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diǎn)不自在導(dǎo)致于黎以倫提高著聲音：“學(xué)徒！我要你解釋我剛剛所看到的?！?/br>
    溫禮安目光往著副駕駛座位：“您剛剛不是說剎車有問題嗎？在我檢查剎車系統(tǒng)時，正好梁鱈的衣服掉了，我就舉手之勞而已。”

    順著溫禮安的目光，副駕駛座位上，藏藍(lán)色外套把副駕駛座位上女人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甚至于連臉也被遮住了。

    皺眉，也不怕她窒息嗎？

    斂起的眉頭并沒有因?yàn)闇囟Y安的解釋松開，反而皺得更緊，梁鱈？

    是的，梁鱈，溫禮安剛剛叫地是梁鱈，而且在溫禮安叫梁鱈語氣時聽起來粗魯，粗魯、沒禮貌。

    “溫禮安！”

    “黎先生，我已經(jīng)解釋完了，請您放手?！睖囟Y安聲音不大不小，聽著像冰冷的機(jī)械。

    從溫禮安口中說出的“黎先生，我已經(jīng)解釋完了，請您放手。”聽起來似曾相識，梁鱈也是喜歡用類似稱謂。

    黎先生？您？學(xué)徒這在昭顯青春無敵，還是本能地對和哥哥昔日戀人有牽扯的人顯示敵意？

    “黎先生，您……”

    穿著修車廠制服的少年口口聲聲“黎先生”“您”，但顯然那和尊重?zé)o關(guān)，甚至于修車廠學(xué)徒似乎在有意無意間向他昭示身高優(yōu)勢。

    呼氣，見鬼。

    “黎先生，您現(xiàn)在這是在和您的女伴昭顯，只要開名牌車就可以隨隨便便揪住車廠學(xué)徒來一陣胖揍嗎？”溫禮安說這話時目光正落在副駕駛座位上。

    黎以倫回過頭，那件把梁鱈遮擋得只剩下頭發(fā)的外套此時已經(jīng)滑落至她肩膀上，稍微凌亂的頭發(fā)，雪白臉孔上唇色宛如烈焰，黑色瞳孔漆漆如子夜，那張臉在夜色的襯托下擱我美麗。

    那張臉的主人正安靜看著窗外的一幕。

    也……

    也不知道醒來多久。

    呼出一口氣，放開溫禮安，在梁鱈那道目光下黎以倫尷尬地抹了抹臉。

    再怎么說，剛剛被他揪住衣服的人是梁鱈昔日男友的弟弟。

    干咳幾聲，剛想開口解釋。

    “黎先生，您也許可以和您的女伴解釋，出現(xiàn)在您眼前的一幕讓您產(chǎn)生了‘他借撿衣服的機(jī)會占你便宜’，”溫禮安嘴角有淺淺笑意，但那笑意一看就與心情無關(guān)，那更像是嘲諷著誰，“黎先生，假如您當(dāng)時是這樣想的，那么您就太高估您女伴了?！?/br>
    “在我看來，您的女伴在我眼里也就姿色一般，甚至于您的meimei都要來得比她可愛，而且多地是漂亮溫柔的小妞為我洗衣服做飯，更有，”頓了頓，稍微加大一點(diǎn)聲音，“您的女伴對于我來說，年紀(jì)也稍顯得大一點(diǎn)……”

    “溫禮安！”黎以倫再也按耐不住，“我的女伴還輪不到您來評頭論足?！?/br>
    “黎先生，您再次忘了我和您說的話了，在她是您女伴之前她是別人的女友，”溫禮安目光再一次落在副駕駛位座位上，目光淡淡聲線淡淡，“剛剛的話并無任何冒犯之意，我只是在和您闡述一個事實(shí)，我不想引起您的任何誤會從而導(dǎo)致我失去這份工作。”

    此時，從車廂底下傳來修車廠技工不大耐煩的聲音：“學(xué)徒！”

    溫禮安丟下一句“失陪”身體繞過了他。

    在心里默念三遍“溫禮安現(xiàn)在還是一名高中生，不要和高中生計(jì)較！”，呼出一口氣，轉(zhuǎn)過頭，副駕駛座位上的女人臉色讓黎以倫一度松開的眉頭再次斂起。

    梁鱈的臉色比起剛才又白上幾分。

    嘴里說著“臉色怎么這么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手就往著梁鱈的額頭，手還沒觸到就被大力拍下。

