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雉娘一眼就認出,青衣公子正是胥公子。 趙燕娘激動地站起來,差點踢倒凳子,她失聲地叫出來,“胥大公子?!?/br> 大船上的兩位公子轉(zhuǎn)過頭來,看到她們,趙燕娘已經(jīng)跑到船邊,“小女趙燕娘見過大公子。” 趙鳳娘瞧到燕娘的動作,眉頭皺了一下,也起身,開口打招乎,“大公子,二公子,別來無恙?!?/br> 胥良川和胥良岳朝她恭手行禮,鳳娘是縣主,自然要行敬禮。 雉娘也站起來,用袖子掩著鼻口處,將未嚼爛的食物咽下去,她剛好在趙鳳娘的身后,向兩人行禮。 胥良川的眼睛定在她的身上好一會兒,又不經(jīng)意地瞄著甲板上的小桌子,看著她的舉動,嘴角彎了一下。 趙燕娘一直貪婪地看著胥良川,見他一直盯著鳳娘的方向看,心中不快。 “不知二位公子去往哪里?”趙鳳娘開口問道。 “我們兄弟二人去府城,去參加一位世交的壽宴?!?/br> 胥良川的聲音冷冷清清的,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胥良岳知道兄長不愛和這些小姐們打交道,接過話頭問趙鳳娘,“敢問縣主又是去往何處?” 趙鳳娘溫婉一笑,盈然而立,“蔡知府家的小姐下帖子,邀我去做客,應(yīng)她之約,今日帶著我的二位meimei去知府家中赴會?!?/br> 胥良岳撫掌笑道,“那敢情好,正好順路,我們兄弟二人和縣主同路?!?/br> 趙燕娘這才注意到他,心中暗思,聽剛才鳳娘的意思,白衣的公子是大公子的弟弟,那也是胥家的公子,難怪長得也如此的好看。 大公子長得好,氣質(zhì)出眾,二公子風度翩翩,也很出色。 她真是幸運,能同時遇見胥家的二位公子。 胥家兄弟倆被她露骨的目光看著,有些發(fā)毛,胥良川冷冷地回了船艙,胥良岳也很不快,與趙鳳娘告辭后才進入般艙。 趙燕娘很失望,這兩位公子怎么就不能多呆一會兒,說不定再相處一下,大公子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好,她可不是趙鳳娘,就會裝腔作勢,也不是雉娘,就一張臉能看。 她可是長著一張大婦臉,注定就是世家主母的料,這是以前娘常說的,當正室就應(yīng)該不賣弄姿色,料理好夫君的日常事務(wù),幫他打量好內(nèi)院。 真是可惜,才這么一會就離開,要是再多看一會該多好,她滿臉的失望不甘,轉(zhuǎn)念一想,水路還長著,說不定大公子還會來甲板上,到時候就會注意到她,必得看出她的好處,她的臉發(fā)起燒來,只是脂粉抹得太厚,也看不出來。 趙鳳娘看下桌子,淺淺的兩碟子小食,還剩有大半,她讓黃嬤嬤端下去,由著下人們分食,然后回了船艙。 雉娘本想在甲板上多透下風,可趙燕娘的趕人的意思太過明顯,她低著頭,也離開甲板。 甲板上,只剩趙燕娘一人,倚在欄桿旁,搔首弄姿,變換著姿勢。 大船內(nèi),胥良岳推開窗子,見趙燕娘還在朝他們張望,無奈地搖下頭,“這趙家的二小姐,真是沒法說,哪有這樣不知羞的女子,明目張膽地看男人,聽說趙家那位去世的夫人為人極為陰毒,能養(yǎng)出這樣的女兒也不足為奇。” 胥良川眸色冰冷,趙燕娘豈止不知羞,根本就不顧禮義廉恥,連蓄養(yǎng)面首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又有什么奇怪的。 “此女不堪,岳弟莫要與之親近,若她糾纏,定要遠著些。” 胥良岳瀟灑地打開折扇,溫雅一笑,“兄長多慮,那等女子,小弟怎么會去接近,依小弟看,她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兄長身上,怕是意在兄長。” 胥良川想到那粘膩膩的惡心目光,神色冰冷,趙燕娘究竟是不是真的皇后親女,還有待證實,前世發(fā)生的過的事情,他不想再來第二遍。 趙鳳娘來到渡古,算時間,沒過多久,太子應(yīng)該也會追來。 他是太子的伴讀,但年紀并不相仿,他要大上七歲,當初陛下為太子選伴讀時,看中的是胥家的聲望,所以太子雖與他有些情義,卻遠不及和另一位同歲的伴讀那么親近。 