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節(jié)
劉琨這個人吧,在趙含章看來毛病一大堆,但他在士族中是大拇指般的存在,而且他身上自有一股魅力,只要他想,他跟誰都能成為好朋友。 哦,對了,被趙含章要來做質子的段匹磾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 早些年劉琨倚仗拓跋鮮卑,而王浚與段氏鮮卑合作,雙方時常交戰(zhàn),所以段氏鮮卑和劉琨的關系很不好。 但歷史上,拓跋鮮卑出事以后,劉琨竟然能夠越過王浚和段氏鮮卑成為好朋友,和段匹磾?shù)热私Y成了深厚的情誼。 不過可惜,最后段匹磾還是在王敦的挑撥中猜疑劉琨,然后把他殺死了。 雖然最后段匹磾殺了劉琨,但他內心深處還是很喜歡劉琨的,咳咳,趙含章舉這個例子就是為了告訴大家,劉琨在徐州很吃得開,很快就打開了局面。 徐州失去王含這個刺史不僅沒有混亂,反而更欣欣向榮起來,甚至有些士族已經有疏離瑯琊王的意思,跟著劉琨偏向趙含章。 當然了,他們自覺不是偏向趙含章,而是偏向小皇帝,小皇帝才是正統(tǒng),瑯琊王……到底遠了一些,要是跟著他,豈不是又要和之前的八王之亂一樣了嗎? 看,瑯琊王經營了十數(shù)年的局面,劉琨辦幾場宴席和音樂會就打破了。 趙含章羨慕的同時給劉琨下令,命他關注民生,準備一下在徐州開設學堂,收留流民,做好冬小麥的播種工作…… 當然,這些都是目前所有政務上最微末的一些事,趙含章只是說一聲,下個命令而已,當下朝堂上比較惹人注目的是幾位皇帝的喪禮,以及他們的謚號,廟號等。 他們自己的皇帝,先帝的喪禮規(guī)格是沒有問題的,謚號和廟號等也不難,難的是劉淵和劉聰?shù)摹?/br> 朝中有一半的人認為劉淵和劉聰是亂臣賊子,隨便按個大將軍之類的號,再給個武開頭的謚號就已經夠給他們面子了; 但另一半人則認為不妥。 不管他們愿不愿意承認,匈奴漢國是真實存在過的,劉淵建國后也算有一番作為,即便立場相對,他們也不能否定劉淵,否定匈奴漢國,這是對歷史的尊重,也是后人應得的一筆財富。 何況,匈奴一族還在呢,全盤否定匈奴漢國的存在顯然不利于民族團結和天下安定。 所以他們認為應該給劉淵和劉聰皇帝的謚號和廟號,至于中間的那個劉和,算了,他稱帝的時間實在太短,尸體都不知道被劉聰丟在哪兒了,他們既然沒把尸體找到,那就當不在吧,恢復他之前的稱號就是。 那么問題來了,劉淵和劉聰分別謚什么呢? 滿朝文武為這個事吵起來,趙含章卻似乎不太著急,時不時的聽取一下意見,更多的是處理其他政務,借著不少人的注意力被吸引時,將手上的人給派出去了。 趙寬也要領命去青州了,他會和孫令蕙同行,選定時間后,他就找了個時間來和趙銘辭行。 他不是空手來的,他帶來了一盒子膏藥,“銘叔父,這是我認識的一個游道做的膏藥,特別好用,您試試看。” 趙銘目光落在盒子上,皺眉,“我用這東西做什么?” 趙寬:“您被申堂弟踹了一腳后不是一直腰疼嗎?拿這個貼。” 趙銘臉一黑,道:“早好了,用不著這個,你拿回去給你爹用吧?!?/br> 第974章 有錢的和沒錢的 趙寬的爹在西平呢,更用不上這個,他堅持要把膏藥留下,關心了一句,“申堂弟的傷怎么樣了?” 趙申當日受傷不輕,最嚴重的是后背的一刀,幾乎見骨,他會暈是因為失血過多,好在趙含章隨軍帶著的軍醫(yī)縫合術不錯,接到人后將傷口縫合,止住了血,趙申身體又好,因此活了下來。 可人雖活了,身體卻一時沒恢復,要將氣血補起來并不容易,所以前段時間他還是昏睡的多,有一天,他自覺只是小憩片刻,結果醒來已經在陳縣。 他的小憩是昏睡了兩天。 遠在西平的趙淞聽說孫子重傷,連忙帶上名醫(yī)和珍貴的藥材北上,幾個月前因為害怕陳縣被攻破而跑回西平的趙瑚一看,確定趙含章也已回到陳縣,于是屁顛屁顛的跟來了。 