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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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嬅不甘心,還想再說。但見他神色疲倦,也只得閉口不言。 但稍后她去履霜宮里,談及此事,還是忍不住憤憤,“宋家人野心勃勃,內(nèi)廷上下,沒有他們沒算計過的人。我實在不明白,陛下還留著宋月樓做什么?非要后宮被她鏟除干凈才肯動手么?” 履霜道,“終究她是陛下的第一位側(cè)妃,相伴近十年。何況她如今又是太子生母?!?/br> 兩人相對嘆息,如此,過了一會兒,也就散了。 這天晚上,履霜去見了宋月樓。 宮門被打開,皇后戴著風(fēng)帽慢慢地走了進(jìn)來。宋月樓見了,似乎并不吃驚,端坐在正座上,說,“我知道,你遲早會來找我?!?/br> 履霜把厚厚的披風(fēng)解了下來,交給竹茹,讓她出去守著殿門。這才說,“那你應(yīng)該也猜到了我的來意。” 宋月樓輕蔑地笑了一聲,“我是太子的生母,怎么會聽從你的意思?” “再怎么位分尊貴,如今也只是空架子了。太后已有失勢之兆,宋斐也罪名坐定,不久就會被處死。一旦他們兩人徹底落敗,宋月樓,你還能在如今的位子上坐多久?你的兒子呢?要知道,落下東宮位的皇子,除了復(fù)辟,就只有一個死字?!?/br> 宋月樓也知道她所說的并非妄言,身子不安地挪動了一下。 履霜并不催促她,只是平靜地坐著。 長久的靜默后,宋月樓忽然說,“知道么,我很討厭你?!?/br> 履霜怔了一下,看著她。 她仰頭深深地呼了口氣,“明明,明明數(shù)年來陪伴在陛下身邊的是我,為他出謀劃策、生兒育女的也是我。為什么到最后,被挑選的太子妃會是你?” “那是先帝的意思。你不要因為不敢忤逆他,就都怪在我頭上。”履霜平淡道,“你也不用一味地覺得委屈。我自認(rèn)這些年從未凌犯過你。可你呢?宋月枝做的許多事,你心里都是知道的吧。其實有很多次,你明明可以阻止,但你一直沒有,冷眼旁觀她跳腳,讓我們兩方的矛盾越來越深。否則以你的智謀,不會落到今天這一步?!?/br> 她聽著這樣話,情緒忽然激烈了起來,“知道又如何?我為什么要阻止你們相互殘殺?你和她,說到底都是一樣的!眼見著殿下成為了東宮太子,將來會繼承皇位,就巴巴地都貼了上來,想要搶走原本屬于我的東西!” “沒有人要搶你的東西。忘了么,太子妃位是你求我坐的。那時候先帝不喜歡你,你害怕惹怒他,也怕招惹涅陽大長公主的怒火?!甭乃敛涣羟榈卣f,“你總是那么貪心,既想有人站出來,為你解決難題,又希望這人在事成后就早早死去,好不占有你的位置。宋月樓——不要一味地標(biāo)榜你對陛下的愛。他對你而言,首先是太子、是皇帝、是踏板,其次才是丈夫。你說你厭惡我,我何嘗不覺得你虛偽?至少你meimei,就從來不會說你這樣讓人惡心的話?!?/br> 宋月樓目光錯亂地喃喃,“可我又有什么錯?他是皇帝,本來就不可能給我全部的愛。我為自己打算,有錯嗎?” “你說呢?愛和利益可以并存么?你自己已經(jīng)先把感情算的這樣清楚,又怎么還能去要求他毫無保留?愛是相互的?!甭乃獩]有再多說,震袖起身,“不要再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了。將死之人,你的內(nèi)心我不想聽。你有傷春悲秋的功夫,不如好好想一想吧,怎么做,對你兒子才是最好的。”她說完,再不回顧,推門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便有消息傳來:宋貴人在廣陽宮內(nèi)自盡身亡。 申令嬅和梁玫聽聞消息,都額手稱慶。但又有些疑惑,“諸多罪名并沒有牽扯到她身上,這好端端的,她自盡做什么?” 輾轉(zhuǎn)打聽到宋月樓留了一封遺書,命貼身婢女交給圣上,“...家兄幸得陛下幾次寬恕,不坐。