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jié)
“嗯?!卑倮镆椎睾吡艘宦暎D(zhuǎn)頭看向那名女子,微微點頭,道,“多謝了。” 方才他雖然閉著眼睛,可意識卻是清醒的,院子里發(fā)生了什么他還是知道的,這一聲謝,便是在謝她沒有把他們交出去的恩情了。 女子沒有說話,也沒有接下他這一聲謝的意思,反而淡淡道:“好了,就趕緊走。” “那你呢?”墨卿染沒料到她一上來就趕人,下意識地開口道。 女子幾不可察地挑眉,似乎是不明白她這是什么意思。 墨卿染見她沉默,以為她這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于是便伸手扯了扯百里易的衣袖,道:“你能不能帶上她?她也被那個土匪頭子關(guān)著,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咱們帶著她一起逃吧,也剛好算是報答她救我們的恩情了!” 百里易聞言看了她一眼,還沒來的及開口,卻聽見旁邊女子冷冷的聲音傳來:“誰說我要走了,你又知道什么?少管閑事。” 突然變得冷淡的聲音,顯然是有些動怒了。 墨卿染很是詫異,見她這一臉的冰寒,卡在喉嚨里的問話反而倒問不出口,百里易見此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向那女子道了一聲別,便帶著墨卿染躍過墻頭,往外面飛去了。 “喂,你說她為什么不肯跟我們走?”遠離了那處小院,墨卿染終于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百里易看了看她,風(fēng)馬牛不相及地說了三個字:“百里易。” “嗯?” “我說,我叫百里易?!彼麩o奈地解釋道,同時神情有幾分不耐,“有工夫去管別人的閑事,不如管管你自己。等下站遠一點,不要過來給我惹麻煩?!?/br> 墨卿染咋了眨眼,有些思維跟不上他的模樣,好一會才終于“啊”了一聲,問道:“你要干什么?” 百里易懶得搭理她,拎起她的后衣領(lǐng)就飛出了院外,隨手扔在了一棵樹下,轉(zhuǎn)身就往土匪的老巢回去了。 “……”墨卿染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很是不解。 直到有土匪的慘叫聲傳來,空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她才倏然明白過來,如百里易那么驕傲的人,怎么可能還容許這群侮辱了他的土匪存在于世? 土匪們作惡多端,就算死了也沒有什么,可那名女子……墨卿染莫名就想起了方才救了他們的女子,漆黑澄澈的眼眸里飛快地劃過了什么,猶豫了一下便一瘸一拐地往回跑去! 離得越近,那股嗆鼻的血腥味就愈加濃重,即使還沒有見到,也可以想象得出來,那里會是怎樣一副人間地獄! 幾十具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院中,有些躺在樹下;有些死在門口,仿佛只要再多跨上一步就能逃出生天;而那名土匪頭子,脖子上被劃出了一道血口子,正在汩汩地流著鮮血,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趴在桌子上,手里還握著一個打翻了的茶杯,大概怎么也沒有想到在他大喜的日子會有人在背后給了他一刀,無聲無息,毫無反抗之力! 墨卿染走到了門口,看著滿地的鮮血和尸體,忽然腦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轉(zhuǎn)瞬即逝,還沒等她仔細去看就消失不見,惹得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莫名奇妙的熟悉感,令她幾欲作嘔的熟悉! 難道她以前也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 看著滿地的尸體,墨卿染甩了甩頭,努力壓下心中翻滾的不適之感,抬腿走了進去。她小心地避過了地上的鮮血,一步一步往內(nèi)院走去。 院子里濃郁的血腥氣傳來,充斥著墨卿染的鼻腔,她捂著嘴皺著眉,心里不知是恐慌還是惡心,按著記憶中的路線往那女子住的院子走去。 百里易不在院子里,不知道去了哪里,靜謐的院子里沒有人聲,只有墨卿染一腳一腳走在院子里的腳步聲,空曠地響起來,在那種環(huán)境下,還真有幾分恐懼之感。 