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胥良川忙把雉娘抱出來,二皇子經(jīng)過方才一番折騰,原本的傷口處也滲出鮮血。胥老夫人,胥閣老和胥夫人很快趕來,顧不得和二皇子行禮,忙命人請大夫。 下人們將四名黑衣人的尸體拖出去,清洗地面。 大夫被人提著飛跑過來,二皇子說自己不打緊,讓大夫先給雉娘看傷。胥良川摒退眾人,親手割開她肩頭的衣服,大夫遞上金創(chuàng)藥,他灑在上面,然后小心地用布條包扎。 雉娘一聲未吭,連痛都沒有喊一聲,他眼有淚光,還有殺氣。 二皇子避開寺中的人,乘坐香客的馬車來胥府。按理說,那些死士不可能這么快知道消息,除非城中還有眼線,盯著入城的馬車。能這么快發(fā)現(xiàn)馬車到胥府,城中的眼線人數(shù)肯定不少,能做到這點的,除了暗衛(wèi)們,還有京中的京兆府。 他想起前次在碼頭遇刺時,京兆府尹汪大人就十分可疑。這次刺殺二皇子的事,汪大人肯定是知情的。 東廂房內(nèi),大哥兒睡得香甜,不知府中的變故。海婆子,烏朵和青杏還有幾個下人死死地守著。 雉娘的傷口處理完后,胥良川出去,大夫已給二皇子重新?lián)Q過藥。二皇子站起來,一直道歉。 “殿下無須自責(zé),保護殿下是臣和家人該做的事情。臣請問殿下,殿下從感光寺中乘香客的馬車進城,可有暴露過行蹤?!?/br> “沒有,本宮一直坐在馬車中,城門口的守衛(wèi)不過是略一盤查就放行。應(yīng)該沒有露出馬腳?!?/br> 二皇子說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理說他如此小心謹(jǐn)慎,御衛(wèi)軍們已把刺客們引開,那為何他們還能如此快速地找上胥府? “胥大人在懷疑什么?” “臣是想到一件事情,前幾個月時,臣的二叔一家返鄉(xiāng)。在京渡碼頭,臣與家人一起為二叔送行,也曾遭遇歹人。那歹人身藏長劍,被汪大人押走后竟能掙脫衙役,且手中還多出一把短刃。那一次,也是兇險萬分,幸虧府中下人機靈,才化險為夷。” 二皇子喃喃,“京兆府的汪大人?” 汪大人為人圓滑,這兩件事情,一般人懷疑不到他的頭上。 “多謝胥大人提醒?!?/br> 胥良川連說不敢,垂首低眸。 皇后在宮中聽到胥良川送進來的口信,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忙命宮中御衛(wèi)軍去胥府,隨行帶著御醫(yī)。 德昌宮的動靜太大,驚動祁帝,祁帝聞聲前來。 “你調(diào)動那么多御衛(wèi)軍,發(fā)生什么事情?” 皇后眼眶發(fā)紅,“臣妾也不知詳情,良川派人送信,說舜兒在感光寺遇刺。臣妾這心還狂跳著,也不知傷得重不重?” “他怎么想到去感光寺?” “他孝順,說堯兒不便出宮…他去寺中替你們種的樹澆水。” 祁帝僵住,猶記得他還是皇子時,上頭的三位皇兄弟是如何的你爭我奪,互相殘殺的。難道他的皇子們也在重復(fù)著歷朝歷代的慘劇? 祁帝胸口起伏,怒氣沖沖地去東宮。 太子正坐在書房里,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外面的太監(jiān)迎駕,太子聽到聲音,起身相迎。祁帝進去,命大太監(jiān)關(guān)上門。書房里,只有他們二人。 “跪下!”祁帝怒喝一聲,隨即咳嗽起來。 “父皇…” “朕問你,舜兒去感光寺,你可知情?” “父皇…” “朕還問你,他在寺中遇刺,歹人從寺中追到京中,你可知情?” “父皇…舜弟遇刺?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祁帝盯著他的眼,自嘲一笑,“朕也曾是皇子,皇子們之間相殘的事情朕一清二楚。