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里約城的業(yè)余殺手一般都是十幾歲時就開始混幫派,有能力的人被幫派高層所賞識,和他們一起合作干起了大買賣,沒能力的人因年紀大逐漸被幫派淘汰流落于市井,因為有一定經(jīng)驗他們偶爾會接若干殺人的買賣。 被幫派淘汰的人能力能好到哪里去? 而且,這類人接的任務要么就是“你要殺的人是我的鄰居”,要么就是“我妻子懷孕了,但我確定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這口氣我咽不下,那男人在集市里買燒餅,你去給我干掉他”等等諸如此類。 即使是這樣,這些人的執(zhí)行率也只能達到百分之十五,也就是說他們要殺的十個人中就有八個半人現(xiàn)在還活得好好的。 “七點整,那位老兄就會知道今晚他要干掉的人的身份,我猜,在得知自己要干掉的是環(huán)太平洋集團創(chuàng)始人時,他肯定會后悔一時間的財迷心竅,可能怎么辦呢,錢已經(jīng)花光了,硬著頭皮上陣,可現(xiàn)場氣氛、以及他所要干掉的人的身份足以讓沒見過什么世面的人扣扳機的手發(fā)抖,于是,百分之十五的執(zhí)行率一下子就掉到百分之五。” 溫禮安把一樁關乎性命的買賣說得像一則報刊趣聞。 “溫禮安,你是在和我開玩……” “可!還有百分之五,從那家伙槍口射出的子彈有百分之五機率可能在七點五十四分到七點五十五分之間射中目標。”溫禮安手緩緩往前,對準對面看臺,“也許子彈會從那個方位射出?!?/br> 溫禮安手指方向是一個類似于雅座的所在,看著有點像歌劇院的vip包廂,設計類似于陽臺,有欄桿,也有用來擋光的布幕。 布幕是黑色的。 打了一個冷顫,忘了接下去要說的話,唯有呆呆看著溫禮安,看著他在說話。 他說:“現(xiàn)在什么也不要去想,現(xiàn)在你所要做的是等著那一分鐘的到來,到時候……” “不!”梁鱈大喊。 “那和我在一起,我馬上取消發(fā)表會,你打電話給律師告訴他你簽下的文件作廢?!彼f。 “不……”喃喃說著,搖頭。 “那就等,等待七點五十四分來臨?!?/br> “梁鱈,”溫柔的喚著她名字,手輕輕貼在她胸腔位置,“相信我,當那一分鐘來臨時,你的心會告訴你,愿不愿意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忘記過去,重新開始?!?/br> “結果最終會變成什么樣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也不去思考,我只知道如果不去嘗試的話未來的日子我一定會后悔,嘗試了即使結果不盡人意,但在很久很久之后,在某個機場對某位陌生人說起這段往事時,我會坦然一笑,說我已經(jīng)盡力了?!?/br> “盡力了,也就無怨無悔了?!?/br> 梁鱈腦子一片空白,那種感覺就像忽然間腦子被塞進一團亂麻,無法思想,無法分析。 不明白溫禮安在說什么,不明白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也不明白接下來將發(fā)生的事情,唯有看著近在眼前的那張臉發(fā)著呆。 溫禮安還在說著:“那也是我能想到為我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讓你看清楚自己的內(nèi)心,到時候,你任何決定我都會尊重,假如我們真的不可以了,我會預祝你擁有美好生活?!?/br> “梁鱈,有一點你要記住,溫禮安是費迪南德的孩子,現(xiàn)在,我所要做的事情和十八歲時追到馬尼拉去的意義一樣,如果你掉頭走了,從此以后,不管多么艱難,溫禮安都會把梁鱈忘得干干凈凈,因為他是費迪南德家的孩子,冷漠理智決絕也是基因之一?!?/br> 說著這番話的溫禮安讓梁鱈覺得陌生極了。 狀若深海的場景,變得陌生的溫禮安,讓梁鱈覺得宛如走進光怪陸離的夢境,呆呆看著溫禮安。 也不知道是誰在嘆息了一聲“傻乎乎的。” 她被深深擁近一個懷抱里,那于她頭頂上的聲線溢滿苦楚。 “梁鱈,對不起,那個瞬間沒有站出來去抱你,梁鱈,那時讓你難過了是我不好?!?/br> 那一剎那,梁鱈嗅到了離別。 落在她后腰處的手驟然收緊,那個擁抱都要把她的骨頭折斷了。 松開,溫禮安頭也不回。 溫禮安身影剛消失在另外一個出口,禮堂燈光驟然大亮,兩個入口的門被打開,從禮堂入口涌進來的讓梁鱈都差點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聚集到了這里。 動作利索的工作人員也把一些設備搬上講臺,梁鱈被溫禮安的秘書帶到緊挨著講臺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的多媒體電視以全方位角度記錄發(fā)表會的一切,中間最大那面屏幕鏡頭對準禮堂現(xiàn)場。 發(fā)表會已經(jīng)在進行讀秒倒計時,主持數(shù)秒倒計活動地是當紅名嘴,在盛大的虛擬煙花中穿著深色襯衫的溫禮安從講臺一側緩緩走出。 禮堂充斥著歡呼聲,歡呼聲隨著鏡頭逐漸拉近越發(fā)高亢。 溫禮安的臉在高清鏡頭下無懈可擊,這也導致于負責現(xiàn)場信號的攝像更愿意給予他更多的近景鏡頭,這樣一來還可以忽略到講臺上的若干文物。 這個新媒體發(fā)表會主題為《文明和科技》,再加上發(fā)布會舉行地點為博物館,講臺上擺上若干文物合情合理,雖然,它們看起來有點變扭。 逐漸地,臺上那些文物讓梁鱈看著看著開始心驚膽戰(zhàn)了起來,溫禮安在臺上講解環(huán)太平洋集團未來發(fā)展方針、以及回答記者提問時看似不經(jīng)意的移動讓梁鱈不得不把他此舉和十幾分鐘前他口中說的荒唐事做出聯(lián)想:溫禮安是不是借助那些文物來擋住那隱藏在暗處的家伙的最佳視線。 可…… 發(fā)表會前十分鐘溫禮安所表現(xiàn)出的又讓人忍不住懷疑,一切只是溫禮安在逗她玩,哪有人會那樣,哪有人會那樣?! 可! 可這個人是溫禮安,是溫禮安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溫禮安這個混蛋十幾分鐘前說的那些到底是真還是假?!梁鱈都要被這個念頭弄瘋了。 看看,溫禮安這個混蛋又頻頻把女記者們?nèi)堑每谡`連連了,也對,適當?shù)馁澝缽哪菢悠恋哪腥丝谥姓f出不惹來女人們小鹿亂撞才是見鬼了。 被贊美發(fā)型漂亮的女記者一時間的口誤惹來同行以及觀眾嘉賓們的笑聲,溫禮安又表示出了應用的風度,手往著看臺另一端示意可以讓下一位記者提問,以此來轉移焦點為那位女記者解困。 下一位還是一名女記者。 這位更大膽,她對環(huán)太平洋創(chuàng)始人拋出的第一個問題是:“先生,您能讓我拍張照片嗎?我保證,照片我會把它當成私人珍藏,不會把它放到任何公共場合上去?!?/br> 這名女記者提出的問題讓梁鱈的心就糾了起來。 由于溫禮安和女記者的所在方位,假如溫禮安答應女記者的要求,他就得來到正中間位置。 正中間位置和擱放水杯的演講臺是唯一兩個沒有文物遮擋的所在。 女記者的問題讓全場迎來片刻沉默,攝像又給了溫禮安一個近距離鏡頭,那一刻,全世界似乎都在等待著安吉拉的微笑。 他們深信,那站在臺上的男人是安吉拉的化身。 安吉拉沒讓人們失望,微笑微微揚起。 “當然?!?/br> 伴隨著溫禮安給予的肯定回答,梁鱈猛地從座位站起,第一時間就想去打開門,然而門卻是鎖著的。 此時,溫禮安已經(jīng)來到正中間位置處,梁鱈腦子開始呈現(xiàn)出空白狀態(tài),時間在那一刻宛如停滯不動般。 女記者如愿以償。 終于,溫禮安退到他之前所站方位,梁鱈跌坐回自己的座位。 接下來,溫禮安以三維動畫短片形式介紹了環(huán)太平洋集團明年著重發(fā)展藍圖。 在三維動畫短片中注有環(huán)太平洋集團標志的科研隊在鏟冰船的帶領下已經(jīng)往南極洲途中。 配合三維動畫溫禮安以口頭闡述:環(huán)太平洋集團和俄羅斯、挪威芬蘭等國家達成合作關系,致力于南極洲的合理開發(fā)。 長達五分鐘的口頭闡述思路清晰、無任何口誤、無任何漏字、完美地配合三維動畫推進。 