伸一些,所以趙淞勸趙瑚,去了洛陽,多屈一屈,少伸。

    說得趙瑚都不想去了,想要轉頭回西平。

    趙銘連忙勸住他爹,“阿父,您不是說有東西要托七叔給三娘帶去嗎?”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勸去洛陽,可別讓他爹又給說回來了。

    趙淞這才想起來,從懷中拿出一封老厚的信來交給趙瑚,“你將此信交給三娘?!?/br>
    他頓了頓后嘆息一聲,幽幽地道:“你一定要叮囑她,莫要忘了,我們趙氏是忠義之后,絕對不做背主叛君之事,你既去洛陽,也多看著她一些,不要讓她做太出格的事。”

    在趙銘之后,趙淞繼承他兒子的想法,想要謹防趙含章造反。

    這一次趙銘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冷眼旁觀一年,又和趙含章共事了兩年,趙銘隱約摸到了趙含章的想法。

    “阿父,我卻覺得三娘沒有那個意思?!?/br>
    趙淞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不是你一直堅持說她有不臣之心嗎?怎么,現(xiàn)在當了她的郡守,開始為她找補了?”

    趙銘無奈道:“阿父,您知道的,我并不是那樣的人?!?/br>
    他撩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后低聲道:“我覺得她并沒有不臣之心,從她對陛下的態(tài)度便可知,她,只怕想做的是一方諸侯?!?/br>
    趙淞微楞。

    趙瑚卻是眼睛大亮,“做諸侯好啊,到時候讓她把司州和兗州都占了,我們豫州就包在中間,一定是最安全的?!?/br>
    趙淞和趙銘:……

    趙瑚卻是野心勃勃,“其實光占司州還不夠,那匈奴就在并州,一下就能碰到洛陽,最好把并州也給占了,那就怎么打都打不到豫州來,最多能到洛陽?!?/br>
    他嘿嘿一笑,“到時候只要守住洛陽和長安,豫州就安全了。”

    趙淞深吸一口氣,然后還是忍不住暴怒,“你怎么不說讓她把冀州和幽州也占了,這樣還斷絕了北鮮卑南下的路,可保并州。”

    趙瑚沉思,“這樣也不錯,但她占得了這么大的地盤嗎?”

    趙銘扶額,果然趙瑚就被他爹暴打一頓,“幽州、冀州和并州都在她手上了,那跟這整個天下是她的還有何區(qū)別?你這是想攛掇她造反嗎?”

    趙銘扭過頭去看向窗外,假裝看不到他爹動手,唉,長輩打架,做晚輩的,看到了不勸是罪過,勸了又過不了自己的良心,所以還是當沒見吧。

    趙瑚最后是抿著嘴不開心地走的,趙淞也不開心,他狠狠瞪了一眼趙銘后上車,沒有讓他兒子再回到車上,直接和車夫道:“走,回城。”

    趙銘攏手站在一旁,車夫一個勁兒的偷眼看他,趙銘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走回去的時間,還是踩著凳子上車,不過沒往車里去,而是坐在車轅上。

    車夫松了一口氣,連忙拉著馬回城。

    快進城時,趙淞突然隔著一道簾子和他道:“趙銘,司州還罷了,兗州如今是陛下所在之處,你們不得染指?!?/br>
    趙銘應了一聲,沒有告訴他爹,兗州現(xiàn)在還不是皇帝的,而是茍晞的,不過,用不了多久,皇帝應該能掌握兗州一半的權勢,到時候他又有天然的身份壓制,說兗州是他的倒是也沒錯。

    趙淞嘆了一口氣,憂愁的扭頭看向窗外,馬車進城了,街上人來人往,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還有商販大聲的叫賣聲,正值上學的時間,七八歲的孩童背著布包,從馬車間飛快的竄過去,旁邊有商販見了大聲笑起來,“二狗子,你們上學又遲了,一會兒先生該打你們手心了?!?/br>
    趙淞靜靜地看著,嘴巴微動,若幾州都在趙含章手中,那天下是不是都會和陳縣一樣?

    他沒看到過戰(zhàn)亂時的陳縣,但趙淞一生經(jīng)歷頗多,他見識過被敵軍破城的城池,甚至見過屠城。

    西平當年是何等的慘狀?

