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好。”阮清微走出了寢宮,抬首望了望刺目的陽光,隱隱感慨,這陽光之下,皇城之中,不知藏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離奇之事。 回到四象殿時,見石竹還在殿外候著。 阮清微問道:“他們還在商討選太子妃?” 石竹道:“半個時辰前,魏淑妃進了殿里。方才,禮部尚書也進去了,還有尚衣局、尚器局的掌事嬤嬤。似乎是商討太子大婚一事?!?/br> 阮清微挑眉,道:“太子妃還未選好,就商討大婚?” 石竹道:“奴婢不知?!?/br> 阮清微無所事事的道:“我能先回太子府?” 石竹道:“是,奴婢先送您回府,再來接太子殿下?!?/br> 回到太子府里,阮清微拎起酒壇連飲了一陣酒,將搖椅挪到葡萄架下,悠閑的晃著。 晃著晃著,她就睡著了。 當她睡醒后,發(fā)現(xiàn)已是傍晚,慕徑偲正站在院中,對青苔說著什么。 阮清微扶了扶額,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舒服的喝了一口酒,倚在葡萄架上,偏頭瞧著他。他身姿挺立,氣質(zhì)非凡,真是再奪目的風景都抵不過他的身影。可偏偏,他在別人面前沉穩(wěn)內(nèi)斂平靜清雅,在她面前熱情、溫柔、細心……,完全判若兩人,更使她入迷。 慕徑偲回首,信步的走向她,問道:“睡得可好?” 阮清微跟著笑笑,“還做了一個美夢呢?!?/br> “說來聽聽?!?/br> “夢到你一身喜袍,喜結(jié)連理?!?/br> 慕徑偲抿嘴一笑,低低道:“你一身紅嫁衣,笑顏如花?” “我啊?”阮清微挑眉,挪開他身邊幾步,背著手,笑道:“我在喝喜酒?!?/br> 慕徑偲的眸色微沉,把她往懷里一拉,攬住她的腰,輕道:“為我要娶妃而生氣了?” “怎么會呢?!?/br> “把心里話說給我聽?!?/br> 阮清微眨眨眼,道:“真聽我說?” 慕徑偲脈脈瞧著她,期待著她說些動聽的話,可卻隱有不安。 果然,阮清微的臉上帶著輕柔的笑意,說道:“你娶太子妃,當娶于道濟之女于婉?!?/br> 慕徑偲溫暖的懷抱一僵,眉宇間凝著冰霜,伸手覆在她的心上,感受著她的心跳,低聲慢慢的問:“你這里是什么做的?” 阮清微挑眉,笑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br> 這時,院門外傳來石竹的聲音,道:“太子殿下,柳貴妃娘娘派人來問,能不能明日宣太子妃的四位人選進宮,選出太子妃?!?/br> 慕徑偲擁著她的臂彎緊極,冷聲道:“回稟柳貴妃,我沒有異議?!?/br> ☆、第二九章 阮清微輕輕的仰首凝視著他,他的眼眸冷沉,能蹦出冰珠子般。他的懷抱太緊,那力道,仿佛是要將她的心也握在手中似的。 他的手,雖是沒有握住她的心,卻是恰好滿滿的握住了她的…… 隔著薄薄的衣裳,她能感覺到他手掌心的熱意,一股股的熱潮襲入,羞得她心跳更快??墒撬?,卻好像全然沒有留意到自己的手覆在了她胸前柔軟的地方。 阮清微的雙頰紅了,抬手輕撫開皺起的眉頭,咬著唇,學著他的口吻道:“你是因我提議你娶于婉而生氣了?” 慕徑偲沉聲道:“你不想要的東西,何必推給別人?!?/br> “我不想要的東西?”阮清微撇了撇嘴,直言問道:“你是說太子妃之位嗎?” 慕徑偲深深的看著她,道:“你當真希望我娶別人?” 阮清微挑眉,輕哼道:“允許你高興怎么問就怎么問,就不允許我高興怎么說就怎么說?” “你當真希望我娶別人?”慕徑偲很在意她的真實想法。 “如果你娶了別人,我會……” “會怎樣?” “會……會……” “嗯?” “會當作你下定了決心要娶別人?!币娝o張而期待的目光,阮清微揚眉,“你要娶誰是我能決定的?我說讓你娶誰你就會娶誰嗎?你不是早有主意了嗎?“ “我以為你會搶親?!?/br> “我才不會呢?!比钋逦厝岬妮p哼:“我只會有些得意你傾心之人是我?!?/br> 聽著她柔聲的細語,看著她眼波里泛著明媚的光,慕徑偲的冰眸似被一抹春風吹過,春回大地般,萬物復蘇。她總有能力,用三言兩語使他悅,使他不悅。 察覺到他的臂彎松了些,阮清微不動聲色的把他的手從她胸前挪開,誰知,剛挪開一瞬,他的手又放回原處。 她一怔。 慕徑偲的手輕輕的一動。 她的身子一顫,美眸瞪著他。 慕徑偲抿嘴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的將手移開,緩緩的上移,輕撫過她的唇瓣,捧起她的臉頰。