這讓梁鱈再一次懷疑起那躲在暗處等到著扣動扳機的家伙是純屬烏有。 這個念頭剛串起,溫禮安接下來的行為又讓梁鱈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五分鐘口頭闡述完畢,溫禮安往左邊移動、停頓,暴露于沒有任何遮擋所在,心又再次糾起來了。 心剛剛糾起,溫禮安身體又往障礙所在移動,梁鱈又坐回座位上去。 接下來的時間里,梁鱈大部分時間里都在做以下兩件事情:站起來,坐回去,再站起來,再坐回去。 精神高度緊張導致于梁鱈思想困頓,導致于她此時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渾渾噩噩中有人打開門,梁鱈認得那個人,那是溫禮安的秘書。 離開休息室時屏幕上還印著溫禮安那張漂亮的臉蛋,那張臉蛋沒有一縷表情表達出隨時隨地有人會朝他扣動扳機。 “說不定是溫禮安在和我開玩笑?!绷瑚L自言自語著。 “你說什么?” 此時,梁鱈才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正跟在溫禮安秘書身后,于是她問他,你這是要把我?guī)У侥睦锶ァ?/br> “你是發(fā)表會的現(xiàn)場翻譯?!蹦俏恍⌒囊硪硖嵝选?/br> 梁鱈這才想起來,之前溫禮安好像和她說過這件事,她現(xiàn)在胸前還掛著現(xiàn)場翻譯的工作牌,她正走在前往前臺的通道中。 停下腳步,梁鱈問那位“你們可以讓別的人來充當現(xiàn)場翻譯嗎?” “不能!”那位如是回答。 梁鱈遲遲不動。 “那十名幸運觀眾現(xiàn)場提問只占據(jù)了九十秒時間,這九十秒時間也就只產(chǎn)生三個問題,您只需要翻譯完這三個問題就可以了?!蹦俏贿€以為她犯了怯場的毛病,好言好語。 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腕表示意他們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又是渾渾噩噩中,梁鱈跟著那位來到了講臺。 溫禮安回答記者提問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來到尾聲,在溫禮安秘書的示意下她站在講臺一處不起眼的所在。 正在回答記者問題的溫禮安似乎絲毫不知道講臺上多了一個人。 不僅溫禮安不知道,看臺上的媒體,觀眾嘉賓也不知道,講臺上那個年輕男人宛如一道光,牢牢吸引住他們的視線。 渾渾噩噩中,被請來當現(xiàn)場司儀的名嘴宣布答記者提問環(huán)節(jié)結束,接下來就是最后,也是最被期待的答網(wǎng)友提問環(huán)節(jié)。 那位名嘴好不容易逮到自己出現(xiàn)在直播鏡頭前的露臉機會,沖著鏡頭展現(xiàn)出他那一口整齊的烤瓷牙:“我們得讓安吉拉喝口水?!?/br> 話音剛落,禮堂前的電子記時表正好跳到七點五十四分時間。 當電子表停在七點五十四時間時,梁鱈的心“咚”的跳了一聲。 溫禮安說過“最佳執(zhí)行時間點就在七點五十四分到七點五十五分之間,因為這一分鐘我會停下來喝水?!?/br> 溫禮安還說過“一分鐘剛好是狙擊手們完成一次目標射殺,從完成組裝槍到子彈上膛到調(diào)整最佳位置,到對準人物目標,到扣動扳機。” 瘋子,瘋子! 緩緩地,臉轉向溫禮安,此時溫禮安已經(jīng)來到演講臺旁邊。 演講臺上放著瓶裝飲用水,飲用水旁邊放著水杯,溫禮安的手正往著瓶裝水擱置方向,他身體是靜止不動的。 緩緩地,梁鱈臉轉向對面最高位置的看臺上,溫禮安還說了“也許子彈會從那個方位射出。” 現(xiàn)場除了講臺以及媒體區(qū),其余都是黑壓壓一大片,梁鱈無法看清那里坐著什么人。 溫禮安已經(jīng)打開瓶裝水瓶蓋,正往杯子里倒水,他的身體還是靜止不動著的。 不,不行,這不是能拿來逗她的事情。 即使溫禮安說了,只有百分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