    現(xiàn)在卻比陳縣還繁華一些,百姓也很是安定,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曾經(jīng)戰(zhàn)亂給他們帶來的傷痛。

    至少城中看不到那樣的痕跡了。

    不是誰都能做到這一點的,而趙含章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到。

    趙淞嘴巴來回抖動,到底沒有收回剛出口的話,只不過內(nèi)心的某個想法有片刻的松動。

    趙銘并不知道他爹的糾結,一回到郡守府,掃眼看見躲在墻根后面的人,他就跳下馬車,隔著車簾和他爹道:“阿父,我先去處理公務了,您先回去休息吧?!?/br>
    趙銘大步離開,才拐彎,一個做兵士打扮的親隨立即小跑上前,附在他耳邊道:“他們接到明預了,只是茍將軍的人追了過來,趙駒將軍帶人越過了邊界,驚動了茍純,只怕要打起來。”

    趙銘蹙眉,沉聲道:“讓趙駒便宜行事,但一定不能將戰(zhàn)事擴大,不得傷到茍純?!?/br>
    他頓了頓后道:“讓他找個越界的正當理由。”

    親隨皺著臉苦惱道:“什么理由呢?”

    趙銘停下腳步,皺眉看著他道:“隨便什么理由,茍純在邊界不是常惹事嗎?就說他的人殺了我們的人,那人是趙駒的小舅子小叔子結拜兄弟都行;或者……”

    趙銘目光沉沉,“茍純近來越發(fā)嚴苛,邊界百姓苦不堪言,而兗州和豫州交界的地方多為相鄰的兩個村,我聽說,甚至有村莊被一分為二了,既如此,茍純就真的能分出,他搶掠和懲罰的百姓就一定是兗州的人嗎?或者,他會特意去分嗎?”

    第629章 性情大變

    親隨反應不夠快,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這不妨礙他先記下,然后將話傳給趙駒,最后他才細細琢磨起來,恍然大悟。

    趙銘則已經(jīng)開始準備后手,他立即給皇帝上書彈劾茍純,同時將此事報給趙含章。

    皇帝和茍晞那里,還是得趙含章去應付,趙銘目前還不夠格。

    而且,趙仲輿還在兗州呢。

    就是因為趙仲輿在兗州,趙含章才有些束手束腳,但也正因為他在兗州,她想做的許多事才有可能成真。

    比如,趙仲輿在兗州,趙含章就不能和茍晞撕破臉皮,茍晞也才會自制一些。

    明預一走,趙仲輿就進宮去找皇帝了,能在茍晞盛怒之下保住他們父子性命的,也就皇帝了。

    只要過了茍晞盛怒的那個點,再下來就看趙含章的手段了。

    趙仲輿進宮先去了偏殿,目光一掃,問道:“趙侍中呢?”

    立即有官員起身,躬身道:“上蔡伯今日未曾進宮?!?/br>
    趙仲輿抿了抿嘴,溫和的與他道:“現(xiàn)在宮中辦差,論官職而不論爵位,下次叫他趙侍中就好?!?/br>
    他道:“讓人去叫他進宮,由他值班,你們暫時歇息去吧?!?/br>
    眾官吏應下,等趙仲輿走后便一笑,瀟瀟灑灑的收拾東西等趙濟入宮后離開。

    誰都知道,趙仲輿這是生氣了,打算懲罰趙濟加班干活呢。

    哼,之前趙濟仗著他父親和侄女的威勢,沒少把手頭上的工作推給他們,今日總算可以光明正大的報仇了。

    能休息白領俸祿,誰喜歡工作呀。

    人類體內(nèi)都有惰性的基因,只是聰明的人會克服惰性,特別聰明的人會讓惰性轉移,將學習工作一類的事情變成愛好;