卻不悔過自服。妾無可辯駁,唯有自盡為其贖罪,望陛下看在多年情分上,施以厚恩,留他一命。也請善待慶兒......” 聽說劉炟看完那封書信,久久沒有言語。過后卻令人停止了對宋斐的處罰,只將他遠(yuǎn)遠(yuǎn)貶去西北,又派人去慰問太后。 自此,喧鬧了一時的宋家兩案收尾。劉炟的性子越發(fā)的沉靜,幾乎不再宣召妃嬪,連這些年一向很蒙恩寵的令嬅,也漸漸失寵。倒是梁玫,不知何故忽然得起臉起來。又仗著有涅陽大長公主撐腰,一度有威赫后宮之勢。還常帶著劉肇去劉炟面前盡孝。 令嬅對此,頗有怨言,“聽說她現(xiàn)在,每日里帶著二殿下去福寧宮,常常一個多時辰也不出來呢?!彼崃锪锏卣f,“我和宋月樓就都沒這樣過。我看宋氏一倒,梁玫生出了不少心思。” 而履霜只覺得失落——梁玫自興起來后,已不愿再帶劉肇來長秋宮。她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不曾見到那孩子了。 之后,梁玫又一日比一日跋扈了起來。素日里與履霜、令嬅照面,雖還保持著客氣的形容。背地里,卻奏請劉炟在貴人以上另設(shè)一尊位予她。 而劉炟雖然沒有同意,但也并沒有呵斥她。 令嬅聽說后,一方面心里不舒服,另一方面,也為履霜抱不平。在一次宴席上公然對梁玫發(fā)難,“...皇后還在,你自請尊位,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啊。”梁玫鎮(zhèn)定地笑,“只是陛下想要加封我,我卻想著圣上尚安好,難道我能進(jìn)一步稱王太后么?這豈非大不敬?所以提議在皇后和貴人之間新設(shè)一級,得以兩全?!?/br> ——那不就是副后了么? 令嬅心中雪亮,但到底不敢把這樣的話肆無忌憚地說出來。只得悻悻地忍了。 竹茹見她也吃了癟,悄悄向履霜道,“侯爺近來幾乎全無動靜呢。往常他一向是最關(guān)心您的,如今梁貴人僭越犯上,怎么不見他出頭......” 履霜默默無言,只叮囑,“近來陛下恩準(zhǔn)了梁玫也協(xié)理六宮。那素日里有什么事,你都讓給雁書好了,不要去爭。再去同陛下說一聲,過幾天,我想見一見竇憲?!?/br> 宋貴人自盡、宋斐被貶的噩耗傳來,太后的身體更差了。 雁書把事情稟到梁玫那兒,她皺眉問,“皇后怎么說?” 雁書頗有些不屑地回,“皇后近來比往年更為懦弱呢。眼見著您蒙受恩寵,一應(yīng)事都推卻了,又巴巴地叮囑了身邊人謹(jǐn)言慎行,不要和咱們爭。奴婢前幾天去領(lǐng)月俸,碰見竹茹,她竟還讓呢?!?/br> 梁玫唇邊挑出了一個譏諷的笑意,“她倒是很識時務(wù)。只是你也要做好面子情,別欺壓她太過了?!?/br> 雁書伶俐地說是,“終究咱們二殿下如今還沒當(dāng)上太子呢,接下來的許多事,還需要皇后和竇侯協(xié)助?!?/br> 梁玫點點頭,“是這個道理。所以待會兒你拿著太后的病,還有月氏國進(jìn)奉的東西、陛下前日恩賜后妃之家的那些珍寶,都去問一遍皇后?!?/br> 雁書說是,面上頗見得色,“不過諒皇后也不會多說什么吧。左不過是‘就由貴人做主好了?!?/br> 梁玫輕輕斥她,“還不快去?!?/br> 稍后雁書回來,果然所稟無差。一時之間,梁玫心里看待皇后又輕了三分,先把兩件賞賜的事分派好了,然后沉吟道,“太后那里......” 雁書悄聲道,“聽說她頗為宋貴人的死鳴不平呢。如今陛下和她雖然親情稀薄了,但到底她還是太后。一旦好起來,還是太子的最有利支撐。咱們要不要...” 梁玫沉吟了一會兒,搖頭,“還是別吧,這萬一叫陛下發(fā)現(xiàn),可不是頑的?!?/br> 雁書有些失望地說是,領(lǐng)命退下了。 而履霜那里,也到了約定的,同竇憲見面的日子。 這一天,一大早她就起來了。到了巳時,麥穗進(jìn)來報,“侯爺來了?!?/br> 履霜說一聲“請他進(jìn)來”,麥穗去帶著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