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靖一行人進(jìn)了門，先行了禮，也不入座，只立在堂中。

    謝老太太將這一群人打量，也沒猜出個頭緒來，就問道：“到底有何事？”

    季海棠望了謝靖一眼，謝靖望向謝允德，她念起謝靖方才的喝斥，便也不插嘴，隨著謝靖一同望著謝允德。

    謝老太太笑盈盈問謝允德：“允德有事？”

    謝允德仍舊是被逼得自己來說，朝老太太近一步說：“想給瓶兒提個分位，她替我生了兒子辛苦了，提個分位是應(yīng)該的?！?/br>
    謝老太太笑容一凝：“什么？！你要給她提分位！”

    謝允德不知謝老太太竟然有些火大，頓時手足無措。

    他哪里知道若是可以提分位，謝老太太掌家的時候就會提，可這么些時候，謝老太太根本就沒正眼瞧過瓶兒，擺明是不想提瓶兒。

    “那...她生了孩子，對咱們謝家有功?！敝x允德支支吾吾說。

    “有功？哪門子功？生了個孩子就有功了？這孩子是怎么有的，你不知道？”謝老太太將謝允德一頓訓(xùn)斥，謝允德也著急上火，脫口就說：“不管這孩子怎么有的，他也是謝家的血脈，是謝家嫡子的血脈！瓶兒是立下了功勞，應(yīng)該提個分位，可六弟妹死活不肯，六弟也不勸，允德只能來求祖母了?！?/br>
    謝老太太一陣氣結(jié)，坐在那兒凝了半晌，說道：“海棠沒做錯，守固也沒做錯?！彪p目冷冽撇向瓶兒：“是你讓允德來給你提分位的？”

    謝允德自然不會說是瓶兒，只自己承認(rèn)道：“是孫兒心疼她。”

    謝老太太早知道謝允德那點(diǎn)兒自私自利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能自個兒想到替孩子的娘爭一個分位，當(dāng)下只覺得他執(zhí)迷不悟，心中更覺得他是爛泥扶不上墻，冷笑一聲：“這分位是不能提的?！?/br>
    謝允德猶豫了片刻，望向瓶兒，瓶兒抱著孩子就跪在老太太腳下哭道：“奴的名分不打緊，只是小郎君若是長大了，知道她娘只是個賤婢，顏面無光??！”

    謝老太太冷冷抬著下巴，根本不屑多看瓶兒一眼，只說道：“我是看著你生了小郎君的份上才讓你留在謝府，你若是不想留，大可提了包袱出府去?！?/br>
    謝老太太可比季海棠要干脆利索，一點(diǎn)兒情面也不給謝允德留。

    瓶兒被驚嚇，捏了一把懷里的孩子，小孩子痛的哇哇直哭，瓶兒也跟著哭，嘴里道：“求求您了，看在小郎君的份上，饒了瓶兒吧?！?/br>
    謝允德聽見孩子哭，也立刻跪下來求道：“祖母，你就讓我給她個名分吧，就算是幫了孫兒一個忙！”

    謝老太太對小孩子的哭鬧根本不上心，只抬了眼皮子說：“她是賤婢，進(jìn)府也是仗著肚子里的孩子爬進(jìn)來的，按著府里規(guī)矩來，她這一生也討不了謝家的名分，你也是謝府的主子，就該知道規(guī)矩，你若是亂了規(guī)矩，咱們謝府一大家子都會淪為別人的笑柄，這事兒我不想再看見第二次，回去吧！”

    謝允德望著謝老太太，但見她老人家連看也不看他，終于知趣地扶了瓶兒起來，二人行禮告退，待走到門口，又聽謝老太太道：“如今府中管事兒的是你六弟妹，府外管事兒的是你六弟，你若是再有事就找他們，這謝府都?xì)w他們管，誰也不能除外！”

    謝老太太是真人精，今兒一瞧形勢就知道替季海棠夫妻二人揚(yáng)威，季海棠與謝靖相望一眼，誰也沒在這個當(dāng)口說話兒。

    謝允德走后，謝老太太就招收喚了季海棠坐在身側(cè)道：“如今我不再管府中的事兒，你便不能怯懦，今日之事，不可再有！”

