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看到常遠侯再次出現(xiàn),兩人連忙迎上去,“公公(祖父)?!?/br> “祖母是被冤枉的, 祖母,你可不要聽小人之言,他們是來挑撥你和祖母的感情的?!逼较娼辜钡靥婷房ぶ髡f好話。 里面的梅郡主聽到聲音,也大喊起來,“侯爺,我是被冤枉的,你要相信我?!?/br> 常遠侯一把推開門,厲聲問道,“當(dāng)年,你是不是給嵐秀下過絕子藥?” 梅郡主一驚,身子往后縮,她終于明白自己不祥的感覺來自何處。這事情是平嵐秀設(shè)計的! 跟進門來的世子夫人和平湘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看著梅郡主。 平湘先反應(yīng)過來,“祖父,祖母怎么可能給姑母下藥,姑母可是生了公主太子和二皇子?!?/br> “沒錯,你姑母是生了幾個孩子。可是你再想想,身為你姑母身邊的大丫頭,段夫人可是多年無所出,因為當(dāng)年的藥就是段夫人替你姑母喝了!” 世子夫人和平湘都呆住,要真是這樣,她們完了! 所有的事情都被揭穿,這樁樁件件都拿捏得恰到好處。養(yǎng)虎為患,說的就是眼下的情形,梅郡主慘笑起來。怪不得平嵐秀還能生孩子,原來沒有喝藥。她好恨,恨自己心慈手軟,早知道就不要裝什么大度,直接弄死平嵐秀。 不過是一念之差,想著一個無依的庶女,還不是任她捏圓搓扁。誰能料到平嵐秀后來能當(dāng)上皇后,現(xiàn)在還跟來這么一手,分明就是想置她于死地。 她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平湘都嚇得躲到世子夫人的身后。 “沒錯,那又怎么樣?侯爺既然認(rèn)定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再如何分辯你也不會聽。我堂堂皇家郡主,哪里配不上你?你這么多年都還記著鞏素娟那個賤人,置我于何地?鞏素娟的孩子憑什么要去王府享福?侯爺,你就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寶珠為什么出嫁多年也沒有孩子,那是因為平嵐秀給她下了藥!” 平湘恨不得捂起自己的耳朵,她都聽到了什么? 平寶珠震驚地抬頭,慢慢地眼里充滿恨意,原來如此!她的絕子藥是平嵐秀下的,平嵐秀居然還高高地坐在寶座上,享受著萬民朝拜。 “爹,你要為我做主啊?!?/br> 常遠侯心都痛得麻木了,他以為安寧的后宅,揭開來如腐爛的軀殼,泛著惡臭,都是算計。 “那么,侯爺,你現(xiàn)在是想休掉我嗎?你可別忘記,我是堂堂的皇家郡主,縱使犯錯,你們也沒有權(quán)力指責(zé)我,更沒有權(quán)力處罰我?!?/br> 她的眼里帶著得意和挑釁,她是皇家郡主,誰敢休她! “我敢!”外面?zhèn)鱽硪坏郎n老的聲音。 梅郡主一驚,是父親。 父親怎么會這個時候上門? 慶王花白的發(fā)須飄散在風(fēng)中,一臉的沉痛,越顯衰老。 他的女兒,堂堂的皇室郡主,生來尊貴,千嬌萬寵地疼愛養(yǎng)大,誰知道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若是能知后事,當(dāng)年他就算是打斷她的腿,也不準(zhǔn)她上街去看什么歸朝受封的新侯爺。就算是養(yǎng)她一輩子在王府里當(dāng)老姑娘,也不許她嫁進平家。 慶王老淚縱橫,痛心地看著女兒,“本王敢,皇家沒有下堂婦,也沒有蛇蝎女。本王已經(jīng)奏請陛下,將你的名字從玉諜中抹去,祁家沒有你這個女兒,平家當(dāng)然能休你?!?/br> “父王!”梅郡主驚呼。 慶王不停地對常遠侯道歉,“本王對不住你,心中有愧。本王現(xiàn)在就將梅兒帶走,以后她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們的面前?!?/br> “父王,您不能這樣做?我不走?!泵房ぶ髂睦镌敢?,她一輩子的心血,難道就要這樣毀掉嗎?她不甘心。 “不走也得走,為父替你尋了一個好去處,你在那里度過余生吧?!睉c王很心痛,梅兒都要做曾祖母的年紀(jì),還落到如此的地步。 他只恨,只恨自己為何要長壽,要是和皇兄弟們一樣早早逝去,是不是就不用看到這樣痛徹心肺的畫面。 