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裴明淮問道，“你對這事究竟有什么疑問？”

    吳震道：“你讓我見一回，單獨(dú)見?！?/br>
    “這事兒不一般，你要是沒什么非得問話的理由，最好別去見?！迸崦骰淳従彽氐?，“連皇上都不愿意深究下去，你何苦去趟這渾水?！?/br>
    吳震叫道：“不不不，非見不可，非問不可?！?/br>
    “他也未必會答你什么?！迸崦骰葱Φ?，“在侯官手下都什么都沒說，你去問，又能有什么結(jié)果？”

    吳震面色一整，道：“就算李諒祖孫三代都在宮里任太醫(yī)令，就算他們跟前朝兩位皇帝駕崩脫不了干系，仍然有諸多疑點(diǎn)。還有，李諒既然被挖了出來，那天鬼的這枚棋子就徹底廢了，藏在宮里別的暗棋就會變成活棋。天鬼也可能會派新的人進(jìn)宮，替代李諒的位置。或者，兩者同時(shí)進(jìn)行也不是沒可能。”

    裴明淮道：“這并不容易。天鬼想接近太子都費(fèi)了那么大力氣，更何況是接近皇上？李諒的事既然出了，宮里已經(jīng)又大肆清查了一通，再想進(jìn)來，難如登天?！?/br>
    吳震眼中忽然露出十分古怪的神色，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事。過了片刻，道：“反正，你設(shè)法讓我見一回，這不是難事。這不是心血來潮。天鬼很明顯是在動了，不再是蜇伏，過于危險(xiǎn)，不得不防。他們跟九宮會不一樣?！?/br>
    裴明淮嘆了口氣，道：“好吧，你提到天鬼，我可也沒法說什么了，你要見就見吧。”

    吳震想了一會，道：“上次鎖龍峽之行，雖說無功而返，可我總算是明白了，九宮會跟天鬼究竟不同在什么地方?！?/br>
    裴明淮道：“哦？愿聞其詳?！?/br>
    “九宮會是由三奇統(tǒng)轄，各司其職，但毫無疑問，那位高高在上不知其名的尊主有絕對的權(quán)力。但天鬼有些不同，如果我們把九宮會比成一個(gè)由下而上的塔……”吳震指了一下身旁那七層浮圖，道，“就是這個(gè)樣子?！?/br>
    裴明淮若有所思地道：“那么天鬼就像武州山石窟寺的那一個(gè)又一個(gè)的洞窟，有的大，有的小，但都是在一座山里面開鑿出來的，一個(gè)個(gè)并排的。嗯，這個(gè)說法有趣。若是哪一個(gè)不結(jié)實(shí)，便會塌了?！?/br>
    吳震擊掌道：“啊，說得好，就是這意思！”

    裴明淮笑道：“永寧寺這七層浮圖不管怎么建，都是一個(gè)形制的，不可能每一層一個(gè)樣子。但石窟不同，很可能有幾個(gè)是一樣的，別的又不是同一種修法了。天鬼就是這么一個(gè)存在，但是，這個(gè)存在卻是十分強(qiáng)大。若是九宮會，可以自上而下一舉毀掉，但天鬼不行，你毀了一個(gè)石窟，旁邊的可能會傾塌一到兩個(gè)，但是絕大多數(shù)還是能留存下來的，還是一股不會消失的力量。”出神了半日，又笑道，“這么說，我對這個(gè)平原王莫瓌是真好奇得很了，倒是想見上一見，究竟是個(gè)什么樣的人物，能把天鬼這股力量收于囊中?！?/br>
    “他又沒什么神秘的，以前跟你母親一共攝政都有好幾年，現(xiàn)在朝中的老臣沒有不認(rèn)識他的?！眳钦鸬?。裴明淮搖頭，道：“我的意思是，自皇上明面上誅殺他之后，也有十多年了，也不知他究竟藏在何處?！?/br>
    吳震道：“這次的局已經(jīng)布得差不多了，你應(yīng)該也有這個(gè)感覺。從鎖龍峽開始，不對，從塔縣開始，我就有種感覺，身邊有很多線，蜘蛛絲一樣爬來爬去，在周圍織了老大一張網(wǎng)，而且越織越大，我也是越來越不安。明知道要出事，卻又不知如何阻止?！彼坪踹€打算說什么，想了一想，又咽了回去。

