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重重的一吻、落在錦月唇上。

    錦月驚瞪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男人半瞇著的眸子迷離而危險，在她一愣之間，細(xì)腰也落入了他強壯結(jié)實的臂彎，鉗制得緊緊的，在秦弘凌結(jié)實的懷里錦月的反抗毫無效果！

    “秦弘凌，你……你干什么！”錦月一下慌了，壓低聲音怒斥。可眼前的男人根本不顧她愿不愿意，粗魯?shù)匕阉丛诖采稀?/br>
    “你不是來皇上派來讓我睡的嗎，裝什么裝！”弘凌聲音帶著讓人膽寒的凌冽。

    看他反應(yīng)，錦月確定，秦弘凌現(xiàn)在腦子不清楚，因為他竟沒有認(rèn)出她來?；蛟S是醉酒，或許是剛才的病情還沒消退。

    意識到這一點，錦月立刻松了口氣，不過，很快她發(fā)現(xiàn)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呲的一聲，秦如發(fā)狂野獸、撕爛她衣裳，將她壓在身下，錦月背上正愈合的鞭傷被崩裂，滲出絲絲鮮血，雖不多，卻很痛，可她顧不得這痛——

    “住手、秦弘凌，你住手！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

    可他根本不聽，像把她當(dāng)做了敵人，肆意地發(fā)泄著心頭的怒火，*。

    眨眼錦月便一絲不掛落在他身下，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錦月當(dāng)然明白。這不是他們的第一次了，那一回是五年前，他要了她，也是那次，有了小黎。

    “呵！看來你很喜歡嘛，父皇要你探聽什么，你伺候舒坦了我就告訴你?！?/br>
    一句話把錦月從回憶淪陷邊緣刺激回了現(xiàn)實?！胺砰_我秦弘凌，別用你抱過別的女人的手來碰我！放開，別讓我惡心……”

    錦月終于拔下頭頂?shù)陌l(fā)簪，扎進(jìn)男人的肩胛。

    弘凌一聲悶哼，頓住了身子。錦月喘著粗氣，燭光搖曳，然后她看清了男人身上如藤蔓爬滿的傷痕！那每一道，似都能要人性命。錦月震得腦子嗡嗡作響，肩胛發(fā)簪刺破的肌膚留下鮮血，蜿蜒地流過那些傷痕，觸目驚心。

    到底忍受了多大的苦難，他才從大漠活著走回了長安……

    弘凌紅著眼睛怒瞪她，眸中隱隱有淚光：“你也想殺我……你也想我死？！”

    心頭的防線潰不成堤，錦月含著淚搖頭，簪子落地，再也對他下不去手。

    最后一次，她發(fā)誓，這是最后一次，對這個男人心疼……

    這次以后，必不再有瓜葛。

    **

    正月十三，也就是太皇太后壽辰的第二日，一早，宮里就炸開了個大消息——

    太子要找個宮女！正月十二晚在香蘭殿寵幸過的那個！

    雖然皇上賜去東宮的美人已有好幾個，太子也都寵幸了，但這回卻是太子主動，而且張旗鼓地找個寵幸過的宮女，可見太子對那宮女是真喜歡了。

    錦月得知這消息的時候，正是去暴室看香璇的路上。

    天上落著綿密的細(xì)雪。路過的宮女興奮地低聲議論，雖然太子脾氣可怕，但太子寵妾甚至太子妃的位置實在太誘人了，更何況太子還是個壯年的英俊男人，比老皇上、老王爺們不知養(yǎng)眼多少。

    錦月卻透心一涼！裝著餅餌的竹籃哐當(dāng)落在地上，她險些站立不穩(wěn)。昨夜瘋狂的痕跡還留在身上，錦月思及此處心慌得七上八下，趕緊撿起籃子往回雜役宮女所在的微塵院。

    昨晚的秘密決不能暴露出來！若她罪臣之女的真實身份和小黎的身世被人知道，且不說她還能不能活著，他們母子就一定會被分開。

    錦月走得太快，連兒子小黎跟在后頭追都沒有聽見。

    “娘親、娘親……等等我呀，娘親……”

    錦月回頭見是兒子抱著個布包裹跑來，他小小的身子被棉襖裹得圓滾滾的，像棉花團(tuán)子。“白天喊我什么，忘記了？”

    小黎扁扁嘴，乖乖地喊：“云衣……”

    “這還差不多?！?/br>
    小家伙抱著小布包、晃著兩條小腿兒在錦月身后當(dāng)跟屁蟲——“云衣云衣，我昨天沒找到神仙叔叔，你幫我出出主意、我上哪兒去找神仙叔叔啊……”