    只有大晉的官員會想也不想就放任惰性,瀟瀟灑灑的順從天性,這叫順應天命,哈哈哈哈……

    反正他們很順其自然的擺爛了,把所有的工作都擺在了趙濟的案頭,等他被叫進宮來,他們就紛紛起身告辭,開開心心的相約喝酒去了。

    趙濟:……

    他倒是也想撂挑子不干,奈何他膽子沒那么大,只要趙仲輿在一日,他頭上的大山就壓一日。

    趙濟憤憤不平的一邊處理著工作,一邊在心底咒罵,眼底都陰鷙了兩分。

    趙仲輿不知道這一切,確定他兒子進宮以后,就時不時的給他安排一些工作下去,做不完就不許出宮。

    于是趙濟當天晚上被留下值班,趙仲輿也留在了宮中,他和皇帝相談甚歡,于是留宿宮中。

    茍晞當天沒發(fā)現(xiàn)明預跑了,他醉倒在了溫柔鄉(xiāng)中。

    在宮里的趙仲輿收到消息,幽幽嘆了一口氣,這樣沉溺于權勢帶來的好處,比之東海王也不差什么了。

    皇帝并不知道明預跑了的事,但見趙仲輿嘆氣,便問了一句。

    趙仲輿就道:“聽聞茍將軍又進了一百婢女,其中不乏顏色上佳者,今日與在園中設宴歌舞,這會兒已經(jīng)醉倒了。”

    他嘆息道:“可真是酒rou池林,只是長此以往并非好事,陛下,茍將軍如此奢糜,耗費的都是兗州和朝廷的財物啊。”

    下人不要吃,不要穿嗎?

    近身伺候的奴婢,跳舞唱歌奏樂的伶人更是需要華服美飾,還有飲用的美酒,吃的佳肴,這些不需要錢嗎?

    錢從哪里來?

    自然是用的兗州的財政,以及從皇帝這里摳出來的。

    兗州的財政從兗州百姓身上來,而皇帝這里,則是各方供養(yǎng)。

    皇帝遷都鄆城后,各州郡都送了一些錢財物資過來,就連才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的洛陽,趙含章都要從口里省出一部分來送給皇帝,就是養(yǎng)他和朝臣的。

    這些錢進進出出多少都會過茍晞一系的官員之手,有的人為了討好茍晞,就會想辦法扣出一些來給他。

    現(xiàn)在,就連皇帝都感受到了,可見他們扣下的錢越來越多。

    皇帝目光幽深,但他知道自己羽翼未豐,此時發(fā)難,不是枉死,就是被圈禁,還不如暫時維持表面的平和,只待一日……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著趙仲輿,每一個成為權臣的人都會喪失理智,再沒有從前的品德嗎?

    東海王如此,現(xiàn)在茍晞也如此,那將來趙含章呢?

    東海王少時就有為人謙遜,平易近人的好名聲,皇帝以前接觸過東海王,他的謙遜,近于平民的品德不是假的,也是因此,當初他離京出走,才有這么多人跟著他一起跑。

    他的權勢是一方面,他的好名聲也是他被信任的根基。

    但自從他做了攝政王之后,皇帝便被他強力壓迫,他獨斷壯行,他只是親理政事便能惹得他不悅,又和茍晞反目成仇,再不復從前的謙虛與平和。

    而茍晞,從前是個正直廉潔之人,舉朝聞名,在進洛陽之前,他都能保持自己的品格,為何遷都之后卻變成了刑政苛虐,縱情肆欲?

    皇帝垂下眼眸,心中有些悲傷,“趙尚書,是不是在朕身邊的人,最后都會變得面目全非?”

    趙仲輿也有點悲傷,他雖然想趙含章掌握更多的權勢,讓趙氏更強大一點兒,但更想天下太平。

    要是朝局穩(wěn)定,天下太平,他何苦用命搏這點權勢呢?

    茍晞但凡謙遜公正一些,沒有茍純這個一心想害趙含章性命,奪豫州之勢的弟弟在,他都會勸趙含章退一步海闊天空。

    所以,如果天下一定要亂,那他就得保證趙氏不敗。

    天下和宗族,他無能選擇天下,只能選擇宗族了。

    趙仲輿閉了閉眼,再睜開就開始溫聲安慰皇帝,“陛下為何只看東海王茍晞之流,不看如傅中書這樣的忠臣良將呢?”

    現(xiàn)在朝廷中忠于皇帝和大晉的官員也不少,他們一心擁護正統(tǒng),從惠帝那一朝開始,一直堅持到現(xiàn)在。

    其實,趙長輿和趙仲輿也算其中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