太子漸長后,他就離開東宮,算起來,也有幾年未曾一起好好說過話。 皇后娘娘,太子,還有趙氏姐妹。 他的心里將這些人默念一遍,如何才能破前世的困局,關(guān)鍵就在趙氏姐妹的身世上面。 猛然間腦海中閃過一張嬌艷的小臉,想著那小姑娘掩面偷吃的模樣,他的嘴角勾了一下,眼色慢慢轉(zhuǎn)暖。 船艙外面,又響起漁女的叫賣聲,胥良川讓人買了兩份,自己留下一份,另一份送到隔壁船上,等做完這些,他才回過神來,愣愣地坐著沒動。 胥良岳有些拿不準兄長的意思,兄長怎么會送吃食給姑娘,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回,再說兄長這人可真不解風情,給姑娘們送東西,怎么能送如此粗鄙之物。 胥良川收到堂弟揶揄的眼神,掩飾般地端起杯子,品著茶水,“不過是隨意之舉,并無其它的用意?!?/br> “哦…” 胥良岳將這個字音拉得長長的,眼看著兄長就要黑臉,才正色起來,坐得直直的。 趙燕娘滿心歡喜地看著大船慢慢靠過來,一位隨從遞過來一只小籃子,說是胥公子送來的東西,木香將東西接過來,她開心地打開,見是筍干絲兒和咸鹵豆子,臉就沉下來。 送東西的隨從正是許敢,他心知大公子肯定是送給趙家三小姐的,礙于別人眼光,只說是送給趙家姑娘的,這位二小姐可真有意思,還瞧不上大公子送的東西。 許敢的目光不善,趙燕娘擠出一個笑,“幫我謝過你們大公子,就說我很喜歡?!?/br> 誰管你喜不喜歡? 許敢嗯了一聲,黑面黑臉地縮回身子,示意漿手將船劃開,與趙家的船隔開距離。 趙燕娘還巴巴地張望著,那大公子派下人送東西過來,怎么都不露個面,難道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甲板上等著? 還是他們讀書人都清高,雖然心里想,卻假裝正經(jīng)地端著架子。 她又等了一會,還是不見有人出來,這才提著籃子回到艙內(nèi),趙鳳娘得知是胥家公子送的,說了一句有心。 黃嬤嬤正要伸手去接籃子,趙燕娘不給,緊緊地護在懷中,“剛才我腹中不太舒服,大姐買的東西我都沒有嘗過,著實有些可惜,不如就將胥公子送的留給我,正好讓我也嘗個鮮?!?/br> 趙鳳娘不置可否,隨她去,黃嬤嬤變了臉。 二小姐這番做派,可真夠不知羞的,但縣主沒有發(fā)話,她再也不滿,也只能是干看著。 趙燕娘才不管她們,提著籃子就回了自己的艙房,歡喜地讓木香將小食盛在盤子里,一邊吃著,一邊心里美。 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差點咬到舌頭,胥大公子這東西究竟是送給誰的,不會是鳳娘吧? 大公子和鳳娘在京中早就認識,兩人不知道有沒有… 她的眼神陰狠起來,泄憤般地嚼著筍干絲。 中午用飯時,那糟魚被蒸好端上桌,趙鳳娘吃了幾口,雉娘很喜歡,卻也只是吃了幾口就沒有再動,倒是燕娘,不知和誰賭氣一般,生生地吃完一條,吃完后就站在甲板上消食,一消就是半天。 還特意換上另一套衣裙,重新描了眉眼,那含春的模樣,連個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黃嬤嬤露出鄙視的表情,默不作聲地侍候在趙鳳娘的身邊,趙鳳娘冷眼看著趙燕娘,卻并未出聲阻止。 雉娘不想和燕娘碰面,就一直呆在船艙中,沒有再出去。 趙家的船在前面行著,胥家的船錯后一些,不緊不慢地跟著,一直到府城,兩位公子也沒有再露出,趙燕娘滿心期盼落空,吹了一下午的江風,臉上濕黏黏的,發(fā)髻也歪到一邊,回屋對著鏡子一瞧,妝也花了,氣得她將桌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發(fā)狠地踩了幾腳,心中只余對趙鳳娘的嫉恨。 下船時,雉娘心有所感地回頭,就見胥大公子站在船頭,面朝著她,江風徐徐,吹起他寬大的衣袖,清如水的面容,依舊帶著讓人難以看懂的深沉。 她遙遙地點頭,跟在趙燕娘的后面,趙鳳娘走在最前頭,碼頭上,蔡知府派來接人的馬車早已??