同時又慶幸自己能活這么久,否則梅兒這條命哪里能保往,陛下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讓梅兒揀了一條命。 他佝僂著,一瞬間老如朽木。 梅郡主被慶王強行帶走,隨著他們離開的還有常遠侯寫的一封休書,這是他迄今為止寫的第二封休書。 這個結(jié)果,趙家人還是很滿意的。 趙家人一走,留給常遠侯府的全是難堪。趙燕娘很是得意,平家虧欠她,以后在平家她就可以橫著走,有了侯爺?shù)谋WC,就算是不能生養(yǎng)又如何。 她想起早上喝的血燕,吩咐下人們將原本給平寶珠準(zhǔn)備的份例都熬給她。平寶珠沉浸在母親被休的痛苦里,聽到趙燕娘如此欺負(fù)人,氣得去找常遠侯。 常遠侯閉門不見人,平寶珠氣苦,鬧著要收拾東西回翟家。可是世子一家在屋子里商討對策,哪里顧得上她。 她見沒個人出來阻攔,磨磨蹭蹭的地收拾行李,又是罵又是怨的,半天東西也沒有收好。趙燕娘派劉嬤嬤過來問她,什么時候替她備車,她賭著氣,讓婆子們將東西搬到馬車上。 馬車還未走,翟家就派人送了信來。 平寶珠滿心歡喜,猜想著是夫君送來的,待一拆開,只見一封休書。理由十分充分,七出之大忌,無子。 趙燕娘笑到忘形,看著她灰溜溜地又讓人將東西搬回來,嘲諷道,“姑姑不是要回翟家嗎?怎么又不去了?” 平寶珠氣得咬牙切齒,暗罵翟家落井下石,她也沒有細(xì)想,梅郡主剛被休,翟家就送來休書,時間這么巧,就像是算計好似的。 “這是我娘家,我想住到哪時就住到哪時?!?/br> “哼,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哪有被休的女子死皮賴臉地留在娘家的?不過也難怪,誰讓你不能生,怪不得被休,以后就算是再嫁也難?!壁w燕娘見她還擺著譜,滿臉的不高興。 平寶珠被戳到痛處,也反譏,“你還不是一樣不能生養(yǎng),又什么資格嘲笑別人?!?/br> “我和你不同,你可別忘了,我是被郡主下的藥。平家欠我的,誰敢休我?”趙燕娘得意地笑著,扭了扭腰,“姑姑,你以后要想在府里過好日子,就要討好我,否則的話…” “你…不知恥的賤人!” 趙燕娘沖過來,一把抓住她,張手就是兩巴掌,“你罵誰呢?那是你娘陷害我的,你娘是個什么德行,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和她一樣。” 平寶珠被打得有些發(fā)懵,從小到大,她都是萬般寵愛長大的,在夫家也是唯我獨尊。誰知道竟被這么一個賤人給打了。 以她的脾氣,哪里能忍,兩人扭打起來。 下人們不敢勸阻,有人去請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頭都是大的,府里出了這樣的事情,婆母被休,而且扯出誣陷皇后生母一事?;屎蠖ㄈ粫獣裕恢院髸粫€護著侯府? 再說婆母被休的原由實在是不光彩,京中的人都是成了精的,不知道會怎么看他們。 可憐她的湘兒,嫁入東宮后,要是皇后不聞不問,日子可怎么過啊。 府里現(xiàn)在一團糟,那兩個蠢東西還有心思打架,她懶得管,說自己頭暈不舒服。 平寶珠很快就落了下風(fēng),趙燕娘本就壯實,加上最近又長胖了不少,嬌生慣養(yǎng)的平寶珠哪里是對手,被她按在地上打。 趙燕娘越打越來氣,要不是梅郡主,她哪里會不能生孩子。 等常遠侯趕到時,平寶珠已經(jīng)沒了人樣,哭哭啼啼的。 趙燕娘也好不到哪里去,頭發(fā)亂糟糟的,像個瘋子,“祖父,姑姑方才罵我不能生養(yǎng),還說我是賤人,我氣不過?!?/br> 常遠侯的臉陰沉著,終是沒有責(zé)備她,命人扶平寶珠回去。 平寶珠嚷著,“爹,你可要替我作主,世上哪有打姑姑的侄媳婦,簡直是反了天。這樣的媳婦我們侯家哪里容得下…” “你跟我閉嘴?!背_h侯怒喝著,揮手讓人趕緊帶她下去。 他剛才也收到翟家的書信,書信中說家中小妾們大鬧,說她們被寶珠灌過紅花,請來大夫一查果真如此。查著查著不知怎么扯出有個小妾心存報復(fù),偷偷給寶珠下了絕子藥的事情。翟家人大怒,將那惡毒妾室打殺,寶珠這媳婦他們也不敢再要,請他諒解。 寶珠十多年無所出,翟家要休她,也在情理之中。寶珠有錯在先,他不會去翟家討要說法,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腦子還是亂的。 “你這樣子成何體統(tǒng),趕緊回去?!彼欀?,對趙燕娘道。 趙燕娘出了一口氣,心里痛快,爽快地退下去。 