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節(jié)
他收回被匈奴所占的那十幾座城池,這一戰(zhàn),他大量運用穿插的戰(zhàn)術(shù),讓匈奴軍首尾不能相顧,連信息都傳遞不暢,如此危機四伏下,他們戰(zhàn)意被無限壓縮,加上匈奴不擅守城,這一戰(zhàn),他們打得酣暢淋漓,幾乎沒受什么阻撓就把地盤收回來了。 剩下的是幽州的兵馬。 王浚對手下并不是很好,他們這一支軍隊被留在青州,幾乎沒有幽州的支援。 王浚只會遙指他們,讓他們守住青州,守住青州,或是讓他們收繳稅賦送到幽州,所以看到祖逖手中的圣旨和官印,他們幾乎磕巴都沒打一下,直接就跪下認(rèn)祖逖為新的青州刺史了。 祖逖遵照趙含章的命令,將這些人收歸軍中,重新編隊,還清點出不少老兵傷兵。 趙含章聽說,立即傳下命令,讓祖逖將這些老兵傷兵都放良。 趙含章為此還親自給這些老兵傷兵寫了一封信,他們不識字,就讓軍中的參軍給他們念。 “……爾等從軍,少則二十,多則三十余年,離家時還是活潑少年,到現(xiàn)在已是鬢發(fā)霜白,我知爾等思鄉(xiāng)思親,我也想將爾等放歸,然而趙某如今囊中羞澀,實在負(fù)擔(dān)不起爾等回家的路費和安家費,所以只能暫且委屈了各位。” 參軍翻了一頁,繼續(xù)扯著嗓子大聲道:“現(xiàn)今只能將爾等放良,每人都就近分田分地,凡老兵,皆可免三年勞役,傷殘和老兵,優(yōu)先進入工坊做工,待將來我趙某人有錢了,只要你等還想歸鄉(xiāng),我一定籌集路費送你們回去與家人團聚!” 參軍將信紙卷起來,大聲道:“使君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從今日開始,凡參軍有二十年或是歲數(shù)上四十的,想要放良的老兵,或是缺胳膊斷腿的傷兵都可以來報名放良,各隊,各什都要做好統(tǒng)計工作,每一個符合條件的士兵都要問到,聽到了沒有!” 第891章 安排老兵 底下的士兵這才緩慢的反應(yīng)過來,一個胡子花白,衣衫襤褸的老兵走出來,渾濁的雙眼緊緊盯著參軍,“參軍是真想放了我們,還是要清員?” 清員是近年來軍隊中興起的一種清理老兵傷兵的政策,當(dāng)然,沒有明文,只是私底下的共識。 軍中總有些老殘兵,他們的作用已經(jīng)不大,但又每日消耗糧食,有些軍隊不想養(yǎng)這樣的人,就會借著戰(zhàn)爭把他們趕到前線送死; 或者直接就把人統(tǒng)一起來丟棄,減少消耗,俗稱清員。 祖逖清點老兵殘兵,的確是不想養(yǎng)他們,因為意義不大,但他也不想讓他們上前線送死,或是直接遺棄他們,所以他才和趙含章上書,將清點出來的殘兵老兵數(shù)量告訴她,想要請她撥下一筆款項來將他們放歸。 可趙含章是真的沒錢了。 現(xiàn)在全國都在打仗,加上旱災(zāi)蝗災(zāi)嚴(yán)重,各地都在和她要錢,她哪里能騰出錢來放歸老兵和傷兵? 可她也不能不管。 她不知道還罷,既然知道了,自然不允許軍隊再趕他們?nèi)ニ退馈?/br> 因此權(quán)衡過后,她做了這個安排。 就地安排老兵和傷兵。 同時,她還指令范穎、陳四娘等人,從豫州各地抽調(diào)一些人手去青州幫扶建設(shè),主要是開設(shè)作坊,收容那邊的孤寡和老兵傷兵。 參軍知道他們在想什么,懷疑使君和從前的將軍們一樣要遺棄他們嘛,他便臉一沉,道:“趙使君心懷百姓,心地善良,與那些舊的將軍可不一樣,這不是遺棄,而是放良,是為你們安排后路!” 他抬著下巴道:“趙使君已經(jīng)派人過來,到時候青州也會有磚石作坊,琉璃作坊,書局和紙坊,這些地方都需要人,而你們,有優(yōu)先進工坊的權(quán)利?!?/br> “除此外,放良的老兵和傷兵都能分到二十畝永業(yè)田,農(nóng)忙的時候,軍中會盡量幫扶耕種,”參軍道:“我知道爾等艱難,但如今天下紛亂,天災(zāi)頻發(fā),國家亦十分艱難,趙使君也十分艱難,如此艱難之際,她還想著我等,我等自也要盡己所能為她排憂解難?!?