    裴明淮笑了一笑，道：“順其自然，還能怎么樣？你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只能見招拆招，看看再說?！?/br>
    “其實(shí)最終目的只有一個(gè)，我已經(jīng)說了，你心里也清楚得很?！眳钦鸬溃斑@話我知道說來是死罪，但若皇上好好的，也亂不起來。只有皇上出事，才能亂，才能借機(jī)生事?！?/br>
    “雖說皇上忌憚昔年景穆太子與先帝火并之事，不再像前朝那般任東宮培植勢力，但終究太子已當(dāng)了多年太子，也不至于亂到哪里去?！迸崦骰吹?。吳震仍然搖頭，道：“你把那件事爛在心里了，可是，別忘了，啟節(jié)已經(jīng)丟了。”

    裴明淮道：“好，那即便如你所說，太子不能即位，那接下來會怎么樣？皇上又不止一個(gè)兒子?！?/br>
    此話一出口，裴明淮忽然一怔。吳震見他神情，便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裴明淮眼望前方，緩緩地道：“是，我想到了，皇上確實(shí)不止一個(gè)兒子。但……”

    二人一時(shí)無話，吳震放低了聲音，道：“明淮，我心里清楚，你這段時(shí)日心里不痛快，沈家的事，慕容將軍的事……不要說你了，連我都不安得很。但你無論如何得替你家里人想一想，你裴氏一門的榮辱甚至生死都系在皇上那里，你無論如何都要?；噬掀桨病！?/br>
    裴明淮沉默不語，這時(shí)忽聽到一陣衣襟破空之聲，二人都是一凜，裴明淮喝道：“誰？”

    他只見一個(gè)人影極快地自紅墻上掠了過去，也來不及多想，起身便追。吳震也跟著一起追去，那人身法卻快捷之極，幾個(gè)起落，竟不見了蹤影。裴明淮與吳震落到地上，裴明淮左右一看，卻是到了永寧寺一個(gè)僻靜的內(nèi)院，有座小小的佛堂，十分精雅。

    佛堂里面，供了一尊交腳彌勒玉像，那裝扮卻與尋常的彌勒有些不同。吳震奇道：“這整一塊白玉的？倒是少見。”

    裴明淮凝望那玉像，道：“那是于闐玉。于闐多美玉，向來給大魏進(jìn)貢的也是玉。景風(fēng)來永寧寺，有時(shí)也是替她母親尉昭儀來的。”

    吳震左看右看，道：“那個(gè)人哪去了？”

    “永寧寺論規(guī)模在京師數(shù)一數(shù)二，要藏個(gè)人太容易了?！迸崦骰吹?，“那人輕功很不錯，早溜了，大張旗鼓搜也是搜不出來的。罷了，我要走了，也不能讓我爹他們等我。你呢？”

    “我要去見阿蘇?！眳钦鹦Φ?，“沒他蘇大人點(diǎn)頭，我見不到曇曜?！?/br>
    見裴明淮要走，又叫住他，道：“方才說到的那位吉迦夜大師，你可相熟？”

    裴明淮道：“見過幾回，但是不熟。這吉迦夜大師是位胡僧，素來虔心向佛，多年來一直與曇曜大師一同譯經(jīng)，外面的事幾乎是不過問的。菩提子的事，也未必一定就與他有關(guān)，你先問問看吧。”

    吳震笑道：“我又不是侯官，怎會冤枉好人？”

    侯官曹本來就跟廷尉寺一墻之隔，只是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想去這個(gè)隔壁。吳震看了看廷尉寺的大門，又看了看侯官曹的大門，嘆了口氣，也不帶人，走了進(jìn)去。

    侯官曹向來比廷尉寺都還要陰森上幾分，不過今日居然還挺熱鬧，后園里蘇連和薛無憂正坐在一起喝茶。蘇連這里的茶自然是好的，自南邊而來，聞著都是清香撲鼻。蘇連見吳震楞在那里，白了他一眼，道：“吳大人，你站那里做什么？是不是如今升官了，還要我來給你見禮?。俊?/br>
    薛無憂但笑不語，吳震走過去坐了下來，笑道：“怎么，你在我那里呆不住了，跑侯官曹來做客了？”

