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產(chǎn)業(yè)，就餓不死他們。

    趙含章不明白趙瑚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晚宴過后，第二天就跟她換了舊錢，然后就拿著新錢滿大街的去逛鋪面和宅院了。

    如今洛陽人少，曾經(jīng)容納了近百萬人口的大城，現(xiàn)在只有十余萬人，不錯，經(jīng)過幾個月的流民回遷，洛陽現(xiàn)在人口已經(jīng)突破十萬大關(guān)。

    但還是少。

    所以城中不少鋪面宅院都是空著的。

    這些宅院鋪面，趙含章自己留下一些，比如曾經(jīng)就是趙長輿和趙仲輿留下的那些產(chǎn)業(yè)，這還是他們自家的，自然不能動；

    能夠回收公中的，則分了幾等，一等是趙含章要留在手里，以備不時之需的；二等是拿來賞人收攏人材的；第三等和第四等才是拿來買賣的。

    只不過面向的人群不一樣而已。

    牙人領(lǐng)趙瑚去看的就是第三等。

    這一等房屋和第二等混在一起，有特別寬大的，也有一般寬大的，還有一般以及有些逼仄的，各種類型應(yīng)有盡有。

    而趙瑚也不是一味的選擇寬大的，他只打算在洛陽買一個別院自住，其他的則留在手中，等以后洛陽又繁華起來時再出手賣掉。

    趙含章說的不錯，現(xiàn)在洛陽的房子真的是白菜價。

    牙行里除了衙門掛的單外，也有不少私人掛的單子。

    凡是回遷的洛陽百姓，原先城中有房的，只要能拿出房契，已經(jīng)被收到公中的也會還給他們；

    拿不出地契也不要緊，戶籍還在就行，只要衙門中有記載就還算是他們的，如果連衙門的記載都找不到，那就只能找以前的里正和鄉(xiāng)鄰作證了，他們能找到這些人的話……

    有些人家缺錢，就會把多余的房子賣出去，或是干脆把自家的房子賣了，再和衙門租一套。

    現(xiàn)在和衙門租房子的租金也極低，連趙瑚聽了都心動的那種，恨不得租它個百來套，然后稍一收拾再高價租出去。

    可惜衙門規(guī)定太多，而且現(xiàn)在洛陽人少，他也轉(zhuǎn)租不出去。

    趙瑚惋惜了一下，然后挑了兩個兩進的院子，一個三進的院子，這樣手上的錢就去了一大半。

    逛了兩天，適逢洛陽收粟米，城中百姓每日天一亮就下地去，以至于本來就少人的街道更少人了。

    親隨看得心都涼了，忍不住道：“郎主，在這兒買鋪子真的能賺錢嗎？”

    整條街空蕩蕩的就沒幾個人。

    趙瑚沒言語，跑去地里看人收粟米。

    今年錯過了農(nóng)時，所以今年洛陽一帶沒有小麥，只有粟和豆子，豆子前不久已經(jīng)收了，如今只剩下谷子。

    大家種的還不少，黃燦燦的一片，人散落在田間，看著不多，卻干得熱火朝天的，割下來的谷子或挑或推的往家里送，凡趙瑚看到的，臉上就沒有不帶著笑的。

    即便是很累，也壓不住心中的歡喜。

    趙瑚一問才知道，趙含章剛下令，今年的洛陽丁男只需繳納兩畝田租，丁女一畝，次丁男也為一畝，次丁女則免租。

    所有丁戶，免除戶調(diào)。

    趙瑚聽得心一跳一跳的，忍不住一路嘀咕著回城，“這樣太敗家，太敗家了，一畝才八升糧，夠干什么的，我們西平都還要人丁五十畝呢，憑什么洛陽救這么少？”

    親隨也覺得洛陽人占大便宜，但還是糾正了一下趙瑚，“郎主，今年西平的田租也減半呢，普通丁男只需繳二十五畝，我們家里地多，但也是減半收取的?！?/br>
    如今整個天下都是人少地多的情況，西平一直致力于收攏流民，分地耕耘。