朕以為,你們一母同胞,朕的皇子們一定不會像皇兄們一樣自相殘殺,你們一定會相互扶持?!?/br> “父皇…兒臣沒有…” “不用否認(rèn)…舜兒去感光寺,是你提議的,對嗎?如果沒有他,你就是祁朝唯一的皇子,縱使德行有虧,為了祁氏正統(tǒng),朕也會扶你上位,你就是這么想的,朕說得對否?所以你有恃無恐,一心想置舜兒于死地,在寺中刺殺不成,追到胥府,勢必要取他的性命,對否?” “兒臣不知…舜弟傷勢如何?” “這才是你關(guān)心的?!逼畹弁纯嗟睾仙涎?,復(fù)又睜開,“你放心,他是朕的兒子,有龍氣護體,怎么可能會有事?” “父皇…” 太子驚恐地搖頭,心不停地往下墜,那些死士竟沒能成功?父皇說舜弟有龍氣,是什么意思? “堯兒,你德行有虧,大祁江山不能交到你的手中。你放心,就算是不能為帝,朕也會封你一個王位,保你終生富貴?!?/br> “不…父皇…” 太子抓住祁帝的龍袍下擺,“父皇,兒臣冤枉…您莫要放棄兒臣…” 祁帝扯了幾下袍子,沒有扯開他,反被他絆得差點倒地,頭磕在桌角上。 太子慌了神,要去扶他,他頭暈?zāi)垦?,掙扎著起身。太子的腦海里閃過鳳娘的那句話,要是父皇現(xiàn)在駕崩,那他這個太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者。 他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怕表情,祁帝昏眩的眼看到他的表情,心涼了一截。 趁太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踉蹌走到門口拍門,大太監(jiān)立馬開門扶他。太子反應(yīng)過來,懊悔不已。 祁帝扶著大太監(jiān)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東宮,臨走之前,命人守好東宮,不許太子外出。 太子聽到,又氣又悔。 祁帝返回德昌宮,和皇后一起等著,御衛(wèi)軍們動作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把二皇子接回宮。 看到他精神還行,傷勢也不太重,帝后同時松口氣。二皇子被宮人們抬到錦塌上,御醫(yī)在胥府時就驗過傷,說好在沒傷到筋骨,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的,也就能痊愈。 “父皇,母后,兒臣讓你們掛心了。此次兇險,在寺中遇刺,兒臣想著怕被人攔路堵截,于是乘香客的馬車先到胥府。誰知那些死士追到胥府,胥少夫人為給兒子擋劍,被人刺傷?!?/br> “什么?雉娘傷到了?”皇后驚呼,她身后的琴嬤嬤托住她差點昏倒的身體。 “胥少夫人傷得重嗎?”祁帝發(fā)問。 二皇子點頭,臉有愧色。 “父皇,那些人是不死不休,意在兒臣的性命,從寺中追到城里,連胥府都敢闖。要不是胥少夫人擋那一劍,恐怕兒臣就見不到你們了。” 祁帝退后一步,臉上的表情忽暗忽明。 皇后坐在塌邊上,垂淚不已,“陛下,這些賊人真是無法無天,在寺中刺殺舜兒還不夠,竟敢追到胥府,連雉娘也被刺傷。臣妾聽得心驚rou跳,說句大不逆的話,這簡單是要謀反!” “母后,兒臣實在是猜不出,誰會這么做?” 皇后看著祁帝,祁帝不語。二皇子像是明白些什么,神色黯然。 “陛下,許是居心不良之人所為,為的就是挑拔離間,離間皇室的關(guān)系?!被屎笮⌒恼遄弥?,輕聲地說道。 祁帝還是不語。 “陛下…” “你莫要再說,朕會查清楚的。舜兒好好歇著,父皇過兩日再來看你。” 祁帝離開。 皇后望著他的背影,臉上的憂色散去。責(zé)備地轉(zhuǎn)頭望向二皇子,“你這孩子,主意越發(fā)的正。” “母后,遲早會有這一天的,皇兄不容兒臣?!?