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 池西西跟著梁星一家去云臺山倒不是為了躲傅川,只是不愿意呆在家。 她回來的時候,魏云樓已經(jīng)住進了醫(yī)院——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男朋友和別的女人藕斷絲連,兩人大吵,導致先兆流產(chǎn)。 那男人吵完就摔門走了,池西西不在家,還是魏云樓的表姐送她來的醫(yī)院。 傅川打聽到這事兒,往醫(yī)院趕的時候,池西西正在病床前看書。 魏云樓情緒不佳,控制不住地想發(fā)脾氣,池西西被支使了一上午,剛剛坐下,魏云樓就沒好氣地問:“你坐那兒干什么呢?” “怎么啦?” “你去給劉叔叔打個電話,告訴他我進醫(yī)院了。別說是我讓你打的,就說是你背著我偷偷告訴他的?!?/br> “我不打,他一聽就知道是你讓我打的,我平時都不和他講話?!?/br> “我以后會和他結(jié)婚,他也算你父親,你可以不喜歡他,但不能不尊重他?!?/br> “我沒法尊重他?!?/br> 一邊哄著富有的mama,一邊和年輕的小姑娘不清不楚,池西西不止一次撞見他偷偷摸摸地給別的女人打電話。 “那你怎么尊重你后媽的?”魏云樓火了。 “至少她是真心對待爸爸的?!?/br> 魏云樓被女兒揭了短,面子掛不住,下床掀掉了池西西手中的書:“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和你爸爸一模一樣,寧愿成天抱著書,也不愿意理我?!?/br> “我用功讀書,就是為了不和你一樣。mama,你理智一點可以嗎?爸爸已經(jīng)不要我們了?!?/br> 池西西終于說出了憋在心中數(shù)年的話。 “爸爸找了個年輕的妻子,你就非得找個年輕的男朋友,他有了兒子,你就也要生,哪怕這孩子的爸爸是人渣,哪怕醫(yī)生說這一胎根本留不住。爸爸都不要我們了,你干嗎還非和他較勁兒呢?” “你好與不好,現(xiàn)在的他都沒興趣知道。你過得好,他連最后一點愧疚也不需要了,你過得不好,他最多唏噓一下下。事業(yè)妻子兒子父母,他很忙的,不管你怎么折騰,他都不會再把時間精力分給我們了?!?/br> “咱們好好生活不行嗎,我不是受不了你再結(jié)婚再生孩子,我只是不想你為了賭氣這么折騰自己……” 池西西還沒說完,魏云樓就抱起手邊的玻璃花瓶砸了過來。 “你給我滾!你和你爸爸就是看不起我!” 百合的殘枝和花瓶的碎片散了一地,池西西半條褲子都被水濺濕了。 她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臉色仍舊淡淡的。 池西西打開柜子,把塑料袋里的蘋果放到一邊,拎著塑料袋蹲下來一片一片撿碎玻璃。 撿到一半,她說:“mama,你快回到床上去,你現(xiàn)在不能生氣?!?/br> 魏云樓砸完就后悔了,聽到這話,鼻子一酸,紅著眼圈半蹲下來和女兒一起撿。 看到mama這樣,池西西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在一段感情里,在一個破碎的家庭里,被迫留到最后的人可憐得要死。 對方已經(jīng)遠走了,你還站在原地,徒勞地折騰自己和周圍的人,以期他能回頭看一眼??上苤患啊?/br> 真的很可憐。 她的mama本不該這樣可憐,她曾經(jīng)那么溫柔幸福。怪爸爸怪羅馥也怪她。 因為感情太深,事發(fā)后離婚前的那段時間她才耿耿于懷,不斷用無理取鬧向自己向旁人證明丈夫的一心一意。 要是能不在乎,她反而可以像圈子里的那些永遠優(yōu)雅的太太一樣掌握著經(jīng)濟大權(quán),對丈夫的出軌視而不見。 羅馥讓她別學mama,別把不幸的原因歸結(jié)到別人頭上,或許吧,這一切不能全怪羅馥,但如此趾高氣揚,她怎么敢呢? 傅川一推開病房虛掩著的門,就看到眼圈和鼻尖一樣紅的池西西正忍著眼淚清掃一片狼藉的地。 傅川滿心的火一下子就熄了,他瞟了眼坐在一邊臉色糟糕的魏云樓,冷著臉叫了聲“阿姨”,搶過池西西手中的掃把隨手一扔,拉著她就往外走。 池西西掙開他的手,和魏云樓說了句“mama,我出去一下”,才先一步走出了病房。 “有事嗎?”池西西在樓梯間站住了腳。 你干什么去了?誰借你的膽子不接我電話的?再有一次我絕饒不了你!趕緊給我道歉——來的路上,傅川以為自己會說這些,可是眼下他一句也說不出口。 聽到折磨了他好幾天的小禍害云淡風輕地問“有事嗎”的時候,他明明氣得直想掐死她,可是一張嘴說的卻是:“也沒什么事兒。