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節(jié)
而并州里,除了平陽城外,就晉陽最適合做都城了。 劉琨的軍事才華很一般,劉聰有信心打下晉陽,到時候他就可以在晉陽建都。 所以劉琨現(xiàn)在還在晉陽被圍得動彈不得。 這會兒正值生死存亡之際,劉聰也顧不得打晉陽了,連忙下令讓軍隊(duì)回撤,從后方攻打趙含章,先分走一部分壓力再說。 趙含章正遲疑是不是要先去一趟晉陽呢,一來,將并州整個收回;二來見一見劉琨;三嘛,汲先生的情報(bào)網(wǎng)匯報(bào),最近拓跋鮮卑動作頻頻,大有趁人之危的動向,如果可以,她想和拓跋鮮卑見一面。 她得保證,豫州和趙家軍不被戰(zhàn)事拖垮。 這會兒才收到匈奴部分軍隊(duì)回撤,趙含章立即道:“我去一趟晉陽?!?/br> 明預(yù)立即道:“某隨行?!?/br> 趙含章想了想后點(diǎn)頭,“請石將軍同行,這一次出兵支援晉陽,還得石軍出兵?!?/br> 趙含章不打算從別處抽調(diào)兵力了,決定直接用石勒的人。 順陽郡的石軍也快到了。 張賓和刁鷹是急忙忙帶著大軍過來的,其家眷和不少后勤人員還留在順陽郡。 倆人看到石勒平平安安的站著,只是人瘦了不少,臉色看著也還不錯,放下心來。 刁鷹還罷,張賓卻沒忍住拉著石勒哭,哽咽道:“卑下有負(fù)將軍所托,丟失了上黨,以至于您……”不得不屈居人下。 最后半句話他不好在人前說出口。 石勒忙道:“這不與先生相關(guān),是我技不如人?!?/br> 他嘆息一聲,將當(dāng)時他被趙含章捅一刀,又擒住的過程說了,言語中頗為慶幸,他要不是投降得快,這會兒已經(jīng)是一具腐尸了。 張賓聽了也慶幸不已,他們都是流民土匪出身,對朝廷沒什么忠心的感情,更多的是看重個人和小團(tuán)體的利益,于是張賓低聲問道:“將軍以為趙含章為人如何?可能共事?若是心胸狹窄之輩,從前種種怕是不能丟棄,屆時……” 石勒沉吟道:“以我來看,她倒比劉聰強(qiáng)多了,如今我們手上還有十?dāng)?shù)萬兵馬,她答應(yīng)過我,待殺了王浚,就把幽州給我,所以我也不懼她?!?/br> 真的合不來,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他帶人再走就是。 天下這么大,只要有人,地盤還不容易搶嗎? 第893章 大家都屬猴 張賓卻不是很想再過這種四處流浪的生活了,他們石軍說得好聽,一直有地盤,可其實(shí)和乞活軍也不差什么,總是易主。 張賓是有野心的,要么他們找個明主定下來,要么,不如他們自立,石勒為王,將手中的一畝三分地打理好,不比四處搶掠強(qiáng)? 他是漢人,漢人骨子里天生有一種期盼安定的基因在。 張賓思及趙含章這幾年的作為,也微微點(diǎn)頭,“茍純曾暗殺她,她卻能強(qiáng)忍著不發(fā)作,是個做大事的人?!?/br> 又道:“茍晞先叛國后戰(zhàn)死,她卻不論對方叛國之罪,只惜茍晞死得壯烈,哪怕不是真情,也值得贊一聲。與茍晞相比,主公與她本就是陣營相對,戰(zhàn)場上廝殺是正常的,你們從前只有公仇,沒有私怨,現(xiàn)在主公投效她,那自是她的人了?!?/br> 石勒頷首。 雖然他也不愿受人約束,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既然投降了,那就得拿出一些誠意來。趙含章手下良將頗多,他要是沒有些戰(zhàn)功,怕是很難在他們之間立足。 石勒把自己的顧慮和張賓說了,道:“這一次去晉陽,趙含章只用石軍,所以是我們的機(jī)會?!?