    錦月猛地頓住，小家伙剎車不及一下撞在娘親的腿上，紅著臉蛋抬頭看錦月的臉。

    “神仙叔叔忙，以后別去找他了。叔叔會不高興的?！?/br>
    雖然知道兒子會難過，但錦月也別無他法，如此多事之秋，越默默無聞，越好。

    幾日平安無事，錦月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松了些，加之身上歡愛后的痕跡也漸漸散去，總算讓人心安了些。不過，新的麻煩讓錦月又頭疼起來！

    都說“冤家路窄”，這還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從前在暴室與她結(jié)了怨的女史潘如夢，竟然也在微塵院當(dāng)雜役宮女！

    潘如夢調(diào)去東宮伺候鄭美人，前兩日犯了錯，被罰了過來當(dāng)?shù)偷葘m女。也有人背地里說是她“心思不純”被鄭美人發(fā)現(xiàn)了，找了借口丟過來的。

    巴掌大的小院子里，低頭不見抬頭見。

    這會兒潘如夢剛洗涮了恭桶回來，滿身腥臭，路過的宮女都故意離她幾步遠(yuǎn)，潘如夢咬著唇、忍著氣，抬眼便見錦月干干凈凈地站在屋檐下給兒子整理衣裳。

    錦月穿的雖是粗布麻衣卻整潔不少，盡管額前頭發(fā)還是又長又亂，但整個人已隱隱透出漂亮的味道。錦月對上她視線，微微一笑。

    “徐云衣，看我而今如此落魄你滿意了？”潘如夢紅著眼睛過來。

    “我為何滿意？”錦月不似她的激動，平靜道，“再說我和你一般都是宮女，又怎會覺得你落魄。”

    “誰和你一般！”潘如夢低而緩地咬著牙說，“你是與人私通的蕩婦、女犯！”潘如夢擦過錦月的身邊走了了一步又停下，斜著含恨的美眸：“我潘如夢落到今天這個田地都是因為你害的徐云衣！你記好，最好別讓我飛黃騰達(dá)，否、則……我一定不放過你！”

    “若你飛黃騰達(dá)，我一定恭賀你?！卞\月淡淡說。

    她怒哼一聲，進(jìn)屋去了。

    潘如夢從前在暴室也折騰過她，不過都是背地里折磨，不會當(dāng)面惡語相向，這幾日她當(dāng)是受了不少氣。

    “娘親，那個女人好討厭，她總欺負(fù)娘親，是壞人！”

    小黎氣嘟嘟地說，錦月摸摸他臉兒?！靶±柘氡Ｗo(hù)娘親嗎？”

    “想！”

    “那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趕緊長大，好不好？”

    小家伙啄木鳥兒似的點頭，也和錦月笑起來。

    錦月瞟了眼屋里，幽幽嘆了口氣。潘如夢雖不討人喜，但比起出宮、重獲自由的誘惑實在微不足道。若與潘如夢爭執(zhí)，難免惹來事端。

    只要大赦，她就可以出宮了，遠(yuǎn)離這個是非之地。

    ……

    可惜，錦月沒有自己預(yù)想的那么幸運。很快東宮找宮女的風(fēng)波就吹到了微塵院。

    別宮都沒找到太子要找的宮女，想來想去只有這個粗使宮女所在的微塵院還沒找，東宮來的人恐無法向太子交差，是以今日個個眼睛都放得賊亮！

    錦月和別的宮女被拉出來跪在院子里一排，她和潘如夢來得最晚，是以跪在最末，潘如夢在她之后。

    東宮詹事將眾宮女掃了一眼，道：

    “太子殿下恩典，要尋正月十二日晚上侍寢的婢子立為美人，別的地方已經(jīng)都找過了，就剩你們這院子了?！?/br>
    他清清嗓子，“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別藏著掖著了，快站出來隨我去東宮吧?！?/br>
    跪在院中的眾女雖有想當(dāng)美人娘娘的，卻沒人有那膽子冒充。

    詹事急了：“那就挨個兒瞧！挨個兒找！”

    錦月低埋著頭，緊握的掌心具是冷汗，很快只剩下末尾幾個宮女還沒查看，眼看就要輪到她！越是想鎮(zhèn)定，可腦海里那夜的畫面便無限的重復(fù)，若是被認(rèn)出會如何，錦月簡直不敢設(shè)想！

    詹事眼睛毒辣，目光一直盯著錦月?！澳恪彼哌^來，瞧著錦月蒼白的臉頰一指，“你，把頭抬起來！”

    ☆、第八章 真假寵婢

    “我叫你抬起頭來！”

    詹事語氣嚴(yán)厲的又重復(fù)了一遍，越發(fā)預(yù)感錦月有問題，給了眼色給侍衛(wèi)，上前逼錦月抬頭。

    “不許打我娘親、不許打我娘親……”小黎忽然沖過來撲進(jìn)錦月懷里，自那次錦月入死牢受刑，小家伙便有了陰影。

    “小黎！”錦月忙把小黎護(hù)在懷里，生怕侍衛(wèi)傷他?！罢彩麓笕耍局皇悄懶]見過世面，所以不敢抬頭直視大人威嚴(yán)，請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詹事凝眉瞧了眼小黎，正將信將疑，便忽聽——

