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震道：“也罷，我也看完了，外面說去?！?/br>
    一出了仵作房，王遇便道：“我找到了一個(gè)人。這人是平齊戶，本來是發(fā)配到云中為兵戶的，因?yàn)樽謱懙煤?，又擅畫，就來了京師，因?yàn)闋I造洞窟需要這樣的人，就在武州山石窟寺做些抄經(jīng)描圖的事?！?/br>
    聽他這么一說，吳震也來勁了，忙道：“人在哪里？”

    王遇道：“在外面候著呢?！边@時(shí)只聽腳步聲響，卻是裴明淮來了。王遇叫道：“公子，你怎么這時(shí)候來廷尉寺了？”

    裴明淮道：“剛送我母親回宮，反正也睡不著，就過來看看。怎么，有什么事么？大半夜的，一個(gè)個(gè)都還在？”見蘇連臉色不好，便問道，“你怎么了？”

    蘇連嘴唇微動(dòng)，想說話，又咽了回去。吳震搶著道：“你一回京就不見人影，我們四處跟沒頭蒼蠅似的，你也太不夠朋友了！”

    裴明淮道：“胡說什么！晚上我府里家宴，難得我母親回來，我不陪能怎么的？還要怎么夠朋友？你吳震升了官，還不該拿點(diǎn)兒本事出來，給大家看看？一舉解決了這件事，你這廷尉卿才算是坐得穩(wěn)哪！”

    吳震道：“是，是，是！王常侍，那個(gè)人呢？叫進(jìn)來吧！”

    幾人坐下，吳震吩咐人送了茶水上來。過了片刻，便見著一個(gè)書生打扮的青年走了進(jìn)來，看衣著十分寒酸，人也頗為清瘦，容貌卻十分端秀，落落大方，全沒畏縮之態(tài)，對(duì)著眾人一禮道：“在下蔣少游，見過各位大人。”

    裴明淮還不明所以，也不開口，吳震便道：“聽說靈巖石窟里面的圖畫，有不少都是你描的？”

    “是，在下別的本事沒有，字和畫都還過得去。”那蔣少游道，“不過也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如今我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br>
    吳震道：“那你有沒有畫過皇上造像那個(gè)洞窟里的畫？嗯，就是東壁，雙龕下面的一排排功德主?！?/br>
    蔣少游想也沒想，便道：“是，畫過?！?/br>
    吳震大喜，忙道：“那你還記不記得上面是哪些人？”

    “這位大人，在下出身寒微，畫上的都是皇親國戚，實(shí)在是不認(rèn)得?！笔Y少游道，“不過，若是有筆墨，倒是可以再畫上一幅，眾位大人自己看可好？只是……實(shí)在是人數(shù)不少，就算是畫簡略些，也不是一時(shí)三刻能畫完的哪?！?/br>
    王遇道：“從上往下，先畫最重要的?！眳钦瘘c(diǎn)了點(diǎn)頭，喚人去取筆墨紙硯。裴明淮看這個(gè)蔣少游說話不卑不亢，便問道：“你說你現(xiàn)在已不在靈巖石窟，那是去何處了？”

    “回這位公子的話，因?yàn)樵谙碌淖诌€不錯(cuò)，所以被召到中書省抄寫書籍去了?！笔Y少游道，“能再多讀些書，也是好的?！?/br>
    裴明淮淡淡一笑，道：“是什么人舉薦你的？”

    “哦，是沈太傅?！笔Y少游黯然道，“只是他已經(jīng)過世了?！?/br>
    裴明淮一怔，還要問時(shí)，吳震瞪了他一眼道：“現(xiàn)在是問這些話的時(shí)候么？筆墨都在這里了，我只要個(gè)大樣，你只需畫出來讓我看得出來是什么人便是了?！?/br>
    蔣少游點(diǎn)了點(diǎn)頭，握了筆，也不多想，便畫了起來。裴明淮在旁邊看著，笑道：“看起來，你是屈才了?！?/br>
    “這話在下不敢當(dāng)?！笔Y少游道，“我自幼便喜歡這些伎巧營造之事，全是我自己的興趣。在下雖然也讀了些書，但也有自知之明，于詩文之上也不會(huì)有什么特別過人之處，還不如好好做自己所長的好?！?/br>
    吳震笑道：“你這人倒有點(diǎn)兒意思?！?/br>
    蘇連在旁道：“是啊，總比某些人沒有自知之明的好?！眳钦鸹仡^道：“我說，阿蘇，你這是在說誰呢？”

    他二人在這里斗嘴，王遇卻在全神貫注看蔣少游作畫。見畫出來了一個(gè)，便道：“公子，你看，這是皇后殿下。左邊是男，右邊是女。”

    裴明淮嗯了一聲，道：“她后面的，按次序是尉左昭儀，馮右昭儀。再然后是……”

