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因為之前上過藥的原因,現(xiàn)在那里終于沒那么紅腫,醫(yī)生吩咐夜里還要上一次藥,所以他得找個理由把守著曲淼半步都不肯動的人支開。 從床頭的抽屜拿出軟膏,擠了足夠的量在右手二指上,他的手指再一次落在曲淼的xue口。 這輩子蔣卓晨都沒為誰干過這種事。真是該他欠他的。 和任秘書見過面后,過了兩天,曲新集團就收到了橡樹灣開發(fā)項目的正式邀請通知。接下來還會有各種臺面上的招商引資活動之類,以及明里暗里的一大堆事。由此,反正回a市也沒什么事干,而且暫時也不想回去的曲淼暫時待在了g市。 到了招商發(fā)布會那天早晨,任秘書給曲淼來了個電話。那會兒曲淼剛梳洗整理好自己,帶著點小驚訝,曲淼笑著跟對方問了早安。 “今天的活動完了你先別走,”任秘書說,“等我忙完我?guī)愀∈Y去看個好東西,保證你倆有興趣?!?/br> “哦?”對方的口氣竟神神秘秘的,頓時勾起了曲淼的好奇心,他對著鏡子理了理領(lǐng)帶,鏡中穿得整整齊齊的男人帥得無邊無際,他送他一個飛吻,對方也回以一吻,“我都迫不及待想知道您說的是什么了?!?/br> 任秘書“哈哈”地笑兩聲,聲音低沉而悅耳,“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急?!?/br> 單是這個電話,都能看出日理萬機的任秘書跟蔣卓晨或者說蔣家的關(guān)系不一般,而他恐怕只是對方愛屋及烏順帶捎上的——說愛屋及烏似乎也不太準確,但不管怎么說,這回蔣卓晨是真的幫了他一個大忙——雖然蔣卓晨幫的也并不是他曲淼本身。 這天因為起得早,到會場時也早,簽到之后走進空蕩蕩的現(xiàn)場大廳,只有零零星星幾人分散在位置上。曲淼倒是見到了一個立刻就讓他笑起來的男人。 胡德港。 原本胡德港正站在主席臺下和別人講話,看起來對方正在恭維他,他春風(fēng)得意地擺著手,還在“哈哈”大笑著,眼角余光里卻突然闖進了一道身影。胡德港的視線轉(zhuǎn)了一下,不經(jīng)意轉(zhuǎn)向了那道影子。 他的笑容就此僵在了臉上,瞳孔不自覺地收緊,渾身打了個冷戰(zhàn)。 “胡主任,您早啊?!?/br> 新來的年輕人笑容滿面地跟胡德港打招呼,他一步步朝他走近,而胡德港卻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后退,只能手摳在旁邊的椅背上,控制落荒而逃的本能。 曲淼已經(jīng)走到了胡德港的眼前。當著旁邊的另兩人,曲淼微笑著問穿眼前的衣冠禽獸:“前幾天送您的禮物不知道您滿不滿意?如果您不滿意,我再送您一份更大的?!?/br> 胡德港的臉“唰”的愈發(fā)慘白:“呵呵,呵呵曲二少,您說笑了?!?/br> “我沒說笑,我曲淼一向都說到做到。”曲淼收了微笑,抄著手突然湊到胡德港耳邊,“你應(yīng)該謝謝那晚蔣卓晨出現(xiàn),否則你現(xiàn)在就不可能還四肢健全地站在這里?!?/br> “……” “別強撐著啊胡主任,要是站久了傷口裂了,到時候全場人都見到您血崩的現(xiàn)場,今天的會豈不是更加熱鬧?” “……” “接下來曲新集團也請您多加照顧了啊。記得別使什么花招,除非你想那晚跟幾個男人群p的視頻讓全世界人都看到。”曲淼悠然離了胡德港耳邊,站直聳了聳肩。胡德港連正眼看他的勇氣都沒有,除了臉白得厲害,滿額頭都是虛汗。他看著他這樣子,狠狠出了一口惡氣之外,又是說不出的厭惡。 他喜歡男人,但并不是誰都可以,他更不能容忍在自己身上發(fā)生那種事。胡德港色膽包天,竟然敢他的主意,卻不想想自己有幾斤幾兩。 曲淼轉(zhuǎn)過身,從胡德港那邊離開,一抬頭,就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入口處看著這邊。那人和他視線相撞,甩給他一個笑,一個并不是友好親和的笑。而是帶著戲謔,玩味,和一些別的什么。 曲淼哼了一聲把視線移開,并沒有理睬蔣卓晨。 他今天出來沒帶秘書小甘,而是帶了曲藍給他的一名助手和項目經(jīng)理,他走過去,那兩人正坐在曲新集團的位置上聊著天。 