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勾心斗角
郁鋒濤打出石獅的消息,似一陣疾風橫掃鬧荒,轟動整個村子,鄉(xiāng)親們?nèi)宄扇黑s去看個究竟,有的人甚至是連晚飯顧不上吃。 在這場轟動的背后,是惶恐不安。 叮當叮當叮當?shù)那宕啻蚴?,響遏行云,像一把尖刀一刀一下捅著一伙村干部的胸口?/br> 天地之間,就是這樣不公道不合理。 他們可是有權(quán)有勢的村干部,一跺腳,鬧荒的地要抖一抖,眼下居然不如一個身背重債的窮小子,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又即將要大把大把賺錢。要不是他,他們能深陷泥坑嗎?他們仇恨,他們眼紅,他們心痛。想去偷窺這個窮小子到底在搞什么東西,然而他們不敢去,其實是沒臉去。 無須一伙村干部去敲他大門,郁鋒濤同樣能猜到這伙村干部在鐵錘、鉆子聲下,會是一種什么心懷? 千里遠行,勝讀萬卷書。 在范卓學家,郁鋒濤不僅學到了石雕,學到了知識,增長了視野,耳聞目睹了許多新鮮事物,而且懂得做人最基本的良心、道德底線。要與村干部斗個魚死網(wǎng)破這樣的念頭,郁鋒濤根本沒有。但是村干部為一己之利,要坑害他這個陷于絕境的窮困潦倒青年,凡是有一口骨氣的人不會不站起來反抗。這一回,看他們一伙村干部還能出什么陰謀坑害他郁鋒濤? 既然粗粗打了一頭石獅,就引發(fā)如此大轟動,郁鋒濤改變主意,推遲幾天去范卓學家學藝,把那只石獅精雕細琢一番,使它栩栩如生是一件真實藝術品,一來激發(fā)伙伴們的信心,下苦學打石頭;二來狠狠刺激一伙村干部,叫他們寢食不安,急得發(fā)瘋?cè)ヌ丁?/br> 第二天早上等到大家到齊了,把大伙兒叫到跟前,郁鋒濤手舉一把刻刀,笑嘿嘿地說:“這是一把金剛石刻刀,再硬的石頭在刀下也是一塊豆腐,雕刻自如。當然,這刀要看是誰用。你們哪個要不要來試試看?” 誰也不相信郁鋒濤這鬼話,大家紛紛搶著跑到院子去撿石頭。 頭一個撿了一塊小石頭回到郁鋒濤跟前,吉景生拿過郁鋒濤手上刻刀,立馬在石頭上試,可是并沒有郁鋒濤說的如此神,根本刻不了石頭,大罵郁鋒濤騙人。 也不領會吉景生的罵,郁鋒濤一一的讓每個人都試了一番,然后拿回刻刀,詭秘兮兮一笑,在石獅身上雕刻了幾刀,嘩,果然是鋒利無比,叫大家大開眼界,又困惑不已。 眼見為實,又是自己親手試過,大家不服也不行。 這時,郁鋒濤才收起刻刀:“但是我還是不行。這刀在范教授手上,他雕刻石頭,簡直是在雕刻木頭。所以,每一門手藝,都有它的竅門和精湛之處,只有掌握了它的基本功,在長期實踐中,手藝慢慢成熟,才能得心應手。”“大家放心,我會把自己學到的手藝,毫不留底的點滴不留全教你們,只要你們有決心用心的不怕枯燥去學。” 好了,大家繼續(xù)學打石頭。郁鋒濤一聲令下,大家散開。 叮當聲驟然響起,劃破天空,聚在村委會里的一伙村干部心慌了,他們認定郁鋒濤就這樣干開了,要發(fā)大財了。他們急紅眼又仇恨,他郁鋒濤倒好,仗著一點手藝成了村里紅人,他們卻騎虎難下,說不定哪一天會被抓去坐牢,落到今天地步,還不是他郁鋒濤害得嗎?不管從哪個方面講,這筆財本該是他們的,卻在眼皮底下被郁鋒濤搶奪去,豈能甘心,心里哪能平衡。不恨天不恨地,只恨爹娘給他們生了一個笨腦袋,拿郁鋒濤沒辦法。 每到關鍵時刻,人人閉上烏鴉嘴當啞巴。高森林氣得肚皮要炸了,但他喪失了以前那種霸道底氣,畢竟在郁鋒濤面前出過幾次丑的人。要是再像以前一樣,人家反問一句:你行,可為什么總是敗在郁鋒濤手下?