    季海棠巴望不得謝老太太這樣說，面上仍舊是道歉：“海棠不敢了。”

    謝老太太笑了笑，又招手喚了謝靖過來問道：“我聽說王懷素又升了品級，可是真的？”

    謝靖答道：“是真，他字兒寫得好又頗有學(xué)識，陛下很是喜愛，進(jìn)了翰林院擬召。”

    翰林院是個好地方，朝中大學(xué)士以及宰相皆是從翰林院孕育而出，一旦進(jìn)去，前程錦繡一片。

    謝老太太點(diǎn)頭笑了笑：“你父親挑的人果然沒錯兒。”

    謝靖與季海棠也跟著笑，王懷素是謝家的女婿，王懷素好，謝家自然也好。

    二人才出謝老太太的院子，季海棠便有些耐不住性子，說道：“你今兒回來得真巧！”

    謝靖眼角斜了斜她，嘴角提起一抹笑：“可不是嗎，二哥是個混賬性子，你也不知道讓一步?！毙?，腳步加快，要走在她前面。

    季海棠趕忙伸手拉了他的袖子，歪著脖子偏著臉道：“我怎么讓一步？我不能真昏了頭地允了二哥，也不能帶他去找祖母，否則祖母還不多心么，以為我故意讓二哥難堪呢！”

    她是媳婦，是外面嫁進(jìn)來的，若是將嫡子的錯兒挑到老太太跟前兒去，老太太就算不說，心中也不定會高興，畢竟……自家的兒子只能自己罵，外人罵了就是找打！

    謝靖看她一派嬌俏拉著拉著他袖子，心頭憐惜，想著攜手一道回去，方摸到她手兒，才想起今日進(jìn)門時候看見謝允德那個慫貨捏著她的手腕子，便翻開她的手腕子瞧，只見手腕間有些淤青，皺眉道：“你就不知道立得遠(yuǎn)些么，偏要離二哥近！”

    “我原覺得你聰明，卻不知你這樣蠢！”謝靖伸手就在她額上一點(diǎn)，點(diǎn)得她捂著額頭鬧疼。

    季海棠瞧他心疼，偷偷笑著，撒嬌道：“我離得可遠(yuǎn)了，是他自個兒跑過來的?！?/br>
    “那你便不知道走開么？”

    “走哪兒去，天邊去？”

    “……”

    卻說這事兒傳了開來，季海棠的氣焰更旺了起來，因著手段利落，一時間闔府上下全是服服帖帖的，皆不敢耍那些欺上瞞下的花招，她將這主母位置是坐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年節(jié)一過，謝允德也帶了瓶兒走，這次季海棠卻沒有再阻攔。

    次年春三月，莊如梅懷孕，季海棠置備了幾樣物件兒前去探望。

    第70章

    季海棠入德王府探望莊如梅，方在門口遞了帖子，不過片刻莊如梅就出來迎接。

    莊如梅因著懷孕便安心養(yǎng)胎，更不常出門，這些日子正是無趣，恰聽到季海棠來，連歡喜得引了季海棠進(jìn)內(nèi)堂，命人奉茶給她。

    莊如梅坐在榻上拉著季海棠說：“前兒還想托你做些小子的衣裳，只是豹奴說我太急了，我想了想，也確實(shí)太急了，若真要做小衣裳，等我生了他也不遲，何況也不知道生男生女，真要做起來，倒不好選花樣子了?！?/br>
    莊如梅予季海棠有救命之恩，又與她閨中常來往，兩人感情不比一般，故而季海棠更與她親近，就說：“定然是個男娃，等你生了，我親自給他做一身兒?！?/br>
    莊如梅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能麻煩你親自動手?！?/br>
    季海棠拍了拍莊如梅的手說：“不打緊，誠當(dāng)我這個舅奶奶送的見面禮?！?/br>
    莊如梅也不再推辭，只笑著應(yīng)下，而后又命人取了一對小兒銀手圈兒給季海棠：“前些日子外面進(jìn)貢的小物件兒，我討了兩只，你拿回去給長安。”

    季海棠也沒想到莊如梅還時刻記得小長安，心中越發(fā)感動，捏了捏那對兒銀手圈兒說：“我看這既然有一對兒，不如我給長安領(lǐng)一只，你給你肚子里的小豹奴留一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