/br> 老兵們還是半信半疑,主要是,他們不是趙家軍,甚至不是祖逖的兵,而是原青州兵和幽州兵,那位趙使君會如此好心? 事實證明,趙含章還真這么好心。 參軍說給他們發(fā)地就發(fā)地,各地縣衙的縣令老老實實地帶著冊子來領(lǐng)他們,那冊子上是田地。 由參軍做主,直接在那些冊子上選了幾塊地安排他們,他們這些老兵殘兵的地都安排在一處,一家二十畝,有田有地,聽著似乎是肥瘦相間,甚至肥田多,瘦地少。 縣令和帶來的主簿們當(dāng)場為他們轉(zhuǎn)籍,從此以后就從兵轉(zhuǎn)為良民了。 不僅如此,軍隊還代替他們出面和縣令們談判,給他們爭取了不少落戶政策。 比如,縣衙得支援他們一些物資,他們需要建房子,還要吃喝…… 那位新來的參軍臉雖嫩,卻兇巴巴的,還要求一些縣衙出人給他們打地基,蓋房子。 他們談判的時候,老兵和傷兵們正排隊落戶領(lǐng)田地,聽了全場,那顆心喲,就跟著蹦來跳去,可緊張了。 那些縣令好像都有些怕那位新參軍,雖然面色不太好看,但還是答應(yīng)了他的大部分要求。 所以,他們有地,有木頭,有茅草建房子了? 左敏看在眼中,忍不住去找祖逖,“將軍,那趙實太過份了,只是兩天,軍中將士歸心,尤其是那些老兵和傷兵,只知道趙含章,哪里還知道將軍?” 祖逖抬眼看了他一下后道:“再過幾日,趙使君從豫州各縣抽調(diào)的人才就到了,這是支援青州的人。” “左敏,你要記住,使君現(xiàn)在身上雖只是領(lǐng)著豫州刺史的官職,但她不止是刺史,而我,新任的青州刺史,只是刺史而已?!弊驽训溃骸澳悴话阉?dāng)刺史看,換一種身份,你就能想通了?!?/br> 祖逖意味深長的道:“天下,只需要一個君。” 要是把趙含章放在豫州刺史這個位置上看,他們自然會心里不平衡,畢竟都是刺史,趙含章憑什么插手青州的事? 還讓軍民只知道她,而不知祖逖這個青州刺史。 可要是換一種角度呢? 趙含章是君,他是臣,民知道君,而不知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左敏嚇了一跳,結(jié)巴起來,“她,她,她要造反?” 祖逖嚴(yán)厲的掃了他一眼,沉聲道:“休要胡說,如今依舊是幼主為帝,只不過祖某人不認(rèn)司馬家,只認(rèn)趙含章為主?!?/br> 左敏就明白了。 祖逖根本就看不上司馬家,他本來就是要去豫州投奔趙含章的,現(xiàn)在不過是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罷了。 左敏就不再管趙實。 趙實雖然年幼,但早被調(diào)教出來,他感受到了軍中氛圍的變化,和他一直不太對付的左敏最近對他很友好,友好到他有些起雞皮疙瘩。 于是他給趙寬,趙信等兄弟姐妹寫信,和他們傾訴他的煩惱,寫完了覺得都要送信,只送這么點太浪費人力,而且兄弟姐妹們未必那么聰明,可以解決他的煩惱。 于是他又抽出信紙給趙程趙銘寫信,希望長輩們也能給他一點意見。 哎呀,長輩們都問了,這樣的事要是不問一問三jiejie似乎不好,于是趙實給趙含章也寫了一封信。 第二天,他的一個下仆就背著一個包裹和他的一個親兵一同出門送信去了。 左敏看在眼中,雖然已經(jīng)做了心理建設(shè),還是沒忍住嫉妒,有關(guān)系就是好啊,直接就能和上司的上司搭上話。 距離趙含章收到信還很久呢,此時她剛跟隨大軍進駐安平國。 石勒也在大軍中,他傷重,暫時不宜大動作,所以趙含章上哪兒都帶著他。 至于順陽郡,趙含章讓范穎去接降了,趙寬從洛陽出發(fā),帶官員和大軍去策應(yīng)。 到時候石勒的謀士張賓會帶人來見趙含章和石勒。 說真的,趙含章眼饞張賓久矣。 正說著話,聽荷進來,高聲稟到:“女郎,明先生回來了?!?/br> 第892章 可憐喲 趙含章霍的站起來,丟下筆就疾步走出去。 