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染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擔(dān)心，同時一眼瞟見他身后的青木向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事情已經(jīng)辦妥。

    墨卿染向她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這辦事效率，果然是靠譜！

    她淡淡的眼神掃過人群，有幾個熟悉的人也在其中，天字班的沈益凡、五長老座下的李霜嬌和木杰，以及……那日上十峰來求見師尊的樓芷煙！

    見到墨卿染看過來的眼神，樓芷煙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同樣回以一笑，便聽得堂上久嘯的聲音響起：“既然大家都來得差不多了，墨卿染，殺害八長老門下三位弟子一事，你怎么說？”

    “莫非我說了就有用？”墨卿染嘴角一勾，露出些許諷刺的意味，“我說人不是我殺的，久堂主信是不信？”

    早就領(lǐng)略過她的伶牙俐齒，久嘯不打算和她爭辯，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澳阌惺裁醋C據(jù)說你沒有殺人？”

    “堂主又有什么證據(jù)說我殺了人？”墨卿染慵懶地彈了彈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再次將問題繞回到這一點(diǎn)。

    久嘯氣結(jié)：“這么多人說你殺人，那必定事出有因！今日你若不能給出證據(jù)，就休想離開！”

    “好吧，”墨卿染聳了聳肩，“既然如此，我便讓堂主看看證據(jù)?！?/br>
    她頓了一會，狹長的鳳眸中涌動著精芒：“堂主手里掌握的消息，無非就是學(xué)院里傳開的關(guān)于我殺人的流言，是不是？”

    “確實(shí)?！本脟[點(diǎn)頭。

    “如此說來，只要我能證明這流言不屬實(shí)，便能證明我的清白，是不是？”

    “沒錯?！?/br>
    “好，”墨卿染微微一笑，喚道，“青木?！?/br>
    門外的人群中，一身院服的青木上前幾步，躬身行了一禮，不卑不亢地直視著久嘯，道：“據(jù)學(xué)生調(diào)查，這流言的源頭，正是來自于兩個內(nèi)院弟子，堂主不妨聽聽他們怎么說？”

    “哦？”久嘯一愣，眼中劃過狐疑，擺擺手道，“他們?nèi)四?？?/br>
    青木向堂下做了個手勢，立刻有人領(lǐng)著兩名內(nèi)院的弟子走到了堂上。

    “程諾，程言？”五長老一愣，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怒瞪向墨卿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專門與本尊座下的弟子過不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蹦淙舅菩Ψ切Φ乜戳怂谎郏拔乙埠芎闷?，為什么閣下的弟子總來找我的麻煩？”

    云常吹胡子瞪眼：“我看是你血口噴人！”

    “我還什么都沒說，五長老急什么？”墨卿染不急不慢，悠然自得，“且聽聽他二人怎個說法再做評判，豈不更好？”

    聽著二人的爭論，久嘯咳嗽了一聲，道：“好了，你們都不要吵了。程言，你先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堂下這對兄弟的其中一人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道：“本來，這事我們只是說著玩的，沒想到會鬧得全校皆知，還害得墨同學(xué)被關(guān)刑司堂，我和哥哥也實(shí)在是過意不去。”

    “說著玩的？”久嘯狠狠地皺了皺眉，“這種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你們怎可如此兒戲！這整件針對墨卿染的事，都是你們自己杜撰的？”

    程言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么，旁邊的程諾瞥了一眼自家?guī)熥痂F青的臉，連忙拉了拉他，道：“確實(shí)是我們杜撰的！”

    原本一件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事，竟然到他們嘴里成了一件子虛烏有的玩鬧之事？

    這樣一個突然的轉(zhuǎn)變，任誰都會抱著一份懷疑的態(tài)度。畢竟這事件的疑點(diǎn)還有太多，就算程諾程言真的杜撰了這一謠言，目的又何在？真正的兇手又會是何人？

    久嘯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你們說的當(dāng)真是實(shí)話？若是有人逼迫你們，大可以說出來，有本堂主為你們做主！”

    這一番話，說得極其直白，顯然是懷疑墨卿染連同青木在弄虛作假。

    墨卿染并沒有生氣，含笑的眼眸定定地看著那二人：“你們完全可以把實(shí)話說出來?！?/br>
    “我們說的就是實(shí)話！”程言抿了抿唇，看向墨卿染和青木，目光中隱隱帶上了一絲哀求，“我們是因?yàn)椤钏獘蓭熃愕氖?，才想陷害墨師弟的?！?/br>
    然，青木并不買他們的賬，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們之前與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樣子。怎么，不敢說實(shí)話嗎？”