    王遇見他遲疑，知道裴明淮對(duì)后宮嬪妃也不甚熟，便道：“公子，接下來便是幾位夫人，品級(jí)相同，若是按有無子女這么算，應(yīng)該是沮渠夫人，乙夫人，她兩位一有子，一有西河公主……”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見蔣少游又畫出了第四個(gè)女子，裴明淮“啊”了一聲，臉上神色吃驚至極。王遇道：“公子，怎么了？”

    裴明淮指著那個(gè)女子的臉，道：“你認(rèn)識(shí)她？”

    見裴明淮神情跟見了鬼似的，吳震跟蘇連都湊過去看。蘇連道：“這不就是沮渠夫人嗎？怎么了，公子？”

    “她……她……”裴明淮道，“她是皇上的妃子？”

    蘇連見他神色實(shí)在是奇怪得很，笑道：“公子，皇后不常在中宮，你自然不便去后宮，這位夫人素來身子不好，深居簡出，你沒見過也不奇怪。對(duì)，這位便是沮渠夫人，是涼國的公主，我不是還對(duì)你說過么？”

    “……說是說過，可我從沒見過。”裴明淮又對(duì)著那畫上的女子凝望了半日，抬頭對(duì)蔣少游道，“蔣先生，你……你沒畫錯(cuò)？”

    “不會(huì)的，公子?！笔Y少游一直不茍言笑，這時(shí)終于笑了一下，道，“在下這點(diǎn)兒本事還是有的。若是畫錯(cuò)了，公子問我的罪便是?！?/br>
    裴明淮道：“我倒不是這意思。只是……”他說到此處，又不說下去了，眾人自也不好再問。蔣少游此時(shí)擱了筆，卻道，“恕在下直言，若要這般畫下去，畫一晚上也畫不完的。各位想必都見過那洞窟壁畫，如今我畫的是皇親國戚，那都是畫得最高大的，人數(shù)不多。但若論起旁邊的那些臣子，隨從……那可就太多了，密密麻麻的都是。不是在下推托，眾位大人為何不去尋當(dāng)日的圖樣？那比我要畫得細(xì)致多了，絕對(duì)準(zhǔn)確無誤。”

    其實(shí)蔣少游說的，又有誰不心知肚明？只是監(jiān)福曹起了火，又哪里尋去？吳震這一回是真不悅之極，也顧不得什么了，瞪了一眼王遇道：“王常侍，我不是埋怨你，這可是皇上下旨要開的洞窟，按理說里面哪怕畫的是朵花，也得是小心謹(jǐn)慎的。你們好歹應(yīng)該多下點(diǎn)心思，起部多備一份也是好的。王大人，你這差當(dāng)?shù)檬呛冒?！?/br>
    按理說，王遇被吳震這么一數(shù)落，應(yīng)該是該勃然大怒才對(duì)的?？蛇@時(shí)候也不知道是理虧還是害怕，居然并沒說什么，苦笑道：“吳大人啊，從曇曜大師得了皇上旨意開鑿五窟，這靈巖石窟的事我就說不上話了。曇曜大師要什么我們就給什么，要錢要物，只要一句話，什么都趕緊送來。這是皇上的旨意讓曇曜大師主持此事，不需我們插手的，自然不會(huì)多事啊！”

    “哦，推來推去，又推到曇曜大師身上了?！眳钦鸶菒琅?，“看著他是個(gè)死人了，是不是？”

    蔣少游一直在旁邊聽著，這時(shí)慢條斯理地道：“眾位大人，雖說在下身份低微，可各位能不能聽我說一句話？”

    裴明淮道：“蔣先生說便是?！?/br>
    “我實(shí)在是不明白，各位為什么要為了這件事爭執(zhí)。”蔣少游望著眾人道，“全沒必要哪！”

    吳震指著他道：“你，你倒是給我說說，為什么沒必要？”

    蔣少游道：“曇曜大師一共開了五窟，每窟的功德主畫像都是一樣的，各位直接去看另外四窟的不就成了？”

    眾人都呆住，吳震問道：“你怎么知道都是一樣的？”

    “定然是一樣的啊。”蔣少游道，“就像剛才眾位大人所說的，嬪妃因品級(jí)不同，畫像的前后次序，還有人物的大小，都是固定不變的。尤其是在這樣的皇家石窟里面，都是有定制的，只要定了，就不會(huì)變。若胡亂更改，那是殺頭的罪?！?/br>
    吳震瞪了王遇一眼，道：“王常侍，你最善營造，為什么連這點(diǎn)都不提醒我們，讓我們?nèi)橇诉@么大個(gè)笑話？”

    王遇叫道：“我……我這不是尋到個(gè)畫過的人便趕緊帶來了，想著這樣更謹(jǐn)慎些么！我又不懂你們廷尉查案那些事兒……”

