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節(jié)
趙含章扭頭對找樂譜找得眼睛發(fā)花的聽荷道:“去把叔祖父的那把琴拿來?!?/br> 聽荷立即高興的應(yīng)下,跑去抱琴了。 趙含章坐在桌案前,挑了挑琴弦道:“讀書的時候,我很喜歡一首曲子,是《笑傲江湖》里的一首曲子?!?/br> 傅庭涵:“《滄海一聲笑》?這首曲子不適合劉琨吧?” 趙含章笑著搖頭道:“是大陸版的《笑傲江湖》,叫《天地作合》,這首曲子很適合劉琨和祖逖?!?/br> 她知道怎么唱,歌詞她記得,樂譜她自然也記得,她決定將它轉(zhuǎn)為琴譜,這對她來說并不難。 趙含章挑動琴弦彈起來,傅庭涵就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彈。 第706章 分馬 琴聲蕭蕭,趙含章并沒有吟唱出聲,但傅庭涵還是聽到了山高水遠(yuǎn)的悠遠(yuǎn)之境。 他靜靜地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心中的浮躁被撫平,連疲憊都安靜了下來,身上松松軟軟的,放松又愜意。 趙含章彈完一曲,心中有數(shù),便抬頭看向傅庭涵,就見他正淺淺笑著看她,她便也不由的一笑,驕傲的問道:“我彈得怎么樣?” 傅庭涵點(diǎn)頭道:“很好聽?!?/br> 得到他的認(rèn)同,趙含章決定把這首曲譜送給劉琨。 冬至前三日,伍二郎的商隊(duì)和晉陽軍一起將貨物押送回到洛陽。 這一次,他們不僅帶回大量馬匹,還有不少毛皮和藥材。 北宮純和謝時聞風(fēng)而動,一個帶著手下將士,一個催著趙二郎,連夜跑回城中求馬。 一進(jìn)趙宅,曾越已經(jīng)在等著了,他現(xiàn)在是趙含章的副將,同樣想為趙家軍爭取一些戰(zhàn)馬。 乞活軍收到消息慢了一點(diǎn),第二天才趕到洛陽,一進(jìn)趙宅,見北宮純等人早到了,頓時心涼了一截。 李頭忍不住拉住陳午,小聲道:“將軍,這樣不行啊,我們只是雇傭軍,非趙使君手下,消息總是落后一層,而且,就算能同時到,有好東西難道她不先給自個的軍隊(duì),會給我們雇傭軍嗎?” 這話挑起了陳午這幾個月思慮的事,他抿了抿嘴,“你的意思是,我們從了她?!?/br> 李頭小聲道:“趙使君要是愿意收,要不我們就從了吧。” 陳午低頭沉思,若趙含章能夠保他們不再奔波,他自然是愿意投效。 谷城今年收成勉強(qiáng)可以,趙含章分給他們的土地出產(chǎn)不少,這一年也建了不少房子,大家嘴上不說,但軍中上下的確有了定居谷城的想法。 他們隨軍帶的老弱也安定下來,趙含章還讓人在谷城開了一個學(xué)堂,乞活軍中的那些小孩,不論有無父母家人,都可以去上學(xué)。 一邊上學(xué),一邊勞作,陳午看得出來,他們對趙含章有歸心,雖然他陳午還是他們心中第一,但趙含章在他們心里的地位也不低。 之前賦稅公告未出時,谷城中遺留的士族私底下沒少罵趙含章,出來以后,也有些非議的聲音,乞活軍的孩子為此跟那些士人吵了幾次,最后還動起手來。 可見他們對趙含章的心。 如此再過兩年,乞活軍就算還是他陳午的乞活軍,那也要打上趙含章的印記了。 既如此,還不如早點(diǎn)投效,還能多落點(diǎn)好處。 反正他是不想再帶著人四處流浪乞討了。 真以為一支軍隊(duì)是好養(yǎng)活的? 陳午小聲道:“那就今日投效?” 李頭連連點(diǎn)頭,“今日投效吧?!?/br> 陳午便下定了決心,立即轉(zhuǎn)身進(jìn)園子。 在園子里坐著等候的北宮純等人早看到他了,就不知道他在門外跟自己的副將嘀嘀咕咕什么,老半天才進(jìn)來。 一進(jìn)門,陳午就抱拳笑哈哈的和他們打招呼。 