墨卿染緊了緊衣袍,腳下走得更快,正要拐個彎遠離這一片地獄,卻不料,大約是還有人沒有死透,竟然回光返照地大力色伸出手來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腳踝! “嘶……”扭傷的腳踝還沒有經(jīng)過任何的處理,這一下被抓得疼痛無比,她下意識地就彎了腰,嘴里倒吸了一口涼氣,低頭卻正好對上了一雙血紅血紅的眼睛,嚇得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能爆發(fā)出的潛力是驚人的,以至于她又叫又掙扎地都沒有掙脫他的手! “啊——”尖叫聲在小院的上空響起,同時也驚動了正在某個角落里殺人的百里易。 他的身影下一秒鐘出現(xiàn),然后便見一道血線飆升,濺在墨卿染本來就鮮紅的嫁衣上! 一只斷手在空中飛起了一圈半,然后吧嗒一聲落在地上。 墨卿染愣在了原地,瞅了瞅突然出現(xiàn)的百里易,又瞅了瞅斷氣的男人還有他飛落在不遠處的斷手,終于華華麗麗地吐了…… “嘔——” 百里易幾不可察地皺起了眉,顯然很嫌棄她。 “你來這里干什么,不是叫你站那里別動嗎?”等她吐得差不多了,百里易才冷冷開口道。 “咳咳咳咳,”墨卿染扯起袖子擦了把臉,把嘴角還殘留的那些酸水統(tǒng)統(tǒng)蹭在了袖子上,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才道,“剛剛那個救了我們的女子呢,她人在哪里?” 百里易聞言看了她一眼,一雙幽深的桃花眼略帶鄙夷:“你是怕我連她一起殺了么?還是你覺得我就是這種恩將仇報的人?”墨卿染摸了摸鼻尖,有幾分心思被戳穿的尷尬,還是一口咬定道:“哪里有,我就是想去看看她而已,你殺了這么多人,她肯定會害怕的!” 百里易懶得和她爭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你要去看她,就自己去吧。” 說著就往外面走去,顯然是不打算管她了。 墨卿染輕哧了一聲,心里一股子怒氣升上來,就連惡心感都壓下去了不少。她邁步就朝那名女子的院子走了過去。 女子顯然也沒有料到她會再回來,開門的時候眼睛還有點紅,冷著一張臉質(zhì)問她:“你還回來干什么?” “你哭了?”墨卿染很驚奇,沒有在意她語氣里的疏離。 女子似一瞬間有些不自在,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伸手就要把門關(guān)上:“如果沒事,你就走吧!” “喂,別呀!”墨卿染眼疾手快地抵住了門,眨了眨眼道,“你快收拾收拾下山去吧,土匪已經(jīng)都死了,你現(xiàn)在是自由身了!” 女子聞言眼眶更紅,險些有些繃不住,使勁把墨卿染往門外推,一邊低聲吼道:“你懂什么,都給我滾!” “喂,你到底怎么了?”事到如今,墨卿染也看出了有些不對勁,干脆手下一用力就從門縫中擠了進去,和那名女子對視著,“難道你不高興嗎?” “我應(yīng)該高興嗎?”女子冷笑一聲,眼淚卻流了下來,“如果你的丈夫被人殺死了,你會高興嗎?” 墨卿染呆住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模樣,她吶吶地道:“可是……他是土匪呀,他這么壞,你……”你難道是真的喜歡他? 這話說出來她都覺得是自己瘋了。 這么如花似玉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心甘情愿地跟著土匪的?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吧。 ------題外話------ 最近事特別多,萬一不能正常保證更新的話,還望大家原諒~ 跪謝諒解!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云鴻重傷 最后在女子的哭泣中,墨卿染還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那土匪頭子原本在沒有做土匪的時候,叫做王思成,還算是個良家的小子,自幼習(xí)得一身不錯的武藝,和溫家的姑娘溫玉是青梅竹馬。 兩家自然而然地定了親事,那王思成對溫玉有好感,溫玉也心儀他,原本應(yīng)當是和美的緣分。 可卻不料,一樁殺人的案子平白無故落在了王思成父親的頭上,一個老實巴交的良民被官府捉拿歸案,不顧他喊著自己的冤屈,硬是把他屈打成招。 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晚上,王父在牢里“畏罪自殺”,王夫人投井自盡,留下王思成一人,逃到了山上做了個土匪。 本來,他和溫玉的緣分應(yīng)當就此了結(jié),可是,事情卻沒有這么簡單,因為當初在衙門出庭作證王父有罪的,正是溫家的老爺。 溫王兩家自此結(jié)下了深仇。 深知溫家有罪的溫玉,不知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感情,最后一心上山,跟隨王思成,成了他的壓寨夫人。 