/br> 張賓表示明白,又低聲提醒道:“幽州王浚勢大,卑下聽說,冀州有許多軍民被匈奴所迫,又遇蝗災(zāi),不得不退至幽州投奔王浚,所以他手下良臣武將不少,趙含章封您為幽州刺史,不會讓您自己取幽州吧?” 石勒抿了抿嘴,目光幽深,“她若如此,那可就怪不得我了,我又不缺人,難道還缺一個刺史當(dāng)嗎?” 他道:“別說刺史,就是王,我也當(dāng)?shù)?!?/br> 張賓深以為然的點(diǎn)頭。 石勒帶張賓去見趙含章。 趙含章早對石勒的這位謀士聞名已久,要不是為了給他們二人敘舊說小話,她早就迎出去了。 看到石勒終于把人引進(jìn)來,趙含章高興的迎上前去,“這位就是張先生嗎?真是久仰大名?!?/br> 張賓沒想到趙含章這么客氣,一時驚詫,還有些……懼怕,心瞬間提起,謹(jǐn)防她的有什么計(jì)謀。 趙含章只當(dāng)沒看見他僵硬的身體和瞬間升起的戒備,笑哈哈的把人往里迎,問道:“張先生此次帶來多少兵馬?” 張賓快速的看了一眼石勒后恭敬的回道:“將軍和使君的命令來得急,我等只帶了五萬人過來?!?/br> 趙含章想了想后道:“五萬人也夠了?!?/br> 聽說劉琨現(xiàn)在很艱難,趙含章還是想要盡早趕去。 石勒也想要立功,在趙家軍中站穩(wěn)腳跟,因此也沒意見。 張賓擔(dān)憂的看了石勒一眼,很擔(dān)心他身上的傷。 當(dāng)時都快要死了,這才養(yǎng)了沒多少時日,此時就要上陣殺敵,怕是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 石勒卻沒往心里去,悄悄和他道:“趙含章也受傷了,我好歹還休息了二十來日,她自受傷后一直忙碌,從未歇息,她一個女郎都能做到的事,我為何不成?” 趙含章只帶了一隊(duì)親兵,還有一批屬官,其余的,全是用石軍的人,其膽子之大,讓夙來膽大的明預(yù)都心驚膽戰(zhàn),忍不住勸道:“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要是石勒中途起了反叛之心,使君豈不是大業(yè)未成便崩壞,到時悔之晚矣。” 趙含章道:“我相信石將軍。” 明預(yù)正要說,這個世道,連自己的親爹娘都不可相信,為什么要相信一個外人? 就聽趙含章道:“我把庭涵帶上,還有青霉素,多帶上幾支?!?/br> 明預(yù)就頓了頓,咽下到嘴邊的話,轉(zhuǎn)而問道:“回來時聽聞石勒受傷,不知傷得重嗎?” “很重,”趙含章道:“中途一度高熱昏厥,差點(diǎn)就不成了,回來后軍醫(yī)給他打了一針青霉素,這才挺過來的?!?/br> 明預(yù)就明白了,趙含章相信石勒是一回事,手握利器又是一回事。 只怕就是為了她手中的神藥,石勒也不會輕易背叛的,而且還有傅郎君在,那一位可也是個大殺器,還是不動聲色的那種。 誰知道他腦子里還裝著什么東西? 不過,明預(yù)依舊要求道:“某要同往。” 可這里也很需要人,趙含章就勸他留下。 明預(yù)就落淚道:“還請使君讓我同往,安平國一行,某未能保全先帝,也不能保全趙族長,心中愧疚不已,這次若不能隨行,盡全力保護(hù)使君,某羞于存于世上。” 趙含章聞言一驚,見他哭得厲害,一時無措,只能同意,“您如此堅(jiān)持,那就去吧?!?/br> 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看著很可憐呀。 汲淵回來就看到趙含章哄明預(yù)的樣子,一時臉色沉凝。 傅庭涵見汲先生臉色不對,不由輕輕咳嗽兩聲提醒趙含章。 