    “黎先生……”梁鱈一張臉又蒼白了幾分，“對……對不起，我無意的，我……我剛剛做了一個比較可怕的噩夢，所以……”

    聲線越來越低。

    嘆了一口氣，伸出去：“里面有熱飲?！?/br>
    修車廠待客廳面積很大卻極其簡陋，大廳中央就放著一套紅木座椅，茶幾放著燒熱水的電磁壺和茶具。

    由于晚間原因，修車廠人不多，穿著修車廠制服的工人拿來一包紅糖后匆匆忙忙離開。

    大廳只剩下黎以倫和梁鱈兩個人，梁鱈穿著他的外套坐在對面座位上，黎以倫把紅糖放進(jìn)燒開的水中。

    熱水蒸汽形成一道薄薄的霧簾，在薄薄的霧簾中黎以倫看著坐在對面的女人，從一進(jìn)入這里她就一直垂著頭。

    輕輕叫了聲“梁鱈”，她抬起頭來。

    把盛滿紅糖水的杯子推到她面前：“趁熱喝會好點(diǎn)?！?/br>
    “謝謝黎先生?！?/br>
    又來了又來了，這女人似乎把她幾天前的保證忘得一干二凈。

    不過介于她現(xiàn)在臉色蒼白，介于她剛剛做了噩夢，介于她現(xiàn)在楚楚可憐的模樣，就暫且讓她先欠著。

    讓他數(shù)數(shù)她都叫他幾次黎先生了，中午還算好，就來到修車廠時才頻頻聽到那句“黎先生。”

    她正低著頭，一小口一小口喝著紅糖水。

    也許是為了避開他的視線，她每喝完幾口紅糖水都會去打量周遭事物，一會看那掛在墻上的電視，一會看門口。

    就是沒一丁點(diǎn)往對面瞧的意思。

    這會兒，她的目光落在大廳三分之二處墻上的縷空位置，透過縷空位置可以看到樓梯。

    也許是為了便于坐在大廳的人看到都有什么人從樓上下來了，那處縷空位置按照著樓梯的弧度設(shè)計(jì)，從上往下，一直延伸到后門處。

    此時縷空位置有穿著半舊耐克鞋的人在下樓梯，那雙耐克鞋怎么看都是似曾相識的模樣，當(dāng)黎以倫想再去細(xì)看時，對面?zhèn)鱽泶舐暱人月暋?/br>
    一看就知道喝得太急，要知道開水才燒開沒多久。

    從她手上接過水杯，黎以倫從自己的座位來到梁鱈的座位，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后。

    小會時間，那被紅糖水嗆得通紅的臉恢復(fù)到之前的雪白雪白，她站直身體，低低說了句“謝謝黎先生?！?/br>
    撫額，這應(yīng)該是第三次了。

    今天聽到的黎先生頻率可真多，弄得他都覺得自己也許在別人眼里已經(jīng)不年輕了。

    那句謝謝黎先生之后，她又低低說了句“我去洗手間一趟?！?/br>
    謝天謝地，這次終于沒有“黎先生”了，剛想說出“我陪你去，”大門口處就響起“黎先生?！?/br>
    那是之前和他溝通的修車廠技工。

    “黎先生，您能來一下嗎？”

    見鬼，這些住在天使城的人到底有多喜歡叫“黎先生?！?/br>
    大廳處有洗手間位置的標(biāo)志，就在大廳后院，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問題，低聲說了句“我先出去一下?！彼c(diǎn)頭。

    到了大門口黎以倫忍不住回頭，那珍珠色的裙擺如一縷白色月光，眨眼間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她在這里站了多久？五分鐘？十分鐘？

    也許不止，反正挺久的，午間的那小杯雞尾酒讓梁鱈從離開茶話會后一直處于困頓狀態(tài)，借口上洗手間她來到了這里，也許自己安靜呆一會可以有助于調(diào)整情緒。