/br> “他確實比想像中的心狠,還好雉娘替你擋了劍,要不然,母后可怎么辦?你要記得,記得你表姐的好。” “母后放心,兒臣記在心里呢?!?/br> “好?!被屎笊斐鍪郑p輕地撫摸著他的發(fā)。自從他七歲后,他們母子就不曾有這般親密的時候。 這個兒子,是她抄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經(jīng)書保住的。乾門寺的覺悟大師在她有身孕時就說過,她的肚子有紫氣騰升,必是龍子。 為了這個龍子,她舍棄太多。 舜兒聰慧,自己從不曾對他透露過什么,他卻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許是他生在帝王家,骨子里有與生俱來的敏銳。 “你好好歇著吧,母后陪著你?!被屎蟮穆曇艉茌p柔,像是在哄稚子入睡。 二皇子乖巧地閉上眼睛,嘴角泛起微笑。 前殿一夜燈火通明,祁帝拖著病體,支手撐頭落在御案上。大太監(jiān)勸過幾回,他都不愿意回寢殿休息。 他的腦海中,一會是太子的臉,一會又是二皇子的臉。太子今日在書房中露出的眼神不停地在他眼前浮現(xiàn),他知道,那一刻,他的兒子起了殺心。 何其可悲,為了避免兄弟間互相殘害,他自己服藥無法再生育。宮中只有二位皇子,明面上還是一母同胞,他以為,他們一定會相互扶持。 誰會知道,最后他們還是開始你爭我斗。堯兒心狠,居然能下死手去刺殺舜兒,若是百年后,繼位的是堯兒,舜兒還能活嗎? 他重重地咳嗽幾聲,心痛如絞。 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他不允許僅有的兩個兒子斗得你死我活。就算他們心不和,也要想個法子讓他們相安無事。 翌日,祁帝下旨廢除太子的儲君之位,封為滄北王。即日起十日之內(nèi)啟程去滄北,有生之年,非召不能進京。 太子接到圣旨,大喊,“父皇…兒臣冤枉??!” 他不肯接旨,平湘也跟著哭喊不愿意去滄北。誰不知滄北苦寒,她一點也不想去,“本宮不要去滄北,本宮要去見父皇!” “王爺,王妃,陛下口諭,王爺王妃離京不用辭行,直接啟程?!碧O(jiān)尖利的嗓音響起。 祁堯呆愣著,突然笑起來,“父皇…您竟如此狠心…有生之年…非召不能回…哈哈…” ☆、第130章 落定 平湘不肯接受事實, 她起身急急地去德昌宮,求見皇后。皇后不肯見她, 二皇子正在養(yǎng)傷, 皇后親自照料兒子的傷,誰也不想見。 她無法, 轉(zhuǎn)身去前殿, 祁帝同樣不肯見她。她心里咒罵著段鳳娘, 要不是她禍害太子, 太子怎么可能會被廢? 那個女人還占在她的娘家, 做著平家的少夫人。這口氣她如何能忍, 她管不了許多, 當(dāng)即要回侯府, 宮中的守衛(wèi)并沒有攔她。 她一路憋著氣,殺回侯府。 侯府中,段鳳娘腹中的孩子已經(jīng)落下, 陛下的旨意, 誰敢不從。段鳳娘不肯,是世子夫人葛氏命人押著她,才把落胎藥灌到她的嘴里。 葛氏很是生氣, 段鳳娘懷著別人的孩子也就罷了??蓧木蛪脑谒腔屎筚n婚, 休又休不得。她腹中的孩子,肯定是太子的。陛下不肯留,是想保住太子的名聲,偏段鳳娘還想母憑子貴, 和自己女兒爭寵。 她不管段鳳娘如何鬧,孩子是堅決不能留。要不是平晁求著,葛氏當(dāng)天就會把段鳳娘丟出府外,免得讓侯府沾了晦氣。 段鳳娘落了胎,憶起太子在書房時對陛下說的話,萬念俱灰。她躺在塌上了無生氣,若不是還有氣息,就如同死人一般。 平湘命人踹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她生無可戀的臉。 “你個賤人,還有臉躺在侯府,來人哪!把她給我丟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