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處就是來處啊?！?/br>
    傅寧不著痕跡地笑了一下。

    她不是說她是死而復生嗎？

    如果是死而復生的話，“來處”不就是死后的世界嗎？有什么不可說的。她看起來也不是不喜歡活著的人，死而復生之后，又要回歸“死亡”，誰能如此處之泰然？

    傅寧能看得出來，她想要“回去”，“來處”有什么東西一直在牽絆著她。

    “死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嗎？

    永遠的寧靜倒是算一個?？上皇窍矚g安靜的人。

    什么死而復生，一派胡言。

    騙子。

    傅寧既然做了“解剖”她的準備，自然無時無刻不在分析著她，他敲了敲另一臺儀器，“既然你在這里不會待很久，那我的實驗就要抓緊時間了?！?/br>
    “躺上去?！?/br>
    真正的實驗現(xiàn)在才開始。

    傅寧：“既然你是死而復生的，我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精神體都可以死而復生，如果不是的話，你又有什么特殊之處?！?/br>
    當然是因為她有六六了。

    路漫漫嚇了一跳：“大順，傅寧不會發(fā)現(xiàn)你吧？”

    六六：“應該不會，這是思維探測器。人腦在思考的時候會產(chǎn)生微弱的磁場，根據(jù)磁場強度可以判斷大腦的活躍程度。待會兒宿主不要和我說話，什么都不要想，我運行的時候也會產(chǎn)生磁場，必須關閉程序?！?/br>
    路漫漫：“我怎么喚醒你？”

    六六：“不用喚醒，傅寧的實驗持續(xù)時間不會很長，最多兩個小時，兩個半小時之后，我會自動重啟?！?/br>
    路漫漫：“好吧。”猶豫了一下，還是加了一個“晚安”。

    第一次“睡覺”的六六：“……”

    雖然系統(tǒng)交代了，但是路漫漫并沒有按照系統(tǒng)的指示，讓大腦處于放空狀態(tài)。六六畢竟只是堆數(shù)據(jù)，它沒有揣摩人心的能力，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想的話，雖然六六肯定不會被檢查出來，但是也一定會引起傅寧的懷疑。

    傅寧并沒有告訴自己這是干什么用的，自己一定會猜測，只要思考就會產(chǎn)生磁場的話，那如果沒有磁場波動，肯定是不正常的。

    路漫漫老老實實地躺下，帶上頭盔，準備放任自己的大腦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

    但是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不同的畫面，有時候是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記憶，她本能的開始回憶，有時候是簡單的數(shù)學題，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那種，有時候則是略微深奧的邏輯問題，要努力思考才行……

    路漫漫很快就意識到了傅寧的目的，這是在記錄自己思考不同的問題的時候產(chǎn)生的腦電波的不同之處，以后只要自己的腦電波被他捕捉到，他和這些記錄一對照，就能知道自己在思考些什么。

    路漫漫想問問六六能不能篡改一下這些信息，但是六六已經(jīng)待機了，眼下只能靠自己。

    她故意去想完全相反的內(nèi)容，例如圖像上問一加一等于幾，她故意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圖像上出現(xiàn)一只小布熊，她故意去想海底的鯊魚群……

    剛開始路漫漫怕傅寧殺個回馬槍，所有的聯(lián)想都有一定的規(guī)律，但是畫面變化的越來越快，她漸漸得只能胡亂地往上套了，想到什么是什么。

    很快，傅寧就發(fā)現(xiàn)了她耍的鬼伎倆，因為很早很早之前出現(xiàn)過的一個畫面重復了，而路漫漫當時只是隨意想了個問題，她現(xiàn)在早就記不清楚當初想的是什么了。

    完了。

    路漫漫在心里吐了吐舌頭，傅寧又要被自己氣死了。

    果然，在她卡殼的時候，頭盔內(nèi)的畫面突然暗淡了下去，眼前變得漆黑一片，耳邊一直隱隱能聽到的機器運行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傅寧把儀器關閉了。

    路漫漫有點心虛地摘下頭盔。

    傅寧已經(jīng)走到了窗邊，他看著窗外那片如茵的草地，眼前閃過一片血光。

    聽到路漫漫發(fā)出的聲音，他頭也不回地說：“你走吧，我們的交易作廢了。”

    做壞事正好被人抓包，路漫漫還沒有那么厚額臉皮表現(xiàn)的若無其事，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決定坦白從寬。

    “傅教授，其實用不著這么麻煩，你直接問我，能說的我一定說。”

    傅寧回頭，眼中漠然一片，跟沒聽見她的話一樣，自顧自的指責她的失信?！拔揖谷灰詾槟氵€有一點誠信，既然沒有的合作的誠意，之前的事情就當我毀約的違約金。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好吧。”路漫漫攤手，“既然傅教授堅持的話。”

    路漫漫走到門口，見傅寧完全沒有挽留的意思，還是留下了一句：“傅教授如果改變了想法，我隨時歡迎。”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被植入追蹤器的位置，露出一個你我都懂的微笑：“我相信傅教授一定能找到我的?！?/br>
    路漫漫深吸口氣，披上屬于漫漫的包裝，走了出去。

    李格非一直在外面等著，從小到大的貴族禮儀讓他本能地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時不時瞟向?qū)嶒炇揖o閉房門的視線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焦躁。

    雖然傅寧承諾了不會在漫漫的身體里喚醒零的記憶，但是他還是擔心，漫漫對他而言太重要了，重要到不容許絲毫的閃失。

    如果不是自己還有事情需要傅寧幫忙，他一定不會同意傅寧繼續(xù)拿漫漫做實驗。

    他一會兒看一次時間，只覺得一秒鐘過得比平常一個小時都慢。

    終于，房門打開了，女孩走了出來。

    一眼，李格非就安下心了，這個神情，是屬于漫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