    “我是帶皇上的旨意來的，就是西河公主的事。”蘇連道，“有一陣不見了，自然就請著過來坐坐。”

    這時(shí)有侯官過來，回稟蘇連道：“靈丘羅氏的事，蘇大人您看，這件事什么時(shí)候辦？”

    “抓那跟羅氏勾連的盜魁本來是禁中那位張將軍的功勞?！碧K連笑道，“那這事就讓他辦去。嗯，一切按例便是?！?/br>
    那侯官退了下去，吳震搖了搖頭，道：“阿蘇啊，你這輕描淡寫的一句按例辦，可又是滅門的事啊。”

    “皇上不肯罷門房之誅，我又能怎么辦。太子倒是諫過，皇上無可無不可的，口里說好好好，但其實(shí)也沒真免?！碧K連淡淡地道，“何況這個(gè)姓羅的一家，招納那叫甚么豹子虎子的盜魁，難道不該殺了？”

    吳震道：“那自稱豹子虎子的盜魁以殺人為樂，暴酷非常，自然是該殺了。只是這羅氏一家在靈丘勢大，怕你這事兒還不那么好辦?！?/br>
    蘇連冷笑一聲，道：“這么說來，門房之誅不罷也沒什么不對了。那位姓張的虎賁將軍手段厲害得很，不勞你cao心?！?/br>
    薛無憂看了吳震一眼，道：“你是來做什么的？不是來串門的吧？”

    “我是來討你阿蘇的允準(zhǔn)，見曇曜大師的。”吳震苦笑道，“我就希望人還是好好的，沒被嚴(yán)刑逼供?！?/br>
    蘇連瞪了他一眼，道：“胡說什么呢？自然是好好的。你要見，我便帶你去罷。無憂，你也一起吧?！?/br>
    薛無憂還未說話，就見又有侯官過來稟道：“蘇大人，西河公主到了?！?/br>
    幾人皆是一楞，蘇連端著手里那茶盞，晃來晃去地笑道：“哎喲，這公主可是等不及了，來見駙馬了。我說，無憂，你該怎么謝我？”

    薛無憂笑道：“你說怎么謝，便怎么謝?！?/br>
    西河公主帶了幾個(gè)侍女，走了進(jìn)來。她年紀(jì)比景風(fēng)要小些，容貌十分嬌俏，卻不像景風(fēng)那么嬌滴滴的，一身男裝，頗有英氣。一見到薛無憂，便笑道：“薛哥哥，你不來見我，只有我來找你了?！?/br>
    她這一說，吳震和蘇連都想笑，卻都不敢笑。西河公主看了他二人一眼，道：“怎么了？我說錯了么？”

    薛無憂微笑道：“他們是在笑你，姑娘家的也不知道害羞?！?/br>
    “有什么好害羞的，這不是都說了好些年了！”西河公主倒是比他還大方，道，“我就是愿意，怎么著？這親事我開心得很，難道還要裝不開心了？我們大代的公主，沒南朝那么多扭扭捏捏的講究！景風(fēng)姊姊那是裝呢，她比我還兇！”

    薛無憂、吳震和蘇連都沒法接這個(gè)話，一個(gè)個(gè)的都只得把臉朝開去。吳震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無憂你就陪著公主吧。阿蘇，我跟你去見曇曜大師?！?/br>
    蘇連也巴不得快走，忙道：“好?！眳s被西河公主攔住了，道，“我也要見曇曜師傅，看看你們侯官曹是不是虧待他了。我出生時(shí)候的金鎖片便是他送的，后來我也跟他學(xué)過些佛理，也算半個(gè)師傅，可不能讓你們折磨他?！?/br>
    吳震與西河公主沒怎么朝過面，只是聽說豪爽潑辣，卻也沒想到是這么個(gè)說話比自己還直的主兒。蘇連無奈，道：“是，公主也一起來吧。”又朝薛無憂使了個(gè)眼色，示意他陪著西河公主一起，自己應(yīng)付不來這個(gè)公主殿下。

