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晚飯時候再看到夏柔,顯然是已經(jīng)匆忙的洗過一個戰(zhàn)斗澡了,頭發(fā)還半濕著呢。大概怕大家等她,來不及吹干就下來了。 “怎么了?”曹安問。 夏柔不自在的摸摸脖子:“沾到臟東西了。” 曹陽就瞥了她一眼。 晚飯后他去了曹雄的書房。 “什么時候出發(fā)?”曹雄問。 “后天。” “去吧?!彼母赣H說,“別丟我的臉。” 做兒子的就挑了挑眉。 曹陽離開四樓的書房,想了想,去了二樓,敲開了夏柔的房門。 她的頭發(fā)倒是弄干了,身上沐浴露的香氣還沒散去。在餐廳飯香的掩蓋下還沒覺得,一開門,便撲鼻而來。和他們用的好像不太一樣,是女人才會用的香氛。 大概剛剛用了吹風(fēng)機(jī)的緣故,兩頰像暈染了桃花的顏色。 總覺得她是個小姑娘,可其實是大姑娘了。漂亮到有男人會想對她出手。 曹陽便沒進(jìn)她的閨房??吭陂T口跟她說話。 “要去執(zhí)行個任務(wù),大概要幾個月才回來。”他說。“我不在的時候,你有事找曹安。” 他頓了頓,道:“學(xué)校里有事你就去找那個胡軒。他現(xiàn)在知道你是誰了,不敢不管你?!?/br> 最后居然還囑咐她:“不許挑食。多吃菠菜?!?/br> 夏柔無奈道:“大哥,你很雞婆哎!” 剛吹好的頭發(fā)就被無良的大哥揉成了雞窩。 看著笑得開心的曹陽,她嘟囔著抗議了幾句,說:“你等一下?!?/br> 轉(zhuǎn)身跑回屋里,很快又跑回來,塞給曹陽一個護(hù)身符:“我在棲云寺求的,智光大師傅開過光的,保平安的?!?/br> 曹陽笑:“倒趕得是時候?!?/br> 當(dāng)然不是碰巧。夏柔記憶中,曹陽大概就是這個時候要出發(fā)了。特意約了同學(xué),一起去了棲云寺,求了護(hù)身符回來。 棲云寺坐落在市中心,古時候曾經(jīng)是皇家寺廟?,F(xiàn)在也沒有變成純粹的旅游景點,一直沒有斷了香火,一直都有高僧在內(nèi)修行。每逢過年,省里的高官們就為誰能燒到頭柱香而明爭暗斗,香火非常鼎盛。 前世夏柔只把那里當(dāng)成個景點去逛過,重活一回,卻覺得冥冥中或許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對于神佛開始敬畏了起來。 誠心誠意的給曹陽清了平安符回來。 雖然明知道他這一次任務(wù),有驚無險,還能立功。 正是因為預(yù)先知道,所以夏柔并不擔(dān)心。 她靜靜的過著一個高中生該有的簡單生活,平靜無波。 一個學(xué)期很快就結(jié)束了。期末考試的成績在班里排在中游,離優(yōu)秀還遠(yuǎn)了去,但夏柔自己卻已經(jīng)很滿意。 就如她所說,她的腦子真的不太聰明。能有這樣的成績,一方面是因為學(xué)校老師水平高,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沒有有因為重生而懈怠,而是像個真正的高中生一樣,認(rèn)認(rèn)真真的努力學(xué)習(xí)了。 放寒假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很冷了。然后很快就下了雪,一天比一天冷。 夏柔一向畏寒,冬天最不愛出門。除非被曹安拉去吃火鍋,否則天天都縮在家里。 又是一個周末。 夏柔中午自己的吃的飯,飯后小憩了一會兒,下午醒來,溜達(dá)著去了閱讀室。 閱讀室上下兩層。曹家的藏書量相當(dāng)可觀,據(jù)說,這都是曹夫人的手筆。閱讀室的布置,也能看得出來一些柔軟的氣息。 比如正中的厚重的原木書桌,一側(cè)的顏色淺淺的布藝沙發(fā),窗邊的舒服的藤椅,窗臺上的錦墊、靠枕,和素雅的窗簾布幔。 凡是曹夫人留下的東西,后來即使是替換了新的,也會比照著原來的模樣盡可能置換成一模一樣的。 夏柔沒想到曹雄午飯后就回來了。 他躺在窗邊的藤椅里,閉目養(yǎng)神,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手邊的地毯上,臥著本厚厚的書,書簽斜斜,半露半不露。 夏柔很少有機(jī)會和曹雄單獨相處。偶爾只有兩個人一起吃飯,飯桌上也是安安靜靜的。 曹雄會略問一問她的學(xué)習(xí),偶爾稱贊她一句半句。 