項目經(jīng)理見他來了,便問道:“曲總,這事兒我們要不要請蔣總吃個飯啊?蔣總幫了忙,我們也可以請他吃個飯聊表謝意?!?/br> “蔣卓晨缺我們一頓飯嗎?”曲淼窩火地想,他都失身給那個渾蛋了,這謝意還不夠大?! 項目經(jīng)理見他面色不虞,也知道這小曲總脾氣就這樣,時陰時晴的讓人難以捉摸,只在心里腹誹了一下,老實地閉了嘴。 橡樹灣的開發(fā)是g市近來年最大的工程,頭期的招商發(fā)布會也相當隆重,等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午,午飯由市政食堂提供自助,曲淼興致缺缺地拿了點東西,興致缺缺地吃了幾口,坐在他對面的項目經(jīng)理突然往他身后看過去,與此同時,他聽到背后有人說:“吃完了沒有?” 他回過頭,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的蔣卓晨嘴里咬著一支沒點的煙,正垂目盯著他。 “沒看到我正在吃?”曲淼皮笑rou不笑地回視蔣卓晨,蔣卓晨點點頭,突然拉開他身邊的凳子,挨著他坐了下來。 雖然隔著一定的距離,但一股屬于他人的熱度頓時蛇一般爬上了曲淼的胳膊。曲淼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倒在蔣卓晨懷里的那個晚上,想到他們裸裎相對醒來的那個早晨,以及在醫(yī)院中,他在昏沉里所感受到的、進出于他身體的那些手指。 他一靠近他,屬于他的氣息仿佛又再一次無處不在地籠罩了他,襲擊曲淼身邊的空氣甚至是他的呼吸,令他羞憤而懊惱。 “吃完了帶你去見任秘書?!笔Y卓晨說,“上午他應(yīng)該聯(lián)系過你吧?!?/br> 曲淼捏著筷子,很想對蔣卓晨說他自己也可以去。但既然蔣卓晨來找他,可見那邊認為他們應(yīng)該一起。任秘書自然以為他和他關(guān)系不僅不壞,反而理所當然是很好的。否則蔣家大少爺也不會親自牽他這條線,幫他這個忙。所以他不得不與他上同一輛車,一路同行。 第10章 除了司機,車上就坐在后座的蔣卓晨和曲淼二人。 “你今天精神這么好,看來是什么問題都沒有了吧?!笔Y卓晨抽著煙,雖然開了些車窗,卻依舊是滿車的香煙味。曲淼皺著眉頭離蔣卓晨盡可能地遠,懊惱地說:“我好得很?!?/br> “你把胡胖子怎么了?”蔣卓晨默了一下問。 曲淼不冷不熱地說:“你這么能干自己調(diào)查啊?!?/br> 蔣卓晨不由得一笑:“曲淼,你該不會——之后也想像對付胡胖子一樣對付我吧?” 這話終于讓曲淼把視線從車窗外移到了車里的蔣卓晨身上。他把他看了好幾眼,才臉色有些奇怪地扭曲地笑了一聲:“蔣卓晨,你倒是提醒了我?!?/br> “……”蔣卓晨咬著煙,整個人石化了兩秒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自掘墳?zāi)沟拇朗?。曲淼這個人一點小事就能記幾十年的仇,這一次他上了他,恐怕真的會被他記一輩子。只要找到機會,蔣卓晨相信這個人一定會毫不手軟地向他報復(fù)。 他們到了任秘書通知的地方,那是一棟靠近市中心的科技大廈,大廈周圍很大一片都是綠化區(qū),相比附近其他熱鬧的街區(qū),這邊安靜得像整日沒幾個人路過的郊區(qū)科技園。門口的安保相當嚴密,車被擋在門口好幾分鐘后,才有人出來把兩人領(lǐng)了進去。 “這里是g市專門搞科研的地方?”曲淼跟在戴著眼鏡的卷毛青年后邊,頗有些好奇。他對g市完全不熟悉,只知道g市這些年科技發(fā)展很不錯,有不少國家項目。 “算是吧。”卷毛一步不停地往前走,“科技一直是我們這里的重點產(chǎn)業(yè),這幾年g市有著不少領(lǐng)軍世界的科研項目,比如今天要讓你們看到的就是德雷科技的一個新項目,說不定會讓你們大吃一驚?!?/br> “哦?”走在卷毛身后的兩人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德雷科技兩人都如雷貫耳,這家公司背后有政f撐腰,參與過不少國家項目。就是不知道今天他們會在這里見到什么。 此時幾人已達到了電梯口,卷毛說:“馬上你們就知道了?!?/br> 等親眼見到任秘書和卷毛都賣關(guān)子的那玩意兒時,曲淼果然大為震驚。 