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你不是你,還能是誰?”楚淵笑著打斷了她的話,翻身將人壓下,“看來需要讓你忙一點,才能阻止你去胡思亂想。” 楚環(huán)被他熾熱的眼神燙得不禁瑟縮,還來不及反抗,就又被吻霸道地封住了唇。 蓬勃的熱情和欲望毫無保留地自男人身上傳遞過來,攻占了她的識海,麻痹了每一根神經(jīng)元。一記深吻過后,她的呼吸也被點燃,浴室里氣氛突然升溫。 水花飛濺出了浴缸,將地上的衣服打得透濕。而楚環(huán)也確實如楚淵所愿,暫時沒有功夫思考別的事了。 *** 夜深人靜,楚國大使館的書房里,楚牧正同全息影像里的楚王對話。 丹陽正是白日,楚王身后的窗戶陽光明媚。可一老一少皆神情陰郁沉悶,心事重重。 “就這些?”楚王問。 “是的,爺爺?!背琳f,“雖然還不能百分百確定是父親。但是父子連心,我覺得就是他?!?/br> “那我相信你的判斷。”楚王緊繃著的面部線條稍有松懈,“你把爸是黑暗哨兵。如果他都不能化險為夷,那這天下就沒有人能做到了?!?/br> “是?!背脸绨荻至w慕。他的資質(zhì)不如父親,現(xiàn)在看來,終其一生也都追趕不上。父親真的成為了讓他永遠樣式而不可攀越的高山。 “至于蟲洞,爺爺……” “這你不用擔心?!背踹有Φ溃八麄兘^對會同意的。尤其你父親是帶著準女媧回來。唐王和華攝政王或許不在乎你爸的死活,但是可不會讓女媧一回國就落入楚國的手中。這蟲洞一定會開,還肯定會開在朝歌?!?/br> “到時候必然會有一場爭奪戰(zhàn)?!背琳f,“那女孩法律上是華國人。但是我估計父親和她也許已經(jīng)結(jié)契了?!?/br> 想到父親要給自己添一個才剛成年的小后媽,楚牧縱使知道對方身份特殊,也難免有些不自在。他腹誹了兩句,才發(fā)現(xiàn)祖父沒有出聲。楚王面孔重新又繃緊了,重重心事卷土重來。 “爺爺?” 楚王回過神來,敷衍地朝長孫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密切關(guān)注事情動態(tài),有事立刻通知我。至于思思……” “我會看好她,不會讓她亂跑的。”楚牧苦笑。 楚王亦笑,關(guān)了通訊。 清央宮的清晨,滿園鳥語花香。此刻正是丹陽的晚春,萬物欣榮,陽光公平地擁抱著大地上每一個生物,給予他們熱度。 而楚王卻無心再用早飯。他屏退了隨從,獨自一人沿著長廊朝南而去,穿過了春意喧鬧的花園,走到了一處秀雅的宮殿前。 禁衛(wèi)行禮過后,推開了門,請楚王入內(nèi)。 長久沒有住人的屋子保持得十分好,流通的空氣里漂浮著清新的花香。這里所有的擺設(shè)都還維持著二十年前的原狀。不過當年楚環(huán)也主要住在宮外的公主府邸里,甚少回這里。所以這里的生活痕跡并不多。 楚王背著手,抬頭望著照片墻。照片的時間跨度很長,照片里的女孩從他臂彎里的小姑娘,逐漸成長為把他攬在臂彎里的明媚女郎。父女倆總是親昵地相依在一起,笑容溫暖而幸福。 楚王的視線落在一張兄妹合影上。楚環(huán)的腦袋靠在楚淵的肩上,楚淵也歪著頭靠向她。兩個成年人如他們兒時一樣親昵無間,目光平和地望著鏡頭。都沒有笑,但是臉上都寫著滿足和安寧。 這張照片拍攝的時候,楚淵還沒有失感,而楚環(huán)已和李承欽離婚返家。兄妹倆關(guān)系前所未有地親密,幾乎形影不離。楚淵同所有紅顏知己斷了來往,全心全意地守在meimei身邊,絞盡腦汁就為了哄她多笑笑。 作為父親的楚王,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并沒有去打攪。 