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長羲更加冷漠地盯著她的白花。 “呵,”他陰沉的目光也不知道在看著什么,“我出去活剝了唐安的皮?!?/br> 秦茶:……害怕。 說到唐安,秦茶想起來,“這個世界的病人是誰?你知道嗎?” 長羲倒著茶的手稍微一頓,“溫玉?!?/br> 秦茶:“你已經(jīng)見過了?” 長羲這時候站起身來,把秦茶整個人抱在懷里,他低聲,“現(xiàn)在是‘我’的昭儀。” 秦茶:“……哦,后宮佳麗三千哈?左擁右抱哈?是不是感覺很爽?” 長羲于是低笑,“你在吃醋?!?/br> “沒有,”秦茶把長羲給的茶直接轉(zhuǎn)手擱到桌子上,她的眼很媚,神色張揚艷麗,十足的霸道總裁范兒,“我怎么會吃醋,她們爭得過我嗎?” 正在說話期間,剛好宮人站在門口來報:“陛下,玉昭儀求見。” 秦茶瞬間挑眉,真是人說來就來。 然后在外頭的宮人聽見殿里頭尖利的女聲絕望地劃破寂靜,“啊!不要!我不要!陛下求求您!您放過我吧!” 而后是花瓶破碎的巨響,繼而是陛下冷厲得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 “你敢!信不信朕把你全家都殺了!” 宮人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 緊接著,尖利的女聲哭哭啼啼地哀嚎。 然后皇帝:“來人!” 宮人立刻屁滾尿流地滾了進去,看見暴怒的皇帝一把把手邊的花瓶砸了過來,在自己腳邊碎成渣。 宮人膽戰(zhàn)心驚地偷瞄,燕王世子妃的手腕驚心怵目地流著血,她姣好的面容蒼白得可怖,鬢發(fā)凌亂,一股子嬌花被暴風(fēng)雨吹打零落的景象。 好慘。 “愣什么!還不滾去請?zhí)t(yī)!” 宮人一回神,又屁滾尿流地滾出去了。 人一走,秦茶挑釁地看著長羲,嘴型無聲地問:我演技怎么樣?走不走心? 長羲簡直要被氣笑了。 他單膝跪在虛弱地躺在床邊的女人面前,一只手穿過她的發(fā),然后他低頭舔了舔秦茶腕間的血,他的唇色因此殷紅得鬼魅。 “你走心,”他沙啞低語,“你為什么不走腎,嗯?” 秦茶立刻識相地意識到,她玩大了。 其實她只是想強調(diào),一般人是真的爭不過她這般不做作有格調(diào)的真白蓮花。 ☆、第69章 番朝天闕(五) 【一更】 燕王世子妃簡氏徹底在黎國出名了。 她年方十七,上年末新婚成寡,大部分人心里都清楚,新郎官世子因本就病重,又被一通婚禮折騰,人沒了很正常,只是時間巧了些,剛好在拜完堂之后,因為這個冷落世子妃是很站不住腳的。 但世人待寡婦總是苛刻,特別是這種頗有幾分“克夫”意思的寡婦,雖有聽聞燕王世子妃成天被立規(guī)矩很受冷落,也不曾見燕王妃帶著世子妃入宮請安,但總歸沒人出頭去嚼這個舌頭。 可是當這個充滿悲劇色彩的世子妃因為貌美而被皇帝瞧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特別是這個世子妃如此堅貞不屈,幾次以死明志,宮里頭進進出出的太醫(yī)搖著頭卻一臉欽佩的模樣,大家伙攝于帝威不敢明著說,私下里卻是極度好奇和八卦的。 燕王妃的閨中好友戶部尚書王夫人在王府里勸慰好友。 “你別擺著臉色,照我看,你兒媳確實給你們王府爭氣,”王夫人語氣里頗有幾分古怪的、同情的欣羨,“現(xiàn)在夫人間,誰提起你兒媳不是一個勁的夸獎,人家小姑娘說到底不過十六七的年紀,敢和陛下這樣以死相拼,著實不多了?!?