北宮純坐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謝時也微微躬身低頭,倒是趙二郎很高興的起身和他抱拳見禮,“陳將軍,何時有空我們再約戰(zhàn)一次,上次我們打了平手,但謝先生說是因?yàn)槟愎室庾屛业?,你沒把自己的精銳派出,這一次可要精兵對精兵,再不許讓我了?!?/br> 陳午目光一閃,笑吟吟道:“小將軍,我手底下那群人都是泥腿子出身,別的不行,就跑得快,腿腳有力?!?/br> “我們乞活軍以前四處流浪,光著腳都跑百里,那腳板比鞋底還厚,您跟我比步卒自然劣勢,所以您不該以己之短攻我之長,”陳午道:“我聽說趙家軍的騎兵甚是利害,使君手下的趙家軍自是不必提,就沒幾支軍隊(duì)比得上,小將軍手下的趙家軍應(yīng)該也很厲害才是,不如我們比騎兵吧?” 北宮純一聽就知道他也要打馬的主意,不由哼了一聲。 趙家軍的騎兵是還不錯,但陳午的話卻是過譽(yù)了。 在大晉,要論騎兵還是他手中的西涼軍,就是茍晞的騎兵,戰(zhàn)力也在趙家軍之上。 陳午這話,分明是在和趙含章求馬。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音來了,除了趙二郎。 趙二郎沒聽出陳午暗含的意思,但小伙子有自己的堅(jiān)持和認(rèn)知,他道:“阿姐說了,什么長長短短的問題是將帥考慮的,我現(xiàn)在還沒有做帥的能力,就先做好先鋒?!?/br> 他道:“現(xiàn)在是我們自己練兵,既然知道步卒是我的短處,那就更要練,狠狠地練,我看了看,論騎兵的勇猛,無人能敵北宮將軍的西涼軍,但論步兵的兇猛,無人能越過陳將軍的乞活軍,現(xiàn)在軍中馬少,騎兵是要練,步兵更要練,所以我們再來比一次吧,這次你拿精兵對我的精兵,如何?” 陳午:“這……” 陳午沒想到他能說出這番話來。 “怎么,陳將軍總不會是怕了二郎這個毛頭小子吧?”趙含章笑著從屋里出來,身后跟著汲淵、明預(yù)和范穎等人,她笑瞇瞇的道:“還是怕打壞他?” 陳午連忙上前行禮,北宮純幾人也起身行禮。 趙含章壓了壓手,讓他們免禮,然后在上首的席子上坐下,“都坐下說話吧?!?/br> 她對陳午道:“將軍只管出手,也替我練一練他,這小子學(xué)了一些兵法,正是興奮的時候,但都是紙上談兵,比不得將軍身經(jīng)百戰(zhàn),要論步卒悍勇,我們幾支軍隊(duì)都不比你們乞活軍?!?/br> 陳午忙道:“那都是不得已而為之,拿命拼呢,哪里比得上使君運(yùn)籌帷幄,用兵如神?” “行了,互夸的話就不必說了,”趙含章扭頭看向北宮純和謝時二人,道:“你們的來意我知道了,這次晉陽送來的馬匹我讓魏馬頭來挑選,將還未能上戰(zhàn)場的小馬駒挑出來,剩下的分給各軍做戰(zhàn)馬,你們可得好好的養(yǎng),這批馬來之不易。” 回來的路上,伍二郎他們還被匈奴軍搶了,好在絕大部分馬都被保住了,但護(hù)送他們回來的晉陽軍死傷不少,還打點(diǎn)去不少錢財,趙含章頗為心痛。 就這些馬,趙含章因?yàn)橘x稅才富裕一點(diǎn)的公庫又空了不少。 北宮純和謝時很興奮的應(yīng)下,陳午有些著急,趕在趙含章說分配方案前道:“使君,在下有事要與你商談?!?/br> 趙含章正要分馬呢,聞言頓了一下,問道:“很急嗎?” 陳午認(rèn)真嚴(yán)肅地道:“特別的急?!?/br> 趙含章就看了一眼汲淵,然后起身帶陳午去書房商談。 第707章 分馬 一進(jìn)書房,陳午就撩起衣袍跪下,走在前面的趙含章嚇了一跳,連忙回身扶他,“哎呀,陳將軍您這是作甚?” 陳午堅(jiān)持跪著,一臉嚴(yán)肅的表示,這一年來,他和乞活軍為趙含章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他和乞活軍愿意歸順趙含章,將來唯她的命令是從。 他希望趙含章能夠收下他,收下乞活軍。 