身為王者,幾乎可以富有天下,但是依舊也有許多自己渴求的東西無法得到。那些相聚的幸福是短暫的泡影,為什么不讓孩子在能擁有的時候多享受片刻呢? 楚王低下頭,打開了下方翹頭案上的一個木匣子,拿出了放在里面的一條鏈子。 時間太久,作為鏈子的皮繩已有些發(fā)硬變脆,但是上面零零碎碎的掛件看起來并沒有太大變化。那枚狼牙色澤淡黃,尖端鋒利,質(zhì)地堅硬,就像一個沉默的守護者。 這當然不是祖輩流傳下來的那一條鏈子。原始的鏈子早在他提取了那滴血液后,就風化成了一堆細粉。 他把鏈子復制了出來,放在了前妻身邊,通過她的手傳到楚環(huán)手中,只為了完成這么一個儀式。 這是楚環(huán)的來歷,是她上一段生命的終點,和新生命的起點。 “我總在思考,自己當年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錯?!背醯吐曊f。 “你做了對的決定?!币粋€堅定的女聲自他背后傳來,“我們一起做的這個決定。而事實證明,她確實給我們帶來了轉(zhuǎn)機?!?/br> 楚王側(cè)身回望。 一位發(fā)髻高盤,穿著樸素棉紗長褂的年長女性正站在屋中央的地毯上。歲月不改她秀美的容顏和勻稱的身段,卻給她增添了超脫的風采。沈太后今年已有百歲高齡,可頭發(fā)依舊烏黑濃密,雙目清澈而炯炯有神,渾身散發(fā)著強健的氣息。而身為兒子的楚王都已兩鬢斑白。 “當年那個東西落到我們手中,就是神靈在冥冥之中選擇了我們,選擇通過我們的手,把她的女兒復活?!鄙蛱笞吡诉^來,目光堅定地望著兒子,“我們當時已經(jīng)被逼到絕境了,兒子。一個廢后,一個廢太子,朝不保夕。而那個東西,在當時,確實是我們最后的希望?!?/br> “就因為祖先傳下來的一句話?”楚王低笑,“‘不要打攪她的安眠,除非當你們陷入即將滅絕的境地。而女神再臨之日,便是改天換日之時。’” “我們當時確實就快被你那沒良心的爹和徐氏逼死了!”沈太后道。 “是啊……”楚王輕嘆著,目光柔軟地掠過照片里楚環(huán)秀美的笑顏,“雖然不清楚她能做什么,但是我們確實把她培育出來了。秦南她還真以為她懷了情人的孩子。也慶幸她足夠愛那個情人,肯冒險把孩子生下來?!?/br> “她確實紅杏出墻,我們又沒有冤枉她。”沈太后冷冰冰道,“雖然那個女神的傳說并沒有奏效,但是這個孩子確實改變了我們的氣運。我就知道我們沒有白養(yǎng)她?!?/br> “是么?”楚王冷淡道,“就這樣,你還一直不喜歡她。” 沈太后一頓,說:“因為我知道她要毀了淵兒,我唯一的孫兒!” 楚王蹙眉,“母親,他們相愛。環(huán)兒都為淵兒付出了生命了,你卻還對她有誤解。” 沈太后抬手摸著一張相片。那是少女楚環(huán)和青年楚淵的合影。兩個孩子坐在撒滿金幣般光點的草坪上,楚淵把楚環(huán)摟在身前。兩人大笑著,旁邊還有一只臘腸犬在撒歡。 “她出生后,淵兒就對她展露出極其濃厚的興趣,寸步不離地守在嬰兒床前。哪個六歲的小男孩會這么做?她四歲的時候去爬假山下不來,淵兒為了保護她,兩只胳膊被山石劃得血淋淋的,皮開rou綻。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女孩是他的冤家,會要了他的命!” 沈太后面色陰郁地在屋里踱步,“丹陽光復的那次,淵兒要率兵打仗,卻還只身一人下到地下通道里找她。楚環(huán)和李承欽鬧別扭,小兩口床頭吵架床尾和的事,淵兒卻第一時間就摻和進去,硬生生攪得兩人離婚了!楚唐聯(lián)姻這么一樁大事,竟然被他們?nèi)绱藘簯颉!?/br> 楚王冷臉抿唇,一言不發(fā),閉上了眼。 “我都不想再說淵兒后來還為了救她重傷失感的事了!”