    程諾張了張嘴，目中涌現(xiàn)了一絲害怕和糾結(jié)，在青木和五長老來回看了幾圈，還是囁嚅道：“真的就是這樣的，這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有什么懲罰我們兄弟倆都自愿擔(dān)著?！?/br>
    青木的目中寒光閃過：“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怎么跟你們說的？不說實(shí)話的話……你們知道我做得到。”

    “夠了，”久嘯皺眉，呵斥道，“你這是想要逼供嗎？”

    “怎么能叫是逼供呢？”墨卿染挑眉，“我們只是想要讓他們說出實(shí)話而已。假設(shè)這里坐著讓他們忌憚而不敢說出實(shí)話的人，我很好奇堂主應(yīng)該怎么做？”

    “是么，”久嘯沉下眼，肅然地看向堂下二人，“你們想說什么，大可以誠實(shí)地說出來，本堂主可以保證你們無虞?！?/br>
    程諾程言兩兄弟對視了一眼，道：“我們真的……”

    “你們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蹦淙舅菩Ψ切Φ难凵裨谒麄兩砩限D(zhuǎn)了一圈，帶著寒芒的目光讓他們脊背一寒。

    再看向坐在久嘯下首的五長老，程言咬牙，眉間帶著一絲豁出去的決心：“其實(shí)是……我們偷聽到了師尊的話……”

    “你們在胡說八道些什么！”云常一驚，瞪向二人，“本尊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程諾猶豫了一下，看向久嘯：“那日我和阿言去找?guī)熥?，卻聽見師尊一個人在房中自言自語，我們覺得很是奇怪，就留了個心思?！彼D了頓，繼續(xù)道，“我們聽見師尊一遍一遍地在說……墨卿染殺了人，墨卿染殺了人……”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云常大怒，“本尊從未見到墨卿染殺人，怎么可能會說出這種話來！程諾程言，本尊自問待你們不薄，為何要如此陷害本尊！”

    這一句話，便是完全洗清了墨卿染的嫌疑！不管云常是出于什么原因說出那番話來，也不管程諾程言在什么時候聽到，都證明了墨卿染不是殺人的兇手！

    那邊云常和程氏二兄弟幾乎要吵起來，久嘯好不容易才將兩方勸開，暫且把這其中的疑問放在一邊。

    這時，便見墨卿染向前一步，清朗的聲音響起：“那兩名男弟子確實(shí)不是我所殺，但慕容菁的死，卻是我一人所為！”

    ☆、第一百十五章 將功折罪

    堂下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墨卿染的身上，有不解的，也有嘲諷的，明明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自己的嫌疑，卻在這個時候自己撞到槍口上去？

    這墨卿染是不是傻？

    不管旁人怎么看，墨卿染嘴角含笑，清瘦的脊背挺得筆直，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灼灼地看向久嘯和院長，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再次重復(fù)了一遍。

    “慕容菁是我殺的?！?/br>
    久嘯沉下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墨卿染，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后才問道：“你為什么要?dú)⑺滥饺葺?？?/br>
    “她欠我一條命。”墨卿染漆黑的眸中平靜無波。

    “你和她有什么恩怨，大可以說出來?！本脟[不贊同地皺眉，“完全沒有必要自己動手解決！”

    墨卿染還沒來得及接話，便聽到堂上八長老一聲厲喝：“本尊算是弄明白了，墨卿染！本來本尊還能信你是被冤枉的，可現(xiàn)在你自己都招了，殺死本尊愛徒的人就是你！還不快償吾徒兒的命來！”

    “八長老想必是沒有聽明白我的話，”墨卿染毫無懼意，一雙璀璨的眸子格外亮眼，“慕容菁與我結(jié)仇在先，我此番所為不過是了結(jié)這段仇怨?！?/br>
    “簡直是一派胡言！”黃弈怒道，“你殺了我徒兒，難道還是你有理嗎？”

    “若八長老也有差點(diǎn)被人害了性命的經(jīng)歷，恐怕便不會這么想了吧？”