    以前趙含章一是來不及確立新的制度，二是改變制度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讓百姓熟知改變的制度也需要時間和人力，所以她就只能一切照著朝廷的來，然后在朝廷的規(guī)章制度上進行修改。

    比如說朝廷規(guī)定，每年丁男需要按照五十畝來繳納田租，這個數(shù)據(jù)，他不管你本人有沒有五十畝土地，是否耕作足夠數(shù)額的田地，反正你每年就得按照這個標準繳稅。

    所以趙含章為吸引流民，會根據(jù)當?shù)氐耐恋睾腿丝谇闆r給他們分地，然后就給他們減免賦稅，比如減半收取，或是只收取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的租稅。

    而調(diào)，因為這兩年人口流失嚴重，土地荒廢，別說桑了，種麻的都少，所以她一般都會免掉調(diào)，不用人繳納絹絲布匹。

    今年洛陽也是一樣。

    不過洛陽因為特別慘，她接手的時候都快成空城了，所以租稅也給得特別優(yōu)厚，很多人家都直接免了，繳納的也收取很少的份額。

    惹得趙瑚都心動起來，跑去找趙寬，“我想在洛陽買幾塊地?！?/br>
    但趙寬拒絕了他，“七叔祖，使君有命，除非是落戶洛陽的人口，不然不能在洛陽買地?！?/br>
    趙瑚瞪眼，“憑什么？”

    趙寬頓了頓后道：“憑她是使君？”

    趙瑚竟無言以對。

    想了想，他沒舍得放棄自己的西平戶口，于是道：“那我把趙正的戶口轉(zhuǎn)過來，你給你正弟落個戶，我買的地就落在他名下。”

    趙寬道：“在政令未解除前，一戶私買良田數(shù)不得超過十頃?！?/br>
    有點少了，趙瑚皺了皺眉，問道：“她，沒事弄這個禁令做什么，她賺錢，我買地，多好的事啊?！?/br>
    趙寬道：“以后回洛陽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的，所以我們得給后面回來的人留下足夠多的田地，此時便要控制豪富之家大量購進入地，以致失衡?！?/br>
    他抬頭沖趙瑚笑了一下道：“此舉防的就是七叔祖你這樣的人?！?/br>
    趙瑚：“……”

    第647章 鉆空子

    才十頃，這也太少了，有錢都買不到地，趙瑚有些揪心，不由的蹙起眉頭。

    趙寬問道：“正弟的戶口還轉(zhuǎn)嗎？”

    趙瑚在猶豫過后還是點頭道：“轉(zhuǎn)吧?！?/br>
    雖然賺得少點兒，但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除了田地外，其他的宅院和鋪子也可以放在孫子名下，以后趙含章要是有優(yōu)惠的政策他都能享受到。

    趙寬叫來戶房的記事，一邊慢悠悠地給他辦手續(xù)一邊道：“七叔祖，洛陽還有一條政令，新買的田地，若連續(xù)三年無人耕種，衙門有權(quán)與主家原價收回土地，若找不到主家，衙門便可收歸國有?！?/br>
    他抬起頭看向震驚的趙瑚，道：“所以，七叔祖找到耕種土地的人了嗎？”

    趙瑚慢慢合上了嘴巴，雖然趙含章堵了他許多條路，但這一條還真沒難住他。

    不就是人嗎？

    簡單得很。

    趙瑚把孫子的戶口轉(zhuǎn)到了洛陽，在太學(xué)里的趙程父子還一無所知，等他們知道的時候，新的籍書都辦好了。

    趙程非常不能理解，“就為了這十頃地，您就讓正兒落籍洛陽？”

    趙瑚道：“有何問題？你要是不喜歡正兒的戶籍在洛陽，待我回西平，我再轉(zhuǎn)回去就行?！?/br>
    反正到時候地也到手了，衙門總不能把地再收回去。

    趙程竟無言以對，但他很不喜歡父親這樣的算計，氣得一甩手離開了。

    趙瑚哼了一聲，在他身后高聲道：“你在這怪我，你怎么不去怪趙含章？要不是她為了多賺那一戶的調(diào)和賦做這樣的規(guī)定，我用得著這么干嘛？”