雉娘和鞏氏分開回到府時,梅郡主被休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出來。 胥老夫人搖搖頭,對雉娘道,“她那性子,以前就太過霸道。落到如今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憐你外祖母,要是能等到這一天,該有多好?!?/br> “因果循環(huán),天道輪回。我的外祖母或許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過著安樂美滿的日子,常遠府的這些糟心事,都與她無關(guān)。” 胥老夫人定定地看著她,笑著拍拍她的手。 從第一眼起,老夫人就看出她是個通透的孩子,今日這番話,換成其它人,可能也想不到。 世人常常囿于情怨,困于仇恨。如能抽身事外,往往會是另一番光景。已逝之人,又怎么會在意生前的恩怨,反倒是活著的人不肯放過而已。 “好了,你累了一天,趕緊去歇息吧?!?/br> “是,祖母,孫媳告退。”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隨便洗漱一下,讓海婆子去灶下要一碗碧梗米粥。 今日在侯府,連半口水都沒有喝過,她是很餓?,F(xiàn)在卻覺得有些餓過頭,反倒不太想吃飯,喝點粥最好。 喝完粥后,她靠在塌上小憩,腦子里過著在侯府發(fā)生的事情。她已經(jīng)無比肯定,其中有皇后的手筆,一樁樁,一件件,環(huán)環(huán)相扣。 皇后終是不甘心,要替母報仇。 最后常遠侯讓人給趙氏請脈,她隱約猜到是為什么。 怪不得慶王會來得那么快,定然是宮中有人發(fā)了話。梅郡主當(dāng)年給皇后也熬過類似的補湯,皇后可能心思謹(jǐn)慎,又想瞞天過海,于是身為丫頭的趙氏就代主受過。 這樣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何趙氏不過是個丫頭,就算是主子成為皇后,當(dāng)了女官,也不過是個奴婢。如此的低微出身,還能嫁給段大人。 皇后對于趙氏,榮寵有加,比起其它的女官,都要厚重。 誰知就是她信任的趙氏,使的手段換了孩子。接下來,皇后要收拾的就是趙氏吧。 雉娘迷迷糊糊地想著,困意襲來。 晚間胥良川回來時,她才轉(zhuǎn)醒,和他說起白天發(fā)生的事情,無比的感慨。 胥良川一整天都關(guān)注著侯府的事情,早就得到消息,一點也不意外。 前世里,梅郡主就沒有好下場,那時皇后記恨的,應(yīng)該只是早年在侯府里生活的艱難,登上高位后意難平。于是在暗中cao作,等二皇子登基后,梅郡主才暴病而亡,并未被休。今生多了身世一事,皇后自然不會像前世一樣,給梅郡主留體面。 梅郡主一生霸道慣了,仗著出身向來都是做事無所顧忌。她可能都想不到皇后會對付自己。 假如皇后和前世一樣謀算成功,二皇子登基,那么侯府會徹底沒落。 他對于皇后和二皇子,要說深仇大恨,那是沒有的。前世里,皇后母女打壓胥家,卻也沒有太過狠絕,胥家的閬山書院一直都在,只不過在朝中無立足之地,談不上血海深仇。 這也是他重生后,一直冷眼旁觀的原因。只要胥家能和趙鳳娘趙燕娘扯清關(guān)系,就不會重蹈覆轍。 唯一沒有預(yù)料的是雉娘母女的存在,因為她們,今生的一切都有改變。趙鳳娘和趙燕娘都不是皇后的親女,也不可能會和前世一樣受到皇后母女的庇護。 反倒是他,前世里千方百計地避娶皇后以為的親女,今生卻真的娶了皇后親女。心甘情愿,沒有半點為難。 他看著剛剛睡醒的小妻子,她的臉紅紅的,朦朧大眼還帶有一點迷茫。 雉娘睜眼看到他,道,“夫君,你估計的沒錯,此事就是針對梅郡主去的。梅郡主已經(jīng)被休,還被皇室除名,以后都不會出現(xiàn)在京中?!?/br> 他挨坐在塌邊上,理了理她有些零亂的發(fā)絲,“嗯,她被皇室除名,王府也是不能呆的。慶王替她尋了一個隱蔽避世之處,在那里度過余生?!?/br> “其實這件事情,常遠侯也有錯,只過世人不會苛責(zé)男人罷了?!憋裟锔袊@一句。 要是常遠侯當(dāng)年對外祖母多一些信任,也不會發(fā)生休妻的事情,更不可能迎娶梅郡主進門。就算男人不能容忍妻子出軌,憤怒之下休妻,也應(yīng)該善待親生女兒,而不是貶嫡為庶,由著繼室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