此時,趙含章就和兩位叔祖齊聚趙申的房間,一臉關愛的看著他。 趙申虛弱的躺在床上,不斷的拿眼睛去看趙含章,柔聲和趙淞道:“祖父,我這里用不了這么多藥,挪一些給阿父吧,阿父也受傷了?!?/br> 趙淞溫和的道:“你阿父身體好著呢,用不著這些,你放心的吃,要是不夠,我再讓人去買。” 說罷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趙瑚,含笑道:“你七叔祖現(xiàn)在做藥材生意,許多藥材都好買?!?/br> 趙瑚連連點頭,豪爽的道:“要吃什么藥你就和我說,叔祖送你?!?/br> 趙申:……謝謝諸位,然而大可不必。 他去看趙含章,想要這位位高權重的堂妹替他說句話,趙含章的注意力卻在另一件事,偏頭問趙瑚,“七叔祖,您何時涉足藥材生意了?” 趙瑚下巴微抬,自得的道:“前幾個月,你們打仗不是需要大量的藥材嗎?這個錢誰賺不是賺?我就讓人下去收購藥材了?!?/br> 說到此處,他瞥了一眼趙含章道:“你也真是的,手上有這么賺錢的生意也不想著族里,全都便宜了外面的藥商,要不是我正巧看到范穎將藥單給藥商,還不知道你們竟要消耗這么多的藥材呢?!?/br> 趙含章就嘆息道:“打仗總免不了傷亡,有傷便需要藥材。” 趙瑚點了點頭,溫聲和她道:“下次你們再打仗也從我這里購進藥材吧,我的商隊雖然才建立不到半年,但里面的管事伙計全是從別的藥商那里挖來的,所以渠道安全,藥農也都是老農,他們挖的藥草你放心?!?/br> 趙含章一口應下,然后看了一眼天色,當即起身,“時間不早了,申堂兄好好休息,五叔祖,七叔祖,我先回去辦公了。” 趙淞連忙道:“你去忙吧,我們這里不必你陪?!?/br> 趙瑚卻還有正經事沒說完呢,連忙道:“我還有話呢,三娘,你們仗都打完了,那藥材剩下的尾款何時付我?” 趙含章面色不變,溫聲道:“您是和范穎定的單子?” 趙瑚點頭。 趙含章:“這些事只有他們知道,我只批條子,回頭您找她問一問?!?/br> 趙瑚不高興道:“這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你就讓她把尾款付我便是?!?/br> 趙含章點頭:“好,回頭我與她說一聲?!?/br> 趙瑚這才肯放人,他剛到陳縣,并不知道范穎此時不在趙含章身邊,甚至都不在豫州。 一旁的趙申卻隱約覺得不對,看看趙瑚,又看看趙含章,沒說話。 趙含章快步離開,走到院子里的時候趙寬和趙銘還在拉扯,她腳步停頓了一下,轉身過去,“銘伯父?!?/br> 趙寬立即起身,不敢再把盒子往趙銘懷里塞。 趙銘也收斂了臉上的神色,沖趙含章點點頭,問道:“看過他了?” 趙含章點頭,在趙寬讓開的位置上坐下,沉吟片刻后道:“我想在工部之下設一個醫(yī)部,主管天下醫(yī)事?!?/br> 趙銘道:“豈不累贅?工部就能做到的事,為何要多設一個部門?” 趙含章:“如今軍中的軍醫(yī)還是少了,所以需要招募更多的大夫,天下大亂,豫州以南的地方郡以下的地方還有大夫,豫州以北,別說縣了,便是州郡之中也難找到一個大夫和一家功能齊全的醫(yī)館?!?/br> “所以我想在各州,各郡都設立醫(yī)局,醫(yī)局直屬工部下的醫(yī)部,可以出資購買藥材,甚至是培養(yǎng)醫(yī)學人材,給各地和軍中輸送大夫?!?/br> 趙銘眉頭緊蹙,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含章,天下大同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現(xiàn)在人皆難活,連食物都沒有,你現(xiàn)在就著手這個早了些?!?