    蔣少游此時(shí)一揖，道：“在下在這里想來便是多余了，各位大人若沒有別的吩咐，在下便告辭了。若是還有什么要在下效力，我隨時(shí)都在中書省，聽候差遣。”

    見蔣少游走了，裴明淮笑道：“這位蔣先生說是我老師舉薦的？那想必也不是甚么身份低微之人了。”

    蘇連微笑道：“公子，既為平齊戶，又曾在云中為兵戶，那就算出身世家大族，如今也是見不得人了。方才你們?cè)诳串?，我卻在看人，我想起來了，好像在太子殿下那見過一回，有才的人，哪怕是淪為賤籍，也不會(huì)被埋沒的?！?/br>
    裴明淮“哦”了一聲，道：“太子那里？”

    王遇道：“這個(gè)蔣少游倒是說得有理，要不，公子，我們明兒就過去看一看？”

    “還等什么明日！”吳震道，“走走走，馬上去！我這人是個(gè)急性子，等不得！”

    裴明淮笑道：“既然你這么起勁，那咱們便跑一趟吧。說起來，我也多時(shí)未去那靈巖石窟了，也不知如今建得怎樣了?！?/br>
    蘇連問道：“皇上行幸過幾次，去年還去過一回，公子都沒陪著？”

    “每次都沒碰上?！迸崦骰吹?，“我這幾年在京城的日子，本來就少。皇上一年到頭也難得去一次，哪里撞得上！”

    吳震喃喃地道：“我現(xiàn)在倒是覺得曇秀說得對(duì)了。”

    蘇連道：“曇秀？他說什么了？”

    “他說，不僅是做給自己看的，也是做給別人看的?！眳钦鹦Φ溃斑@位曇秀大師啊，真是時(shí)時(shí)有高論，厲害得緊?！?/br>
    此時(shí)夜深，從京師到武州山，也不過數(shù)十里路，騎馬要不了多時(shí)便到了。看守的虎賁羽林見他們來了，都是吃了一驚，為首的將軍上來道：“怎的各位都來了？今兒個(gè)這處還真是熱鬧?！?/br>
    蘇連一蹙眉，道：“還有誰來了？”

    “是韓將軍，他奉了皇上旨意過來，已經(jīng)進(jìn)去一會(huì)了?！蹦腔①S中郎道，“韓將軍自帶了麒麟官進(jìn)去，也不要我們一道?！?/br>
    裴明淮跟蘇連互望了一眼，蘇連道：“知道了，你們守在外面，不必管了?！?/br>
    三人下了馬進(jìn)去，裴明淮嘆道：“果然建得又大不一樣了?！逼鋵?shí)早在曇曜開鑿五帝造像石窟之前，大魏開國道武皇帝就命僧人法果在平城修建石窟，只是自曇曜接手以來規(guī)模始大。曇曜之前尚有師賢大師，已圓寂多年了。那五窟乃是斬山而建，挖出來的土方每日要運(yùn)走的都不知有多少。

    “韓陵忳怎么來了？”吳震問道，“你們沒一個(gè)知道的么？”見裴明淮跟蘇連都不答他的話頭，笑道，“看起來，皇上連你們兩個(gè)都不放心了?！?/br>
    王遇氣喘吁吁地趕上了他們，道：“唉，我不善騎馬，追不上你們幾位。我那馬還說是什么難得的良駒，我一騎上去它就開始散步，怎么都不肯跑快?！?/br>
    裴明淮見王遇灰頭土臉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勞王常侍這大半夜的來這里，真是過意不去。母親搬進(jìn)宮里住了，王常侍這一兩日事多，不知壽安宮一切可妥當(dāng)么？”

    王遇忙道：“公子只管放心，慶云公主自長公主搬進(jìn)壽安宮住，就一直在旁邊侍候著呢?！?/br>
    一提到慶云，吳震和蘇連都笑，裴明淮將二人一人瞪了一眼。吳震朝王遇那匹馬張望了一下，道：“真是良駒，王大人，你一定是沒養(yǎng)好?！?/br>
    王遇苦笑道：“我是最不喜歡騎馬，偏生我管營造的事，有時(shí)候去看地方，馬車上不去，就只有騎馬，每次上山都騎得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朝下一看就害怕?！?/br>
    吳震笑道：“王大人，你這匹是高車戰(zhàn)馬，比普通的馬要高大許多。你另去找一匹，腿短的那種，騎著上山會(huì)好些?！?/br>
    “說到馬，前兒庫莫奚國倒是獻(xiàn)了一匹?！碧K連道，“那馬真是漂亮，一身火紅，全無雜色，跑起來跟風(fēng)一樣，最稀奇的是頭上居然還有只角。哎，公子，你不如找皇上要去吧。”