    住在隔壁院子的趙含章聽到趙瑚的這聲吼，半晌說不出話來。

    坐在下首的汲淵捧起碗來喝了一口茶，只當沒聽見，“女郎，女郎？”

    趙含章回神，“您剛才說到哪兒了？哦，茍純撤兵了是吧，那明預(yù)呢，可送他來洛陽了？”

    汲淵淺笑道：“已經(jīng)在路上，這兩日應(yīng)該就到了，女郎以為應(yīng)該怎樣安頓他呢？”

    “聘他為謀士，”趙含章頓了頓后道：“就在我家附近找個宅子讓他住下吧?！?/br>
    汲淵就搖頭道：“既是謀士自然是要跟隨在女郎左右才好，不如在我那院子里辟出一塊來，讓他與我同住如何？”

    “那也太不自在了，”趙含章笑道：“先生附近不是還空著一個院子嗎？既然先生想與明先生同住，那就讓他住在隔壁的客院里吧?！?/br>
    汲淵笑著應(yīng)下。

    趙含章垂眸沉思，“趙信還沒回來，不知道鄆城那邊的情況如何，茍晞是不是真的消氣了?！?/br>
    茍晞?wù)谘缯堏w信，帶著他喝酒、欣賞樂舞和……美人。

    茍晞送了他兩個美人，一左一右緊挨著他坐著，趙信從容安坐，既不推卻，卻也沒有沉溺于女色。

    茍晞一邊喝酒，一邊留意他的神色，他笑道：“趙使，可是這兩個美人不合你心意？我讓人再給你換兩個?！?/br>
    兩個美人聞言臉色微白，緊挨著趙信的身體微微發(fā)抖，趙信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挺好的，長得好看，也算貼心，再換也不過如此?！?/br>
    他道：“美人嘛，大抵相同，遠沒有酒來得有趣味，茍將軍，您家這酒才是真的好，我敬您一杯。”

    茍晞這才笑起來，臉色好轉(zhuǎn)，“好！既然趙使愛酒，等你回洛陽，我送你兩壇，也幫我?guī)б粔o趙將軍，多謝她這次送的禮物?！?/br>
    茍晞扯了扯嘴角道：“她這份大禮我就收下了，待來年再見，我一定要與她暢飲一番。”

    趙信舉杯笑著應(yīng)下。

    喝了半個晚上，趙信這才醉醺醺的被送回趙宅。

    趙仲輿一直等著他，都在書房打了一個盹，聽見外面的響動便立即驚醒。

    趙信灌了自己一碗醒酒湯，勉強清醒了點兒，去拜見趙仲輿，“族長?！?/br>
    趙仲輿揮手免去他的禮，問道：“茍晞表現(xiàn)如何，消氣了？”

    趙信道：“未必就消氣了，不過使君給他臺階下，又有陛下從中說和，他就順著臺階下了。”

    趙仲輿松了一口氣，頷首道：“這樣也不錯，如今豫州才安定了一年，洛陽更是才安定，萬不能再起戰(zhàn)事了?！?/br>
    趙信也是這么認為的，“不過此次過后族長和伯爺在鄆城的日子就要不好過了?！?/br>
    趙仲輿擺手道：“還有陛下呢，我好歹是尚書令，他也不能將我怎么樣?！?/br>
    趙信沒說話。

    趙仲輿道：“時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明日拜見過陛下你也該啟程了，邊界處傳來消息，茍純已經(jīng)退兵?！?/br>
    趙信應(yīng)下，轉(zhuǎn)身正要走，想起邊界的事，停下腳步問道：“族長，朝廷要怎么處理茍純？”

    這一次事情鬧得很大，趙含章的信有兩封，一封是直接給茍晞，一封是直接給皇帝。

    不管是給茍晞，還是給皇帝的信，趙含章都直接點出茍純搶奪百姓糧食的事，并且直接給這件事蓋棺，認定趙駒會越界是因茍純擄掠豫州百姓而起。

    邊界兩地都深受其苦。

    本來，這件事大家一直是彈劾，懷疑，因為茍晞壓著，皇帝不愿意得罪對方，所以一直沒有派人去調(diào)查。

    事情一直是流言狀態(tài)，沒有實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