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憲聽的好笑起來，揉著他的頭發(fā)說，“你知道打仗有多危險么？就這么說?！?/br>
    想到自己同意他跟過來，心里不由地一陣后悔。當(dāng)時只想著孩子不和自己冷戰(zhàn)了，愿意跟著他，真是太好了，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了下來。但現(xiàn)在眼看著孩子這么吃苦，又舍不得了起來。對竇武道，“我瞧你這幾天都沒吃飽。等晚上駐扎下來，我去打個什么野味，熱熱地烤給你吃，好不好？”他想起曾經(jīng)也對誰說過這樣的話，思緒漸漸地飄逸。

    這一去至少要四五個月，也不知在京中的履霜，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竇武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低著頭說，“您也別太擔(dān)心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br>
    竇憲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竇武不假思索地說知道啊，低聲地說，“她嘛?！?/br>
    竇憲笑了起來，“你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蟲似的?！?/br>
    “才不是?！备]武氣鼓鼓地說。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竇武回答不上，悻悻地說，“反正我就是知道么?！?/br>
    竇憲見和他說起這個，很輕松，他再也沒有從前那種義憤填膺的態(tài)度了，不由地好笑，問，“你不是不喜歡我們在一起么？又老看不慣我的?！?/br>
    “我沒有看不慣...”竇武嘟囔，“只是我從小沒見過這樣的事。但后來看你們這樣也很好，就......”

    竇憲揉著他的腦袋笑，“哎，我的傻兒子?！?/br>
    他們?nèi)找辜嫘?，終于在一個月后提前抵達(dá)了敦煌，駐扎了下來。

    太守吳維安和主簿黃朗都是竇憲的舊相識，聽聞他來，都大喜過望，來拜見他。

    竇憲多年不見他們，也有久別重逢的欣喜之感。三人商議著，在吳家擺一桌大宴席。到了點，竇憲領(lǐng)著竇武去了。

    一時人來齊了，黃朗和吳維安眼見著座中有個孩子，都一愣，隨即反應(yīng)了過來，哈哈大笑，“將軍真是寵愛兒子，和老友相聚，都不忘帶孩子過來。難道怕他自己一個人呆著，走丟了不成？”

    竇憲含笑道，“我可沒說那是我兒子，你們怎么自己就瞎猜了？”

    黃朗喝了一大口酒，砸吧著嘴說，“眼睛眉毛生的一模一樣，要說不是將軍的兒子，那誰能信？”

    吳維安附和說，又問，“將軍娶妻了？生了幾個孩子？”

    竇武不由地看向了竇憲。他笑容稍緩，沒有回答，以一句玩笑話帶了過去。

    寒暄敘舊后，竇憲很快就切入了正題，“我回轉(zhuǎn)京師多年，對匈奴現(xiàn)在的狀況，都只是自奏折中得知。具體如何，還請兩位兄長明示?！?/br>
    吳維安皺眉道，“早年匈奴被咱們打的幾乎滅國，幾年都不見他們出來。可之后，呼屠被余人擁護(hù)著繼了位。那位單于，哎...極擅用謀收心，短短幾年之間，奪去了西域不少地方。若非當(dāng)年被軍臣之母逼迫遠(yuǎn)逐，我看啊，他合當(dāng)是一代霸主?！?/br>
    吳維安說話謹(jǐn)慎，卻如此推崇呼屠。竇憲聽的心里沉了一下，“看來這一仗不好打?！?/br>
    黃朗搖著手說未必，“匈奴如今啊，外頭是立起來了。可到底遭逢了重創(chuàng)，底子里還是一盤散沙。”

    竇憲心里一動，問，“他的部下？”

    “是。他部下里有許多人，很羨慕降漢的幾位王呢——先帝不是分疆裂土，也給他們封了爵位么，那地又比境外的好。而呼屠見此很是不滿，揪出了不少親漢黨，當(dāng)眾處以極刑呢?！?/br>
    竇憲聽的背靠向椅子，大大松了口氣。又問，“小宛那里呢？”

    黃朗哈哈大笑，“當(dāng)年將軍去騙了小宛王，過后他見匈奴被咱們滅國，土地被咱們瓜分，惱怒生氣的了不得。但也沒有辦法，除了偶爾sao擾sao擾邊境，他也做不出別的來?！?/br>
    竇憲也跟著笑。輕松地說，“事情比我想的簡單。這樣，黃兄——”

    黃朗忙擺著手道，“將軍折煞了，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br>
    竇憲摟著他的肩膀，“你我是生死上一起過來的人，何況我年紀(jì)確實比你小，叫一聲兄長也沒什么嘛。這樣，請你去派人，多向匈奴人宣揚(yáng)漢威?！?/br>
    黃朗答應(yīng)了下來，“這一套，我早已經(jīng)做熟了。”

    竇憲點點頭，又對吳維安道，“再請?zhí)叵朕k法，邀小宛王于兩國邊境處，與我一會?！?/br>
    在座之人都聳然變色，“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竇憲含笑說，“我又不是托大、親入小宛?？傊?，一應(yīng)安全事宜，就全賴兩位為我cao心準(zhǔn)備了。

    第147章 詭斷1

    “王上，請?！?/br>
    面色冷肅的小宛王，帶著幾位侍從，被黃朗引導(dǎo)著，往驛站的深處走。

    竇憲早已經(jīng)在最里面的房間內(nèi)等他了。見房門被打開，他站起身，行了個小宛的禮節(jié)，笑道，“王上?！?/br>
    小宛王理也不理，便面色冷沉地打算進(jìn)去。卻被守在門口的竇武攔住，“請王上的隨從們止步?！?/br>
    小宛王蔑然地看著他，“小小童子，本王面前，哪有你發(fā)言之地？”

    竇武的臉漲紅了，卻持劍擋著人，堅持說，“請王上孤身入內(nèi)，侍從止步?！?/br>
    眼見小宛王毫無讓步的意思，竇憲慢悠悠地笑，“此地并無埋伏，在下手中也無兵器，王上盡可大膽直入。”

    小宛王指著他道，“你不必激本王！”昂著頭說，“也罷，本王也沒什么好怕的?！眹诟懒松砗蟮膸讉€侍從一聲，就進(jìn)了門。竇武在后將門關(guān)上。

    而小宛王進(jìn)來了，并無坐下的意思，開門見山便說，“你見本王，所為何事，直說吧?！?/br>
    竇憲斟了一盞茶給他，“王上別急，有話坐下來，慢慢說?！?/br>
    對方冷笑，“罷了，你的話我可不敢聽。有什么要說的，講吧！”

    竇憲放下茶盞，看著他，“在下知道，王上是怨我數(shù)年前欺騙了您?！彼裆匀舻卣f，“可是詐屬常謀，難道不是嗎？王上是一國之王，總這么揪著過去的事，可怎么去得到更大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