趙含章愣住,她以為還得再過一年才能收伏乞活軍呢,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出歸順。 趙含章心中一動,立刻就明白了他為何選在這時候。 這是為了剛回來的馬呀。 說真的,她還真沒打算給乞活軍留馬,這等好東西自然是要先便宜自己人,她親領(lǐng)的趙家軍,二郎和北宮純都需要馬,這次的馬連趙駒都沒分到,還有荀修等豫州軍呢,自然輪不到還是半個外人的乞活軍。 不過現(xiàn)在嘛…… 趙含章笑著將他扶起來,將人收下,然后問道:“我記得你們軍中馬匹不多,還多是運(yùn)貨的駑馬?!?/br> 陳午連連點(diǎn)頭,表示是的,乞活軍就六匹能騎的馬,其余皆是牛和拉貨的駑馬,大家作戰(zhàn)全靠腿跑。 這么窮,不要說買馬了,他們?nèi)姷目讚碛新识紱]超過三成,還有武器裝備等,都是洛陽幾軍中最弱的。 但就是這樣的情況,拿著木槍和棍子跟趙二郎的趙家軍演戰(zhàn)時,他們還是能壓著趙家軍打。 不過為了照顧趙二郎的面子,自認(rèn)圓滑的陳午特意從軍中選些力氣小,瘦弱的士兵去對戰(zhàn),再放一放水,雙方勉強(qiáng)打成了平手。 趙含章自然知道乞活軍的厲害,并不覺得趙二郎手底下的步卒能在真正的戰(zhàn)場上這樣打敗乞活軍。 要知道,中原全面陷落以后,乞活軍獨(dú)自在北方游擊,一直不肯投降,多次阻擊石勒和劉聰?shù)热?,西晉滅亡后,東晉能在南方安穩(wěn)的過渡政權(quán),乞活軍的作用不小。 而乞活軍并不止陳午這一支,在冀州和幽州一帶,都有并州出來的乞活軍,全是收攏的難民,依靠粗陋的武器和胡人做斗爭,在后世,乞活軍被評為歷史上最兇猛強(qiáng)勁的農(nóng)民部隊(duì)。 而陳午這一支乞活軍堅(jiān)持時間最長,他在時,和石勒在蓬關(guān)一帶打來打去,近十年的時間,石勒都沒能打下蓬關(guān)。 一直到他死,陳川才帶著乞活軍投降石勒,但那也是屬于陳川的個人意志,乞活軍整體上都不愿投降。 這樣一支強(qiáng)勁又有骨氣的隊(duì)伍,今日被趙含章收在手中,她自然想要它變得更強(qiáng)。 不過,乞活軍最出彩的是步兵作戰(zhàn),趙含章并不打算在馬匹分配上偏向他們。 聽說趙含章只打算分他二十匹馬,陳午有微微的失落,但還沒等失落掉地,趙含章就提起他們的武器裝備和盔甲。 陳午眼睛一亮,激動的看著她。 趙含章道:“陳將軍難得來一次,不如多留幾天,我們一起去看一看武備庫,你們軍中壞下來的武器也該替換了?!?/br> “是是是?!?/br> “我再讓武器坊著手打造一些盔甲,趁著冬季沒有戰(zhàn)事多裝備一些,明年也不知道匈奴會不會南下。” 陳午:“是是是?!?/br> 馬和武器盔甲比起來,當(dāng)然還是武器盔甲更重要。 陳午是有野心想要組一支騎兵,天下為將者,誰不想要一支所向披靡的騎兵呢? 但他更知道乞活軍的長處在哪里,而一支軍隊(duì)要存活,他必須要保持自己的長處,若再能做到無人可替代,那軍隊(duì)便可長長久久下去。 他的步卒,乞活軍的兇猛和置之死地的氣勢才是常勝的原因,若能在此基礎(chǔ)上優(yōu)化武器,添加盔甲,那乞活軍會更加悍勇。 想想,他赤著腳,一身襤褸,拿著不夠鋒利的刀都能殺出一條血路來,更不要說,現(xiàn)在他可以穿上鞋子,穿著盔甲,拿著鋒利的武器了。 陳午跟著趙含章從書房里出來時,臉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飾不住,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后面了。 北宮純見了心中一沉,不由和謝時對視一眼,這次的馬,使君不會都給了乞活軍吧?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