明預(yù)這一路走得并不太平,為了避開匈奴的追殺,他和伍生先往北,然后再繞回南邊,想要和北宮純匯合,可他們在路上就遭遇了流民。 車隊的東西全被搶了,伍生等人只能護衛(wèi)明預(yù)跟著難民一起逃難,期間還差點被土匪給擄走,兵災(zāi)、旱災(zāi)、蝗災(zāi),伴隨著糧荒,最后匈奴的追兵已經(jīng)不是最危險的離了,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危險的。 明預(yù)干脆就把自己變成了最危險的那一個,帶著伍生直接當(dāng)了土匪,一路上兇悍的搶東西,搶人,等到他們沒有糧食可以被人搶,人群聚集又多,搶不過他們時才安全,明預(yù)這才帶著土匪窩,哦,不,是難民們,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了安平國。 此時明預(yù)就一臉胡子,灰塵滿面,身體瘦削,外衣都快破成條了,但看到趙含章,他依舊目光沉靜,手臂非常文雅的抬起,正要流暢的一揖,就被一臉震驚心疼的趙含章一把握住,“先生受苦了?!?/br> 趙含章淚汪汪的。 明預(yù)心中感動,眼中也不由含了淚水,堅持揖下,“讓使君擔(dān)憂了。” 趙含章連忙扶他起身,然后帶人進大廳。 她是真的心疼,本來以為她流落時已經(jīng)夠慘了,沒想到明預(yù)比她還慘,又一把年紀(jì)了…… 趙含章對他這一路的行程很感興趣,“路上流亡的難民很多嗎?” 明預(yù)嘆氣道:“如今留在原地的百姓十不足一,能抬得動腳的基本都走了,大部份人都往南遷移,其中不少人聞聽使君的仁政,都往洛陽和豫州去了;少部分人則決定遷徙江東,還有些人是往晉陽和幽州去了?!?/br> 趙含章只是想想那遷徙的大部隊,心臟就忍不住一抽,問道:“可有口糧嗎?” 明預(yù)沉重的搖頭,“餓殍百里,幾乎每日都有餓死之人,死了之后連尸首都保不住……如今難民還能克制,以我所見,未曾出現(xiàn)易子而食和生殺活人的情況,但長此以往,再無人管束,只怕人間就要出現(xiàn)人倫大禍了?!?/br> 趙含章就在流民堆里呆過,雖然才一個晚上,但也留意到了,有人在把人當(dāng)糧食儲備起來了。 她臉色發(fā)青的起身走動,轉(zhuǎn)了兩圈后咬牙道:“必須要盡快結(jié)束戰(zhàn)事了,不僅北地的百姓到了極限,豫州也被戰(zhàn)爭拖著,人心浮動,恐生大禍?!?/br> 現(xiàn)在軍隊的糧草、軍備等大部分來自豫州。 為了籌備大軍在外的東西,豫州已經(jīng)兩次征稅,鼓動百姓參軍,再不結(jié)束,豫州的百姓也要到極限了。 明預(yù)連忙道:“使君,劉聰盡失人心,此時已被逼到了絕處,何不試探著招降呢?” 趙含章眼珠子一轉(zhuǎn),想到了正被關(guān)在洛陽的劉乂。 她握了握拳頭,問道:“明先生以為誰能為使者?” 明預(yù)就在汲淵、衛(wèi)玠和趙信等人身上來回的想,還未決斷出來,就聽趙含章道:“以劉乂為使怎樣?” 明預(yù):“……” 他抬頭認(rèn)真的看著趙含章,問道:“使君認(rèn)真的?” 趙含章點頭。 明預(yù):“劉乂能答應(yīng)出使?他可是漢國皇子。” 趙含章道:“可以一試?!?/br> 趙含章當(dāng)即向洛陽下令,讓人把劉乂帶到前線來。 劉乂過來需要一段時間,趙含章這段時間并沒有停止進攻,一步一步的壓縮劉聰?shù)纳婵臻g。 劉聰對趙家軍暫時失利,只能往后退至幽州,同時下令讓還在外面的匈奴大軍回撤勤王。 不錯,此時還有匈奴軍隊在外面呢,有的是被趙家軍截斷后路,他們回不來,還有的則是奉命繼續(xù)攻打某些地方。 比如晉陽。 一開始打晉陽是劉淵的意思,他想要并州全都屬于他,不再有缺陷;后來打晉陽是劉聰?shù)囊馑?,他在安平國時琢磨了又琢磨,還是覺得并州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