康群?,前面的馬車上下來一位少女,約十五六的樣子,正是蔡知府的嫡長女蔡知奕。 趙燕娘在知府家做過客,與蔡家姐妹相熟,她沖到跟前,歡喜地道,“蔡大小姐,勞你親自來接。” 蔡知奕朝她點頭含笑,和趙鳳娘行禮,“見過縣主,謝謝縣主賞臉。” 趙鳳娘含笑,與她相互寒喧起來,將趙燕娘冷落在一邊。 趙燕娘心中不忿,雉娘悄悄錯后一步,但她容色出眾,蔡大小姐已注意到她,笑著問趙鳳娘,“不知這位是?” “是我的三meimei,此次我們姐妹幾人來到府城,叨擾你們了?!?/br> “歡迎都來不及,哪里談得上麻煩,剛才知奕就瞧著這姑娘貌比尋常,原來是縣主的meimei,怪不得如此讓人過目難忘。” 趙燕娘鼻子里哼一聲,“我這三meimei,一直養(yǎng)在自己姨娘身邊,除了一張臉能看,其它的可都不行?!?/br> 趙鳳娘利眼掃她一下,回過頭對蔡知奕道,“麻煩你親自來接,鳳來深感榮幸。” 蔡知奕剛才有些愣神,前次趙燕娘來府城時,也是她們倆姐妹做陪,那時候,趙燕娘就沒有少說自己庶妹的壞話,還慫恿她們?nèi)绾螌Ω妒龅慕忝谩?/br> 蔡知府也是有庶出子女的,蔡家姐妹受母親的教誨,覺得庶出的姐妹兄弟都像是小貓小狗,好好養(yǎng)著就行,倒從未想過要如何苛待。 她見鳳來縣主錯開話題,立馬接上話,“縣主真是太客氣,本來母親也要來親自迎接的,但府上為明日的宴會之事做準備,她抽不開身,望縣主見諒?!?/br> “蔡夫人太過多禮?!?/br> 蔡知奕要將趙鳳娘請進前面的馬車,趙鳳娘溫婉地拒絕,“蔡小姐莫要客氣,我與meimei們同乘一輛即可?!?/br> 幾番推拒,蔡知奕被趙鳳娘說服,“縣主真是賢淑,你們姐妹情深,讓知奕羨慕。” 趙燕娘聞言,神情不屑。 蔡知奕將姐妹三人請上后面的馬車,車夫機靈,等人做穩(wěn),就緩緩行駛起來。 趙家人一離開,胥家人才開始下船。 ☆、第34章 宴會 日頭已經(jīng)偏西, 又大又紅,灑在河上的余暉, 泛起金光, 一片瀲滟,胥良川背著手, 任風著著自己的衣袍, 背后是紅日遠山,孤寂又清遠。 他目送著蔡家的馬車走遠, 再靜立半晌,然后抬腳下船。 后面跟著的胥良岳也疑惑地看著蔡家的馬車,暗自猜著難道兄長中意之人是鳳來縣主? 可聽說鳳來縣主和太子走得很近,太子身為儲君, 身份權(quán)勢都讓人望塵莫及, 那兄長要如何做才能贏得佳人芳心, 難不成與太子相爭。 他搖搖頭,打開折扇, 裝模作樣地嘆下氣。 胥良川冷冷地掃他一眼,“收起你的心思, 鳳來縣主與為兄無半點關(guān)系?!?/br> 胥良岳驚訝地張大嘴, 兄長莫不是有讀心術(shù),怎么能猜中他心中的想法, 還急著撇清,若不是鳳來縣主,又是誰, 總不會是那丑陋又做作的趙家二小姐吧。 他一陣惡寒,渾身抖了一抖,拋開心思,急忙跟上去。 “兄長,若不中意縣主,那又是誰?” 胥良川淡淡地睨他一眼,“沒有誰,你若再亂說,我讓許靂送你回書院。” “不要啊,兄長?!?/br> 他膽戰(zhàn)心驚般地看一眼跟在后面的黑臉漢子,連忙閉了嘴。 姐妹仨坐在馬車上,趙鳳娘冷著臉,“燕娘,你今日言語有些不妥,雉娘如何,那是我們趙家的事情,你萬不該在外人面前提及,在外人眼中,我們姐妹三人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br> 趙燕娘不以為然,什么姐妹,她可是嫡出,哪是一個庶出的死丫頭能比的。 “蔡家姐妹也不是外人,上回我來府城時,她們已與我成為知交好友,再說我也沒有說錯,雉娘除了一張臉以外,再無其它的優(yōu)點?!?/br> 雉娘都要氣笑了,趙燕娘老拿著她的長相說事情,不就是因為自己本身長得丑嗎?就因為自己丑,所以一直要拿著別人的長相說事,恨不得踩在泥里。 “大姐,你莫要怪二jiejie,她說得沒錯,除了這身皮囊,雉娘女紅琴棋書畫都不精通,而二jiejie則不同,拋開長相不說,其它的都很出挑。” 她的話語很輕柔,帶著怯意,可話里的意思卻讓人聽著不太舒服,趙燕娘朝趙鳳娘露出一個你看我說得沒錯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