    走到大牢，西河公主想必也是第一回 來，打了個(gè)寒噤，道：“這里怎么又濕又冷又黑的？我這曇曜師傅年紀(jì)大了，到得陰雨天氣便渾身疼痛，這里可怎么待得??？”

    眾人都無語，西河公主大約也是初次來牢里，覺著有些害怕，不再說話了。薛無憂見著她神色，便道：“公主不用擔(dān)心，曇曜大師總歸有帝師之份，沒人敢虧待他的。只是這種地方，公主以后還是別來的好?！?/br>
    “唉，我也是擔(dān)心。父皇素來喜歡景風(fēng)姊姊，也不怎么疼我，我也不敢求他，求他也沒用?！蔽骱庸鞯?，“薛哥哥，你來了就好，我是巴不得早一日嫁出去，這宮里我真是呆得煩了，無聊得緊！”

    吳震和蘇連聽著她這話都瞠目結(jié)舌，又被西河公主一人甩了個(gè)白眼。吳震苦笑道：“公主真巾幗也。”

    “是你們一個(gè)個(gè)假惺惺的，說話從來不說全?！蔽骱庸鞯?，又對薛無憂道，“薛哥哥，等到了你家，我是不是可以愛怎么說就怎么說了？啊，無雙姊姊怎么沒跟你一起來？我去年得了個(gè)好東西，一直留著打算送她呢?！?/br>
    聽西河公主提到薛無雙，薛無憂一時(shí)是怔在那里了，神色黯然，不知如何回答。好在這牢中光線昏暗，西河公主又向來自說自話慣了，也沒看清他臉色，便笑道：“也沒什么，反正我也要去的，我自己帶去給她！”

    薛無憂想說話，卻只覺得連嗓子都哽住了，說不出來。薛無雙本就是他心里的結(jié)，而且是一輩子都解不開的結(jié)。

    蘇連停了下來，道：“就在前面?！?/br>
    本章知識點(diǎn)

    王遇的姓氏問題：這一位在北魏是有名的，基本上他的出身、官職和特長都是按歷史的。但他這時(shí)候不應(yīng)該姓王，王這個(gè)姓是得在孝文遷都洛陽后才能改的。這時(shí)候他該姓“鉗耳”，念了三遍，考慮了一下，還是姓王吧……

    事實(shí)上九宮系列里面很多姓氏在孝文改革前都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如“尉”應(yīng)該是“尉遲”，“穆”應(yīng)該是“丘穆陵”，但是為了避免過分鮮卑化看起來有隔膜感，寧可從簡從俗了。

    第3章

    吳震走到那囚室之前，向里望了一望。只見有個(gè)老僧端坐在囚室里面，閉目垂眉。雖然坐的都是些破爛稻草，但看他坐的樣子，仍像是在香花寶燭環(huán)繞之中。便躬身施禮，道：“曇曜大師，下官是廷尉卿吳震，武州山石窟寺的事由下官主辦，有些話，想問大師……”

    他話還沒說完，薛無憂低聲道：“吳震，他樣子有些不對?！?/br>
    吳震忙著說官話，都沒來得及留意。聽薛無憂這一說，頓時(sh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湊近牢門一看，曇曜低著頭，看不清面上神情，但卻對自己這一行人無動于衷。又叫了兩聲：“曇曜大師！曇曜大師！”

    曇曜仍然垂著頭，并不回答。吳震知道不妙，回頭對蘇連道：“鑰匙呢？”

    蘇連一楞，道：“哎喲，忘了拿?！眳钦稹班恕绷艘宦暎阋蝿?，薛無憂短劍已出鞘，那劍碧如淥水，青光一閃，鎖已被削了下來。這時(shí)候幾人也顧不得什么，吳震第一個(gè)便推開牢門沖了進(jìn)去，蘇連和薛無憂都跟著進(jìn)去，連西河公主也跟了進(jìn)去，一疊連聲地叫著：“曇曜師傅！曇曜師傅！”