他不由得想到了這幾年非?;鸬娜⑼队昂透叻抡鏅C器人,而在這東西面前,那些東西都算不上什么。 “德雷科技花了十幾年的時間研究面部模擬器,現(xiàn)在終于取得了初步成效?!比蚊貢赃叺哪腥耍褪堑吕卓萍嫉膱?zhí)行ceo,沈雷。沈雷這個人蔣卓晨和曲淼早有耳聞,他是一名四十來歲的混血男人,長得高大而面相威嚴,五官遠比其他人深邃。這名在屏幕與各種雜志上總是散發(fā)著拒人千里的氣息的男人,此時眼里卻散發(fā)著一種鮮見的光彩,熾熱而自豪的光彩。 對面的玻璃實驗室里坐著一名試驗者,瞪著那個人,曲淼幾乎結(jié)巴:“這東西……真的能改變?nèi)说哪槪俊碧豢伤甲h,明明十幾分鐘之前他還親自確認過對方的樣子——當時和現(xiàn)在看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人。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里邊的人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模樣。 “不,面部模擬器并不能改變?nèi)魏稳说臉幼?。與其說它改變了試驗者,不如說它欺騙了我們的眼睛。照片上的人臉轉(zhuǎn)移到試驗者身上,其實只是一種視覺上的錯覺,我們現(xiàn)在看到他是這樣的,但事實上他還是原本的樣子?!?/br> 曲淼更為驚訝:“你是說現(xiàn)在我們見到的這張臉其實是假的?!” 沈雷負手說:“很像真的對吧?” “難道像假的嗎?我的天,真想讓曲藍來看看?!?/br> 蔣卓晨往玻璃門前走近了兩步,貼著墻壁,里邊的男人朝他揮手笑了一下。那個男人旁邊有個小隔間,里邊的一群科學(xué)家或許在做著調(diào)試之類,隔音玻璃效果良好,外邊的人只能看到他們忙碌的身影,完全聽不到他們在交流些什么。蔣卓晨頗有興致地仔細把那名試驗者看了一陣子,而后回過頭說道:“這種技術(shù)如果流到外邊,會讓犯罪更加猖獗吧。” 任秘書哈哈地笑了幾聲;“你放心,機密技術(shù)要流出去沒你想的那么容易?!?/br> 沈雷道:“而且這項技術(shù)還不夠成熟,目前只能把模擬變臉維持三十到四十分鐘,一般在三十分鐘時虛擬效果開始失效,四十分鐘就會完全‘變’回去。要想更加完善,恐怕至少還需要好幾年時間繼續(xù)研發(fā)。” 蔣卓晨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但我不太明白為什么你們會允許我和曲淼來參觀——我們畢竟是毫無關(guān)系的外人,這項技術(shù)你們還不準備發(fā)布吧?” “小蔣啊,問得好?!比蚊貢澷p地朝蔣卓晨豎了個拇指,說道,“我們當然不會讓無關(guān)緊要的人隨意進出。這棟科技大樓是以展示科研項目為主,并沒有太多的核心技術(shù),但平時管得還是相當嚴的。今天請你們過來,其實有我們的目的?!?/br> 蔣卓晨的臉上頓時露出一道“果真如此”的笑來:“您但說無妨。” “我想知道雷霆和曲新對這個項目有沒有興趣,這幾年雷霆和曲新都在擴展新產(chǎn)業(yè),如果你們對科技有興趣的話不妨考慮一下。對德雷科技政府一直在給予各方面的支持,但盡管如此,這個項目還是需要更多的資金投入,一旦完成——投資者絕對會得到超值的回報。” “好啊。”蔣卓晨咧嘴一笑,“我相信雷霆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投資機會?!?/br> ?嗯?蔣卓晨這話是什么意思?曲淼愣了,但即刻反應(yīng)過來——蔣卓晨這是直接應(yīng)承了?!他還在驚訝,聽到蔣卓晨繼續(xù)說:“你們提供項目資料給我,我現(xiàn)在就可以向我父親說明情況,不出意外的話董事會那邊不久就會派人過來商洽具體的合作意向?!?/br> 這個人在說什么啊?!曲淼瞠目結(jié)舌。蔣卓晨有???絕對有病吧!對這項目尚未做深入了解,僅憑著剛才看到這點東西——他們甚至不知道這所謂的面部模擬技術(shù)究竟是真是假——這人哪里來的這種瘋了一樣不計后果的自信? 不僅是曲淼,在場的其他幾人也不同程度地吃了一驚。 