    “晚啦。”王遇道，“我今兒個(gè)在宮里正好碰上，皇上把那匹馬賞人了?！?/br>
    裴明淮道：“賞誰了？”

    王遇把眼瞇了起來，笑道：“公子且猜一猜？”

    這時(shí)已走到那一窟前面，數(shù)名麒麟官守在那里，早見了裴明淮一行人，趕緊上來見禮。裴明淮道：“陵忳呢？”

    內(nèi)侍長韓陵忳自里面走了出來，他二十五六歲年紀(jì)，相貌甚是英俊出眾，雖是武將裝束，眉目間卻頗有儒雅之氣。見了這一群人，韓陵忳怔了一怔，道：“三公子，你怎么這時(shí)候來了？蘇大人，王大人，吳大人……”

    王遇微笑道：“韓將軍，別大人來大人去的了。我們是陪公子過來的，公子自回京后，還沒到過這里，也想來看看?！?/br>
    裴明淮笑道：“我也不知道皇上差你來了，若是不便的話，我們這就回去?！?/br>
    韓陵忳道：“公子這是哪里的話？皇上要我來，是因?yàn)闀谊状髱煯吘故腔噬弦矆?zhí)師禮的，如今死得不明不白，讓我到這里替曇曜大師上一柱香。哦，還讓我去曇曜大師住的通樂寺，看看他還有沒有經(jīng)書甚么的，一并帶回宮里。這不，我正在里面上香呢，眾位要一起進(jìn)去看看么？”

    裴明淮嘆了口氣，道：“也罷，既然來了，那就上柱香吧。”

    武州山石窟寺與眾不同，雖是斬山鑿窟，洞窟外面卻又修了殿閣，雕梁畫棟，金銀鏤飾，白日間映著河水，旁邊綠樹瓊花，著實(shí)富麗。此處自有上香之處，眾人一人敬了三柱香，連吳震此時(shí)都不敢多說一句，畢恭畢敬地上了香。

    韓陵忳問道：“公子，你想進(jìn)去看看么？”

    裴明淮道：“有些事情，若不自己親眼看看，總是難以想象?！?/br>
    韓陵忳苦笑道：“正是，其實(shí)論起來我也不必進(jìn)去的，但總歸是想看上一看，究竟什么人有這么大的膽子，干出這樣的忤逆之舉！”

    裴明淮走了進(jìn)去，雖說已聽人說過多次，但親眼看到，仍是不同。東壁自雙龕菩薩以下，功德主畫像全被鑿去，僅余了最下面一排的下部，女子尚能見裙，男子能見靴。眾人一時(shí)都無言，吳震喃喃地道：“我不明白，我真是不明白。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蔣少游說得十分在理，畫像上畫了些什么人，那是定然能查到的，其余各窟想必也差不離。那末就不是為了隱藏畫像，那……那是為了什么？”

    裴明淮朝上凝望半日，道：“吳震，好像是從下面往上鑿的?！?/br>
    “看起來是?！眳钦鸬??！半y道畫這畫的時(shí)候，也是從下往上地畫？”

    王遇在旁道：“我雖不督辦曇曜大師這五窟，但如何開鑿營建還是懂的。三公子，吳大人，此窟是先將主佛的位置定好，然后再是東西壁。我們有個(gè)詞兒叫避讓，就是凡遇到有砂巖，能避開的便會(huì)避開，主龕的位置都會(huì)先定好，然后從上到下慢慢地做。”

    裴明淮道：“從上到下？”

    王遇道：“公子請(qǐng)看穹頂往下的千佛，就是從上到下的?！?/br>
    “為何那里有個(gè)雙龕？”裴明淮伸手一指，道?！爸挥袞|壁有，可另一邊的西壁并沒有啊?！?/br>
    王遇笑道：“公子，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避讓。你看兩邊千佛相接，卻不能完全接攏，這是因?yàn)楹竺嫔奖诘貏莸脑?。此窟的砂巖不是特別穩(wěn)固，不敢再繼續(xù)往里鑿了，所以兩邊做不到完全對(duì)稱，為了彌補(bǔ)這個(gè)問題，就在那里先開了一個(gè)雙佛龕。”

    裴明淮凝視著那雙佛龕，道：“這么說，那雙佛龕必是早于后面的千佛，也早于下面的功德主畫像了?！?/br>
    王遇道：“公子說得不錯(cuò)?！?/br>
    蘇連問道：“公子，你問這些，可有什么原因？”

    裴明淮道：“我覺著，既然那個(gè)人并不是為了鑿壞畫像，那就是另有緣故。”朝吳震看了一眼，道，“你覺著呢？”

    吳震道：“你是說那個(gè)人在找什么東西？畫像的后面會(huì)有暗室？我不是沒想過，但……但誰會(huì)藏東西在這個(gè)地方！”

    裴明淮緩緩地道：“藏在這處，那不是最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