他的眼神里盡是溫柔,慢慢的俯身向她,在她的眉心深深的一吻。 阮清微閉起眼簾,心窩里暖暖的,酸酸的。 下一刻,她的身子被他拉入懷中,他的懷抱結(jié)實,熟悉的氣息密密的包圍著她。 他吻著她的發(fā),柔聲的道:“放心,我會處理好一切?!?/br> 阮清微隨即接道:“我深信不疑。” 她沒有問他打算如何處理,不必問,也無需問。她相信他會處理好一切,這是一種很奇妙的信任,就像是知道黎明過后旭日會東升那樣的篤定。 與此同時,她能想象得到他將要受到的磨礪。 慕徑偲隱隱的嘆息,因‘太子妃’之位非她所欲而心中鈍疼。她因何對‘太子妃’沒有絲毫的渴望?他一探究竟的問道:“在你眼中,成為‘太子妃’可是幸事?” “很不幸。”阮清微不假思索,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自古以來,太子之位就充滿著血光之災,太子妃為正妻伴隨其旁,卻身不由己,全被太子的命運牽絆。太子的下場慘,則太子妃的下場慘?!?/br> 慕徑偲在聽著。 阮清微的眸子極其冷靜,“若是太子幸運,能登基為皇帝,太子妃成為了皇后又能怎樣,不過就是照耀在他四周萬丈光芒中的一束,是他無邊溫柔春色里的一抹,是他君臨天下坐擁江山社稷后的雕飾。還不是在他耀武揚威的寵幸妃子時不能嫉妒,否則就有失大度,會被斥毫無母儀天下的風范被冷落。無論多么忍氣吞聲,為國為民,顧全大局,到頭來,一樣的身不由己,命不由己。” 慕徑偲沉吟道:“你因何知道‘太子妃’如此悲慘?” 阮清微挑眉,笑道:“可想而知的知道?!?/br> “太過于絕對了?!?/br> “也許?!?/br> 阮清微坐回搖椅上,拎起酒壇喝了幾口酒,懶洋洋的望著西沉的夕陽,跌入了無邊的回憶,心里沉甸甸的。半晌,她笑了笑,說道:“當然,會有例外。” 慕徑偲認真而平靜的道:“肯定會有。” “記得曾聽說書人說過一個《歡幸》的話本,講的是一對帝后,那是在華國,皇帝華宗平與皇后甄璀璨的故事。很多人不相信他們能只愛彼此共度一生,然而,從甄璀璨為太子妃起,華宗平就只愛她一人,一輩子僅擁有她一個女人,與她生育了十個孩子,真正做到了使她心滿意足不羨慕任何人與任何仙。家和,國昌盛?!?/br> 慕徑偲道:“因他們有在一起的決心,并都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努力?!?/br> “很有道理?!比钋逦㈥H上眼簾,決心?努力?她的心又亂了。 慕徑偲輕道:“明日,選太子妃一事就能有個結(jié)果?!?/br> “好?!?/br> 次日一早,阮清微簡單的用了早膳,便就去找慕徑偲,打算跟他一同進宮選妃。 侍女道:“太子殿下半個時辰前出府了。” “去哪了?”阮清微擰眉,難道他獨自進宮? “奴婢不知。” 她慢悠悠的踱回留棲院,坐在花架下,心事重重的吃著侍女端來的冰鎮(zhèn)葡萄。 沒過多久,她走出院子,遇到一位侍女,便問道:“太子殿下回來了嗎?” 侍女道:“沒有,等太子殿下回來了,奴婢會告訴太子殿下您找他?!?/br> 她又回到院中,坐在秋千上,緩緩的蕩著。 喝光了一壇酒后,慕徑偲終于回來了。 他抿嘴笑道:“在等我?” “是啊,等你帶我一起進宮看太子妃大選?!?/br> “你很期待?” 阮清微挑眉,“有精彩激烈的好戲可以看,我迫不及待呢?!?/br> 慕徑偲迎著她明亮的眼睛,道:“已經(jīng)結(jié)束。” “???”阮清微不解。 慕徑偲為她輕輕的搖蕩著秋千,道:“我此生將不必選娶太子妃?!?/br> 阮清微一怔。 慕徑偲摸了摸她的頭。 阮清微忍不住詫異的問:“為何?” “我清晨進了皇宮,面見父皇,對父皇說:‘母后托夢于兒臣,告訴兒臣不可在身為太子時,選娶太子妃,否則,娶太子妃之日,便就是喪命之日。母后叮囑兒臣一定不可選娶太子妃,說是命令?!蹦綇絺泼蜃煲恍?,“而后,宣柳貴妃進殿,將我母后的托夢之話,轉(zhuǎn)告給了她?!?/br> 阮清微驚訝,不禁笑了,道:“你母后的命令你若不答應,就顯得很沒有孝道?!?/br> 慕徑偲點頭,道:“說的是?!?/br> “娶太子妃之日就是喪命之日,如果還有人執(zhí)意讓你選娶太子妃,便就是表露出有讓你喪命之心?!?/br> 慕徑偲笑而不語。 阮清微稱贊道:“雖然有人知道這是你的推脫之詞,但也不能貿(mào)然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