/br> 趙含章?lián)u頭,“一點也不早,我又不是當下便要免費就診,醫(yī)局治病救人正常收費?!?/br> 她道:“衣食關乎性命,醫(yī)藥亦是,我現(xiàn)在做的就是,百姓們在生病時能找到大夫,想要治病時有藥材可醫(yī)治?!?/br> 北方六州現(xiàn)在的問題是沒錢嗎? 不,他們的問題是,有錢也買不到糧食,找不到大夫,買不到藥,而趙含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給他們輸送糧食、大夫和藥材,并且設立一個渠道,讓他們能在正規(guī)渠道獲得這些東西。 這件事一點也不早。 趙銘被她說服了,于是幽幽地問道:“國庫現(xiàn)在可以拿出多少錢來做這事?” 趙含章噎了一下,虛心問道:“銘伯父覺得現(xiàn)在國庫應該從哪里要錢?” 趙銘:“賦稅?!?/br> 他看了一眼趙含章道:“國庫的錢不都是賦稅捐來的嗎?正好此時是納秋稅的時候?!?/br> 這時候征秋稅……一座大山哐的一下壓在了趙含章肩膀上,她咬咬牙道:“我來想想辦法?!?/br> 趙銘哼了一聲,將這頭疼的事交給她,既想要吃大餅,又不想出錢出麥粉,這可能嗎? 趙含章扭頭看向一旁站著的趙寬,“你怎么還在這兒,沒去青州上任嗎?” 還在思考國庫缺錢的趙寬立即回神,連忙道:“明日才啟程,今日來與銘叔父作別?!?/br> 趙含章點了點頭,正要起身離開,想到了什么,扭頭對趙寬道:“你與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趙寬指著后院道:“我還要和兩位叔祖請安……” “他們現(xiàn)在心疼申堂兄呢,沒空搭理你,跟我來吧?!?/br> 趙寬默默地跟上。 第975章 鹽 趙銘端起杯來喝了一口酒,靜靜地看著他們離開,眼中流露出些好奇來。 這么缺錢,不征賦稅,她打算從何處要錢? 趙含章出門時看到趙瑚的車架,雙馬車架,掛著薄紗,一路行來紗已經臟了,下人們正將上面掛著的瓔珞珠玉等取下,然后把紗拆了換上新的。 她不由停下腳步,問道:“拆下來的紗做何用?” 下人們看到她,立即躬身站好,彎著腰不敢看她,恭敬的回道:“浣洗干凈以作替換。” 趙含章點了點頭,好在沒奢侈到用一次丟一次,但……還是很奢侈啊,馬車罩布就不能用耐臟又便宜的青布嗎? 趙含章嘆息一聲,真是富的富死,窮的窮死啊。 趙含章轉身離開,站在她側后方的趙寬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道:“這白紗不耐洗,最多只能替換一次,七叔祖一年用去的白紗有三車之多,不僅喜歡夏秋用在車上,還喜歡拿來圍亭子。” 趙含章左右看了看,就悄悄問他,“你說七叔祖有多少錢?” 趙寬沉吟片刻后道:“這兩年因你四處征戰(zhàn),族里需要時不時的給一筆軍費,所以他花銷大,但他借著你的權勢也賺了不少錢,我覺得雖沒有伯祖的那份家產大,但也不少多少。” 伯祖是指趙長輿。 趙含章想了一下趙長輿留下的那份家產,心酸不已。 她將馬交給身后的親衛(wèi),自己走著,趙寬便只能跟上。 她一路往前,直到雜貨鋪才停下,“有鹽嗎?” 雜貨鋪的掌柜認出趙含章來,她可是全民明星呢,城中的百姓誰不認識趙含章呢,那么多次她都從外騎馬入城,凱旋而歸。 他連忙走出柜臺,沖趙含章連連行禮,然后小跑著去抱鹽罐。 很大的一口鹽罐,他和兒子才抱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給趙含章看,“使君要買鹽?不知要買多少?” 趙含章笑問,“現(xiàn)在鹽怎么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