    拍了拍臉頰，在心里吆喝“梁鱈，打起精神來。”可似乎沒什么用處。

    心里嘆著氣打開洗手間門，目觸到拐角處那雙耐克鞋時心里的吆喝戛然而止，一直處于困頓的思緒一縷縷呈現(xiàn)出站立姿態(tài)。

    拐彎處的照明應(yīng)該有些年頭了，在塵埃覆蓋下光線暈黃，暈黃的光線投遞出斑駁墻影，溫禮安背靠在墻上手里拿著煙，安靜地看著她。

    拿在他手中的煙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戳著手背。

    低頭，極力不讓自己停下腳步，因?yàn)橐煌Ｏ履_步她肯定會一把搶走溫禮安的煙，然后“離這玩意遠(yuǎn)點(diǎn)?！?/br>
    身體越過溫禮安時梁鱈心里大大松下一口氣，拐過那個彎就是通往大廳的門了。

    拐過那個彎，目觸到緊緊關(guān)閉的門時梁鱈傻眼，門是鎖著的。

    折回到溫禮安面前，冷冷警告“如果你還想在這里呆下去的話，馬上把門打開?！?/br>
    “梁鱈?！?/br>
    冷不防地，心又抖了一下。

    “這么快就把富人們的那一套學(xué)會了，還有……”溫禮安聲音比她的聲音還要冷，“梁鱈，現(xiàn)在更害怕的人應(yīng)該是你，如果不喜歡的話你大可以大聲嚷嚷，假如那位黎先生想為你討回公道，我會告他其中緣由，然后那位就會知道他的女伴在一個禮拜之前和另外一個男人同床共枕?！?/br>
    “溫禮安！”“梁鱈！”不約而同。

    背靠在墻上的人直起腰，梁鱈倒退出一小步以此來避開溫禮安的咄咄之姿。

    “最近你不是一直追問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瞞著你嗎？我想知道這是不是你的策略，類似于用一些無理取鬧的事情讓對方覺得厭煩，達(dá)到激發(fā)矛盾的效果，從而可以順理成章撇開那住在哈德良區(qū)的窮小子，然后和度假區(qū)的負(fù)責(zé)人好上了?！?/br>
    這何嘗不是和哈德良區(qū)的小子一刀兩斷的好法子，只需要點(diǎn)頭，這嫌貧愛富的罪名就成立了，按照溫禮安的性格是不會允許自己為了這種品行的姑娘去傷害自己的mama。

    只需要點(diǎn)頭就可以了，可那顆頭顱似乎有萬斤重。

    沉默——

    從躍于溫禮安眼底的戾氣似乎說明這沉默代表地是默認(rèn)。

    “梁鱈，我在等待你的否認(rèn)?！?/br>
    沉默——

    “按照你的性格，是吃不得虧吃不得委屈的，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溫禮安的目光落在她鬢角的發(fā)飾處，“發(fā)飾很適合你，我一直知道你喜歡這些，但我相信那還不足以你為了這些東西而不擇手段?！?/br>
    沉默——

    “梁鱈。”

    心里麻麻的，目光也是麻麻的，就只會低頭看地板。

    “在那些不擇手段中你甚至于把君浣也抬出來了。”

    急急抬頭，那句“我沒有，我怎么敢。”就要從舌尖里跳脫出來了，但最終在溫禮安的那道眼神下什么也說不出來。

    那分明是厭惡……

    這一抹情緒梁鱈從未曾在溫禮安眼眸底下讀過。

    溫禮安說得沒錯，前幾天她不是把君浣抬出來了嗎？就為了堵氣，看看，她都變成什么樣子了。

    “因?yàn)樾奶撡I了和他同樣款式的襯衫給我，我沒對你失望過，那對本應(yīng)該還回去的耳環(huán)卻戴在你mama耳朵上時，我也沒對你失望過，直到你為了和我撇清關(guān)系而把君浣抬出來時?！?/br>
    輕輕地，輕輕地叫了一聲“梁鱈”

    心里麻木成冰冷的鋼鐵。

    “梁鱈，對你，我開始有了失望?！?/br>
    低著頭，耳邊聽著他離開的腳步，聽著開門聲響起。

    從大廳傳來電視播報新聞的聲音，依稀間可以聽到“特蕾莎”這個名字。

    這位某天曾經(jīng)現(xiàn)身于馬尼拉街頭的瑞典公主名字最近常常出現(xiàn)在公共媒體上：特蕾莎公主現(xiàn)在菲律賓，特蕾莎基金會向菲律賓南部捐獻(xiàn)大量物質(zhì)，這些物質(zhì)包括十輛救護(hù)車五十輛校車，十噸藥品，這些藥品將按照特蕾莎公主的意愿發(fā)放到南部偏遠(yuǎn)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