任秘書忍不住問:“小蔣——你不再認真考慮一下?” 蔣卓晨已經(jīng)拿出了電話,他笑了一聲,說道:“我已經(jīng)認真考慮過了,您介紹的必然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既然這是一個幫雷霆開拓新領(lǐng)域的好機會,我豈有不干之理?哪怕最后不小心賠光,那就當為人類科技進步做了一份貢獻,這樣不也沒什么損失?” 曲淼皺著眉頭半天不說話,這個人狂妄成這樣,他更加認定他是個神經(jīng)病。 “不過、沈總,我有個不情之請?!笔Y卓晨說。 “你說。”沈雷大方地說。 蔣卓晨說:“我想親自試試這項目技術(shù),只有體驗過,我的建議在董事會才有說服力?!?/br> “可以?!鄙蚶缀敛华q豫地答應(yīng)了蔣卓晨的提議,他拿起手里的對講機,低頭說了一句,“把展示艙的門打開?!?/br> 轉(zhuǎn)眼,幾人面前那一道全透明玻璃墻上竟閃現(xiàn)出一道門框,緊接著,門框上的玻璃向外緩緩地打開。里室里有人走了出來,并詢問沈雷的指示,沈雷說:“帶蔣總進去,他要親自做測試。” “明白了,”那人原本并不知道“蔣總”是哪一位,就在此時,那名身高不亞于沈雷的男人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就麻煩你們了?!蹦腥苏f。 那人打量了蔣卓晨一眼:“不麻煩,蔣總請跟我進來。” 蔣卓晨進去后,那道隱形的玻璃門再一次關(guān)上,并迅速消失了開合的痕跡,和周圍的墻體融合成了一整塊。 隔著玻璃墻,曲淼只能看到蔣卓晨在離自己不足五米外的地方跟里邊的人說著些什么。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他完全聽不到,哪怕只是一點點細微的聲音。 里邊不知道聊了什么,蔣卓晨仿佛思索了幾秒,便拿出自己的電話,在上邊翻找了一陣。接下來他把電話給了帶他進去的那名研究員,這時,他抬頭往曲淼這邊看了一眼。 在那時候曲淼都沒有明白蔣卓晨那絕對不尋常的一眼是什么意思,直到蔣卓晨的試驗正式開始的十分鐘后,他已經(jīng)能辨認出坐在試驗椅上的男人“變”了一張誰的臉。 第11章 曲淼的臉色霎時難看到了極點。 蔣卓晨是什么意思,故意變成唐天予是為了耍他?!那一張混合著蔣卓晨與唐天予的模樣的臉還在繼續(xù)改變,又過了三四分鐘,他已經(jīng)完全、徹底的不再是蔣卓晨,而成為了讓曲淼朝思暮想的那個男人。 曲淼是那樣的憤怒,卻又身不由己地為那張臉所吸引,他咬緊牙齦,心跳在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感受中加速,他的身體和心里都充滿了激烈的沖撞,讓他呼吸難受。他沖上前,顧不得其他人在場,狠狠往那個該死的渾蛋的方向砸了一拳。 “夠了!停下來,蔣卓晨!”那個渾蛋怎么不去死! 里邊的男人似乎沒料到曲淼的情緒激動成這樣,他們四目相對的剎那,“唐天予”的眼神驚訝地閃了閃。那一張英俊年輕而正直的男人的臉根本沒法讓曲淼罵出難聽的話,哪怕他知道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唐天予。 只有那雙眼睛,讓他清醒地明白這個人絕不是唐天予。唐天予永遠不會用戲謔、銳利的目光去看任何人,他有一雙忠誠的,明亮而讓人有著安全感的眸子,被他凝視著,就會讓人錯覺得到了世間所有。 但那一雙眼睛所凝視的方向永遠不會朝往曲淼。哪怕他和曲藍在一起的時候,那個人也總是在捕捉著曲藍的身影。 蔣卓晨不會懂唐天予對他意味著什么。這個該死的渾蛋永遠都有加深他厭惡他的程度的本事。 他的怒氣讓沈雷和任秘書都不明所以,幸好蔣卓晨還有一點僅剩的良知,在曲淼發(fā)飆之后,里邊的男人沒有再繼續(xù),他通過再一次的面部模擬“換”回了自己的臉。 這一次,曲淼確定這項該死的技術(shù)是真的了。 任秘書很忙,午后的這個環(huán)節(jié),也是他繁忙中的一環(huán)。在得到蔣卓晨的認可和承諾,以及曲淼的“先向家里匯報說明”后,任秘書就急著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