趙含章回過頭來,看到汲淵,眼睛微亮,“先生回來了?可帶回散落在外的石軍1了?” 汲淵點(diǎn)頭,臉色很不好看,“已經(jīng)交代下去,他們暫且駐扎在城外,使君,南邊有異兆出現(xiàn)。” 趙含章:“什么異兆讓先生臉色這樣的難看?” 汲淵便將河里冒出石猴,地里挖出猴太歲,云夢澤里出現(xiàn)白猴的事說了。 趙含章只愣了一下就問道:“猴子和瑯琊王有什么關(guān)系?” 汲淵贊許的看了她一眼后道:“瑯琊王屬猴。” 趙含章:“……我屬什么?” 這下輪到汲淵無語了,他看了一眼趙含章才道:“使君屬牛。” 趙含章點(diǎn)頭,心里快速的算了一下后挑眉道:“幼帝不也屬猴?” 汲淵愣了一下后眼睛微亮,“還真是,幼帝也屬猴。” 趙含章就哈哈大笑起來,然后問道:“那王浚屬什么?” 汲淵和明預(yù)都不太理解她為何問起王浚,但還是回答道:“王浚年歲大,臣等還真不知他今年庚數(shù),可以問一下屬官?!?/br> 屬官們要記得的東西多,比如某些大臣的大壽,他們得提醒趙含章和皇帝,需要準(zhǔn)備賞賜之物和生辰禮的。 趙含章就讓人去找屬官,屬官很快過來,只略一沉吟就道:“王刺史今年高壽五十八了,屬猴?!?/br> 趙含章就道:“他還挺能活?!?/br> 屋中的人心臟巨跳,沒敢說話。 趙含章哼哼道:“這樣的神跡怎能只出現(xiàn)在江南和江東呢?派人將此消息傳與王浚,我覺得幽州也需要一些異兆和祥瑞?!?/br> 汲淵忍不住失聲:“使君!” 第894章 消除芥蒂 趙含章抬眸看向他,見他焦急失態(tài),不由微微一笑,問道:“汲先生在擔(dān)憂什么?覺得上天降臨異兆祥瑞在江東,是屬意瑯琊王為主?” 她哈哈大笑起來,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屋中被叫來的屬官和明先生等盡皆臉色大變,趙含章這才收起笑容,冷酷的問道:“君權(quán)神授,若帝王真的還依靠上天選擇,漢室怎會滅亡?若天子都為天之子,晉室怎敢當(dāng)街擊殺曹天子,竊居帝位?” 汲淵和明預(yù)等人還罷,其他屬官卻是臉色慘白,雙腿發(fā)軟的跪在地上。 他們可是晉官,雖然現(xiàn)在聽命于趙含章,但其實(shí)是在大晉的朝廷里做事的。 趙含章公然說起太祖皇帝當(dāng)街擊殺曹天子的事,又說晉室是竊居帝位,難道是想…… 趙含章可不管他們怎么想,直接道:“君權(quán),非天所授,而是民授!民即為天,暴君無德,百姓民不聊生,自然可代天換之!搞出一些亂七八糟的異兆祥瑞就覺得老天爺屬意他當(dāng)皇帝,百姓就認(rèn)同他了嗎?” 眾人心神震蕩,汲淵喃喃,“君權(quán)民授,民授,對,就是民授……” 他幾乎要哭出聲來,一把拽住一旁明預(yù)的胳膊道:“這正是我要找的,正是我要找的道理,而今這道理是我主公提出來的?!?/br> 明預(yù)也激動得眼眶通紅,胸中激蕩著一股氣,讓他忍不住長嘯出聲。 就連屬官們也深受震撼,他們退出離開后,沒有將趙含章的這些話外傳,大家都默契的暫時不言,不語。 趙含章說要把這件事告訴王浚,一出門,汲淵就腳底生風(fēng)的去找人,他掌握著情報(bào)機(jī)構(gòu),傳個話而已,又是真實(shí)的消息,小意思。 明預(yù)緊跟其后,追上他攔住,問道:“汲先生,使君要把幽州給石勒,是你的主意?” 汲淵停下腳步,收斂住臉上的激動,沉靜道:“這是女郎自己的意思,而且幽州不是給石勒,只是封他為幽州刺史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