聽說你mama病了,正好閑著,過來看一眼。” 仿佛只要他也跟著她裝傻,最壞的結(jié)果就不會出現(xiàn)一樣。 “謝謝?!?/br> “你mama給你委屈受了?” “沒有。” “你爸打你,你媽也欺負你,你手流著血還掃地,怎么就那么軟啊你?” 對誰都軟,怎么就光跟我硬氣,在你眼里,我就這么好欺負嗎——這一句傅川只敢在心里說。 池西西皺著眉看他。 “你爸跟你媽愛生幾個就生幾個去,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回去受氣,以后我管你?!?/br> 池西西想說我的家事不勞你費心,想說謝謝你的好心但我不需要,想說我挺好的只要你別再來多事,可聽到最后一句,這些她同樣也沒說出口。 兩人就那么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傅川突然說:“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樂。” 這句話一出口,池西西想到了羅馥,傅川的手機在她這兒,這幾天她心煩意亂,關(guān)機好幾天了。 “一句‘生日快樂’就完了?禮物呢?” “不好意思,這幾天忙,你想要什么,我明天去買。” “能買到的都俗……”傅川扭捏了一下,心一橫,說,“要不然,你親我一下吧?!?/br> 池西西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傅川,我跟你好像不是能開這種玩笑的關(guān)系。” 傅川終于生氣了,他發(fā)狠地踹了一下墻,正想問那咱倆是什么關(guān)系,又聽到池西西淡淡地說:“要不然,我給你煮長壽面吧?” 氣一下子就消了。 “那我現(xiàn)在就吃。” 艸,他怎么就,怎么就那么沒出息。 “現(xiàn)在不行,我得等送飯陪夜的阿姨來了才可以走,我mama不能一個人在醫(yī)院?!?/br> “什么時候送飯?” “一般六點?!?/br> “六點走,再買了菜去我那兒,就你的速度九點能吃上就不錯了?!?/br> “那就明天吧。” “明天吃還能算長壽面嗎?行了,我再餓幾個小時吧。” 池西西放心不下魏云樓,回到病房又寬慰了她幾句。 再出來時,傅川還立在走廊里,他夏天也愛穿長袖,今天穿的是黑色運動套裝,池西西想,其實白色最襯他。 “晚了十五分鐘?!彼敝劭此?,“把左手伸出來。” 這語氣,池西西以為他要打自己的手心,結(jié)果他從口袋里抽出一塊創(chuàng)可貼,撕開貼到了她的傷口上。 傷口不大,血都干了,她早忘了。 “走吧?!?/br> 池西西望著手背上的創(chuàng)可貼,陷入了兩難。 最開始的時候,她以為傅川的興趣不會維持太久,她也不需要太久,讓羅馥煎熬一個月足夠了,羅馥不值得她浪費更多的工夫。 傅川的生日本是最佳時機,可電影院的那一吻之后,她害怕了,她不能為了羅馥搭上自己。 她怕管不住自己,不敢再與他多相處一秒,所以放棄了計劃落荒而逃。 一早就決定了,如果可以選擇,絕不再做被留在原地的那個人。 她沒有想到她往后退一步,傅川會逼得這么緊,大概她往前一步,他又該拼命退了。 是現(xiàn)在就結(jié)束曖昧劃清界限,還是再等個三五天呢? “怎么還不走?”傅川停住腳,回頭沖池西西一笑,“快被你餓死了?!?/br> 還是再等個三五天吧。 不想放棄讓羅馥難堪的機會,還是舍不得這笑容,池西西懶得細究。 …… 兩碗排骨面池西西忙活了足足一個鐘頭,端出來的時候,傅川摁滅煙,笑道:“動作還挺快的。” 也不知道是夸獎還是諷刺。 池西西喝了口湯,沒動筷子,她看著傅川笑道:“原來油煙還真能把人熏飽?!?/br> “所以不能浪費食物?!?/br> 他吃光了自己的,又消滅掉了池西西那碗。 “時間不早了,今天得回我奶奶家,你跟我一起吧?!?/br> 只遲疑了一秒,池西西就點頭了——她越是不抵抗,傅川的熱情大概就消散得越快。雖然私心里她希望他記得久一點,可哪怕他的招惹與真心無關(guān),她也不該就勢利用。 傅川急著回去,原來是為了吃傅奶奶親手煮的長壽面。 傅家的其他人都在,也跟著象征性地各自吃了一小碗面。傅川說小孩子才吹蠟燭,把遲茹準備的蛋糕扔到了一邊。 池西西照例睡在客房,洗過澡走出浴室,傅川竟就坐在她的床上。 “你怎么進來的?”她明明鎖了門。 “走進來的。我吃多了胃疼,過來消消食?!?/br> “誰讓你吃那么多。” “本來你一碗我奶奶一碗,兩碗剛剛好。還不是多吃了一碗你剩下的,我才撐著的。你怎么賠?” “……你想我怎么賠?”