    吳震把曇曜的頭扶了起來，只見曇曜臉色發(fā)灰，身子雖然還是溫?zé)?，卻已死了。又見曇曜身上并無傷口血跡。朝蘇連看了一眼，蘇連也驚得臉色煞白，道：“我兩個(gè)時(shí)辰前見過他一回，他……他還好好的呀?！?/br>
    吳震頓足道：“完了，完了，這下看你阿蘇怎么交待！曇曜是死在你這處的，你……你怎么如此疏忽！”

    蘇連叫道：“我哪里有疏忽了？”

    “那你告訴我，是誰把曇曜殺了的？”吳震大叫，朝曇曜身旁放著的一個(gè)茶盞，一個(gè)碟子看了一眼。茶盞是空的，還剩了一點(diǎn)點(diǎn)水?！澳憬腥私o他送的？”

    蘇連苦笑道：“比那更糟，我自己送來的。畢竟是沙門統(tǒng)曇曜大師，我也不敢輕慢?！?/br>
    “我倒寧可你輕慢了！”吳震這時(shí)叫得更大聲，“這下好了，朝里上下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這一回，我看你怎么交代！”

    蘇連苦笑不語，薛無憂一直沒說話，這時(shí)道：“你們看那邊?！?/br>
    眾人都轉(zhuǎn)過頭去，只見一朵赤紅之花，靜靜地躺在牢房角落的稻草下面。吳震看了半日，忽然哈哈大笑，笑聲震得這牢房中嗡嗡作響?！昂茫?，好，來得真是快。紅蓮花，紅蓮花，天雨四華，已經(jīng)有了三朵了?！?/br>
    蘇連和薛無憂都怔住，西河公主伸手拉住薛無憂手臂，顫聲道：“薛哥哥，那不是《法華經(jīng)》里面講的么？諸佛說經(jīng)的時(shí)候，亂墜天花，散給聽經(jīng)的眾人。怎會……怎會在這里……我不明白……”

    薛無憂凝視著那朵紅蓮，緩緩地道：“那沒錯啊，你想想，曇曜大師這樣的高僧，若是講經(jīng)，必得是天花亂墜，有一朵曼殊沙華在身邊也不為過。倒是少了些，按佛經(jīng)里面說的，該是降一地花雨才是……”

    西河公主顫聲道：“莫不成是殺他的人把此花放在這里的？”

    吳震點(diǎn)頭，道：“一定是的，不然還能是誰呢？”回頭見蘇連兩眼盯著曇曜法身，臉色難看之極，嘆了口氣，道，“阿蘇，你還楞在這里干什么，還不趕緊進(jìn)宮把曇曜大師暴斃的事稟告皇上。這事你是萬萬推不了的，就算這食水不是你親自送來的，也一樣，沒什么區(qū)別?！?/br>
    蘇連道：“你為何不直說？說我這回死定了?！?/br>
    “你還是好好想想吧，誰能進(jìn)到你這侯官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殺人！”吳震道，“這位可是曇曜大師，連西河公主都跟他有師徒之份，更不知多少達(dá)官貴人與他有交情，借著這個(gè)由頭到皇上面前去參你一本！死不死定的還說得太早，只不過，這一回多少人會給你下絆子我就不知道了?！?/br>
    蘇連怒道：“你這時(shí)候還說風(fēng)涼話？”

    薛無憂道：“我陪公主先出去，她不合來這處?！闭f罷對西河公主道，“走吧，公主，我送你回府去?！?/br>
    西河公主也知道此事不小，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好。”

    二人沒走幾步，吳震又叫了一聲，道：“無憂，你也先別到這邊來了?！?/br>
    薛無憂道：“我知道?！?/br>
    沒過多久，只聽腳步響聲，有人快步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叫道：“吳大人！吳大人！你可是在此處？”

    吳震一皺眉，走出了牢房，見由侯官領(lǐng)著，一路奔過來的竟然是王遇。心里知道又出事了，問道：“王常侍，這是怎么了？你怎么急成這個(gè)樣子！”

    王遇跑得一頭是汗，拍手頓足，叫道：“吳大人，監(jiān)福曹失火了！你要的東西，這一回，都給燒光了！”

    吳震一怔，王遇此時(shí)已看到牢房里面的曇曜法身，又叫了起來：“這……曇曜大師，他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