你行,你拿主意。他怎么說,難道去上吊?這種境況下,高森林也只能心頭憋著窩囊火。 “你們覺得打石頭聲很好聽嗎?行。那你們坐著等死吧?!备呱置盎鸬难劬M掃一眼眾人,看看他們一個個坐沒坐相,像打了敗仗的日子鬼子,他心頭更火了,暗暗發(fā)誓,要是能擺脫眼前困境,把公路挖通,又把石板材廠辦起來,他高森林要把眼前這伙蠢貨一個個收拾干凈,獨吞石板材廠。 窒息、沉悶場面,高森林惱火的剛要喊散會,徐五金開口了,說當時訂村規(guī)民約時沒想到郁鋒濤會是這般狡猾,否則,把不準動溪里石頭也寫進村規(guī)民約里,郁鋒濤今天就沒膽量辦什么石什么雕廠了。 “唉——”高復田不以為然長嘆一聲:“天下錢財歸誰所得,是天數(shù)。芒花,竹藤,芒花和竹藤不是在村規(guī)民約第一條里明確規(guī)定了嗎,結(jié)果又怎么樣?” 火起,高森林忍不住打著桌子訓斥:“高復田,我們這是在研究挖公路的事,和討論制止郁鋒濤陰謀搶奪村里公共資源去發(fā)個人私財,不是聽你替郁鋒濤說好話,你還有沒有原則性?” “是,是,是?!备邚吞锩镆暤梢谎鄹呱?,軟中帶硬:“書記,算我復田沒水平,說錯了。我以后多嘴,我嘴巴就是女人胯那個洞,你原諒,你原諒?!薄拔覀兝^續(xù)研究挖公路的事,討論制止郁鋒濤陰謀搶奪村里公共資源,大家說話,大家發(fā)言——” 有人打頭陣,高阿大膽子也大了,偷偷瞄一眼高森林,老鼠給貓刮胡子,諂媚道:“書記,辦工廠不是要辦什么證嗎?鋒濤這個婊崽沒辦證,可是殺頭的罪呀——” 心頭暗暗好笑,關鍵問題上倒是高阿大提醒了他,高森林又不想叫高阿大搶了風頭,裝著皺眉頭:“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是不是以鋒濤這個婊崽沒有辦工商和稅務證,私下違法犯罪辦工廠,把他告到鄉(xiāng)里去,再叫田書記把他告到縣里,叫縣里派人把他抓起來,或者是封了他的工廠?” “還是書記厲害,頭腦好用?!备叽蟀l(fā)皮笑rou不笑拍高森林馬屁,心頭則謾罵——厲害,厲害個**。頭腦好用,也不會動不動拍桌子罵人,拿郁鋒濤這樣一個窮光蛋沒辦法,上一個窮光蛋的當,辦人家根本不會辦的爛石板材廠。你高森林不就是有田虎那個王八蛋撐腰嗎?要是哪天我當上了書記,肯定比你高森林強幾千倍。 斜著頭,徐開發(fā)在一旁不說話,鄙夷目光看著高森林。高森林別的本事沒有,害人的本事倒是一肚子塞著滿滿的。郁鋒濤到底是一個闖過省城的人,見過世面,難道他會那么傻,辦工廠不辦證件?或許人家上頭有關系,或許是早已辦好了。他高森林盲目行動,多半又要和前幾回一樣,落得挨訓狼狽逃竄丟人下場。轉(zhuǎn)而一想,徐開發(fā)倒覺得郁鋒濤是一??梢岳玫钠遄?,說不定他正好利用郁鋒濤搞掉高森林這頭大魔鬼。 第二天趁高森林上鄔臺告狀之機,中午時分瞄準郁鋒濤屋里沒有別人,徐開發(fā)竄了進去。 進了屋里,徐開發(fā)一雙眼睛沒有閑著,到處搜尋郁鋒濤那只石獅,很失望,他看不到,因為郁鋒濤那只石獅是放在房間里。 正在廚房里準備吃午飯,聽到外邊走動聲,郁鋒濤走了出來。 意外看見是徐開發(fā)這個不速之,見過世面的郁鋒濤同樣是感到有點吃驚,笑哈哈打招呼:“原來是徐主任吶,難得,難得,難得啊!”郁鋒濤忙給徐開發(fā)搬了條凳子,心里在琢磨徐開發(fā)突然心血來潮上他家,不會空xue來風吧,這里面有什么陰謀?雖說徐開發(fā)當年有恩于他母親,但是并不等于徐開發(fā)現(xiàn)在有當年一顆難能可貴的仗義俠心。 