沈太后氣憤道,“她倒好,反而成了哨兵,還順理成章地結(jié)果了兵權(quán)……” “你到底想說什么,母親?”楚王冷聲道,“你在抱怨一個為楚王室和楚國鞠躬盡瘁數(shù)十年,完美履行公主職責,又以一個統(tǒng)帥的身份犧牲放在前線的人嗎?她究竟有哪點讓你這么看不順眼,以至于二十年后,你還要來到她的故居里大發(fā)牢sao?媽,得了便宜,您好歹也要賣個乖吧!” 沈太后很少被兒子這么頂撞,一時怔住。 “沒有她,淵兒不會那么順利就收復丹陽,你我要運氣好,現(xiàn)在還依舊守著洹州過日子。沒有她,唐王不會因為覺得虧欠了我們楚國,經(jīng)貿(mào)上處處退讓。沒有她,淵兒也不會覺醒成為黑暗哨兵。” “淵兒對她的癡迷會是他的劫呀!”沈太后喊道,“隨便出來一個長得像她的女孩一忽悠,他就能義無反顧地追著人家進蟲洞。他是太子,是將來的楚王。他這么做,將楚國江山放在何處?” “您多慮了?!背趵涞?,“淵兒絕對不是為了美人而放棄江山的男人。他走每一步,都經(jīng)過縝密的思索和斟酌,絕對不會做任何無用功。況且,這些年來長得像環(huán)兒的女孩沒少出現(xiàn),你見淵兒跟著哪個跑了?” 沈太后五官皺做一堆。 “要相信淵兒的判斷力?!背踉俣葘⒛抗馔断蜱R框中明艷如火的楚環(huán),“也要相信那個傳說。女神一旦再臨,世界終將天翻地覆?!?/br> *** 通體潔白的軍艦緩緩降落在皇家專用停機坪上。一個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舷梯口,緩步而下。 同真人難辨真假的機械侍簇擁著他,地面,主教們正在接駕。 白帝少昊終年都穿著一身雪白長袍,為了維持他宗教領(lǐng)袖的特殊形象,同時似乎也是他個人的偏好。 而這個場面總是會讓旁觀的宮廷侍者們隱隱激動。因為以圣主為首,所有的面孔都精致完美,所有人都儀態(tài)優(yōu)雅。他們周身都散發(fā)著淡淡的光,仿若天人,在人間自若地走動。 伊莎貝拉女皇站在書房里,看著那個發(fā)光體走了進來。門關(guān)上,有些幽暗的書房因那個男人而明亮了起來。 兩人隔著半個書房對望。女皇的美是世俗而生機勃勃的,就像一朵迎著陽光怒放的玫瑰。而白帝的美則是空靈脫俗的,像是一段被神遺留在了人間的月光。 寂靜之中,女皇忽而勾唇一笑,貓兒似嫵媚的聲音說:“不表揚我嗎,昊。我說的話,他們?nèi)帕??!?/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依舊沒返程…… 第113章 返程11 男人步履優(yōu)雅, 就像仙鶴漫步而來。他牽著女皇的手, 將微涼的嘴唇貼上光滑的手背。 女皇望著他的目光虔誠、專注,蕩著春水的波光。 “我很為你驕傲, 貝拉。”白帝的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宛如大提琴弦上發(fā)出的顫音。不論何時聽他說話,心弦都會情不自禁隨之共鳴。 “你打算怎么辦?”女皇問, “那個女孩進步非常明顯, 我第二次見到她,就覺得她比上一次強大了很多。其間不過只間隔了短短一兩天時間。如果她按照這個速度升階,她很快就會成為光明向?qū)Я??!?/br> 白帝走到桌邊, 拿起水晶酒品,將金色的液體倒入剔透到酒杯之中。 “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契了嗎?” “上一次所見,并沒有?!芭收f,”不過他們顯然深深相愛。從精神連接上, 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契。