    “大人恕罪，你們要找的人是我。如夢便是十二日晚上為太子殿下侍寢的婢女……”潘如夢含著淚光朝詹事磕了個頭，錦月詫異看去，只見她含羞帶怯地攏了攏領(lǐng)口，哪里露出一角吻痕，尚殘留著一絲曖昧、旖旎。

    潘如夢本就長得不錯，詹事見潘如夢肌膚如玉、美艷動人，大為欣喜！這次的差事他可總算有了交代了，當(dāng)即恭敬諂媚地親自將潘如夢扶起來，“好好好，姑娘快快請起，從今往后我可經(jīng)不住你的跪拜了?！薄叭鐗艄媚锟煺埳蠑f車吧，太子殿下已在東宮靜候多時了……”

    早已準(zhǔn)備好的“百鳥彩羽如意攆”很快停微塵院外，將潘如夢迎去東宮。百種鳥兒彩羽編織的帷帳流光溢彩，如彩鳳翩翩，飛向東宮。

    微塵院的宮女們小聲議論著“麻雀變鳳凰”、“好命”云云。

    可錦月望著潘如夢遠(yuǎn)去，卻心下隱憂。且不說當(dāng)夜香蘭殿里的人是她，光說那日三更，她從香蘭殿回來，碰見潘如夢從微塵院后門鬼祟摸進(jìn)去，衣衫不整，她便覺和潘如夢的恩怨似乎越纏越深了。

    不知當(dāng)晚潘如夢有沒有看見她就跟在她之后，回的院子。那吻痕是誰留的錦月不知，但，她肯定潘如夢今天撒了個大謊。

    **

    消息在后宮不脛而走——

    太子果然不按套路出牌，大家小姐、香袖美人不愛，竟拉了個宮女來寵愛！并且親自在大殿門口迎接百鳥彩羽如意攆入東宮，封這宮女潘如夢“月美人”，親自起了念月殿送與她為住所，這是何等殊榮?。「螞r，幾日來獨寵她一人。

    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只要這月美人想要，無不滿足，之前得寵的鄭美人等幾人都被晾在了一旁。

    錦月不想聽這些消息，可旁人卻逼得她不得不聽。錦月正劈柴火，一旁負(fù)責(zé)挑水、掃灑的宮女就圍過來問她——

    “徐云衣，聽說你之前和月美人一起在暴室呆了不短的日子，你說說，到底月美人憑的什么本事，怎能將太子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呢？而且后宮不顧，就獨寵她一人?！?/br>
    錦月被問得多了，連說個“不知道”都沒心情。

    “你倒說說啊，莫不是月美人得寵富貴榮華、而你還在當(dāng)粗使宮女，所以心頭失落，不愛聽咱們提么？”

    “就是，說說嘛……”

    錦月放下干柴，淡淡道：“我只是活兒太多，不想把力氣浪費在無意義的事上……”

    “看本夫人得寵，她當(dāng)然高興！”一聲嬌媚的聲音含著絲兒冷笑靠近，破落的微塵院迎來了一群衣著鮮亮的人。

    潘如夢被上等宮女太監(jiān)簇?fù)碇M(jìn)來，穿著一襲紅牡丹紋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長發(fā)梳作飛天髻，一側(cè)簪著紅絨宮花，正中一串朝陽鸞鳳掛珠步搖，隨著她步履在額前顫顫搖曳。

    潘如夢本就長得美艷，如此精心打扮后更是如牡丹美人，只是她眼角含著諷刺的笑看著錦月，略顯刻薄、小家子氣。

    “徐云衣，你不是說我若飛黃騰達(dá)會恭賀我么？本夫人可是專程從太子殿下身邊抽出時間過來的……”潘如夢踩著厚底檀木屐，睨著柴堆邊兒的錦月。“你還不跪下恭賀本夫人?！?/br>
    見躲不過，錦月不卑不亢、不咸不淡地行了禮?！肮зR月美人得天家恩寵，榮華錦繡，富貴安平。”

    “呵哈哈……”潘如夢忽然掩著胭脂紅唇嬌俏地笑起來，“好，你的恭賀本夫人受了。”她俯下身，“本夫人記得你的話，不知，你可還記得本夫人的話……”

    錦月猛地抬頭，與潘如夢對視個正著，潘如夢朝她露出個冷冷的詭異笑容，錦月立刻有不好的預(yù)感，果不其然——

    “本夫人身邊正好缺個貼心侍女，你從今兒起就過來伺候本夫人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