    “你！”黃弈一拍桌子，還要再說什么，卻被久嘯打斷了話。

    他咳了一聲，臉上盡是嚴(yán)肅的神色，道：“既然墨卿染已經(jīng)承認(rèn)自己殺害了慕容菁，那么按照學(xué)院的規(guī)矩，就必須進(jìn)行處罰！”

    “墨卿染以外院弟子之名，殘殺內(nèi)院弟子，情節(jié)嚴(yán)重，處以廢除星力的刑罰，留刑司堂禁閉三年！”

    “不可！”

    “主上！”冷十三和青木齊齊出聲！

    許久不曾出聲的院長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須，也終于開了口：“這怕是不妥吧？”

    “院有院規(guī)，觸犯了院規(guī)，自然就要受到懲罰！”久嘯斬釘截鐵。

    連院長的話都敢駁，堂下的弟子不由得偷偷倒吸了一口涼氣。

    墨卿染眼尾微挑，露出一個諷刺的表情，面對這樣古板又不通人情甚至幾乎于不講道理的人，她也并不打算從道理上來說服他。

    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是打上一架，憑借她的實(shí)力，就算不能勝，自保還是沒有問題的。

    若是一不小心打傷了師長，也不過是個開除的結(jié)局，這對于她來說本就不算什么。

    只是，想到自己剛剛認(rèn)下的師尊，她目中流露出一絲感慨，若是自己被趕出了學(xué)院，恐怕也不太有機(jī)會能與師尊見面了吧？

    正這樣想著，她仿佛又看到月重蓮妖孽又故作高冷的外表，聽到他磁性而時不時帶點(diǎn)毒舌的話語……她搖了搖頭，想要將這些“幻覺”掃除腦外，耳畔卻傳來真真實(shí)實(shí)的聲音。

    “本尊的弟子，誰敢動？”

    墨卿染狠狠地一愣，飛快地回過頭去，千年一副淡然模樣的她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錯愕。

    “師尊？”她眨了眨眼，“師尊……不是在閉關(guān)嗎？”

    兩人這一來一往間，便是傻子也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蒼鳴最神秘，也最強(qiáng)大的老師，竟然收了弟子！

    這個消息轟地一下炸開，炸得整個刑司堂都抖了一抖！

    月重蓮卻絲毫沒有自己是引起這場轟動的主角的自覺，淡淡地瞪了墨卿染一眼：“若為師再閉關(guān)下去，出來之后大概只能給你收尸了！”

    在墨卿染不好意思的吐舌中，他復(fù)又看向久嘯，完全沒有半分客氣的意思：“本尊的弟子，本尊自會教育，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月重蓮，你不要太過分！”久嘯一拍桌子，怒瞪向他，“本堂主這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就算你親自來了，也是這么回事，沒得商量！”

    “是嗎？”月重蓮瞥了他一眼，“不放人，可以，本尊現(xiàn)在也可以移平你的刑司堂?！?/br>
    明明是輕描淡寫的話，卻充滿了危險！月重蓮不愧是蒼鳴第一人，有他在的地方，就是用實(shí)力說話的地方！

    你有規(guī)則？

    對不起我有實(shí)力。

    你不服？

    對不起我打到你服氣。

    墨卿染突然覺得自己跟著師尊裝逼的生活充滿了樂趣。

    尤其是看著久嘯一張老臉青了紅紅了紫紫了黑，好似一張調(diào)色盤一般五彩斑斕，偏偏又沒能力去打壓那位實(shí)力超群的老大，怎一個憋屈了得！

    他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了一句話道：“月重蓮，即便你能把她救走，可她背上的罵名，卻不是你可以消除得了的！她永遠(yuǎn)都會是一個逃脫了制裁的兇手！你左右得了整個學(xué)院的人對她的看法嗎？！”

    “冠冕堂皇?！痹轮厣徤踔吝B頭也懶得抬起，“這個大陸只認(rèn)實(shí)力，你所謂的法理，算得了什么？”

    “更何況，”他頓了頓，“墨卿染是本尊的弟子，自然錄入內(nèi)院。兩名內(nèi)院弟子切磋出現(xiàn)傷亡，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久嘯差點(diǎn)沒嘔出一口老血來！

    這墨卿染伶牙俐齒，已是極為難纏，沒想到又加了一個月重蓮！

    一件目的再明確不過的尋仇事件，能硬生生地說成弟子切磋，也算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