隨后,郁鋒濤又給徐開發(fā)沏了一杯茶。 無話找話,徐開發(fā)問郁鋒濤在盧水開店鋪,一年賺多少錢?郁鋒濤朝徐開發(fā)微微一笑,平平淡淡說,小本生意,能賺多少錢,也就賺個學費的錢,供兩個meimei讀書罷了。話頭一轉(zhuǎn),徐開發(fā)虛情假意說,看到郁鋒濤家這么快富裕起來,他這個當村民主任的高興,要不然天天老是掛在心口上,考慮…… “什么話呀,主任。家里還欠人三、四萬錢呢,算哪門富裕?!蹦樢怀?,郁鋒濤眉宇一蹙,一聲打斷徐開發(fā)的話,不讓徐開發(fā)把下邊惡心的話說出。 一窘,徐開發(fā)臉上爬上一層紅暈:“但是不管怎么說,你的日子總是好起來了,也省了我這個村民主任cao心。不過,鋒濤,有人可沒我這樣的好心喲,想要害你吶——”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郁鋒濤不動聲色,仍然緊蹙眉宇,盯著徐開發(fā),盯著徐開發(fā)心底發(fā)虛了,他才沉重咳一聲,氣憤譴責:“主任,你說,害我的人還會少嗎?我最氣憤、仇恨的是,害我的人大多數(shù)是你們村干部,你們村干部三番五次害我,到底是為什么,我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何必這樣心毒?” 遭到郁鋒濤這么當面一詰問,徐開發(fā)惱羞成怒,拉下臉:“鋒濤,你不能一竹竿壓倒一船人。我是不會害你。我是村民主任,有時候被人逼的實在沒辦法,才跟在那些人身后,你不要見怪。”“你要注意了,已經(jīng)有人跑到鄉(xiāng)里告你,告你辦工廠什么證件都沒辦,是違法犯罪。” 他辦工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郁鋒濤一時轉(zhuǎn)不過腦筋。 愣了一陣,郁鋒濤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仰頭哈哈哈大笑起來,深邃眼睛射出一束晨霜:“主任,你是怎么看這件事的呢?”他已經(jīng)明白徐開發(fā)今天突然上門好心給他泄漏這個消息,這用心是什么,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頓時,郁鋒濤對徐開發(fā)的最后一點好感,沒了。 世上最毒莫過是蛇蝎,郁鋒濤心頭恐懼感到徐開發(fā)是一只十八老母雞,可怕吶。他徐開發(fā)與高森林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居然異想天開利用他郁鋒濤,是不是有點白日做美夢了?他郁鋒濤原以為村干部中,屬徐開發(fā)這個人可以,原來和高森林是柳條串王八,今天終于看穿。 徐開發(fā)疑惑張望著郁鋒濤。 等待了大半天,也未見郁鋒濤從嘴里嘣出一個感恩的字,甚至對他徐開發(fā)冒這么大風險泄漏這樣一大秘密,別說是感激涕零,連半個“謝”字也沒有,一臉的冷漠,徐開發(fā)心頭憋火…… “主任,你坐會兒。飯冷了,我先去吃飯?!辈坏刃扉_發(fā)回應,郁鋒濤自個兒朝廚房走去,把他徐開發(fā)一個人冷冷清清扔在大廳里,禮貌性做做樣子叫他一塊去吃點飯都沒有。 當上村民主任至今,頭一遭被一個窮不拉稀村民冷落對待,這口窩囊氣,徐開發(fā)難于吞下,當下憤怒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