只是缺一個世俗到儀式罷了?!?/br> “一個是黑暗哨兵,一個將成為光明向?qū)А本埔涸谒П休p輕晃蕩,折射出金色的碎光, “又是一對珠聯(lián)璧合的哨向佳侶,又是一場有關(guān)女神的傳說。歷史總是以驚人的相似不停地重復上演。誕生, 繁榮,破滅。而人性永遠不會進步。人類總是會被貪欲和恐懼支配……” “昊?”女皇茫然。 白帝側(cè)頭望向她, 手撫上女子明艷的臉龐:”所以,人類需要一個最強大有力的統(tǒng)治者,來約束和引導他們?!?/br> “是你嗎?”女皇微笑問。 白帝笑著搖頭:“不, 親愛的貝拉。很遺憾,我的人類身體賦予了我人性和人類的情感,讓我擺脫不了人類的一些劣質(zhì)的品質(zhì)。我也會貪婪和嫉妒,也會悲憤和憂傷。我的人性阻止了我成為神。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能做到……” *** 朝歌正被深秋煙雨籠罩。 陰霾灰暗的天空之下,已成為徹底廢墟的大元宮已驚人的速度被挖空。 沒有了高大的白塔,這里只將豎立起一座小方尖紀念碑。其余的地方則會修建成一個市民廣場,地下則是交通樞紐和商業(yè)區(qū)。曾經(jīng)神圣的紀念殿堂逐步被世俗和商業(yè)吞并。 女英雄已遠去,她留下的痕跡也將越來越微薄,終將如同她的前輩們一樣,被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楚譽從兒童醫(yī)院結(jié)束了慰問活動,獨自返回楚國大使館,發(fā)現(xiàn)使館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位風姿綽約、容貌秀麗的年長女性,在深秋陰寒的風雨中依舊穿著單薄的珍珠粉色的香奈兒套裝,星芒鉆耳釘像兩顆小燈泡一樣在她耳垂上發(fā)光。 她揚著高傲的頭,懷中抱著魂獸雪兔,款款走進了大使館里,像一個歸來的女主人,直到她發(fā)現(xiàn)了冷眼旁觀的楚譽。 “小譽?”女人眉頭輕皺,有些不確定。畢竟她上次見這對雙胞胎,他們倆才只有十二三歲。小孩子成長中變化極大。要不是看這少年眉宇著像楚淵,身邊又跟著一只仙鶴魂獸,她一時還不敢認。 “沈姨?!背u不冷不熱地欠了欠身,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 沈郁心里一陣厭惡。自離婚后,民間一直恭敬地稱呼她沈妃,而王室和官方則稱呼她沈夫人。只有楚淵后來生的這對雙胞胎直呼她沈姨,好像她的身份只是個側(cè)室姨娘似的。 王室里的人竟然也從來不去糾正這個稱呼。楚淵寵溺這兩個小孩子就罷了,一向公正的楚王也對此置若罔聞。 這個稱謂飽含著兩個孩子對她的輕蔑。不過是兩個生母不詳?shù)氖优?,就這樣仗著楚淵的寵愛,公然蔑視她這個嫡妻原配。這讓沈郁愈發(fā)討厭這對雙胞胎。 沈郁深吸了一口氣,維持住了優(yōu)雅的儀態(tài),淡淡道:“沒想到你會在朝歌。思思也來了吧?” 楚譽點了點頭:“爺爺讓大哥帶我們來學習一下。” “陛下倒是有心了。”沈郁嘴角一勾,算是笑了笑,“不過你們倆還這么小,朝歌又這么危險,真不該到處亂跑,也不知道做什么的好?!?/br> “我們都就快成年了?!背u一板一眼地說,“作為王室成員的義務(wù)之一,就是盡可能地從事所有維持王室形象的工作,包括對戰(zhàn)地訪問,對受害民眾的慰問……” “我知道?!鄙蛴舨荒蜔┑卮驍嗔顺u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