除此以外,兩個人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柔軟的厚厚的地毯,人走上去,悄無聲息。 夏柔在曹雄身前停下。 男人躺在藤椅里,冬日午后的陽光從一個個窗格里穿透,灑落在他身上,數(shù)不清的塵埃在陽光里飄浮。 夏柔凝視著她mama的男人。 他看起來依然健壯,皮膚上卻有著深深的皺紋。比起成婉還在時他青春煥發(fā)的樣子,現(xiàn)在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 夏柔還記得在后來的十年里,他是如何快速的老去,如何變成一個暮氣沉沉的真正的老人。 一直到她死,也不曾對這個男人說過一聲謝謝。 可實際上從她七歲起,從母親懦弱的去尋死的那個雨夜開始,庇她衣食無憂,為她遮風(fēng)擋雨的,就是這個男人。 雖然她來到曹家后,一直照料她的是曹陽??扇绻麤]有他一念之善的收容,曹陽又會理她是誰? 她的人生,是因為這個男人,才不至于流離失所,無枝可棲。 可她顯然是讓他失望了。于是他后來不再管她。 重生以后夏柔回想過很多次,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怨誰?;叵肫鹱约旱姆N種,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令人生厭。 只有曹陽,不曾嫌棄她,一直包容她…… 夏柔輕嘆一聲,蹲下去撿起那本歪倒的書,輕輕把書簽夾好。 曹雄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成婉……”他瞇起眼睛,叫她。 夏柔仰起頭,沉默的看著他。 過了片刻,他嘆息一聲,叫她:“夏柔?!?/br> 她輕輕回道:“伯伯?!?/br> 曹雄重新閉上眼睛。 “夏柔,讀段書給我聽。”他說。 夏柔就想起來公寓里那個灑滿陽光的陽臺,黑色制服的男人坐在藤椅上,端著紅茶,領(lǐng)扣松開。成婉坐在他身邊,用她柔柔的聲音讀書給他聽。 語調(diào)舒緩。 “嗯?!毕娜釕?yīng)道。 雙膝并攏,她跪坐在地毯上。在柔媚的陽光里,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讀起來。 她這時的聲音,比成年后還要嬌嫩的多。和成婉,更是有著很大的區(qū)別。可曹雄聽著,卻覺得很有幾分成婉的味道。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 也回憶起了,那個鋪滿陽光的陽臺,一把藤椅,一個柔順甜美的女人。 曹雄的眼眶,忽然有了濕意。 “伯伯……”夏柔盯著書頁,終于問道:“你為什么不娶我mama?” 曹雄驟然感到一陣心痛。 成婉跟了他八年,不想要名分嗎? 不。她當(dāng)然想。當(dāng)然渴求一個正式的名分。然而,她卻知道,這是曹雄不肯給她的東西。 于是她就柔柔順順的,如他希望的希望的那樣,從不提這要求。 但她不提,不代表曹雄不懂。 “作為男人,我首先要顧的,是我自己的家?!辈苄壅f。 這回答聽起來冷酷無情。夏柔卻真真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難言的虛弱。 她想起了他后來飛快的老去,滿頭白發(fā)的樣子…… 這山一樣的男人,原來……也會有他的柔弱之處。 “嗯……”夏柔低下頭,一滴眼淚打濕了書頁。 “她明白的?!彼f,“她不曾怨過您?!?/br> 是的,夏柔是知道的。因為她曾經(jīng)以同樣的問題問過她的母親。 為什么曹伯伯不能當(dāng)她的繼父? 母親有了一瞬的難過,但還是溫柔的笑了。 因為,他作為一個父親,首先要保護(hù)的是他自己的孩子,她告訴她。 夏柔很向往這樣的父親。 很渴望能作他的孩子。 在陽光和塵埃里,她向往的那個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輕輕的“嗯”了一聲。 第24章 何莉莉從去了汾市之后,一兩周回來一次。城際列車四十五分鐘就能抵達(dá),交通也算方便。 她知道那天她和她mama在屋子里說的話是叫夏柔聽見了,以她那淺淺的城府,也沒法再跟夏柔強(qiáng)裝友好。 兩個人見面,就只淡淡的點個頭。 但這樣的機(jī)會也不多,因為夏柔已經(jīng)搬到了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