/br> 多少年來多少寡婦的貞節(jié)牌坊,事實上都是夫家動的手,像世子妃這樣真的上趕著求死的真的少之又少,更何況對象還是當今天子,正常人大概都會半推半就選擇一步登天。 燕王妃手里的茶盞都要被她捏碎了。 “呵,我要怎么著?”燕王妃冷笑著,“她害死我兒,給我兒陪葬都不為過!守個寡還委屈她了?” 王夫人不說話了,固執(zhí)的燕王妃表情陰狠,而后她把手里的茶盞放下來,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其憤怒,“她就是死,也得埋到我兒的陵寢里!那是我兒的人!” 而此刻病怏怏躺在床上的秦茶淚眼模糊地看著長羲。 年輕的帝王帶著令人膽寒的微笑,扶起虛弱的世子妃,把藥碗湊到她嘴邊。 燕王世子妃迅速撇過頭避開,空洞的目光落在明黃色的軟被上,她的發(fā)髻全部散開來,如瀑的長發(fā)披了一肩,襯得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越發(fā)蒼白如雪,可這種羸弱感讓她盛極的容貌錦上添花般多了楚楚可憐的嬌弱。 在地上跪了一地的侍女太監(jiān),聽見帝王低啞滑涼的聲線陰戾地說: “不喝藥,一心求死?恩?” 對方一言不發(fā)。 帝王低啞地笑起來,這聲音使得底下一片人仿佛看見自己腦袋懸在了半空,齊齊發(fā)抖。 “好女孩,這樣不乖是會受懲罰的,”帝王把聲音壓低了,纏綿著溫柔又甜膩的笑意,卻又格外陰冷,“你死后,不會和燕王世子同葬,只會和朕同陵,你要死后的名號,還是生時的貞潔?” 他指尖繞起世子妃柔順的長發(fā)把玩,哄著她似的說,“好孩子,別難過,你長了張實在討朕喜歡的臉?!?/br> “乖乖喝藥,恩?” 世子妃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這種無聲任何一個人見了,恐怕都要揪心難過然后忍不住立刻哄哄她,逗她開心逗她笑,然而帝王只是帶著詭異的微笑冰冷地看著她,視若無睹。 “好了,看來你想不通?”帝王湊過去,世子妃再次側(cè)過頭想要避開,卻被他扣緊了后腦勺,然后他溫和耐心地舔去她的眼淚,與之相反的依舊是詭異的腔調(diào),“死后的名聲和生時的貞潔,你選一個?給你一天時間想想?” 他往下移,曖昧地摩擦她玉白色的脖頸,“不要太貪心,朕會不高興的。” 秦茶帶著淚,不著痕跡地推開長羲另一只在被子底下摩挲她腰間的手,微不可聞地在他耳邊低語:“叔,不要動手動腳?!?/br> 長羲雙眼微瞇。 “侄媳婦,不給湯,渣也不給一點?” “不給,別打擾我發(fā)揮,”秦茶頓了頓又補充,“癢死了,快哭不出來了?!?/br> 長羲:……就是欠收拾。 直接偏頭吻她,長驅(qū)直入。 在底下的宮人哆嗦著完全不敢抬頭,這個皇帝是個胡來的主,而且陛下明顯心情不好,沒人敢在現(xiàn)在出頭找死。他們只聽見非常曖昧的吮吻聲,還有世子妃后頭無法壓抑的悲泣。 真的好同情世子妃啊。 秦茶把長羲推開了,一臉憤怒的控訴表情:說好的好好演戲! 長羲退開來,心情頗好地總結(jié),“朕明日再來?!?/br> 第二日剛好是宮里難得的林花宴,這個宴會由來已久,宮里的女人會穿上自己準備好的衣裙擇花帶上,誰配的最好最巧,拔了頭籌可以直接升品級。 而對于如今的后宮女人來說,這個林花宴又是一次難得能見皇帝的時候。 