這些年,王思成心里對她一直有恨,而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妾進門,不可能沒有埋怨。 兩人之間的孽緣,一直持續(xù)了五年,直到王思成的死,也沒有解開。 看著哭得像個孩子的溫玉,墨卿染一時也沒了言語,在心中唏噓不已。 她不知道安慰什么,雖說王思成苦,可他犯下的錯,也是事實。 而溫玉,便更加無辜。 說到底,這還是兩個可憐人的故事。 墨卿染靜靜地陪了她一會,最后還是選擇了離開。 百里易在門口等她,見她出來,才挑了挑眉道:“舍得出來了?” “……”墨卿染的心情有些不好,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百里易也不去理她,伸手就要提起她的后衣領(lǐng):“走吧,把你送下山,我答應(yīng)你的事也算是完成了。” 聽到能會村子里去,她總算提起了些許精神,回了一句道:“別忘了你答應(yīng)的一千個巖牙?!?/br> “放心,少不了你的?!卑倮镆醉怂谎?,好似有些瞧不起她掉到錢眼里的樣子,意念一動一張一萬巖牙的銅卡就出現(xiàn)在了手中,“喏,拿去?!?/br> 墨卿染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萬巖牙?!你這是哪里來的,先前我找過你身上,明明沒有任何東西?。俊?/br> 百里易輕嗤了一聲,薄涼的唇微開,吐出了一個字:“蠢?!?/br> “……” 耳畔的風(fēng)呼呼作響,被百里易提著后衣領(lǐng)一路疾馳,墨卿染瞇著眼睛從手指縫里往外望去,眼前筆直的樹木唰唰地往后退,沒過多久,村莊的輪廓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炊煙裊裊,掩映在紅瓦白墻之間。 墨卿染眨了眨眼睛,眸子深處涌起一絲欣喜,正要開口說話,卻猛地灌了一大口風(fēng),忍不住低頭咳嗽起來。 百里易松手將她扔在了村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正要離開,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腳步,說了一句話:“溫玉那里,我會安排她的?!?/br> 隨后,身形一閃,便失去了蹤跡。 墨卿染坐在村外的地上,有些怔愣,待反應(yīng)過來之后卻微微笑了笑,那個百里易,看起冷漠,其實也是個好人吧。 …… 當墨卿染回到張大娘家里的時候,張大娘一家人幾乎都要感動哭了。墨卿染無奈地看著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嫁衣,安撫了張大娘幾句,再三確保自己沒事了之后,才好不容易脫出身來,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把身上的嫁衣?lián)Q了下來,唯有扭傷的腳踝還依舊腫著,看起來有些可怕。 嘆了口氣,那了一株從山里采回來的草藥,嚼碎了敷在傷患處,便有陣陣清涼的感覺從腳踝上傳來,頓時疼痛也消除了幾分。 她坐在床上,又翻出了那張銅卡,手指摩挲著銅卡下方微微凸起的痕跡,眼角悄無聲息地露出了一絲興味。 一萬巖牙,出手果然很大方呀。有了這一萬巖牙,就算是立馬搬離這個村子,去鎮(zhèn)上買座小小的府邸,也可以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了吧! 她看了看,按捺住了想要立刻去取出錢來買宅子的沖動,有些無奈地看向自己的腳。好死不死地傷在了這時候,就算想做什么也實在是不方便啊。 于是剩下的半個月里,墨卿染幾乎就都躺在屋內(nèi)養(yǎng)傷,同時心里盤算著這一萬巖牙的用法,日子倒也不算過得太無趣。 …… 十里亭外,清冷的月光之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風(fēng)起云涌,詭異莫測! 沒有征兆而起的風(fēng),陰冷刺骨,好似是夾雜了嚴冬里的冰刀子,來自冥界的幽暗,似乎能穿透每一個毛孔,深深地打入骨髓,令人從心底里發(fā)出懼意,從靈魂中都有讓人戰(zhàn)栗的恐懼。 即便是帝云鴻,也終于在這樣的場景下微微凝重了神色! 蕭諫煜的陣法,果然是名不虛傳! “嘶……”詭異而輕微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帶著絲絲危險的信號。 帝云鴻瞇起的琥珀色眼眸里晃過一道波瀾,驀然回頭,雙指之間就夾了一條通體漆黑的小蛇,正在掙扎著扭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