一大清早,侍女便膽戰(zhàn)心驚地向在床上靠坐了一夜的秦茶福身行禮,蘇寧云裳沒有進宮,這個侍女是長羲撥給她的,叫月色。 月色長相很甜美,人很單純,秦茶還挺喜歡的。 “夫人,外頭林花宴,您去么?” 林花宴先前只是宮里頭的活動,后來演變成黎國女子佩花出玩的日子,任哪個女子,在這天都是會佩花的。 月色哆哆嗦嗦地奉上一朵艷色海棠,結(jié)巴著說,“陛下讓您帶花去呢。” 一直沒有動的燕王世子妃終于下了床,她神色平靜,卻也心如死灰,隱隱之間透出某種做了決定之后的義無反顧。 “我?guī)н@個做甚?” 秦茶下了床才發(fā)現(xiàn)長羲讓別人給自己配了一套大紅繡金邊的十六幅裙,上衣是寶藍色海棠紋上襖,富貴又張揚的配色,以秦茶的容色完全能壓得住,她穿起來莊重又明艷。 月色都稍微看呆了些。 秦茶皺著眉頭,似乎是對這套衣裙非常不滿意,她低低開口,嗓音低婉又溫柔,“能換一套嗎?素白色的……沒有的話,清雅些的也好。” 月色這才回神,慚愧地搖了搖頭,然后上手給秦茶盤發(fā),一邊細聲細氣地說,“夫人今天先喝了藥罷,虧待誰也不能虧待自己的身體是不是?” 世子妃容色雖盛,但接連幾天的折騰讓她面色也很憔悴了,無論是動作還是講話,都虛弱得很的模樣,陛下看了肯定又不高興。 秦茶拒絕了月色給自己上妝,然后低聲懇求月色,“你幫我折些白花來……權(quán)當心疼心疼我,佩了白花我會喝藥的?!?/br> 月色看著秦茶疲憊強忍著哀痛的神色,有些動搖。 “請你幫幫我,不會牽扯到你的,我會和陛下講清楚?!?/br> 最后秦茶還是成功地拋棄了海棠,帶了一捧嬌弱的小白花簪在了發(fā)上。 秦茶端詳了一會鏡子里的自己,整理了一下自己最嬌弱楚楚可憐的表情,認為自己的“白蓮花”十分到位,然后起身。 今天要見見這個世界的病人溫玉,很好,開工了。 林花宴設(shè)在聽水榭,亭臺樓閣白花圍繞,秦茶到的時候,長羲還沒來,一群鶯鶯燕燕在亭子里笑鬧。 遠一望去,百花爭艷。 有人察覺到秦茶過來,漸漸止住了笑鬧聲,齊齊看了過去。 確實是個美人,哪怕不施粉黛,容色也驚人的明艷,因為尚在病中,這種美又有幾分恰到好處的寡淡,讓她的眉眼溫靜了些,看起來非常惹人憐惜。 容昭儀在一邊冷笑地啐了一口,“狐媚子!白蓮花!裝!那么做作你媽知道嗎!” 她的人緣很好,剛一出口,就有人捂了捂她的嘴,緊張兮兮地說,“容jiejie,那位陛下今個兒很寵著的,少說幾句吧?!?/br> 秦茶走得近了,這些話還是聽得見的,而后瞬間了然。 秦茶立刻更配合地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受傷模樣,默不作聲地坐在了一邊,離得眾妃遠遠的,一個人倚著欄桿看花,然后心底里盤算著這個病人容玉。 長羲并不愿意告訴她唐安的身份,但容玉她大抵能猜的出來。 容玉大概是把自己的角色定位為“穿越者”,然后又是昭儀之類的角色,她大概是很喜歡宮斗,這類情節(jié)最常見的結(jié)束點應(yīng)該是當上皇后或者是太后。 容玉享受斗倒所有陰險惡毒白蓮花這個過程。 ……這個忙必須幫啊! 秦茶盤算好后,就聽見太監(jiān)高聲報著皇上駕到的聲音,她急忙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盈盈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